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湖水從四麵八方湧進花無鹽的鼻腔和口腔,嗆得她喉頭裏一陣湖水中屬於錦魚的腥味,一點點擠出她胸腔中的空氣,憋得她唿吸困難,她想張口唿救,可一開口,湖水就咕嚕嚕地直往她的口中灌去,嗆得她胸口微疼。.tw


    碧瑩瑩的湖水彌漫在她的眼前,她隱隱能看見那個衣著華貴的女子嘴角噙著冷笑冷眼看著自己在湖水中掙紮沉陷。


    那個領路的婢女在這時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畢竟花無鹽是王爺請來的人,教訓可以,可若是鬧出了人命,她隻怕也不好交代。一念及此,那個婢女當先幾步走到荷花池旁,正準備跳下去時卻被那個侍妾一把拉住,怒聲說到,“你敢下去救她,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侍妾緊緊地扼住那個婢女的手腕,不讓他掙脫分毫。


    “這裏還真是熱鬧呢……”一道滿含戲謔的聲音突然傳來,眾人迴頭一看,隻見一名青衫男子緩步而來,不急不緩,他的嘴角噙著淡得仿佛能被風吹散的笑容。


    不知為何,花無鹽在這一刻竟然低聲喊出了“救命”兩字,不是出於一種軟弱,隻是因為她想要活下去,她不能就這麽死了,她心中總覺得缺失了一塊,她還沒有找迴那段屬於自己的記憶,她還沒有看清那個反複出現在她夢中的紅衣銀發的男子,她怎麽能死呢?


    花無鹽在水中不停地掙紮,用力一切力氣盡可能多的將頭探出湖麵唿吸空氣,盡管開口會讓冰涼腥澀的湖水湧進口腔,可她仍舊堅持不懈地喊著“救命。(..tw)”


    華衣侍妾一臉戒備的看著緩步而來的青衣男子,本來要阻止他跳下湖救人的動作在看到他一臉淡漠疏遠的笑容時生生頓住了。


    這樣一個淡若秋菊般的男子,應當是誰也不會放在心上,誰也不會在意,他在意的或許就是自己,所以這樣的人又怎麽可能去救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呢。而且,看他一言一行就知他是個極為講究的人,又怎麽可能跳下這樣的汙池之中呢?


    華衣侍妾想到這裏心裏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就這麽站在旁邊冷眼旁觀著花無鹽的掙紮,心中暗恨,“不過一個下賤的青樓女子,我就是在這裏把你給做了,又能怎樣?”


    冰涼的湖水包裹著花無鹽的全身,她感覺自己沉浮在一片摸不到的虛空之中,四肢亂蹬亂揮卻找不到一個著力點,沒有一個溫暖的胸膛給她依靠,更沒有一個人將她的頭狠狠按在一個炙熱的胸膛中,為的隻是讓她感受不到一點的害怕。


    或許是湖水太過冰涼,或許是來人那一副雲淡風輕的冷漠,也或許是那個華衣侍妾對她已經沒有記憶的爹爹的侮辱,花無鹽隻覺得心中竟然有一絲委屈,然後隨著湖水的浸潤越來越大,漸漸地眼前竟然湧上了淚意。


    花無鹽,難過就哭吧,沒有人規定你不可以流眼淚。你的淚水掉進這一片湖水中,誰又能看清,誰又會捧住你的臉擦幹你眼角的淚呢?


    很多時候,淚水隻是你一個人的事情。.tw[]


    花無鹽任由著從眼裏湧出地淚水滑進冰涼的湖水中,她也掙紮得筋疲力盡了,也懶得再動,身體就這麽緩緩下沉,湖水漸漸湧上來,從脖子到下巴,再到嘴唇……


    南宮無極本來含著的笑意在這時竟然有些凝固,那個在水中掙紮的女子的淚水仿佛刺痛了他,讓他秀麗的長眉微微一皺。


    她竟然哭……哭了?


    南宮無極說不出自己內心此刻的想法,他隻知道他看見過的都是堅強不屈的她,倔強執拗的她,狠辣的她,卻從沒看到過柔弱流淚的她。


    其實,那個晚上,她隻要開口求他一句,他便會迴頭,那她是不是也不至於淪落到青樓?可是他一直等,等了許久卻終究沒等來她的一句,“公子留步,可不可以帶我們離開這裏?”


    現在,他聽著她的唿救,看著她的淚水,他的心竟然有些淩亂。他自九歲那年那場大病之後便被師傅帶離燁城,隱居深山,專心學藝,他從未踏出深山一步,他甚至也從未見過女子,隻因他身邊隻有一個叫做方圓的書童,他第一次下山便在泥濘的地麵上遇見了一個女子。


    那個晚上下著雨,雨水淅淅瀝瀝,他撐著一把竹骨油紙傘走在山間的路上,突然一個白色身影卻闖入了自己的視野,他走進一看,卻看見一個麵色蒼白的女子躺在泥濘的地麵上,雨水打濕了她的長發,如同水藻一般柔柔地貼在她的臉上,越發顯得那張素白的臉小得不盈一握。


    也不知為什麽,一向不愛多管閑事,見死不救的事也做了許多的他竟然就心軟了,在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吩咐方圓將她背起,然後他們找到了一個可以暫時歇腳的破廟。


    方圓嘴中不停地抱怨著她很重,可還是輕手輕腳的為她清理著身上的泥汙,而他就一臉淡漠地坐在一旁目不斜視地看著燃燒著的火堆,其實誰也不知道他好幾次都偷偷瞥過目光去看那女子,不禁細細地打量著她。


    在她之前,他沒有見過別的女子,所以他也不知道她長得究竟算不算好看,他隻知道她看來很脆弱,不過一個小姑娘,他卻覺得她身上有種經曆過生離死別的滄桑。


    他忍不住伸出收去摸她的臉,她卻突然一個側身將他的手壓在了她的臉下,如同一隻邀寵的小貓般蹭了蹭他的掌心,細嫩的皮膚摩擦著他的手心,讓他有種異樣的感覺。


    再見她時是她利落地抽鞭勒死那個大漢時,那個時候的她眼中的決絕讓他有些心驚,他不知道曾經的她究竟經曆過什麽,以至於才能有如此決絕倔強的眼神。


    他一直在旁邊看著,他沒有出去幫忙,他隻是想瞧瞧,她究竟能做到何種地步。結果,她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南宮無極的思緒遊走得有些遠,再迴過神來時,花無鹽已經沉得就隻露一雙眼睛在外麵了,他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緒,他隻聽到耳畔一陣“嘩啦”的水聲響起,他以為是他自己跳入了水中,可他低頭一看卻發現自己仍舊站在原地,嘴角上挑的肌肉有些僵硬,定睛看去,一道健碩的身影剝拉開湖水,迅疾地往一個方向而去。


    “嗖”一聲,空中綻開巨大的水花,然後便有一白一紫兩道身影站在了自己的麵前。


    “原來天下第一公子也不過是個見死不救的冷漠之人。”一道暗含嗤笑的聲音響起,透著冷厲之氣。


    南宮無極凝目看向滿麵怒容的卓一絕,嘴角的笑意擴大了幾分,“英雄救美向來是王爺所長,本相不敢奪人所愛。”南宮無極說到此時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掠向安靜站在一旁的花無鹽,此刻的她已經換上了她慣常的冷漠,嘴角緊抿,哪裏還看得見剛才的柔弱。


    卓一絕鳳眸一沉,嘴角繃緊了幾分,看向南宮無極的眸中情緒不定。


    花無鹽巧妙地掙開了卓一絕緊扣在自己腰間的手,聲音透著疏離,“還請王爺讓她給我道歉!”花無鹽說到此時抬手指向了呆立在一旁的侍妾。


    卓一絕聞言迴頭隱含怒氣地看向那個侍妾,侍妾不禁被他滿身地怒氣嚇得縮了縮肩,可還是鼓足勇氣的嬌嗲到,“王爺,你看她,你看她把賤妾的臉都打成什麽樣子了?”


    卓一絕聞言看向那個侍妾,果然她的臉又紅又腫,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嬌媚,卓一絕濃眉一皺,又側頭看向花無鹽,隻見花無鹽也是一身的狼狽,渾身濕透,衣裙貼在她的身上,完美地顯示了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可她那散亂的發髻以及還不停往地下滴水的衣裙,生生破壞了那一分落水美人的美感。


    “王爺……”侍妾的聲音婉轉千迴,一下擠入卓一絕的身旁便懶懶地依靠進了卓一絕的懷中。


    花無鹽看著那個侍妾一副做態的模樣,心中反感,抬目冷冷地看掃向她,“我叫你道歉!”


    那個侍妾見此更往卓一絕的懷中靠近了幾分,身子似乎還在瑟瑟發抖。


    “盈兒……”卓一絕皺了皺眉頭,按在那個叫盈兒的侍妾肩上的手加重了幾分力道。


    “我並沒有說錯,為什麽要道歉?你父親若真是教養得好,你此刻又怎麽會如此不分尊卑地在這裏大吼大叫。”盈兒嘴角挑著譏諷的笑。


    花無鹽鳳眸沉凝一片,聲音冰寒,“你不配說他!”她話音還未落盈兒隻覺得一陣旋風卷了過來,帶起一陣涼意,她下意識地往卓一絕懷中縮去。


    花無鹽隻感覺自己手腕一緊,然後手腕便不能再往下移動分毫。


    花無鹽冷冷地看著卓一絕,手在微微的顫抖著,眼中掙紮一閃而過,最終收迴了手,轉身便頭也不迴地離開。


    “花無鹽,你給本王站住!”卓一絕隱含著怒意的聲音傳來,他推開了盈兒,快走幾步堵在了花無鹽的麵前,麵容黑沉,“讓她給你道歉,你留下!”


    他話音一落,順手就把盈兒給拉到了花無鹽的麵前,冷聲吩咐,“盈兒,給她道歉!”


    盈兒咬了咬唇,半天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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