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正廳裏寒暄了幾句,隨後,劉伯華主動提出要在劉府四處轉轉。


    “公子,這不好吧?”管家連忙上前阻攔,“您身子不好,還是趕緊迴去歇著的好,就別勞累了!讓我帶著幾位大人轉吧!”


    “沒什麽勞累的,我這身子歇不歇的也沒什麽兩樣。”劉伯華抬了抬手,製止管家繼續說下去。


    他正欲起身,卻不知怎的,臉色突然一白,身子又重重地跌迴了椅子上。


    隻聽得當啷一聲,椅子差點翻過去。


    管家麵色一變,下意識地上前一步。


    “無礙。”劉伯華又抬了抬手,隨後他雙臂撐在椅子兩側,咬著牙要站起身。


    他牙關緊咬,臉色蒼白,似乎是在極力忍受著巨大的痛苦一般。


    一旁的陳近軒看不下去,下意識地轉頭看向沈傳,給他擠眉弄眼了一番,想讓他開口說句話。


    然而,沈傳依然是麵色淡淡的,甚至還有一絲戲謔。


    陳近軒心裏不由得暗罵沈傳不近人情。


    什麽人呐!


    人家都這樣了,他連句話都不說!


    而且那是什麽表情啊?


    簡直就是看戲似的!


    太過分了!


    也幸好那位劉公子和管家這會兒沒心思看他,不然這肯定得挨打呀!


    那邊,劉伯華又努力了幾次,卻到底是沒站起來。


    他倒在椅子上,喘著粗氣,額頭上甚至都冒出了冷汗。


    管家也顧不上那麽多了,一把攙住劉伯華,滿臉都是心疼:“公子,您就別倔了!我扶您下去休息吧!”


    劉伯華麵有不甘地抿了抿嘴,虛弱地看向沈傳:“實在是對不住,我這身體……唉,隻好等下次二位大人過來,我再好好招待了……”


    說完,劉伯華便順著管家的力道往外走去。


    眼看著二人快要離開正廳,沈傳才悠悠開口:“據衛知府所說,這啟城全城的糧食都在劉府,不知此話是真是假?”


    “……大人說笑了,”劉伯華開口,聲音比之方才又虛弱了幾分,“我們劉府沒有那麽大的胃口,吃不下那麽多糧食。”


    說完,劉伯華又咳嗽了幾聲,腿也一軟,管家連忙扶著他下去。


    看著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沈傳也起身離開,陳近軒緊隨其後。


    出了劉府的門,陳近軒便埋怨道:“你也真是的,都不看看那位劉公子都什麽樣子了,你也不說勸著點!”


    沈傳穩穩坐在馬上,轉頭無語地看著他。


    不怪朝中對武官有偏見。


    還真就人家說什麽,他信什麽啊。


    “怎麽了,我說錯了?”陳近軒眉毛一皺。


    沈傳搖了搖頭,腳下輕輕一踢,馬兒便聽話地朝前走去。


    陳近軒也驅馬跟上:“不是,那個衛知府呢?衛知府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人在劉家,跟你我有什麽關係。”沈傳道。


    陳近軒還想再問,沈傳卻已經一鞭子打在馬身上,馬兒嘶鳴一聲,朝前疾馳而去。


    陳近軒也連忙拍馬跟上。


    二人一路疾馳,不到一個時辰就迴了涼州城。


    進了涼州城,看著眼前雖然遠遠稱不上繁榮,但是也比啟城熱鬧的街道,陳近軒忍不住感歎:“唉,你看看這,明明涼州城的情況比啟城好了不少,這百姓們也算是安居樂業,這知府還瞎折騰什麽呢?還搞什麽廟會,簡直就是勞民傷財啊!”


    陳近軒還嫌不解氣,接著道:“還有那個什麽,從京城來的女子,我看也是瞎鬧!都這光景了,竟然還隻想著玩樂!要玩樂留在京城不行嗎?真是的!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等迴了京城,我定要親自打上門去,叫——”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覺得周身突然泛起一股寒意。


    他轉頭一看,便見沈傳正陰惻惻地盯著自己。


    “同樣都受了災,涼州和啟城離得這麽近,情況本來應該是差不多的,你我如今看到的情況,是當地知府治理過後的,”沈傳的聲音涼颼颼的,“更何況,若沒有那姑娘千裏迢迢從京城而來,給此處帶來了轉機,涼州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恢複生機?”


    陳近軒眨了眨眼,一臉迷茫。


    不是,這人怎麽突然就生氣了?


    分明在路上收到消息的時候,他說了幾句難聽的話,那時候沈傳也沒說什麽啊?


    “還有,”沈傳接著開口,語氣裏帶上了一抹寒意以及濃濃的不滿,“你一個大男人,張口閉口就對人家姑娘汙言穢語的,成何體統,一會兒跟我去給人家道歉!”


    “啊?!”陳近軒瞪著眼睛張著嘴,一副吃驚到極點的模樣,“不是,你沒事兒吧?我道什麽歉啊?我說什麽了,怎麽就扯到汙言穢語了?不至於吧!”


    沈傳盯著他,久久沒有說話。


    陳近軒被他盯得心裏發毛,隻好自暴自棄道:“行行行!我去給她道歉!我給她跪地上磕倆行了吧!真的是……”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啊。”沈傳瞟了他一眼,“跟上。”


    陳近軒:……


    他在原地站了半晌,見沈傳隻自顧自地往前走,連迴頭看他一眼都沒有,這才不得不追了上去。


    “不是,那是我開玩笑的!開玩笑你聽不出來啊?”


    “我一個大男人,我真的要去給一個姑娘磕頭啊?”


    “我在我娘麵前也沒磕過幾個啊!”


    “……哎喲你別不說話啊!”


    陳近軒喋喋不休,沈傳終於忍無可忍:“是你自己說要磕頭,又不是我逼你的。”


    “那是玩笑!我說著玩的!你聽不出來啊?!”陳近軒咆哮出聲。


    沈傳淡淡地看著他。


    半晌,沈傳才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你非得食言,我又能有什麽辦法,不磕就不磕了,沒什麽的,那就算了吧!”


    沈傳一邊說著,一邊驅馬往前走去。


    留陳近軒在後頭無能狂怒:“怎!麽!就!食!言!了!啊!!!”


    陳近軒這狀若瘋狂的樣子,引得不少人紛紛避讓。


    他咆哮了一會兒,還是選擇乖乖跟上前頭的沈傳,心不甘情不願,身體卻十分誠實地往周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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