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孟然糾結良久,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便問了出來:“張教授,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呀?”


    “方教授是年輕了些,可能做事比較孟浪?是不是張老師您曲解了其中意思?”


    真正有學問的人大多愛才,譚孟然不希望方子業這個頗有天賦的人被張利民另類看待。


    一個副教授點射院士去跟他屁股後麵,這要是張利民教授反彈幾下,方子業就算能逃掉,也得滿頭大包。


    無論是國內一些尊崇論資排輩的老古董,還是正當之年的教授們,隻要與方子業沒有特別親密關係者,都會很直接地站隊。


    尊重他人的學術成就就是尊重自己。


    誰也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爬到了最高殿堂裏後,被一個副教授玩弄於鼓掌之中。


    張利民是了解譚孟然的:“譚教授你不必旁敲側擊,我沒有那種心思。”


    “即便不去,也不會生氣,更不會因此而遷怒。隻是覺得好笑。”


    “這方教授的膽子比我更大!”


    張利民與方子業都不是同一條賽道裏的,張利民是很欣賞方子業的學術造詣,但也沒到對其格外尊崇或者膜拜的程度。


    即便是這樣,如果不深入接觸,張利民也不願意屈居於人下。


    他現在的位次,已經不需要別人給自己領路了。


    譚孟然見張利民並未生氣,便才緩了一口氣:“張教授,可能方教授沒有其他辦法,所以才急著劍走偏鋒。”


    “本心應該還是不壞的。”


    譚孟然與方子業也是初識,隻能看到方子業的學術水平,學術造詣不掩人品,也不敢肯定地說方子業的人品非常好。


    “今天方教授提出來的這些論點,你如何看待?”張利民問譚孟然。


    譚孟然仔細審視了一圈,迴道:“不失為一條備選的方向。”


    譚孟然與張利民才是基因測序裏麵最權威的專家,如果方子業一席話就直接讓他們修正研究方向,並且恭敬從之,兩人都可以卷鋪蓋滾蛋了。


    真正的學者,在做每一個課題時,都至少會備下不下於三條可行的研究方向。


    “是啊,思路不是一成不變的,把這個idea記下來吧。”


    “我明天還在華清那邊有個會,如果方教授還沒有迴去的話,你記得和方教授聯係一下。”


    “他在骨科方麵取得的學術造詣,可能比我們在基因測序裏還要更高。”張利民吩咐了一句,便走出了實驗室。


    譚孟然聞言一驚,送走張利民後,快速地再次搜索與方子業有關的話題與論文。


    看完,譚孟然依舊沒辦法比較客觀地去了解方子業學術成就的實用性,但他畢竟是教授,交友廣泛,很快就找到了熟悉的好朋友。


    隻是稍微編輯了幾個簡單的關鍵詞。


    譚孟然看著對方的迴複,便沉默下來,且久久不能釋懷……


    過了一會兒,譚孟然才打電話讓自己的學生們再來實驗室裏開組會。


    雖然時間很晚了,但跟著他的博士和碩士,都是學術型,學術型研究生是沒有早晚一說的。


    幾個人都到齊了之後,譚孟然才道:“我一直給你們強調了,做學術啊,有兩種不同的形式。”


    “第一種就是加速追趕,努力地追近國際頂級水平,在這條賽道裏,與他們拚體力、耐力、衝刺力。”


    “第二種就是自己創造賽道……”譚孟然開始給自己的學生科普起來,然後就正好把方子業當作了典型示範案例。


    ……


    方子業迴到了酒店後,先洗漱了一番,而後才一邊擦頭發,一邊給洛聽竹等人迴複信息,並且再用電腦審核了一遍自己的郵箱。


    審完郵件後,方子業對著裘正華老教授和唐福培老教授二人的聊天頁麵盯了很久,終究還是沒有發信息和打電話過去。


    拜訪前輩不是一件特別低聲下氣和下作的事情,隻是自己的行程著實太滿了。


    與本專業內的幾位老院士相比,爭取到其他專業院士的幫扶,難度會更大一些,所以需要多遊走一番。


    不過,下周再來京都時,這兩位老教授也要拜訪一下的。


    並非方子業清高,不懂人情世故。


    按照道理,去年裘正華老院士和穀元東老院士二人對他幫扶如此之大,方子業是該登門拜訪道謝的。


    不過,終究方子業隻是在休假期間隻到京都拜訪了裘正華老院士,而沒有去魔都。


    這一次,兩位老院士都不遠千裏地去到了恩市,方子業還隻是言語表態的話,就有點太過於傻波一了。


    “下周吧,下周末多飛幾趟!”方子業篤定。


    ……


    翌日,上午九點五十分,方子業才匆匆趕到了中南醫院的骨科樓下,而後快速地與唐僿副教授取得了聯係,知道這一次的博士研究生的麵試考核是在關節外科的示教室進行。


    九點五十九分,方子業才拿到了自己的白大褂與胸牌,而後擠進了示教室裏,坐在了導師位置。


    袁威宏在國外,所以就沒有出席。


    今年,創傷外科擁有博導名額的,是方子業、韓元曉教授、袁威宏副教授,鄧勇教授都因課題序貫不接,暫沒有上博導招生名單。


    另外一些,就是關節外科、手外科等專科的教授了。


    “子業,過來,這邊。”看到方子業後,劉煌龍就堂而皇之地對方子業招手。


    韓元曉見狀隻能停下了自己將發出的動作苦笑。


    本來方子業是他們創傷外科的學生,他之前還幹過創傷外科主任位置,但由於自己的‘野望’,導致如今方子業與他是一點都不親近。


    方子業移步過去,而後低聲解釋道:“對不起啊杜主任,我來晚了。”


    “沒遲到就行。”杜新展雖然不知道方子業在忙些什麽,可也不敢多怪罪。


    現在的方子業,在院領導們眼裏是獨一份,在骨科單獨列一個梯隊,在老教授們的眼裏更是香餑餑。


    杜新展絲毫不懷疑,如果他要和方子業過不去,就會被老教授們認為是站斷了骨科的未來,那些老家夥會不遺餘力地將自己從大主任的位置拉扯下來。


    方子業是第一次坐在了導師的位置參加麵試,這一次不是別人麵試他,而是他麵試別人。


    方子業沒參加過博士生考核麵試,身為考生都沒參加過,當初的他,進入博士序列是走了“技術專精”,不需要參加麵試。


    所以,方子業也是個小‘外行’!


    今年整個骨科的博士統招八人,上了博導名單者十一位,很有可能有導師落空。


    參加麵試的碩士是二十四位,三比一的大圍。


    很快,作為教學主管的唐僿教授就領了第一個‘受害者’進入到了示教室裏!


    他身著西裝,打著領帶,看起來非常精神。


    進來之後,先鞠了一躬。


    “同學,請你先簡單地用英文做一下自我介紹……”杜新展笑著來了第一關。


    讀博如果不會英語自我介紹的話,基本上就可以出去了。


    “各位老師好,我叫朱林,本科畢業於陝省交大,目前在川大華西醫院骨科讀研……”


    博士的複試就是這樣的,因每個醫院的博士名額都是僧多粥少,而且博士的複試時間不固定,基本就是亂跑的。


    不管是京都大學的也好,協和醫院的也罷,都有可能來漢市大學找一個備選的讀博名額。


    方子業就發現,其實也沒有自己很多事,大部分的問答,都是杜新展教授、韓元曉教授、劉煌龍教授以及骨病科的杜英山教授等人在示範。


    他們沒有為難方子業,隻是給方子業打樣……


    如此一來,方子業便成了重在參與的人。


    每個人麵試的時間是十五分鍾,二十四人,時間長達六個小時。


    十點才開始,進行了三個小時,麵試了十二人後,便中場歇息了。


    各自開夥食。


    毫不意外的是,鄧勇教授在上午輪次的麵試結束後,就把方子業接去了創傷外科。


    劉煌龍提前邀請了也沒有用。


    鄧勇提前就點好了盒飯,目前科室裏的住院總從之前的王元奇師兄又變成了金宏洲。


    “子業,坐在導師的位置上麵試別人的感覺怎麽樣?”金宏洲一邊扒飯,一邊問,滿臉的羨慕。


    “過了,愛看。”方子業用四字迴複。


    這種愛看比他以前博士考核時的愛看還要更加愛,心態完全都不同了。


    鄧勇馬上囑咐道:“你要注意分寸和尺度,別人就是一個碩士,千萬不要用力過猛了。”


    所謂用力過猛,就是問問題不講分寸,將問題問得太難,導致麵試的碩士沒辦法迴答。


    方子業就上過當,他碩士答辯的時候,梨園醫院裏的那位教授就用力過猛過,問了一個本不該問的問題。


    “師父,杜主任他們都沒讓我問問題,估計也是怕我拿捏不住火候。”方子業迴道。


    “那就好、那就好。”鄧勇笑得格外燦爛。


    金宏洲有些後悔和鄧勇方子業二人一起進辦公室用餐了,這簡直就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好不容易熬了過去,金宏洲直接開溜。


    時間才一點二十分,距離下午場次開始還有四十分鍾。


    方子業才道:“師父,王元奇師兄,現在去了哪裏啊?”


    “我發過信息,師兄說他還沒有找好。”


    王元奇是這個月‘剛被開除’的,也是慘得很,都做了接近一年的住院總了,眼看著快要下住院總,結果卻因為招聘的程序出了問題,被踹走。


    他去了其他單位,估計還要再輪一年!


    而且工作也沒有那麽好找。


    其實王元奇的臨床操作能力是非常可以的,除了方子業之外,基本上在年輕一輩可以傲視群雄,即便是董文強師兄與王元奇比起來,也略遜一籌。


    當然,如果真的讓王元奇和那位田鬆林硬著剛,誰勝誰負也是未知數,根據方子業的猜測,可能田鬆林還會更勝一籌。


    “還在找。”鄧勇的語氣幽幽。


    顯然,在王元奇這件事上,他的操作還是太過火了。


    “師父,田鬆林的材料,真的是你卡的啊?”方子業問。


    根據方子業的推測,老師的眼界應該不短,怎麽會犯這樣的錯誤呢?


    當然,也可能是方子業太高看鄧勇,鄧勇不是每一次的操作,都會經過深思熟慮的。


    鄧勇迴道:“連你也要來質問我麽?”


    方子業趕緊搖頭解釋:“師父,不是,我是想找一找,還有沒有解決的辦法。”


    “這已經沒有解決辦法了,他們說的都是事實!”


    鄧勇點頭,當然,鄧勇還解釋了一句:“不過他們沒有告訴你的就是,田鬆林的材料實實在在是有問題的。”


    “但現在已經很難迴溯了,因為現在再去迴查,材料肯定都已經齊全了。”


    “我們中南醫院也不是鐵板一塊。”


    方子業聞言一凜。


    也就是說,鄧勇之所以會操作王元奇,是鄧勇真的發現了問題,所以卡了。


    畢竟材料除了要給人事科看,骨科也要看的。


    隻是,這些都是封存的材料,之前鄧勇也沒有備案或者作證據固定,現在再去查封存的檔案的話,就找不到問題了。


    鄧勇繼續道:“如果繼續在這個問題上深究,會對我們現在的發展格外不利,還不如挨打算了。”


    鄧勇的魄力也是很足,他不想再搞事情了,現在的骨科,需要的是平穩的環境,需要的是安穩發展的時間。


    方子業謹慎問道:“師父,這是不是和外科的資源分配有關?”


    到了療養院,方子業看到了很多東西!


    中南醫院,自然是一個單位。


    骨科發展得好,醫院裏願意看到,不過問題就是,蛋糕就這麽大,骨科發展勢頭太猛了,資源傾斜之後,挖出來的蛋糕都是其他科室勻過來的。


    還是整體的體量不夠大,所以不足夠所有人吃撐、吃飽,除非是做大整個蛋糕。


    這裏麵涉及到的專科那就多了。


    “吃一塹長一智,以後,經手我們骨科的檔案之類的,我們也要進行掃描封存。”


    “這裏麵的坑很多。”鄧勇道。


    方子業還有一個疑問:“師父,那田鬆林醫生材料中的問題大嗎?”


    這也是問題的關鍵之一啊。


    如果隻是一些簡單的錯誤,你去為難人家,那也是不可取的。


    招聘本來就是為了收攏人才,別人的科研、專業能力都沒問題,隻是一些小瑕疵的話?


    鄧勇不迴話了。


    所以說,其實鄧勇還是理虧的,田鬆林的氣是發自本心的,隻要有個外人稍微激惹一下,他就敢站出來找你的毛病。


    正好有了這個導火索,田鬆林就能找到出氣筒。


    此事就不再糾結了。


    “師父,那這麽算起來,我們科室去年少了一個名額啊,今年可不可以多一個呢?”方子業問。


    “你覺得呢?科室的名額是大白菜啊,你隨便買就可以買來?”


    “我們血虧!~”鄧勇搖頭。


    方子業就不再說話。


    很多道理,都是前輩們用鮮血的教訓換來的,比如說有些知名教授,可能因為自己的碩士畢業論文,被搞得一地雞毛。


    還有的院士,都可能因為幾篇學術文章,被他人爭議。


    想要不被別人找到你身上的錯漏點,你能做的就是謹慎、仔細、公正,把每一件小事都做好,做到細微處。


    ……


    周日,下午一點。


    方子業與馮俊峰、田垚三人三連坐,方子業坐在了兩人的正中間。


    “田垚,你們那個什麽少幹計劃,到底是怎麽迴事啊?我還沒有比較清楚地了解過,你能和我詳細地說一說嗎?”方子業問。


    田垚,身材消瘦,皮膚微黑,骨架一般,身高隻有一米六幾,也是方子業的學生。


    但田垚還是方子業沒辦法拒絕的學生,他的初試成績不算很高,但他可以任選導師,方子業還無法拒絕。


    因為田垚是走了少數民族骨幹計劃。


    田垚與方子業不熟,聲音非常恭謹:“老師,骨幹是這樣的……”


    少數民族高層次骨幹人才計劃,簡稱少數民族骨幹計劃,自2006年啟動實施,該計劃是國家為解決民族地區高層次人才匱乏而采取的特殊培養模式。


    按照“定向招生、定向培養、定向就業”的要求,采取“自願報考、統一考試、適當降分、單獨統一劃線”等措施,主要麵向西部12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和xj生產建設兵團招生,畢業生迴定向單位或定向省、自治區、直轄市就業。


    “自願報考、統一考試、適當降分、單獨統一劃線”這一欄非常關鍵。


    田垚簡單說完,方子業問道:“所以你以後還是要迴雲省工作?”


    “按照道理是要迴去的,不過西部的十二個省份都可以,當然,我也可以去可以報考骨幹計劃的偏遠地區。”


    “比如說湘省的湘西自治州,鄂省的恩市自治州工作,服役繳納社保滿五年之後,我又可以去其他地方找工作。”田垚迴道。


    “哦,是這樣啊,那你們這個計劃很爽啊,就隻是和骨幹計劃的人競爭名額,壓力會小很多。”方子業笑著道。


    “是的,老師。”


    “不過我基礎稍微有點差。”田垚迴道。


    “沒事兒,基礎差就慢慢學嘛!”方子業笑著迴道。


    三人正閑聊著,背後也上來了三個人,好像是一家三口,父母和兒子。


    兒子的右手掛著石膏。


    他們放好了行李之後不久,孩子就依偎著女人睡著了。


    “老婆,你說小龍的手術到底搞好了沒有啊?他一個骨折的手術,進出手術室才用了二十幾分鍾,這簡直有些誇張了啊?”


    “我們是不是應該去同濟,不應該去中南的啊?”男人迴道。


    聽到這話,方子業、田垚三人都臉色一正。


    怎麽坐個高鐵,還能吃瓜到自己醫院、自己科室身上。


    “我不曉得啊,網上都說中南醫院的骨科也很好。隻是網上也說,現在一般的骨折手術,手術的時長都是在兩個小時左右。”


    “二十分鍾?”


    “不過小龍也沒有說哪裏不舒服。”中年婦女憂心忡忡。


    “現在這些醫院是越來越沒有名堂了,骨折了還不讓住院,前天下午做了手術,昨天就被趕了出來!”


    “還說什麽日間手術。”


    “畢竟是開了刀的手術啊,好歹多住兩天,打個消炎針什麽的啊?”中年男人滿嘴的埋怨。


    中年男子的聲音並不小,所以引來了不少人的關注。


    坐在他們更後排的一個人站起來問道:“你們家小孩也是在中南醫院做的骨折手術嗎?”


    “前天做,昨天出院?這比我去年住院還要猛啊?”


    “我去年是周一做的手術,周三就把我趕了出來。”一個中年婦女八卦著說道。


    “姐你也是骨折嗎?”中年聽到有人搭話,就站了起來。


    “你當時住院了啊?”


    “我感覺我們就沒有住院,去了中南醫院後,他們不讓我們住院,就讓我們住賓館,一邊做檢查。”


    “好不容易周五進了醫院,馬上就手術了。”


    “孩子還說,他都不是打了全麻,隻是打了手麻,進出就隻用了二十幾分鍾……這不是開玩笑嘛?”中年男子滿臉不悅。


    “好歹是個孩子啊,中南醫院這不是瞎搞麽?”


    中年婦女說:“那你們比我當時遇到的情況還要特殊啊,我當時是周六住進醫院裏去的。”


    “不過在住院之前,我還約床位約了好幾天。”


    “那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啊?”孩子父親非常緊張地問。


    “還好啊,沒感覺有什麽,手術過後就沒那麽疼了,迴去之後就是複查,功能鍛煉,現在疤痕也淺了。”


    “就是提東西的力氣,沒有沒斷過的這隻手這麽大。”中年婦女說道。


    聽到中年婦女這麽說,中年男子的情緒才稍稍恢複了一些。


    然而,他們這麽聊的時候,隔壁的一個青年轉頭道:“阿姨?你才住了兩天院,就出院了,也沒感染,沒痛什麽的?”


    “早知道我舅舅就該來漢市,而不應該在仙市做手術的,他做完了手術之後,現在隔三差五都還覺得骨頭有點痛。”


    “當時手術做了有四個小時。”


    中年婦女搖頭:“這倒沒覺得,就是偶爾一下,斷手這邊還有輕微的跳痛和刺痛,大概一年有個一兩次。”


    “複查的時候,醫生說是正常的。”


    “我當時受傷就是在漢市,正好在水果湖那邊,就去了中南醫院,給我主刀的還是一個很年輕的醫生呢……”


    “叫什麽來著我給忘了,反正很年輕,好像是姓方,大家都叫他方醫生?”


    “……”


    馮俊峰:“……”


    田垚則微微偏了偏頭,雙目錯愕。


    好家夥,如果不是自己是全程跟著老師一起上的高鐵,他準以為這是方子業在為了接待他而設的一個局。


    特意做給他看的是吧?


    不過,這幾人還真的就是自來水。


    方子業也記起來了,那個中年婦女,好像是他當初為了做手術直播,之前提前預演在中南醫院裏做的幾台骨折複位內固定術。


    手術采用的就是手法複位加切開複位內固定術,手術的時間很短。


    時間短不代表質量差!


    ……


    手法複位術在骨折患者中的應用,之前一直是在論文裏麵,現在,中南醫院也開設了日間病房,基本上就是集中一兩天,批量地解決一些,有骨折情況,但又想來中南醫院做手術的骨折患者。


    主刀的人之前是鄧勇,鄧勇為了快速地進行日間手術,還刻意地練習過一段時間的手法複位術。


    他們的手術雖然與方子業無關,但是他們的感慨、質疑、埋怨和牢騷,都讓方子業覺得,自己之前選擇把手法複位術加點上去,並且重新對骨折分型進行重新定義!


    擴寬手法複位術的適用麵,都是非常有意義的,而且這樣的意義還具象化了。


    現在,或許他們會覺得,手術時間太短,是非常驚訝的事情,或許以後啊,網絡上,科普博主,都會覺得這樣的時長,才是正經時長。


    如果時間再長了,反倒值得擔心。


    ……


    下車的時候,方子業三人再次排隊出站時,又聽到了有兩個人在聊天。


    “你說也真的怪啊,我從恩市被120拖到了漢市,這條本來從身體離開了的腿,竟然還能重新接起來。”


    “這同濟醫院的技術是真的好啊!~”


    “這種手術都能做得成功。”一人道。


    “我是在協和醫院手外科做的手術,我們病房裏,還有人是從豫省和湘省的嶽市轉來的。”


    “反正從網上看,協和醫院的斷肢再植手術做得比較不錯。”另一個人迴道,他戴著手部的支具。


    “湘省啊?湘省的醫院是不是湘雅醫院啊?”最開始說話的人,把聲音壓得很低。


    “可不是?近幾年湘雅估計都沒人敢去了……”


    “田垚,走了!”方子業與馮俊峰二人都出了閘門,田垚還沒跟上來,便吼了一嗓子。


    田垚馬上刷身份證出“關”:“師父師父,他們是不是在討論微型循環儀啊?”


    田垚就是骨科的人,當然知道骨科這個超級神器!


    田垚之所以從華西醫院來中南醫院,其實就是奔著方子業而來的。


    田垚的本科是俞市醫科大學,川大華西醫院的碩士。


    他雖然自己說天賦不好,實則也是謙虛,專業操作和學術天賦都中規中矩。


    隻是華西醫院比中南醫院更卷,他走少數民族骨幹計劃,都沒能競爭過其他的變態們。


    “別人是在討論手術。”方子業謙虛了一下。


    田垚雖然長得黑黑瘦瘦,可情商一點不低,低聲道:“可手術也要先有手術機會啊?”


    田垚之所以走少幹計劃,看中的就是可以自由選擇導師。


    而且選了導師後,導師也是不能拒絕的,這條規定比別人保送博士的還要牛逼。


    一個是學校保送,另外一個是國家計劃!


    田垚就是擠走了另外一個保送的名額,到了方子業的博士隊伍裏。


    對方也連屁都不敢放。


    方子業不能帶太多的學生呀。


    方子業表情平靜,其實這會兒的情緒價值非常足,不管是病人的討論還是田垚的補充解釋,都讓方子業有一種,此生值得。


    學術就是這樣,當場可能沒有任何利益,方子業也沒有能夠直接治療許多病人。


    但就是有成千上萬,甚至十萬、百萬、累積下來上千萬或者上億的患者,會因為方子業而受益。


    這就是科研的意義所在,也讓方子業更加堅信自己以後的道路,一定要架著科研一起走路,而不是單純的臨床一條腿。


    “師父,我們去機場幹嘛?”馮俊峰問。


    “去拿車啊!~我之前的車,被你們的師母放這裏了。”方子業迴道。


    “你們兩個誰會開車?”


    田垚和馮俊峰兩個人都舉起了手。


    方子業則意外地看了田垚一眼。


    田垚的家境並不是很好,不過竟然也學了駕照。


    會開車就行,至於別人是怎麽學到的,方子業並不關心。


    最後還是馮俊峰開著車,帶著三人一起來到了療養院。


    平穩停在了停車場之後,方子業就趕緊帶著兩人去了科研區域辦理手續。


    兩人是方子業的學生,所以不必提前匯報。


    療養院的規定就是,你可以把自己的學生直接拉過來登記,然後入住到科研區的宿舍。


    不然的話,方子業借調來療養院裏工作,學生沒辦法畢業,你療養院也解決不了這個問題呀?


    那方子業以後怎麽辦?


    一切都順利辦妥之後,方子業道:“你們兩個等會兒打車去稍微買點個人用品吧!”


    “如果想迴家一趟就迴去,馮俊峰你先迴家探親,等玩夠了,再來這裏匯報。”方子業道。


    四月份,馮俊峰和田垚二人的規培和答辯都已經結束,等待他們的就隻有規培結業考試了。


    兩人都同時搖頭,田垚先道:“師父,我隻要迴去辦理一下離校手續就行。”


    馮俊峰則說:“師父,我打算八月份迴學校辦理報到手續的時候,再迴家。”


    “暑假的時候,我爸媽會過來旅遊。”


    “嗯,好,你們先去買東西,等會兒一起吃飯,我把胡青元和韓靜宜也叫出來……”方子業開始安排。


    這是自己的家底,自己要對他們的未來負責任的小雞崽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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