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扶月這句話輕飄飄的,落在老夫人心裏卻宛如一記重逾千斤的悶錘。


    是她先克夫,後克子……


    “江姑娘!你這話說的也太難聽了!”劉媽媽厲喝道。


    江扶月隻瞥了她一眼便收迴目光,轉身進了院子。


    驚蟄也看了一眼劉媽媽,冷笑著道:“自己說人家是什麽奸夫淫婦的時候不覺得難聽,怎麽自己挨上一句就受不了了?”


    說完這句話,驚蟄也轉身進了宅子。


    衛澤給那攤販使了一記眼色,便把門關上了。


    這邊門剛一關上,那邊攤販就拿著抹布舞起來了,直把老夫人一行人趕得遠遠地才停下。


    院子裏,驚蟄往前跑了幾步跟上江扶月,有些擔憂地道:“姑娘,你說這老夫人不會出什麽事兒吧?剛奴婢看老夫人臉都青了,這麽大年紀了,萬一要是……”


    驚蟄頓了頓:“……要是倒在咱們家門口,這多晦氣呀!”


    江扶月失笑:“倒就倒了,大不了,去城外請人過來做一場法事就行。”


    驚蟄無奈的看著她:“姑娘,您倒是心大呢。”


    說話間,主仆二人已經走到了臥房前。


    江扶月伸手推門:“穀雨怕是已經躺不住了,一會兒你們早點吃完午飯,趁著人少的時候陪她出去轉轉。”


    驚蟄點了點頭:“是。”


    江扶月想了想,又把臥房的門關上,往院子裏走了幾步。


    驚蟄疑惑地跟上:“怎麽了姑娘?”


    “那個……李舉人還在吧?”江扶月道。


    李舉人。


    驚蟄愣了愣。


    隨即恍然大悟:“哦!在呢,姑娘放心,奴婢還一直叫人看著他呢!”


    最近那邊一直沒有消息傳過來,意味著李舉人一直老老實實的,所以驚蟄一時間才沒反應過來。


    江扶月點了點頭:“這李舉人雖然不是個合格的師長,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在侯府待了那麽久,也是辛苦一場,最後卻被趕出侯府,實在可憐。”


    驚蟄微微一怔,隨即很快會意:“是,奴婢這就給他傳話,叫他找侯府要銀子去!”


    江扶月點點頭,這才迴了臥房。


    驚蟄捂著嘴吃吃笑了兩聲,便出門去了。


    臥房裏,沈傳靠著隱囊坐在床上,見江扶月終於進來,便朝她伸出了手:“看來,這侯府的清淨日子也要到頭了。”


    江扶月自顧自地走到床邊坐下,道:“她都打上門來,要汙我名節了,那我自然也不必再忍。”


    隻希望那李舉人不要叫她失望。


    沈傳執起她的手。


    緊接著,也不知道沈傳想到了什麽,竟然低笑出聲。


    “你笑什麽?”江扶月看他。


    沈傳搖了搖頭:“想起那日在清風客棧門前第一次見你。”


    江扶月迴想了一番。


    恍惚間,竟然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扶月,你受苦了。”沈傳突然沒由來地說了這麽一句。


    江扶月一怔。


    沈傳捏了捏她的手,眸光沉沉。


    江扶月很聰明,可那侯府老夫人卻是個沒腦子的。


    對於聰明人來講,身邊人的蠢笨比麻煩事本身更叫人難受。


    更難受的是,自己還不得不聽這蠢笨之人的安排。


    江扶月目光下垂,落到二人交握的手上:“……都過去了。”


    沈傳把玩著她的手,帶著一層薄繭的指尖輕輕從掌中蹭過,帶起一陣陌生的酥麻。


    江扶月皺了皺眉,下意識地要把手抽迴來,不料沈傳卻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二人十指緊扣,江扶月的手雖然在上頭,卻被沈傳緊緊握住,無法脫離。


    ——


    轉眼便是一個月過去。


    這一個月裏,沈傳每日又是吃藥膳又是喝藥的,短短一個月過去,傷口就已經大好,雖然做大動作的時候還是會扯到傷口,不過好在已經不是先前動一下就要抽一口冷氣了。


    於是這日,孟懷安又來給他調方子。


    切過脈以後,孟懷安看著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這一個月,日子不好過吧?”


    沈傳咳嗽了一聲:“……倒也不是。”


    孟懷安嗤笑一聲:“脈象都變了。”


    沈傳耳尖瞬間通紅,隨即不自然地移開了目光。


    這不能怪他。


    這一個月以來,心上人每晚都毫無防備地躺在他身邊,鼻尖縈繞著的是心上人的氣息,伸手便能觸到心上人的手,偏偏自己傷在胸口,別說有所動作了,連翻個身也不敢。


    他又不是柳下惠。


    能不難受嗎。


    孟懷安收迴目光,又把脈枕收迴藥箱,道:“我可得囑咐你一句,你這傷口雖然好得差不多了,但也得避免那些……激烈的動作,具體的我就不說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頓了頓,孟懷安又道:“反正你現在也能走了,最好還是迴自己那待著,不然你這一直忍著……也不是個事兒,可別憋出什麽毛病來。”


    沈傳別過臉,“嗯”了一聲。


    孟懷安起身,在院子裏跟江扶月說了會兒話,就直接離開了。


    江扶月很快推門進來,走到床邊坐下:“如何,懷安怎麽說?”


    “說沒事了,但還得靜養,”沈傳道,“還特意囑咐了,不讓我挪動。”


    江扶月點了點頭:“那就好。”


    這都過去一個月了,要是再不好,江扶月都要擔心是不是孟懷安醫術不夠了。


    好在是好了。


    “不過既然好了,為什麽不叫挪動?”江扶月疑惑。


    沈傳眨了眨眼:“醫家自有說法,他隻這麽跟我說了。”


    “……好吧,”江扶月點了點頭,“那你就繼續在這兒躺著吧。”


    反正二人已經同床共枕了一個月了,沈傳什麽也沒做,甚至連出格一點的舉動也沒有,所以,也算是個正人君子吧!


    跟這樣的人在一起,江扶月沒什麽不放心的。


    見江扶月沒有起疑,沈傳這才鬆了口氣。


    正準備再說話,穀雨笑嘻嘻地從外頭跑了進來,道:“姑娘,侯府要搬走了呢!”


    江扶月一怔:“搬走?搬哪去?”


    “說是要迴老家了!”穀雨臉上的笑藏都藏不住,“那李舉人還真有本事,這一個月,日日都去侯府門前,拉一群人給自己討說法,再加上周邊看熱鬧的人,把侯府的大門圍得水泄不通!”


    “老夫人怕兩位公子上學路上出什麽事,幹脆就叫人去替他們告了假,如今,兩位公子已經許久沒有上學了!”


    “還有文華!聽說侯府請了先生卻沒給人家束脩,就說侯府藐視讀書人什麽的,把兩位公子從文華給除名了!”


    “這下,老夫人就算臉皮再厚,也沒法在京城待下去了,可不是就隻能收拾東西,哪來的迴哪去嗎!”(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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