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末的恩市,熱浪滾滾。


    悶熱的空氣仿佛凝固,壓得人喘不過氣。


    淩晨時分,蟬鳴聒噪、不知疲倦的合唱,刺耳地鑽入耳膜。


    夜色如墨,籠罩著整個院落。


    盆栽植物,在微弱的燈光下,靜默地站立,枝葉低垂,仿佛也承受著這無邊的悶熱。


    石子路蜿蜒,如同一條沉睡的巨蟒,鵝卵石在夜色中,泛著冰冷的光澤,光滑而圓潤。


    這裏是療養之地,不是急診戰場。這裏的設計,不是為了爭分奪秒的搶救,而是為了讓人放鬆身心,慢慢休憩。


    120救護車,無法直達外科診區。


    甚至推車也不能直達外科辦公區。


    轉運病人,還需要人力抬送。


    “韓誌良,這邊。”


    “蘭天羅,你過去那裏。”


    “洛聽竹,你在那邊……”


    韓誌良是手外科的熟手。蘭天羅是自己的師弟,洛聽竹是自己的女朋友,都是方子業第一梯隊好指揮的人。


    四個人各行其位,其他教授在做清創處理的依舊!


    方子業,此刻心中稍安。


    隨著抬著的推車與病人逐漸靠近,方子業開始快速退讓開。


    “這邊來!”方子業戴好手套,動作迅速而有力。


    他的手套是無菌的,有淡淡的滑石粉味道散發在空中。


    “有序擺好,辛苦大家!”


    方子業對轉運人員說完,他的視線,轉向蘭天羅。“天羅,你跟著韓醫生,去看第三個!”


    “嚴化南教授,你去負責看第二個。”


    “我就負責第一個。”


    周福勇教授和胡宏慶教授二人還在忙碌,不能打擾他們……


    但新來的三個重症病人,必須分頭搶救。


    時間緊迫,容不得半點猶豫。


    方子業直接來到了第一個患者前,


    忍住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和消毒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跟車的老師是哪位?”方子業一邊問,一邊開始視診。


    病人身上,貼著醒目的標簽。


    沒有綠色,沒有黃色,沒有黑色。隻有刺眼的紅色,像鮮血般觸目驚心。


    這是急救分級的標誌。


    紅色,代表危重。


    綠色,病情輕微,無需立即處理。黃色,病情中等,需要盡快救治。黑色,患者已逝,放棄搶救。


    紅色的標簽,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刺眼。


    方子業的雙眼放棄了紅色的標簽後,如一台精密的儀器掃視患者周身,眉頭緊鎖,眼神如柱。


    護理團隊已就位,配合著方子業的動作。


    心電監護儀滴滴作響,吸氧麵罩覆蓋患者口鼻,為他提供著最基礎的生命支持。


    這是最基礎的生命支持,在急診搶救中,至關重要。


    醫院區域,必須做好。


    無需醫囑就可以直接操作。


    “跟車的老師是哪位?”方子業以為沒人聽到,便重複再問。


    120有跟車醫生,他們也是專業的。他們經曆過各種急救現場,擁有豐富的經驗。


    他們應該最了解這個病人情況,直接詢問,可以節省時間。


    在急診搶救中,每一秒都至關重要。


    “跟車的醫生,又迴去了。”轉運保安迴答。


    他低著頭不敢直視方子業的眼睛。


    方子業的目光瞬間凝結。


    “迴去了?”他的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一切。


    “對!~”保安點頭。


    “什麽也沒說?”方子業再追問。


    “對!”保安繼續重複。


    我去你mlgb!方子業心裏破口大罵。


    眉頭緊鎖,整張臉都難看了起來。


    120跟車醫生的專業性極強。


    他們絕對不敢有絲毫懈怠。


    病人未送到,未交接,原則上,不能擅自離開。


    這是職業操守,也是對生命的負責。


    除非?


    除非情況非常異常!非常特殊。


    現場情況,遠超預期。


    120醫生,必須如同流水線工人,讓他們必須忙於轉運。


    一車隻能轉一人……


    所以就隻能輪軸轉。


    120的跟車醫生可不敢做此決定。


    “真的什麽也沒說!”保安再次重複。


    他認識方子業,知道方子業的技術好,但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看我?


    要是跟車醫生說了什麽,我敢不給你說?


    方子業年紀不大,此刻表情嚴肅,眼神清冷,不怒自威……


    “方組長,先看病人吧。”嚴化南教授打破沉默。


    方子業是剛來的,所以覺得驚訝,但他們已經經曆過好幾撥了。


    早已經習慣了。


    “我這個是下腹部損傷的患者。”


    “胡教授,我們換一下吧,我過來處理燒傷!~”嚴化南教授迴頭給胡宏慶教授建議,聲音急促,似帶著命令。


    嚴化南教授是創傷外科的,目前療養院內沒有胃腸外科,隻能是肝膽外科的人兼任普外科的救治!


    “來了!”胡宏慶趕緊退出燒傷患者的處理,他小跑過來,擦了擦額頭,眉宇間帶著疲憊。


    但他沒有絲毫的猶豫就上手了。


    沒有人再迴應方子業,仿佛他這個“組長”不存在。


    在急診搶救中,病人的生命高於一切。


    此刻,隻有病人最重要。


    親爹來了,也得靠邊站,除非瀕危,除非病重。


    蟬鳴依舊聒噪。


    悶熱的空氣,讓人感到窒息。


    洛聽竹走近,的表情平靜,但眼神中帶著一絲慌張:“血壓低,血氧飽和度不高!”


    她的聲音冷靜,快速地將病人的生命體征匯報給方子業。


    “右上肢,右下肢,還有左側大腿創傷……”


    “清創包!開腹!”不‘專業’的方子業死掉了。


    方子業趕緊開口打斷


    “表麵創傷不重要。右上腹部被砸過。”


    方子業的雙手探在了患者的腹部,快速遊走:“鈍性損傷!肝髒破裂!”


    “不排除脾髒和胰腺破裂!”


    胡宏慶教授聽到這話,身體一顫。他與嚴化南教授錯開身形間,臉色變得蒼白。


    他知道肝髒破裂的危險性——


    “方教授,那我們換一個?”胡宏慶遲疑問道。


    方子業剛剛的發愣,讓他也有些心虛,不過讓方子業擔任組長是李永軍教授的命令。


    “不用!”方子業拒絕,目光銳利,語氣果斷。


    “胡教授,你先處理那個。我先開腹!”


    “好!~”胡宏慶沒有糾結的時間。


    一位護士走近,他的隔離衣,沾染著血跡,


    “方教授,清創包來了,剛送來的。”他的聲音有些急促,她快速地將清創包遞給方子業。


    “都是新的。”


    方子業聞言,喉結滾動,他咽了口唾沫。


    對方的強調新的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他們之前用過舊的。


    療養院,臨時變急診中心。


    這是無奈之舉,資源匱乏。


    最基礎的搶救物資都不夠。


    但此刻,不是糾結的時候!


    方子業目光如鷹,他掃視病人全身,尋找可能的出血點。


    護士撕開清創包!


    方子業迅速拿起兩把止血鉗。他的動作快如閃電,沒有絲毫的猶豫。


    他直接夾住患者的股動脈近端和股淺動脈,控製出血。


    “洛醫生,你忙你的!”方子業語氣冷漠,他沒有多餘的解釋,他知道洛聽竹需要專心做好她的工作。


    他不想浪費時間,他必須盡快開始手術。


    即便她是洛聽竹。


    “開放氣道,輔助靜脈通道!”


    “我不需要你幫忙!”


    “準備氣管插管!”方子業果斷地發了幾條命令,讓洛聽竹有事可做。


    方子業知道自己耽擱了患者的時間,現在他要搶迴來。


    洛聽竹本想幫忙,但方子業的話,讓她迴轉過身。


    “要不要去甲腎持續泵入?”一位護士低聲建議。


    “不用!”洛聽竹果斷拒絕,她的聲音堅定,沒有絲毫的猶豫。


    “維持休克血壓,可以減少出血。”


    過高的血壓會加重出血。


    “準備膠體補液,準備糖鹽水!”洛聽竹說。


    “可是?”護士仍有疑慮。


    “沒有可是!”洛聽竹再次拒絕。


    護士立刻執行,她知道洛聽竹是執業醫師,也是執業麻醉醫師。


    她的醫囑,護理部必須執行。在醫療體係中,醫囑高於她的可是。


    有的麻醉醫生,不敢將血壓控製在休克線以下,他們害怕出現意外。


    洛聽竹敢,她也必須敢。


    此刻,無需炫技,無需藏拙,盡力而為。


    方子業這邊,動作不停,他用絡合碘紗布,快速塗抹患者腹部,而後扔掉。


    他知道消毒的重要性,他知道要避免感染。


    但他隻有這樣搶時間!


    他劃開腹部皮膚,動作幹淨利落,沒有絲毫的猶豫。


    蛙狀腹,清晰可見,這是腹腔內大量出血的典型表現。


    腹部破開後,血液開始外溢。


    方子業身邊的“器械護士”還沒反應過來,方子業,已經打開腹壁。


    “我負壓吸引器,還沒接好!”護士緊張地說。


    他的聲音顫抖且有些自責,他本能覺得自己拖了後腿。


    這裏不是手術室,器械不足。


    器械不足。


    但他必須盡快找到。


    他要去找才找得到!


    “拉鉤!”方子業命令道,他的聲音平靜,沒有理會護士的慌亂。


    實際上,並不是護士不夠快,而是已經全力發作的方子業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


    “我要把肝髒動脈,臨時斷掉血供!”


    “先不用負壓吸引器也要手術。”方子業的目光,緊盯著肝髒,那裏是出血的源頭。


    半層鈍挫傷,格外刺眼,這是肝髒破裂的典型表現。


    男護愣住了,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他在軍區醫院工作過,見過不少大場麵。


    目前沒有震驚到難以置信的他在看到接下來的一幕後,讓他頭皮發麻——


    方子業左手,伸入血泊中,他仿佛一個經驗老道的獵人,在血腥的戰場中尋找著獵物。


    他如同探囊取物!


    他打開腹膜腔!


    他掀開腸管。


    油脂暴露!


    他直接將止血鉗,塞入腹腔,控製出血。


    “咕嚕咕嚕!~”即便他在軍區醫院待過,一時間也分不出來方子業是在殺人還是救人!~


    三下五除二,方子業,連塞三把止血鉗,他的速度之快,令人難以置信!


    但他的手法之精準,無人賞析。別人看不到方子業在做什麽。


    方子業還要第四把,他的動作沒有絲毫的停頓。


    “給!”宋德強空出一隻手,遞出止血鉗。


    另一隻手,必須拉鉤,保持手術視野。


    “謝謝!”方子業接過止血鉗,他精準地塞入腹腔,他沒有浪費一絲時間。


    操作完!


    他接過宋德強的拉鉤,吩咐:


    “你去連接負壓吸引器。如果出血停止!立刻轉手術室!”


    “止血完了?”


    方子業說話時,洛聽竹的氣管插管,還差最後一步,她必須完成最後的固定。


    她強忍震驚,沒有偏頭!


    但方子業的話卻探進了她的耳朵,她無法閃躲。


    這是他男朋友,未來的老公,但無意中的‘勝負欲’,還是在她心裏起了漣漪。


    方子業沒迴答,洛聽竹也沒有追問答案。


    不能分心,必須做好自己的工作!


    不要管他,不要管他!


    洛聽竹強忍住內心的揪扯:繼續插管!


    隻是還是會偷偷地瞥兩眼方子業,方子業真的已經停下了操作,他隻在等結果了。


    方子業的操作很快,比自己插管還要快,那麽,方子業他比自己強很多……


    “靜脈通道建立完畢!”一個護士報告道。


    “輸液嗎?”另一個護士詢問洛聽竹,她必須得到明確的指令。


    “輸!”洛聽竹快速迴複。


    同時警醒,一切無雜!


    方子業看著洛聽竹操作!


    方子業的唿吸開始變得平穩!


    他知道洛聽竹已經盡力了,已經做得很好了。


    他有注意到洛聽竹的緊張,他更沒有嘲笑的意思,他知道每個人都在成長,必須成長!


    否則還不如迴家睡覺得了,免得添亂。


    洛聽竹,也必須成長。


    他不能容忍任何人在急診搶救中掉鏈子!


    洛聽竹如果能力不行,也得迴去!


    一分鍾後,負壓吸引器,終於連接好,護士們的動作很快,他們盡力不耽誤任何一秒鍾。


    宋德強再次靠近,他將吸引器探入腹腔。


    血液,正在快速下降!


    止血有效!


    這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但如何止血的?


    止血鉗在腹膜後方,腹部未完全打開。


    宋德強還是不知道其中的根本原理。


    “送手術室!”方子業命令。


    “交代肝膽外科醫生,趕緊處理!”


    “辛苦您了,哥!”方子業語氣緩和,他知道洛聽竹付出了很多,也知道這位兄弟也出力不少。


    “我還沒插管完!”洛聽竹還在固定氣管插管,她忙迴複。


    方子業給患者腹部塞入無菌棉墊。


    他鬆開拉鉤。


    毫不猶豫地道:“那就插管完再送!~”


    “不差這麽一時半會兒。”


    必須等到病人的生命體征穩定下來才能轉運。


    沒能救下命的操作都是無效操作,做得再漂亮也無濟於事。


    “告訴裏麵的人一聲,脾破裂,肝髒破裂,右腎動脈破裂!及時處理!”他必須將病人的所有情況,告知手術室醫生。


    “聽到了…”宋德強點頭。


    方子業卻已經轉頭走開!


    仿佛隻認說,不認你聽不聽!


    他來到蘭天羅,韓誌良的病人處。


    他要去支援他們,時間緊迫,不能有任何耽誤。


    之所以選擇支援韓誌良和蘭天羅,是因為胡宏慶是正高教授,應急能力更強!


    短期內應該不需要方子業幫忙。


    方子業必須將精力,放在最需要他的人身上。


    急診外科搶救小組是第一道防線,他們必須確保病人能夠進入手術室,得到進一步的治療。


    先救命!這是首要目標。


    “骨盆內血腫!”蘭天羅的聲音帶著哭腔,他的聲音顫抖、甚至恐懼。


    方子業當住院總時,蘭天羅做過骨盆內血腫手術,那時,蘭天羅覺得不難,隻要穩紮穩打就可以有很好的結果。


    但當他真正麵對時,他才發現自己當初的想法有多麽天真。


    今天他作為自由人,與韓誌良一起麵對活動性血腫,他才意識到,教科書上的那句話多麽殘酷。


    他深刻體會到了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骨盆內血腫,存在較高的死亡率。”


    這是用生命,換來的統計結果。冰冷的陳述,如同鐵錘,狠狠地敲擊著蘭天羅的心髒。


    “不著急!”方子業語氣平靜地安撫。


    “處理原則依舊奏效!”


    “覆膜後血腫,和單純的骨盆內血腫,我們可以先處理前麵,以動脈為主。”方子業稍作教學,他希望通過這次機會,讓蘭天羅有所成長。


    韓誌良不敢說話!


    心裏卻在亂。


    不著急?


    怎麽可能不急?


    不急?還能叫急診嗎?


    他的內心充滿了疑問,他覺得方子業的說法有些紕漏。


    我tm在想什麽?


    方子業為何能如此淡定?


    韓誌良咬牙都不能逆轉自己的飄忽心理。


    “沒有診斷,沒有檢查資料!”蘭天羅聲音依舊顫抖,他顯得有些無助!


    沒有檢查,他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方子業沉默,他沒有反駁!


    也沒有說你是不是沒有檢查就無法搶救這種話。


    此刻爭論沒有任何意義,蘭天羅隻是蘭天羅,他目前才研究生二年級即將三年級,他接觸醫學也不久!


    不能以自己的標準要求蘭天羅,同齡人中,蘭天羅已經近乎無敵。


    不是所有人都有麵板!


    即便是大教授們做這種手術。


    沒有檢查就胡亂打開血腫,那是找刺激。


    即便他方子業基本功紮實,也會優先選擇明確診斷的簡易方法。


    出血點不明,骨盆內血腫,無法直接探查。


    情況十分複雜,容不得半點閃失——


    方子業隻能依靠血管外科理論,紮實的基本功。


    他推演,運算,尋找最優解,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最有效的解決辦法。


    髂外側動脈,股動脈,髂內側動脈,還有髂內側動脈的諸多分支……


    這些血管,如同迷宮般複雜,稍有不慎,就會造成更大的出血。


    方子業小心試探,這也是一種教學,但沒有時間解釋,蘭天羅,必須自己領悟。


    他隻能用行動,給蘭天羅上一課。


    方子業放棄了查體術,他以試探為主!


    這是“推測法”,推測損傷更大的動脈,優先夾閉,再找更細分支。


    方子業不斷打開止血鉗,又立即夾閉,他的目光,始終不動,他觀察著每一個細微的變化。


    他如同一個經驗老道的獵人,在黑暗中尋找著獵物。


    循環十幾次後,他終於找到了一些自己得到的線索。


    “你的數學比我好。”方子業問蘭天羅,他希望蘭天羅能從自己的操作中,得到一些啟發。


    “我做的這些參數,你應該能推算出一些東西吧?”


    “隻有止血有效,和止血無效兩種可能!”


    “二次項?”蘭天羅的迴答簡潔,他用自己的方式理解著方子業的操作。


    “對!~”方子業點頭。


    “不是?你們在幹嘛?”韓誌良忍不住了。


    方子業和蘭天羅都沒有說話。


    方子業,可以通過血管走形,通過查體,判斷出血點。


    蘭天羅,可以通過解剖,分析出血可能性,二項式分布,計算概率!


    他們用各自的方式,進行著頭腦風暴。


    出血點出現,出血增加,夾閉之後,出血減少,每一個細微的變化,都被他們捕捉到。


    蘭天羅有自己的方法,他必須闖過去。


    每個人都要找到自己的道路,才能不斷成長。


    方子業和蘭天羅二人完成了位置的結接替。


    十幾秒後。


    “師兄,沒有腹膜後的活動性血腫?”蘭天羅語氣肯定,他終於找到了診斷。


    “你來!”方子業迴答,他信任蘭天羅的判斷,他相信他能夠解決問題。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韓誌良的心髒,快要跳出來,他聽不懂,他想一巴掌拍死方子業!


    憑什麽讓蘭天羅來?


    他才多大?


    他覺得方子業的做法太冒險了,他無法理解!


    方子業似乎能夠讀懂他殺人的眼神:“我不走!~”


    韓誌良也看向了蘭天羅。


    蘭天羅接下來的操作,讓他震驚,蘭天羅仿佛有透視眼,在止血鉗的鉗夾下,出血越來越少,他用自己的實力證明了自己。


    蘭天羅真的找到了診斷,找到了出血點!


    方子業,真的完成了教學!


    他用自己的行動,給蘭天羅上了生動的一課。


    我去你們兩個mlgb!


    你們在這裏玩教學,在這裏打啞語,如果你不是方子業,我肯定將你舉報到你tm都不認識。


    “我草!”韓誌良爆了粗口,因為他聽不懂看不懂……


    但方子業自然是方子業,是方教授!


    他韓誌良還隻是副主任醫師,還不是副教授……


    “止血有效,你們繼續處理後續的小出血點。”方子業快速說道。


    方子業不知道韓誌良的心情變化!


    是命令,而不是請求和商量,方子業說完就走。


    他已經去了胡宏慶那邊,幫他處理下腹部損傷,他必須把精力放在最需要他的地方。


    “你?”韓誌良問蘭天羅。


    蘭天羅低頭開始作負壓吸引,將血液引出後,通過肉眼觀察自己的止血術是否有效。


    不一會兒,他就笑了,對韓誌良說:“韓哥,大出血止住了,沒有腹膜後血腫!~”


    “隻有小動脈的損傷,塞紗布。”


    蘭天羅也不會給韓誌良解釋什麽,有些東西,懂就是懂,不懂解釋也沒用。


    韓誌良感覺到自己被無視,可也隻能無視別人對自己的無視!~


    小出血隻要填塞止血即可,可以快速將患者送入手術室。


    他是帶隊人,他必須決定。


    “準備送手術室。”韓誌良大聲道。


    ……


    胡宏慶是肝膽外科教授,對基礎解剖結構肯定了如指掌!


    但這個病人的損傷在會陰處!


    胡宏慶教授此刻隻能硬著頭皮,依靠基本功,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力而為。


    “方教授,你來了……”胡宏慶抬了抬頭。


    方子業沒迴答,隻是戴上了手套後,直接開始‘捉妖’……


    方子業到來,三下五除二,止血完成!


    他的動作之快,令人難以置信。


    腸管損傷,膀胱損傷,屎尿混雜,惡臭陣陣,可能還有腹膜炎。


    現場的情況十分糟糕。


    但這不重要!


    隻要現在不死!


    有機會進手術室!


    急診搶救就是有效的、成功的!


    他們要做的就是爭分奪秒,給病人爭取更多的生存機會。


    方子業止血幹脆果斷,陰部內動脈止血,膀胱動脈止血,腸係膜上動脈及分支止血……


    “胡教授,可以了。”


    “送病人進手術室吧!”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好!”胡宏慶點頭!


    胡宏慶是成熟的教授,他知道有些東西,做出來了就行了,不需要方子業解釋,更不需要方子業科普!


    他胡宏慶也不必知道方子業是如何做到的,結果就在這裏!


    這才是重點。


    “把病人轉去手術室,告訴手術室的人,盡快處理,沒處理的話,也要派人監護著。”


    “麻醉科負責生命檢測。”


    “其他……”胡宏慶說完後才看向了一邊,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搶救時,必須全神貫注,他根本不知道方子業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已經打完了一圈!


    另外兩個病人一個已經轉運走,另外一個隻是出於擬轉運的狀態。


    不是?


    剛剛是收了三個重症急診麽?


    開玩笑麽?


    當然,還是那句話。


    現在不是追問原理和為什麽的時候。


    緊急情況下,唯結果論!


    況且,就算是非緊急情況下,他胡宏慶也質問不了方子業。


    三個病人都有了歸屬,他們終於可以暫時鬆一口氣。


    一位護士看了看時間,從病人到來,到搶救結束,不到九分鍾,她被方子業的速度和效率震驚了。


    “現在時間,淩晨四點五分二十三秒!”護士強調!


    至少她要記住這個時刻,它記錄了方子業的牛逼。


    不管方子業知不知道這個細節,她注意到了。


    胡宏慶教授身體一顫,脖子後的頸椎發出哢噠一聲!


    他愕然看向方子業,他的表情十分震驚!


    好嘛!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根本無法相信,方子業竟然如此強大!


    這個方子業,還是搶救剛開始時候那個,因為沒有跟車轉運醫生而慌亂的方子業麽?


    方子業竟然以一己之力,如此短時間內將三位病人送入手術室!


    他這種戰鬥力,令人恐懼!


    這就是方子業的個人能力麽?


    如果這種效率和速率可以持續,如果方子業提前可以到療養院,目前外科組的死亡人數絕對不會到兩位數。


    “方教授,我終於理解李教授為什麽那麽力薦你了!~”胡宏慶教授表情開始平靜起來。


    方子業此刻越是變態,他們小組就可以更加安心一些。


    一個方子業,可比百萬軍!


    方子業再看了看,方子業到來之前的另外幾個患者也急診處理完畢,脫離了生命危險。


    燒傷患者處理完都將轉去輕症觀察區,連手術室都不用去。


    不死的擇期手術,都隻能等。


    現在的話題不是治病,隻有救命。


    “我就當胡教授您是誇我了啊。”方子業笑道。


    搶救結束,可以暫歇。


    隻是,突然。


    “滴滴滴滴!”電話響起!


    是方子業的手機,不過不在身上!


    靠近手機的護士馬上接通電話,房誌寬教授的聲音急切:“方組長,剛剛那個病人,休克了!”


    “他還有主動脈夾層,我們沒有發現!”


    “你趕緊來一趟吧!”房誌寬邀請道。


    “已經破了嗎?”方子業的聲音低沉,剛剛才喜悅而平靜的心情,一掃而空。


    “破了破了!”房誌寬身側的顧毅著急的聲音響起。


    “破了,方組長,你趕緊來一下吧!”房誌寬焦急道,帶著一絲絲的催促。


    “放棄,搶救下一台。”方子業聲音一寒,拒絕。


    “什麽?”


    房誌寬教授的喉嚨裏擠出這個字,仿佛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他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眼瞼也快速地眨動了幾下,顯示出他內心的震驚與不解。


    “方組長,這個病人我們做了接近兩個小時…”


    “放棄,轉下一台手術!~”方子業的話語像冰冷的刀鋒,沒有一絲溫度,直接斬斷了房誌寬教授的辯解。


    “哼哼哼哼…”一連串急促的唿吸聲,由遠及近,像是沉重的腳步聲,踏在所有人的心頭,空氣仿佛都因此而變得緊張起來。


    “房誌寬!我讓你放棄手術!轉下一個病人!~”方子業的聲音再次提高。


    “我現在是外科搶救組組長!”


    “收到!~”房誌寬教授的聲音變得虛弱而無力,像是一個泄了氣的皮球,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挫敗和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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