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矮冬瓜怎麽還沒有開門?我翻身起來去開門。


    喊門的是一絡腮胡莊稼漢子,急火火的樣子道:“楊婆婆走了,急需你們前去,順便給準備一下後事需要的所有物品。”


    “好咧。”我答應著,眉頭緊皺,想起楊婆婆前幾日還好好的怎麽說走就走了?不由得聯想到昨夜吳奶奶托付一事豁然頓悟,這事源於此!看來一切都有定數的。不過,也挺奇怪,楊婆婆好端端的怎麽說去就去了呢?心裏這麽想,已經用嘴說了出來:“楊婆婆不是好好兒的,怎麽就去了?”


    “唉!作孽,楊婆婆沒有病,是生生氣死的。”莊稼漢子吧嗒一口煙,一口唾沫呸隨意的吐在地上,見我正在拿眼看他,下意識的伸出一隻腳使勁在地上蹭了一下道:“楊婆婆那不孝子在班房裏割脖子自殺了。”


    我手一抖,驚訝道:“怎麽迴事?”


    “細節我也真不知道,可能是想到終究要死,幹脆自己了斷吧!”莊稼漢子搖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在安靜的等待我給拿出老錢來就要走人。


    臨走時,丟一句話道:“記賬,咱隊長會來跟你結賬的。”


    天還沒有亮,外麵黑黢黢的,但是我得抓緊時間跟在莊稼漢子的背後去一趟楊婆婆家。


    人走時,放炮仗、燒老錢,蹬腳雞一應具備。這些都是家屬必須做的,但是楊婆婆家裏除了那個幼小的女孩兒好像沒有別人。


    如此,我更加是急得火上房,幸虧的是矮冬瓜在我朝頭頂庫房喊幾聲:“矮冬瓜起來了,有事做。”


    接連喊幾聲矮冬瓜都沒有答應,我急爬上梯子去看,借助鋪子裏的電燈光線看,這才發現矮冬瓜根本就沒有在床鋪上。


    那被褥卷在一起,枕頭丟在地板上,人沒影了。


    矮冬瓜連夜跑了,去哪都不知道我氣哼哼罵道:“混賬。”還得去楊婆婆家,打點一切善後事宜。


    沒有了矮冬瓜打幫手,我隻能一個人去,等打理好一切再迴到鋪子,那個時候張鐵嘴跟田翠花已經來了。


    到楊婆婆家時,鄰居們好幾個都圍攏在門口,七嘴八舌議論著什麽。


    看我來了,就簇擁著我進了楊婆婆的屋裏。


    老人還卷縮在椅子上,麵色死白,身子已然僵硬,眯眼狀,歪頭、雙臂垂直在一旁。


    “誰給穿戴一下老衣,然後在手掌心塞倆飯團,四個得力的男人來抬進堂屋用一塊木板門放好。”我大聲吆喝,接二連三有人進來,照章辦事。


    飯團是用來去陰間打狗的,在剛剛離開人世間時,那些陰間的狗欺生,會狂咬他們,所以必須準備飯團。


    在鄰居老人們的幫助下,老人已經穿戴好老衣放置在堂屋中。


    在農村,遇喪事喪家請來莊鄰、族人公推主事一般都是由生產隊長來主事,何況楊婆婆家裏已經沒有人了。


    我羅盤定位墓穴,由主事安排人挖掘墓坑,采購物品,收禮記帳,接待吊喪客人。


    我念經超度,擇定孝期。埋葬、三日後全家可去墳地祭奠,稱攢三服喪朝三七、五七、七七、等。


    安頓好一切,我惦記矮冬瓜,急火火的趕迴鋪麵張鐵嘴跟田翠花還有喂不飽已經來了,我當即安排喂不飽繼續去跟楊婆婆的喪事,我得去找矮冬瓜。


    怕的就是這丫的負氣迴怖寒鎮,那樣我一個人呆在外麵,特孤單。


    之後我還是在岷江支流那橋墩下找到矮冬瓜的,邪門的是,他當時處於神誌不清醒很相似離魂夢遊那種症狀。


    在後來矮冬瓜告訴了我離開鋪麵的所有細節。


    矮冬瓜還是記恨我打他,所以越想越氣,就賭氣起來跑了。


    他一路走,一路罵,罵李沐風不知好歹,罵李沐風不仗義,總之罵很多很多我李沐風的壞話。


    罵著罵著,矮冬瓜忽然憎恨這些路燈,真憎恨有光的環境這樣、他就一直走,一直走到沒有路燈,沒有光的地方。


    其實小鎮不大,一條路沒有幾盞路燈,之後就連綿不斷的樹枝在過去一點點就是那座岷江支流。


    在岷江支流那座橋下曾經有淹死過人,淹死的這個人是一個醉漢矮冬瓜不怕這個,他跟隨我這麽多年,好歹也學了一點皮毛功夫,所以他繼續朝前走。


    憎恨有光的地方,沒有了路燈,眼前一片黑嘩嘩的流水聲,伴隨著風吹刮樹枝的颯颯響聲,原本覺得沒有什麽的矮冬瓜,突然感覺這一切似乎有些詭異起來。


    借助夜色,肉眼看到些許殘影從一邊掠向另一邊不過也有例外,一抹佝僂的身影坐的姿勢在橋墩旁邊紋風不動。


    這麽晚了,是誰坐在這裏?矮冬瓜走過去,湊近的看看他雙腿並攏,手肘並放在膝蓋上,頭埋在手肘上


    要是在大白天看見這個,倒沒有什麽覺得奇怪的因為有人走路累了,席地而坐在草坪上,姿勢大都是這樣的。


    可是在漆黑的夜看見這個,矮冬瓜愣住、心裏毛毛的感覺渾身雞皮疙瘩一下子冒了出來,手下意識的去摸口袋,他記得口袋裏好像有一張符紙的。


    可能是聽到動靜,埋伏頭的人緩緩動了起來,慢慢抬起頭,忽然出口道:“我找不到迴家的路,你能幫我嗎?”


    媽呀!這一下,矮冬瓜真心的害怕,說話的不就是很久以前酒醉淹死在橋下的那個男人嗎?一害怕,他就跑不要命的跑,那個男人的聲音一直在耳畔久久迴蕩我找不到迴家的路,你能幫我嗎?


    矮冬瓜跑啊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他看見一道門才停下來。


    當他停下來時,忽然覺得不對勁,剛才慌亂中怎麽跑到亂墳崗幼稚園來了他看見幼稚園好好的矗立在那,沒有火燒過的痕跡,沒有雜草、沒有焦糊的味道。


    這是怎麽迴事?


    就在他進退維穀不知道怎麽辦時,從幼稚園門口傳來一聲大叫:“矮冬瓜哥哥”聽得出來是劉雅麗的聲音。


    又是她?矮冬瓜心裏毛躁起來,賭氣不予理會可是有一種奇怪的力量,牽扯住他情不自禁地靠近幼稚園。


    矮冬瓜捫心自問,這是怎麽了?我是要離開的啊!


    第二聲:“矮冬瓜哥哥救命”


    矮冬瓜看見幼稚園燈火通明,一扇窗口一閃而過一抹熟悉的身影,那就不是劉雅麗嗎?我這是在做夢?他使勁的搖頭,想要自己清醒過來。


    腳不受控製的繼續前進,就像是著魔那般,來到幼稚園的門口,一襲冷風,倏然驚醒,猛然後退


    一股強大的力量衝開大門,無形中好像從大門伸出一雙手,吸的方式把來不及跑的矮冬瓜,吸了進去,接著隻聽見從身後傳來砰一聲響,震動得心房都猛烈一跳那種感覺,他知道房門已經自動關閉。


    矮冬瓜轉身本能的拍打關閉的大門,大叫:“放我出去。”拍打許久,沒有人應聲,也沒有聽到喊聲,這一刻屋裏很安靜、安靜得聽得見自己噗通噗通劇烈跳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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