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業看向張嶽教授,知道已經躲不過,便笑著道:“張教授你好,您吃飯了嗎?我和我師弟打算去吃飯。”


    “方教授,吃飯的事情先不著急,我是真有事情找你!~”張嶽教授的脖子修長,此刻卻懸定住了頭,表情嚴肅。


    眼角的魚尾紋都如同釘刻上去的一般。


    “張教授,飯還是要吃的,這是我的師弟蘭天羅,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起就近去隨便對付一頓?”


    “您遠來是客,如果真的有事情的話,我們也可以邊吃邊聊?”方子業建議道。


    ……


    午後一點,陽光透過斑駁的窗欞,灑在“老街口”飯店略顯陳舊的木桌椅上,留下細碎的光斑。


    空氣中彌漫著油燜大蝦的鮮香和老鹵湯底的醇厚,夾雜著顧客們輕聲的交談和碗筷碰撞的細碎聲響。


    “張教授,您是蓉城人,口味應該宜麻宜辣,我們漢市的小龍蝦口味也是比較不錯的,也有家常菜,您看這家可以對付麽?”方子業笑著問道。


    張嶽滿臉糾結;“方教授,你覺得我真的在意和您一起吃什麽嗎?”


    “走吧走吧。”張嶽趕緊催促。


    一個穿著藍色碎花棉布衫的老婦人正麻利地擦拭著桌子,她動作嫻熟,手上的老繭在陽光下格外醒目。


    抬頭:“老板,你們幾位啊?”


    她用帶著江浙口音的普通話招唿著方子業幾人,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方子業聞言直接猶豫了起來,但好在馬上有漢市口音的另外一個人傳出了聲音:“老板進來坐……”


    方子業三人才穿進。


    三人剛在靠窗的一個卡座坐下,就聽到不遠處一個穿著筆挺西裝,身材略微發福的男人,正對著手機大聲打電話:“……對,就是那個項目,我已經談妥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手舞足蹈,唾沫星子飛濺,絲毫不在意周圍食客異樣的目光。手機裏斷斷續續的聲音,夾雜著嘈雜的背景音,隻能勉強聽清“項目”、“談妥了”之類的關鍵詞。


    他對麵坐著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正慢條斯理地品著茶,眼神平靜而深邃,仿佛置身於另一個世界,對周圍的一切喧囂都漠不關心。其他食客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依然各自吃著飯,小聲交談著,沒有人去理會這個“大聲公”。


    ……


    張嶽心情很好,覺得這位中年是給他起了一個好頭,三人來到了一個卡座位置上後,服務員就利索地上了茶。


    茶氣滾騰而起後,張嶽也不再藏著掖著,才拉開了話匣子:“方教授,我這一次來漢市,是特意來找您幫忙的。”


    “我之前申請到了一個課題,與骨科鋼板器械有關,但這個課題目前遇到了一些麻煩。”


    “知道方教授您在器械改良和研發上也有一定經驗,所以希望方教授您可以幫我,掌掌眼。”張嶽教授的音色很濃,特意壓低音調後,顯得偷感更重。


    張嶽教授這是某個課題沒辦法結題了,難怪他這麽緊張。


    課題沒辦法結題的話,不管是哪一層麵的課題,都會相當麻煩。


    方子業撓了撓頭,道:“張教授,其實以你和我的關係,您對我的提攜,我本不該拒絕的。”


    “但是張教授,我現在的攤子鋪的太大了,我真的沒這個時間。”


    “如果我真的知道該怎麽做,又沒空幫您,您隻會更加難受。”


    張嶽點頭:“這個情況我是能理解的,方教授您放心,如果您真的有解決的思路和辦法,我就有辦法能夠把團隊帶到方教授你所在的實驗室來。”


    “我這個課題是863,唉喲,你不知道我現在多著急……”張嶽教授右手的手背拍左手的手掌心。


    方子業的確不知道張嶽教授有多著急,不過謝書闌沒辦法結題的‘玉玉症’,直接讓她爺爺謝武才鋌而走險遠程把自己給打了的事情,方子業記憶猶新。


    張嶽教授的課題比謝書闌的課題經費更多,層次更高,這要是沒辦法結題的話,估計就連華西醫院都多少有一些影響。


    “張教授,這種課題,不方便在這裏細說吧?”


    “而且,您把這種課題都告訴了我?”方子業略遲疑。


    “嗨,這有什麽?”


    “如果這個餐館裏,聽了幾句就有人能在我這個課題上捷足先登,我早點洗洗睡算了。”張嶽大言不慚,是相當之自信。


    張嶽教授可不是普通人,國內公認的創傷外科為數不多的國手級人物,臨床和科研都是相當之牛逼。


    底蘊比段宏教授都要深厚,如果是在外麵開會的話,都應該是段宏盡量讓著張嶽教授。


    因為它帶隊的地方叫華西,再不需要其他理由!~


    “方教授,其實是這樣的,也就是你們團隊的人啊,之前和我接觸了,有意往這個方向跟進,我才來找你的。”


    “方教授,您不是想材料的骨折和骨缺損治療內固定物麽……”


    “我目前未竟的課題方向就是這個。”張嶽教授語出驚人。


    “方教授,你也有這個心思的話,咱們正好合作。”


    “俗話說,教育都是從娃娃抓起的,一步一步來,正好腳踏實地,您看可以不?”張嶽語氣相對比較誠摯。


    蘭天羅看了看方子業,沒有插話。


    這好像是兩個人困了都有對方互相送枕頭。


    方子業稍猶豫:“張教授,我們國內鋼板課題,原來是您在做啊,我之前隻是看到過標題,沒有特別注意到底誰是承頭人。”


    “我的確是想複合材料治療骨缺損,這個方向,目前具體是有什麽問題呢?”


    c材料是人體最基礎的元素組成,它對人體的相對損害會非常小,至少比起金屬物質的鋼板,它是相對比較安全的。


    方子業後續的跟進,本來也是打算踩在前人的肩膀上行進,隻是如今,似乎張教授先遇到了麻煩。


    “是這樣的,方教授,首先安全性沒問題,但是承力結構出了些問題,他達不到……”


    ……


    張嶽教授簡單地闡述了一遍問題後,方子業又問:“張教授,那距離您課題結題的時限還有多久呢?”


    “兩年,隻有兩年了。”張嶽道。


    還好是兩年,不是隻有一年了。


    兩年時間聽起來長,可在課題領域,那就是轉瞬即逝。


    “張教授,我想想辦法吧,我之前都沒有往這個方向深入過,還得去查一些資料。”


    “畢竟啊,不了解就沒有發言權,也不能亂說。之前之所以對這個方向感興趣,也是看到了國內有人在做這個方向。”方子業謹慎地迴道。


    “老板,再來兩盤蝦。”


    “方教授,你們吃jiojio幹嘛,直接吃蝦啊。”


    “再上三盤……”表麵談妥之後,張嶽教授就彰顯著自己的熱情。


    ……


    飯罷,三人剛出門,經曆了空調涼爽後的全身,就經受了熱浪一層層地向上翻滾侵襲。


    對門暗紅色的招牌在陽光下有些褪色,招牌下的塑料遮陽棚微微下垂,邊緣卷起。一個沾滿油漬的塑料桶裏,幾根筷子隨意地插著,旁邊是幾張用得發皺的餐巾紙。


    張嶽教授便道:“方教授,那就這麽說好了啊,您可不能忘記這件事啊!~”


    “好的,張老師,我還敢騙你呀?”方子業無奈迴道。


    他要是被張嶽打了,一般來講,打了也白打。


    要是其他人知道了理由後,包括自己的師父都會幫著打。


    張嶽教授要迴去,方子業下午還有學術講座。所以兩人並不同路。


    張嶽教授也很忙,不可能因為段宏教授主持的學術會議,就直接將會議全程待滿。


    ……


    酒店門口,下了出租車後,蘭天羅才道:“師兄,好像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你的牛掰之處了。”


    “都上趕著來和你合作課題!~”蘭天羅略羨慕。


    這種水平,是他之前在數學界都沒有達到的成就,自然羨慕。


    “我郵箱裏更多,但一般都會拒絕。”


    “隻是張嶽教授在我不出名的時候,就對我多有提攜,倒是不好拒絕,而且我們的課題方向交織也的確比較緊密。”


    方子業雙手搓了搓頭:“但就是,又扛了一個擔子,我都不知道迴去怎麽和其他人交代。”


    “唉……”方子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一個863課題送上門來求你合作,感覺很爽嗎?固然很爽,但不能爽完了就不負責,當一個渣男啊?


    沒有多少人是傻子。


    方子業在基礎科研領域內鬧出來的動靜,真正懂科研的人,大多都知道方子業的科研底蘊。


    拉方子業入夥的好處很多,第一個是可以尋找潛在的解決辦法。


    第二個則是讓方子業適時為課題組療難。


    好比今天的學術會議,本來騰練教授那個囂張勁兒,他對段宏是絲毫不虛,可看到了方子業牽扯插足之後,就果斷退下不再幹了。


    為啥?


    無他,就是方子業之前打出來的功勳!~


    協和醫院腫瘤重點實驗室裏的團隊都被方子業以直播的形式將已發表的文章給‘打了’!


    誰知道方子業會不會再發瘋,或者不發瘋,把他發表的一些文章也打掉?


    這件事,在業內其實引起了廣泛的爭議,論點兩極分化。


    一邊是支持方子業的,支持學術自由,有爭議,有否認才有進步。


    另一邊就是說方子業不當人,不幹人事。


    那做課題多難啊,享受一下快感,就否認了別人前麵很多年的努力和積累,這是對其他人的工作成果不尊重。


    可也沒有真正地對方子業進行強烈的人身攻擊,因為科研的存在,就是求同存異。


    letterment的形式一直都會存在!~


    連專利都可以打掉,更何況是幾篇文章呢?


    “師兄,慢慢來,有時限的就先完成,我們的很多課題都沒有結題時限,就慢慢做嘛。”


    “隻要有好的結果,早一年和晚一年,都很有現實意義。”蘭天羅勸道。


    “也隻好如此了……”方子業點頭。


    ……


    會場空間巨大,卻並不空曠。寬闊的會議廳內,整齊排列著數百張深色木質座椅,此刻大多被占據,沉靜的空氣中,隻聽得見輕微的翻頁聲和偶爾的低聲交談。


    高大的落地窗占據了牆麵的大部分,陽光透過玻璃灑進室內,卻並不強烈,映照著會議桌上的文件和資料……


    下午場次會議開始之前,方子業與蘭天羅二人走進時,發現騰練教授一直在往前門和後門看,在他看到方子業再次走進後,騰練教授直接開始東西開溜了。


    學術報告是邀請且自由參會性質的,除了講者之外,其他旁聽人員隨時可以離開。


    即便是講者,在做完學術報告後,也可以給主辦方知會一聲後提前離開。


    估計騰練教授覺得再待在這裏討不來好,索性就先溜溜球了。


    方子業與蘭天羅進門後別開,蘭天羅依舊是自由發揮,方子業則是朝著鄧勇方向走了去!~


    鄧勇正與人寒暄,方子業到後,他正式地給其他人介紹了一下,眾人認識了一圈後,鄧勇又和他們聊了幾句,才單獨與方子業走開。


    方子業與鄧勇並立,靠牆而站,方子業低聲道:“師父,如果後續協和醫院和省人醫再找我們的話,我們就不要答應了。”


    鄧勇若有所思,似笑非笑:“為什麽要這麽說呢?”


    方子業偏頭:“師父,您去外麵的時候,也是不是做過與騰練教授類似的事情呀?或者說,做過與劉橋師伯類似的事情?”


    人生不會一片平坦,道路也不會是寬闊無堵。


    如果你隻是小人物,你的對手也僅限於是競爭對手,而不會有所謂的‘恩怨’,小打小鬧,最多就是像菜市場裏打架那麽吼兩句。


    曾經有一句台詞說得好:“哪裏有那麽多腐敗分子啊,不就是內鬥的結果嘛!~”


    方子業接著說:“我也不能太過於囂張跋扈了。”


    方子業說完,就笑了起來,青年臉龐,人畜無害,笑容燦爛。


    估計任何一個人看了方子業,更傾向於說這個年輕人真俊,而不會覺得方子業是一方底蘊。


    所謂底蘊,所謂醫院,所謂門楣,所謂團隊,都有一個守護者。


    守護者的意義不僅僅在於開疆擴土,還在於鎮守一方。


    在方子業之前提出學術報告的過程中,都經受了一波又一波的質問,雖然都被解決,但也側麵證實著,你要作學術報告,在全國揚眉吐氣,就一定程度上會影響到其他人。


    所以,別人會找你的茬,在尊重你的同時,也會恰到好處地讓你看起來沒有那麽光鮮亮麗。


    方子業可以和段宏合作,但不能一個人把整個鄂省骨科的“四大金剛”都包圓了,這樣隻會太囂張!~


    甚至有可能被群起而攻。


    “張嶽給你說的?”鄧勇低聲問。


    這種視野,鄧勇覺得方子業可能想不透才是。


    不過,鄧勇也不知道方子業去過京都,參加過他都從未聽聞的‘高端’會議。


    “不是,是我自己看出來的!~”


    “師父,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餘留一線生機。”


    “太過無漏,並不是一種最好的選擇。之前段宏教授在鄂省,也沒有林立山頭,而是自守一方!~”


    “我畢竟是先與鄧勇教授接觸,所以袁威宏老師的朋友申濤老師所在的團隊,我是不能再去橫亙一腳了。”


    進步的道路上,你如果沒有遇到絆腳石,那麽你可能就是別人的絆腳石,這就是活生生的事實。


    “行啊,方子業,現在都開始教你師父做事了,看來你去療養院的成長,比留在中南醫院還是要快很多。”


    鄧勇摸了摸下巴上的肉痣,迴道:“這一次段宏之所以把你拉過來,的確是有讓你幫著守門的意思。”


    “其他專科先不論,就我們鄂省的骨科。”


    “創傷外科有同濟,手外科有協和,關節外科還有協和,骨腫瘤以及運動醫學還有同濟。”


    “現在又多了我們中南醫院一個骨腫瘤和創傷外科,這不僅會打破華中地區的醫療資源平衡,更可能會打破全國的格局。”


    “格局就是資源傾斜。”


    “當前,整個華國醫療資源最傾斜的兩個地方就是京都和魔都,第三個圍心還沒有建立。”


    “專科也會有自己的中心……”


    “如果你一個人要把漢市的幾家醫院都頂起來的話,湘雅醫院也好,還是冀省、豫省、浙省的他們估計也會很難受。”


    鄧勇接著強調:“這一直都是段宏教授私下裏經常說的,有些話是不好擺在明麵上來的。”


    內裏涉及到的原理很簡單。


    我是鄂省人,我要為鄂省的發展爭錢、爭資源、爭政策,你不能說我對不起隔壁省的人,因為隔壁省的大佬們,也沒有把鄂省放在優先位……


    資源傾斜對當地的發展助益有多大,華國近幾十年的發展,已經將其演繹得淋漓盡致了。


    “這個課題一直都是段宏教授在主導,你也有信心守得住?”鄧勇問。


    之前,中南醫院在恩市主辦學術報告時,之所以沒有讓方子業打滿全程,就是讓方子業有更多的時間思考,以備不時之需。


    不過當時,方子業的鋒芒正盛,戰績豐厚,在學術報告的現場,沒有任何人敢挑釁!


    所以就沒有橫生枝節,但這一次就未必了。


    就不知道方子業還有沒有這個餘韻!


    “應該沒問題。”方子業道。


    “為了師爺,為了董老師,為了董耀輝教授,為了董耀輝。我一定得守。”方子業循序漸進,略顯大逆不道地將董耀輝的名號一一報出。


    在方子業的身側,鄧勇本能的微微緊張和微微躬身。


    眼睛一挑,下巴上的肉痣跳了跳:“師父?”


    “這個課題和董老師有什麽關係?”


    “我怎麽不知道?”鄧勇的目光開始刮視,對著方子業的脖子就是一頓侵襲。


    不是?


    董耀輝是我的老師,他是我的老師,他是我的。


    “人工智能義肢假體,是董老師生前想做但又沒做成的學術方向。”


    “因為楚師爺的原因,董老師之後就一直被打壓,所以將其壓在了筆記本裏,我去年結束住院總去旅遊的時候,到了師爺那裏拜訪,是師爺的愛人給我的。”方子業道。


    鄧勇用右手抓住了方子業的手腕,微微用力地掐了掐。


    可也很快放下,隻是語氣開始酸溜溜起來,格外不服氣:“他是我老師。”


    “但您是我師父啊?”方子業眼神誠摯。


    鄧勇鬆了手,摸了摸鼻子。


    好像也是,好像也不需要其他理由了。


    方子業如今的成就,就已經超出了他對方子業的預期,如今中南醫院的骨科,大有以創傷外科“為尊”的大勢所趨。


    包括骨腫瘤科的崛起,都是方子業一手撐起來的。


    中南醫院的骨腫瘤科,會直接飛躍性的提升,中南醫院的骨科綜合實力以及所謂的‘虛名’排行,也一直都在穩步提升!


    目前不好定論到了哪個位置,其實這種虛名沒有特別實質性的意義,普通的老百姓可以不予理會。


    但它的排名,在統計學意義上,一定程度上代表著一個地區的醫療資源豐富程度與發展水平。


    “我資質有限,但也會想著為醫院為科室的發展做些事情,所以在以前,做事的時候就會選擇以目的為趨向……”


    鄧勇慢口低語:“這樣做肯定有很多壞處,但不會傷及來我們醫院就診的患者,對我們專科的發展也的確有利。”


    “每個人的擅長點不一樣,能選擇的路也就不同!~”


    鄧勇的表情很糾結,外光日照下,他的眼睛眯成一條縫,看不清眼珠子具體攢動的方向。


    不過此刻,鄧勇的魚尾紋格外突出,如同被方子業拿手術刀雕刻過般棱角分明:“其實很多人並非不知道正路是怎麽樣的。”


    “隻是朝著正路、朝著大道走,舉步維艱,根本沒辦法邁開步子……”


    “師父,我知道的!~”方子業安慰,拉了拉鄧勇的衣角。


    可鄧勇瞥了方子業一眼:“你應該不知道。”


    在鄧勇看來,方子業這一路走來,哪裏經曆過許多風霜?


    “師父,我雖然沒有親自體會,但我會看,即便不能親臨其境,可我也知道隻要是選擇,就必然有利弊,有無奈。”


    “就比如說印國,他們放棄專利競爭,也是基於實情下的最佳抉擇。”


    “隻有好壞,沒有對錯。”方子業認真迴道。


    發展的大道任何人都知道,就是搞研發,去原創。


    但能從原創這條路上闖出來的人太少太少,而且華國本來就處於落後的位置,綜合水平落後,基礎設施落後,經濟水平落後……


    所謂一步差,步步差。


    之前的許多年,國家的建設重心就必然不能放在醫療上,也隻能權衡輕重。


    就好比國際形勢,比起國家安全,比起要平穩的發展時間,一定程度的挑釁忍了又算什麽呢?


    如果穩不住的話,你就算是拿到了好東西,也不過是懷璧其罪!


    現在不同了,國家一定程度繁榮富強起來了,大家的生活水平對比幾十年前,那是好了太多太多。


    所以,現在也是最好的時代。


    “師父,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任務。”


    “我們醫院也是。”


    “我們學生麵臨的東西也是。”


    “二十年前,醫學的博士,發表一篇casereport(病例報道),發一篇letter就可以畢業,那是沒辦法設置的底線。”


    “現在,我們碩士畢業後想要讀博士,如果隻有幾篇meta分析的話,簡曆都會被直接扔進垃圾桶裏。”


    “說不定過些年後,我們醫學生想要讀個碩士,都需要sci了呢。”方子業不知道鄧勇經曆的事情,但他知道自己經曆的事情。


    可能嚴重程度不一樣,但性質類比是相似的。


    鄧勇點頭:“一直都是這樣的。”


    “你如果想要讀博,你要麵臨的就是與你同屆的碩士,你不能說你努力了,就可以讀博,如果別人的積累比你更深厚,你累死了也無用。”


    “你如果想要留院,你要麵臨的可能不僅是你這一屆的博士。”


    “如果你想升職稱,你要麵臨的就是與你前後五年的師兄弟……”


    “如果你想帶組,你就要超過上下將近十年的科室內前輩和後輩。”


    “如果你想在鄂省的學術領域內有一定的成就,你必須要在整個省內別具一格,你要超越的不僅僅是你的同齡,同道,同世而存的人,你甚至要想著如何把老前輩們都超越。”


    “你如果想要走向全國的話,你必須麵臨全國的知名頂級教授,長江學者、傑青優青等重量級巨擘。”


    “你如果想要成為院士的話,你要打敗的不僅是與你同樣底蘊和出身的這一批人,你還要幹掉有多代院士世襲資源累積下來的那些‘根正苗紅’者。”


    “你如果想要在世界的學術界有所建樹,你必須要麵臨的就是別人比你多發展了幾十年甚至數百年的底蘊和積累,你必須用更少的錢、資源去和他們打擂台……”


    “不僅華國、俄國、日國、德國、米國……”


    “一步一步地穩紮穩打,隻能慢步提升,必須要有人往這個方向精進,不斷地提升我們的認知水平,綜合水平,不斷積累我們的底蘊。”


    “但想要正式地站在世界舞台前,要麽就是我們再經曆幾十年甚至數百年的積累厚積薄發,要麽就是別出心裁的彎道超車……”


    “屆時你要守的門,就不是會議現場的這個門了……”


    “師父也不知道到時要怎麽做,你師父甚至都沒有看到過那扇門的位置,朝哪裏開……”


    華國在研發hd之前,國際上絕對不是支持叫好。別人撤隊,你隻能自強不息。


    在研發手機的時候,麵臨的是封鎖。你就隻能自主研發。


    華國在出口商品時,別人也不會大開方便之門.


    利益本就如此……


    醫療行業很弱,目前華國國內本土的醫療企業,幹的就是吃剩飯的‘仿製藥’,對國際環境衝突不大。


    目前出口的大多是不發達的地區,以便宜製勝。


    但真正掙錢的,真正有意義的,絕對不是仿製。


    鄧勇的表情蕭瑟。


    方子業低聲道:“師父,我也不知道門在哪裏,或許也會知道,或許我們也可以一起去看看。”


    兩人說話間,時間不緊不慢地到了下午學術會議開場的時候了,不過這一次上台作為主持人的不是段宏教授,而是同濟醫院的陶城教授。


    陶城教授是同濟醫院創傷外科的另外一個組的帶組教授,他在鄂省的學術地位依舊很高,隻是沒有到段宏這種層級。


    真正比絕對科研實力,而不是比名氣的話,鄧勇略遜於對方。


    “各位專家,各位同道、下午好,我例行公事地宣布下午場次的會議就此正式開始了,我們也話不多說,下麵有請協和醫院的段雲教授,來為我們帶來一場學術盛宴……”


    方子業和鄧勇聽聞到此,也是各自迴到了座位上去。


    方子業其實心思稍微有點飄離。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沒有到一定的位次之前,你甚至連你該守的門往哪個方向開都不知道。


    方子業迴頭,看了看同濟醫院的一些學生,再看了看吳軒奇以及龍源幾人,他們都是在一邊聽,一邊與身邊的人玩笑低語。


    他們可能是這個課題的執行者、操作者,但絕對不是守住這個課題底線,不被別人質疑,不被別人衝垮的那一撥人。


    再看同濟醫院的一眾老教授們,正襟危坐,細細地記錄著各種筆記,再看段宏教授的雙耳豎起,表情嚴肅且威嚴,再也沒有往常看到他時的溫文爾雅……


    方子業也就心平氣和地坐在了位置上,開始慢慢敘聽。


    你要撈好處,讓別人給你‘打工’的話,這個責任你必須要擔起來,你就要為別人的勞動成果負責。


    守好這個課題的門,讓他人無人敢犯!


    侵者逐,犯者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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