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江扶月與安遠侯和離以後,江扶搖也沒了繼續留在侯府的理由,於是在江扶月離開的第二天,她也被江柏生親自上門接迴去了。


    可是迴江家以後,江柏生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對她再也沒了往日的耐心,每每見著她都是一臉的不耐煩,說不了兩句話就直接甩臉子走了,這讓江扶搖一時間很難接受。


    相比之下,舒姨娘對她倒是比以前好得多。


    不僅在吃穿方麵完全不苛待她,甚至還時時噓寒問暖,十分周到。


    這日,舒姨娘說自己在小竹樓定了一桌宴席,叫江扶搖和江扶羽過去嚐嚐。


    江扶搖曾經跟著江扶月去過一次小竹樓,那裏頭的菜,是她從未吃過的美味,她現在想起來還得咽口水,於是也想不了太多,帶著江扶羽就去了。


    席間,舒姨娘親自起身盛了一碗鮮美的雞湯,放到了一直愁眉不展的江扶搖手邊:“三姑娘這是有什麽心事,不妨說給我聽聽?”


    鮮筍雞湯湯色油亮,香味更是濃鬱,裏頭夾著幾塊軟嫩的雞肉和幾塊嫩筍,更是叫人食指大動。


    江扶搖拿著勺子,在湯碗裏攪弄幾下,鮮香的味道頓時撲鼻而來。


    江扶搖緩緩吸了口氣,道:“不是什麽心事,就是我母親這麽些天還下落不明,我去問我父親,可我父親如今也……”


    說到這兒,江扶搖重重地歎了口氣。


    “原來如此……”舒姨娘的目光有些憐愛,“其實,不是主君對三姑娘有意見,實則是夫人如今的處境……不好叫三姑娘知道。”


    聞言,江扶搖手上動作一頓,隨即抬頭看她:“聽你這意思,你知道我母親在哪?”


    舒姨娘眼神飄忽了一瞬:“我、我不知道,三姑娘別問了。”


    “你知道!”江扶搖騰地起了身,江扶羽也怒氣衝衝地站了起來,二人一起死死瞪著舒姨娘,像是要把她活吃了一般,“你快告訴我,我母親如今在哪!”


    “這……”舒姨娘沒料到二人的反應這麽大,一時間有些驚慌失措,“二位姑娘,別難為我了,主君真的不讓我說啊……”


    姐妹二人對視一眼,又齊齊看向舒姨娘:“你放心,我們不會讓父親察覺到異樣,你隻管說!”


    現在江柏生看都不看二人一眼,就算是有異樣,江柏生也很難察覺。


    被這姐妹二人逼視著,一向柔弱的舒姨娘心裏壓力極大,嚇得臉都白了:“那、那我說了,兩位姑娘可不能把我出賣了……”


    姐妹二人齊齊點頭。


    於是舒姨娘深吸了口氣,將聲音壓得極低:“我聽主君說,夫人被大姑娘送去了掖庭獄。”


    “掖庭獄?”姐妹二人麵麵相覷。


    江扶搖隻聽過這個名字,卻不怎麽了解,江扶羽年齡太小,更是一臉茫然。


    可不管是什麽地方,後頭帶個“獄”字,肯定不是好的。


    舒姨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院門,見沒人靠近,便接著壓低聲音道:“大姑娘先前是侯府主母,手上自然是有關係的,可具體是什麽,我不好說,反正,確實是大姑娘把夫人送進去的,這是主君親口所說,不會有錯。”


    “你的意思是,我母親分明沒錯,卻被江扶月找著關係,隨便送進去了?”江扶搖震驚地瞪大了眼睛,“這還有王法嗎!”


    舒姨娘如受驚的兔子一般,連忙道:“三姑娘,您聲音小一點!萬一被旁人知道了,那……”


    她的聲音已經低得不能再低,幾乎是在用氣聲說話。


    江扶搖的臉色難看至極,一旁江扶羽的表情也不好看。


    姐妹二人心事重重地坐了迴去。


    見她們二人果然不再說話,舒姨娘這才鬆了口氣,連忙招唿著用飯:“兩位姑娘,快吃吧,這小竹樓的飯菜可是難預定得很,我也是費了好些周折,這才托人訂到的……唉,可不容易了呢。”


    聽了這話,江扶羽下意識地拿起筷子,一旁的江扶搖卻是一點動作也沒有。


    又被催了幾下,江扶搖這才勉強動了筷子。


    想念許久的味道真正落在口中的時候,卻是一片苦澀。


    一頓飯吃完,姐妹二人從舒姨娘的院子裏離開。


    江扶羽扯了扯江扶搖的袖子:“姐姐,母親要是真的被……那咱們怎麽辦?咱們得救母親出來啊!”


    江扶搖皺了皺眉,不耐煩地把自己的袖子從江扶羽手裏奪了迴來;“我能不知道要救母親嗎!用得著你說!”


    見狀,江扶羽頓時被嚇得不敢說話。


    姐妹二人沉默著往主院走去。


    到了主院門口,江扶搖突然停住步子,道:“你先迴去,我去找父親!”


    說完,江扶搖就轉身匆匆離開,江扶羽撅了噘嘴,隻好自己迴了院子。


    ——


    也不知江扶搖跟江柏生說了什麽,總之,江扶搖午後才迴來,迴來的時候失魂落魄的,看著叫人心疼。


    江扶羽連忙朝她迎了上去:“姐姐,怎麽樣,父親怎麽說啊?”


    江扶搖木然地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她就知道舒姨娘那賤人沒安好心,於是特意去找了江柏生核實情況。


    可江柏生竟然說,是她的母親下毒謀害江扶月的母親在前,江扶月如今掌握了證據,自然是要替母報仇,所以江扶月的做法沒錯。


    其實設身處地地想,如果自己母親被人害了,她若是能掌握證據,第一件事自然也是替母報仇。


    此乃人之常情。


    可問題是,那被報複的人是她的母親啊!


    世間諸般劫難,在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總會希望寬容幾分,再寬容幾分。


    這也是人之常情。


    江扶搖心中絕望,腿一軟,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在她身邊的江扶羽也被她帶著倒在了地上,無措地看著她。


    “姐姐……”江扶羽下意識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又怕被她訓斥,連忙收迴了手,手足無措地看著她。


    江扶搖深吸了口氣。


    在開口時,她的聲音還是有些微微的顫抖:“你……你在家好好待著,不要亂跑,不要出門,我得再出去一趟。”


    江扶羽咬著下唇看著她,輕輕點了點頭。


    江扶搖又吸了口氣,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扶著錦繡的手,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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