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劉媽媽知道老夫人對此事極為看重,便準備親自出府去打探消息。


    她剛走到大門,便見著兩個剛外出采買迴來的婆子,正跟門房的幾個丫鬟小廝聚在一起閑聊。


    走得近了,劉媽媽聽見那婆子在說:“這如今外頭啊,街頭街尾都在說,咱們夫人疾病未愈就被老夫人打發去送兩位公子,竟直接暈倒在了文華門口!而且咱們家那兩位公子特意轉頭看了,就這都沒上去扶一把,直接就走了!唉……現在外頭的話啊,傳得難聽極了,我都聽不下去!”


    聽見這話,劉媽媽的心就涼了半截。


    完了!


    老夫人最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餘下的話,劉媽媽沒心思再聽,轉身急匆匆地迴了鬆壽院。


    當她把聽來的原話轉告給老夫人的時候,老夫人果然大怒,抬手就把手裏的茶盞摔了出去。


    劉媽媽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安慰:“老夫人,您消消氣!”


    老夫人氣得臉色漲紅,劉媽媽過來給她順了半晌的氣才好一些:“這江扶月也真是的!早不暈晚不暈,偏偏在門口暈了!明知道自己身子不好,把孩子送到了還不趕緊迴來!下車幹什麽去?!”


    劉媽媽不敢說話,連忙又去給她端了一盞茶過來。


    老夫人一口氣喝下半盞,又怒道:“這下好了,她說暈就暈了,外頭指不定怎麽編排咱們侯府!侯府的臉麵都被她給丟盡了!”


    劉媽媽閉著嘴,生等著老夫人的怒火稍稍下去了點,這才出言道:“老夫人,依奴婢看,這也不是什麽不得了的大事兒,這京城裏每天出那麽多事兒,咱們也不必管,過段日子,外頭人自然就把這件事兒給忘了,也就沒人說了!”


    “你說的輕巧!”老夫人將茶盞裏剩下的茶水一飲而盡,又想了會兒,道,“不過你說的也沒錯,這事兒咱們就算是想管也沒法管,難不成叫咱們去給外頭的賤民一個一個解釋不成?就先這樣吧!”


    劉媽媽笑著應下:“哎!這就對了,您呀,就盡管放寬心,過兩日自然就沒事了!”


    老夫人“嗯”了一聲。


    劉媽媽想了想,又道:“那老夫人,夫人那邊,咱們要不要送些東西過去,安撫一下?也好做個樣子給外麵看啊!”


    “安撫她?她給侯府丟了這麽大的臉麵,還安撫她?!”老夫人瞪大了眼睛,“反正不管名聲好壞,外頭議論兩天也就不說了,不管她!”


    真正的好東西,她都是要留著自己用的,才不會白白送給那江扶月呢!


    劉媽媽不敢多說什麽,將話題扯開:“老夫人,楓葉紅了,咱們院子裏種了幾棵楓樹,您可要去看看?就當散散心了!”


    老夫人想了一會兒,便點點頭:“嗯,叫廚房備上茶水點心,過去看看。”


    反正這事兒也不過是一時的,她與其在這兒胡思亂想,還不如去曬曬太陽看看楓葉。


    “是!”


    哪怕外頭都翻了天了,但是處於風口浪尖的安遠侯府裏卻是一片靜好。


    聽說老夫人竟然還有心思去賞什麽楓葉,江扶月幾乎要被她這行為蠢笑了。


    穀雨剛從外頭迴來,聽說了此事也是一臉驚訝:“這老夫人心也太大了吧?外麵的人可都指著安遠侯府的鼻子罵了!這老夫人竟然一點也不關心?”


    不得不說,不愧是周娘子帶著人辦的事。


    如今這京城裏,不管大街小巷,人人都在罵安遠侯府。


    罵他們苛待正妻,連人命都不放在眼裏,是為草菅人命。


    罵他們狼心狗肺,正妻為家裏操持多年,她的辛苦,滿京城都看在眼裏,可竟然被侯府如此對待。


    穀雨甚至還聽見有人說起此事的時候帶上朝廷的,言語間似乎在說安遠侯府如此行事,朝廷也不多加管束,是因為如今的豪門貴族大多都這樣行事,朝廷管不過來,於是幹脆就默許了。


    聽了這話,穀雨不敢再多留,連忙迴來了。


    驚蟄端了盞茶給她,道:“咱們家那位老夫人,平時就喜歡關上門,對什麽都不聽也不看,現在啊,可不是把門關的更緊了,自以為隻要自己聽不見,就什麽事兒就都沒有了。”


    穀雨抿了抿唇,依舊是滿臉的擔憂:“但是夫人,奴婢聽外頭議論此事的時候都已經帶上朝廷了,這、這事情會不會鬧得太大了?”


    聞言,江扶月的臉色也微微一沉。


    周娘子是生意人,手上自有分寸,不會牽扯這麽大,而民間百姓就算是議論,也不敢輕易跟朝廷扯上關係。


    這件事背後,定然也有人推波助瀾,卻不知道是誰的手筆。


    江扶月想了想,道:“驚蟄,你去找周娘子,叫她收手,這事不太對勁。”


    驚蟄連忙點點頭,起身離開。


    驚蟄走的時候,還不忘把藥方也給帶上。


    去文杏街給周娘子傳過話以後,驚蟄便去了藥鋪,按著方子抓藥去了。


    ——


    到了晚上,江扶月用過晚飯正要休息,就見驚蟄端著一碗藥過來了。


    見狀,江扶月也不多說,直接將藥一飲而盡,又往嘴裏塞了一塊蜜餞。


    一旁的驚蟄和穀雨麵麵相覷了一番,道:“夫人,您這喝得也太利落了吧……”


    剛剛熬藥的時候,二人還在一起嘀咕呢,一會兒江扶月肯定不會這麽幹脆利落地就把藥喝了,結果現在,江扶月一碗藥下肚,眉頭都沒皺一下!


    江扶月卻隻是笑了笑,拿帕子輕輕拭去唇角殘餘的藥液:“總歸是為我好的東西。”


    前世的最後,她身子不好,比這更苦的藥喝了無數,眼下的這碗藥並不算什麽。


    驚蟄和穀雨對視一眼,終於是放下了心。


    “那夫人,您好好歇著。”


    江扶月點了點頭,二人便上前把床帳放了下來,又簡單把臥房收拾了收拾,迴了各自的小隔間裏睡下了。


    一夜好夢。


    次日,江扶月悠悠轉醒的時候,外頭的天都變了。


    皇後身邊的嬤嬤親自帶著禮物過來看望,問了幾句安以後,便道:“顧夫人盡管安心養病,安遠侯此事做得實在荒唐,陛下和娘娘也看不過去,陛下已經下令,安遠侯杖六十,今天受不住,明天便繼續打,非要把這六十杖收完了才行。”


    說到這兒,嬤嬤輕笑了兩聲,道:“這會兒,想必已經開始行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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