“好!”趙勇德和石頭相繼拔出了傘兵刀,往手裏吐了口唾沫,抓住了刀柄。和獨眼龍擺成了品字形。


    “上!”前麵的楊開聲音剛落,就抓著四棱刺,揉身撲了上去。聽見命令,獨眼龍等人也各自挺起武器,衝向了自己的目標。


    距離雪狼三米遠的位置,楊開猛然將身子再次矮下了半截,右腳擰向一邊,在深深地積雪裏拖下了一條長長的直線。而手中的四棱刺,則隨著身體的箭型動作,筆挺的刺向了雪狼的脖子。


    畢竟相隔較遠,而且雪狼的爆發力和敏捷性也不遑多讓,所以在四棱刺挨近的時候,雪狼已經反應了過來,飛快的跳到了一邊。隨即瘦長的身軀躍起,從楊開的側麵攻了過來。


    楊開撲了一空,便知道不好,待看到眼簾邊的虛影時,立馬想也不想的就將半隻膝蓋跪在了雪地裏,低下頭,以壓製住自己的慣性。而右手的四棱刺也在同一時刻交到了左手,反握著在雪狼的肚皮上劃了一道口子。


    “噗通……”受傷的雪狼在半空中失去平衡,身子一歪,就摔在了雪地裏,在皚皚白雪上染出了幾點醒目的血跡。


    一條血線順著雪狼的小腿流下來,看流血程度,傷的應該不深。但這卻激發起了這匹狼的血性來,但看它彎曲的蹄子一直,兩排牙齒咬的咯咯作響,整個身子從雪地裏翻了起來,抖抖毛發上的雪屑,繼續將視線對準了這個難纏的人類。


    看到這一幕,楊開淡淡的勾起了嘴角。


    這匹狼已經著急了,他相信自己下一個迴合,一定會讓它充滿安詳的死去。


    “嗷……”雪狼再次裹挾著凜冽的風聲,猛撲而來。


    而楊開則將其理解為困獸猶鬥。


    此刻,他的雙眼正專注的盯著這匹狼的每一個動作,以判斷出它的速度,力量,以及接下來可能采取的進攻方法。


    終於,雪狼前腳狠狠的踏在了雪地裏,借著這股反作用力,整個身子斜四十五度,襲向了楊開的脖頸。


    它這是要咬斷我的脖子嗎?


    下一刻,楊開穩若泰山般的身軀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這一次他還是采用了單膝跪地的姿勢,隻不過不是右膝,而是左膝。左膝著地的瞬間,楊開的身子跟著歪向了左邊,堪堪和狼頭擦過。


    楊開甚至能聞到那森森白牙裏所散發的腥臭的口水味。


    楊開的身子倒向左邊,但反握住四棱刺的左手,卻是極具爆發力的掃向了自己身軀的右上方,這種怪異的動作,使得他的身子如陀螺般,在雪地裏打了個圈。


    這個圈,不是天使的舞蹈,而是死神的盛宴。


    就在圈子劃完一半的時候,那柄掃向右上方的匕首也穩穩的刺進了雪狼的脖子,因為時間點和動作掐的太好,遠處圍觀的眾人甚至以為是這頭狼故意把腦袋送過來讓楊開刺進去一樣。


    一聲哀鳴,一陣清脆的利器入肉聲。


    雪狼的脖子頓時綻開了一個巨大的十字形缺口,血管裏的壓強迅速衝開了這個缺口,將粉紅色皮肉掀的外翻,一條血箭頓時噴湧而出,灑了楊開半邊臉。


    喉嚨是狼的要害,被楊開擊中要害,這隻雪狼立馬兩眼一翻,無力的摔在了雪地裏,四肢的溫度迅速散去,變得僵硬起來。


    “別怪我,是你自找的!”楊開伸出手,抹掉了臉上的血跡。但護目鏡上的血跡卻不好擦,以至於另一隻眼睛裏的世界都是血紅色的,於是,楊開隻得將護目鏡摘下,暫時丟在了口袋裏。


    殘餘的血跡宛若迷彩般粘在了楊開的臉頰上,讓他的麵容,恍若殺神。


    第一零八章 狼圖騰,最後的舞蹈(15)


    轉過身來,楊開發現獨眼龍等人的位置雪屑翻飛,不時傳來兩聲輕吒,顯然還在戰鬥中。


    片刻,一個強壯的身影砸在了雪地裏,之後便是趙勇德那特有的北方腔,發出一連串的怒罵。


    “媽的,真窩囊,需要我幫忙嗎?”楊開笑著撇下狼屍,踩著行軍靴走過去。


    “不用!”獨眼龍叫道,三個大老爺們整不死一隻雪狼,還央求著別人來援手,那他真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想到這,獨眼龍握著匕首的力道頓時加重了一分,重重的掃向了那隻滿身傷痕的雪狼。


    “石頭,變娘們了不成?縮手縮腳的。”他吼道:“還有你,趙勇德!平時的莽撞氣跑哪去了?鐵塔般的身子,還能被一匹狼撞翻。”


    “哇,拚了!”趙勇德頭腦簡單,最吃不得激,經獨眼龍這麽一說,立馬惱羞成怒,抓起躺在身邊的傘兵刀,一抹臉上的雪屑,便爬了起來。


    說實話,並非獨眼龍三人合力,都對付不了一匹成年雪狼,而是這中途出了點小小的意外。原先他們是商量好的,怎麽去幹掉那匹狼,結果衝到一半,速度太快,再加上這裏屬於深雪區,時深時淺,獨眼龍太急,一腳踩下去,不偏不倚,正好埋進了半條腿,這腿卡住了,但跑步的慣性還在呀!頓時,倒黴的獨眼龍整個人撲在了地上,吃了一嘴的雪。


    他這一撲倒,那匹狼便覺得有機可乘,張開利齒,瘋狂的撲了上來。見到狼主動攻擊了,同伴又遭了意外,趙勇德和石頭立馬慌了神,雙雙上去招架,結果又步了獨眼龍後塵,摔在了雪地裏。要不是獨眼龍經驗豐富,在狼下口的刹那,當機立斷的拋下匕首,用一對鐵鉗似的胳膊勒住了它的脖子,這會兒恐怕就交代了。


    趙勇德和石頭好歹算個老兵,發現獨眼龍和雪狼糾纏在了一起,趕緊拔出腿,提著傘兵刀加入了戰團。


    接下來就是一段繪聲繪色的群毆了。因為雪狼的脖子,乃至兩條前肢都被獨眼龍死死的抱住,所以它根本咬不了人,一時半會也掙脫不開。坦露出來的後背自然成了趙勇德和石頭的活靶子,兩個瞬間就在雪狼的身上紮下了十多個口子,鮮血也將雪狼的毛皮染成了黑紅色。


    本以為受了這麽重的傷,這匹狼也差不多要咽氣了。但沒想到,不知是迴光返照,還是疼痛的刺激,它的生命力卻是出乎意料般的頑強。一聲嚎叫之後竟然奮力掙開了獨眼龍的手,緊接著豎起頸邊的鬃毛,將毫無準備的趙勇德撞的踉蹌幾步,摔在了雪地裏。隨後帶著滿身的傷痕就要朝著林子裏奔,石頭被這一連串的驚變駭的一愣一愣,一時間竟忘了去追趕,因此才有了獨眼龍這番怒罵。


    一滴滴殷紅的血珠,順著雪狼逃離的方向落在了雪地裏,就像是一串血腳印。它的後背幾乎布滿了橫橫豎豎的創傷,就連腹部也被拉開了一道口子,可偏生它就是一聲不吭,硬氣的跑著,後麵跟著獨眼龍,趙勇德,石頭三人,窮追猛舍。


    他們並沒有忘記陳天頂昨晚的話,速戰速決,不留活口。如果戰鬥中有一隻雪狼逃了出去,就會引來大批量的雪狼,屆時,對於這支脆弱的小隊,將是滅頂之災。


    “奶奶的,腸子都拖出來了,速度還這麽快!”趙勇德荷荷喘著粗氣說道。


    “我真想掏出手槍,一槍斃了這東西。”


    “別開槍!”獨眼龍瞪了他一眼:“別忘了雪狼湖就在這附近,槍聲響了,它完了,我們也完了。更何況這匹狼都這樣了,蹦躂不了多久。”


    獨眼龍說的沒錯,這頭傷痕累累的雪狼的確已經到了窮弩之末的地步,開始還能健步如飛,片刻之後,一條後蹄就跪了下來。


    “嗷……”它發出一聲哀鳴,轉過頭,憤怒的盯著這些人類。


    棕褐色的眼神,無助,不甘,悲壯。


    “嘿嘿,它不行了。”趙勇德憨笑兩聲,抓起傘兵刀,身子超在了獨眼龍的前頭,他一定要剁下這狗崽子的腦袋,以報先前的一箭之仇。


    大概是預知到了自己的命運,這匹狼停止了逃跑的奢望,掉轉身軀,麵向了慢慢靠近的趙勇德。


    雪,紛紛揚揚,將它背上那流血如注的傷口慢慢凝結,但卻凝結不了它生命的流逝。


    “嗷……!”它昂起脖子,對天嘶吼起來。那聲音已沒了先前的哀鳴,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驕傲。


    狼,本來就是一種驕傲的動物,即使是麵對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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