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願意進行診斷性手術嗎?!”翌日,方子業目光平靜地在組內唯一一個無計可施的病人院子裏,臨床尾而問。


    “診斷性手術?”骨瘦如柴的病人眉頭緊皺,顴骨外凸。


    感染性疾病屬於高消耗性疾病,短時間內就會耗掉體內大部分能量,隻要拖上幾個月,什麽噸位的大胖子都會皮包骨。


    補不及消。


    “對,就是診斷性的手術,可能沒有治療性的意義,我們隻是想打開裏麵,親自看看到底有什麽東西。”


    “您這樣的骨髓炎,目前已經周轉了五個地方!”


    “來我們這裏也有十幾天,常規、不常規的治療方案,我們前前後後也嚐試了一遍,目前依舊沒有任何頭緒。”


    “這是最壞的打算,也是唯一可能找到線索的辦法!”


    “當然,願意與否,還是要看您的意思。”


    “手術完,大概率依舊無計可施!”方子業謹慎迴道。


    從課本出發,到遠離課本的原則,依舊沒有療效的情況下,方子業隻能帶隊重新迴到骨髓炎的治療原則中來,探索可疑的病因!


    病人不願意,隻能他求,但他周轉了好幾家醫院,估計大概率就是姑息性治療了。


    換句話說就是等死!


    師父袁威宏的事情,固然影響了方子業的心態,卻並沒有影響到他的情緒。


    “又是可能嗎?”家屬埋怨,低聲嘀咕:


    “一個骨髓炎,真有這麽難麽?偏偏這麽倒黴?”


    眾人聞言未怪!


    家屬有情緒是正常的,他們已經聽了太多可能可能的話,有脾氣,心裏不服氣,不願意接受現實是人之常情。


    同樣,多次周轉,已經讓他們的情緒變得失態,也沒有過分的激動!


    鬧不是辦法,轉診沒有效果,眼睜睜地等死和看著家人因為“小病”而死,更是難以接受的事實。


    方子業聞言,道:“不管是現代醫學還是傳統醫學,都是經驗性的治療,在麵臨經驗內的病種和情況,可以得到比較好的療效。”


    “可天有不測風雲,我們誰都沒有想到,一個骨髓炎會衍化成如今的樣子!”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第一次就診的醫院,就是軍醫附屬的三甲,實力和水平很強。”


    “轉診的第二個地方,是京都的積水潭,我們華國骨科水平最高的殿堂……”


    “這不是我們醫生針對您!”


    “人類的認知,永遠是有限的,所以我們才需要不斷地探索。”


    “如果您的情況,與其他骨髓炎患者相同,您也早該和他們一樣,迴家正常生活了。”


    “遇到了問題,我們要一起想解決的辦法,不是嗎?”方子業平穩的聲音,並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遇到了問題去解決,而不是抱怨。


    抱怨肯定解決不了問題,隻會消耗所有人的情緒!


    前幾次,病人的情緒都很憤怒和激動,第四次轉診,就已經麻木,這一次,他也沒有了憤怒,更沒有喜悅。


    “有把握嗎?”他抬頭問,下頜骨十分尖銳,棱角分明,眼皮內陷,雙目蒼白無神。


    方子業繼續搖頭:“您現在這樣的情況,任何人告訴你他有把握,都是騙你或者安撫你的情緒。”


    “您經曆了兩次手術治療,也經曆過中醫的調養,中西醫結合的治療方法也試過了!”


    “誰能說有把握?”


    “久病成醫,我希望您能理解我現在的心態。”


    “因為至少我們現在還是在努力地為您想辦法解決問題,而不是推諉,您覺得呢?”方子業的氣質很穩。


    病人沒說話,家屬倒是點了點頭,她小心地將中年扶倒平躺,中年偏身不再看向眾人。


    麵臨必死的絕境,你不信命也得信命!


    久住醫院。


    他遇到了太多骨髓炎患者,幾天或者十幾天就開心出院。


    他也遇到了很多患者,連感染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走了的。


    他雖然懷疑過是哪個主刀的水平不濟,導致了他現在的“絕境”,可他自己也想不到任何一條理由,是別人在坑害他!


    他治病不需要花錢,就算是主刀想要貪費用,直接給他用好藥就行,隻是他很後悔,後悔沒有早點退伍……


    “我們出去說吧。”女人將自己的丈夫蓋上了被子後,對眾人說道。


    一行人移步離開。


    到了門外的院子裏,中年婦女才終於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捂著嘴巴,聽得見的語顫,身體如篩:“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我老公他沒有對不起任何人?為什麽要這樣?”


    所有人都沉默!


    這個男人,他沒有對得起一個人,他對得起所有人。


    因為他受傷,是在一次強製性的抗洪中,被調任了洪災發生地!


    迴來後,他得到了嘉獎,他同樣得到了很多人的慰問和認可,也有很多人為他的事情而感動。


    女人繼續說:“我一個人拉扯孩子,我等了他這麽多年,為什麽最後等到的是這樣的結果?”


    “對不起!”宮家和開口道。


    女人抬頭:“可我們需要的不是對不起啊?我們想要迴家,他媽媽,我女兒,等著他!”


    “他那次救了八個人,為什麽沒有一個人可以救他?”


    女人的聲音並不大,卻將方子業等人都震得沉默。


    在抗洪之中,一個人救八個,這肯定是在生死之間的鬼門關徘徊過的!


    現在沒有人可以救他是事實。


    女人倒是也沒有刻意為難幾人,聲音冷落:“是不是他現在,截肢了就可以保住命?”


    “不然的話,隔壁院子裏的那位大哥,就是他的以後?”


    方子業聞言,抬起了頭:“不排除這樣的可能!”


    “而且如果骨髓炎沒有得到及時處理的話,以後的預後是可以預見的。”


    “目前截肢的話,術後就不必再擔心下肢骨髓炎的威脅!”


    骨髓炎沒辦法治療的患者數量極少極少,這一次療養院裏出現了兩例。


    創傷外科的這一例,是宮家和收進來的,手外科的那一例則是被強製收治!


    屬於是終末期的休養。


    “我去爭取說服他!”


    “截肢吧,我們要等的是他迴去,而不是榮歸。”女人道。


    “雖然我知道這樣的結果他會很難受,或許會比殺了他更難受,但我希望我們可以再自私一點,希望他可以再為我們付出一些。”女人落寞地迴身走了!


    她並未大喊大叫什麽,隻有埋怨,並沒有責怪。


    方子業半轉過身子問:“既然都已經確定了要截肢,截肢前為什麽不可以搏一次呢?”


    女人迴頭:“我們現在已經不相信可能,更希望得到一個確切肯定的結果。”


    “這個世界,沒那麽多可能。”


    方子業不再多言。


    即便是診斷性治療,能確診病因的把握也沒有多少。


    ……


    巡查結束後,宮家和如同放下了心結似的舒緩了一口氣,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覺得格外不是滋味兒。


    他進到了外科辦公區後,就對著窗戶而站,看著窗外,久久不能釋懷。


    一個人的無能,還有得希冀。


    一個團隊的無能,還可以換團隊。


    無計可施,認知有限時,就會覺得人類如風暴中的扁舟,除了歎息,別無他法。


    幾乎沒有多少人可以做得到,超出人類認知的事情。


    也幾乎沒有人可以在短時間內,做到超出人類極限的事情!


    手術方案已經定下,明天就安排!


    顧毅已經填好了手術申請單,開好了截肢前的術後醫囑……


    方子業離開了療養院的臨床區後,再一次地壓抑了自己的心情,而後仿若無事人一樣地來到了實驗區域。


    這一次,並不是方子業第一次麵臨無能為力的病種,所以他的心情其實沒有那麽糟糕。


    他已經盡力了,頭發都掉了好幾根。


    也已經到了能力的極限,翻了很多文獻,嚐試了很多辦法,卻依舊滿足不了患者需要的一個“確切”結果。


    除了截肢。


    所以,方子業不願意再多節外生枝,免得再讓他們絕望一次。


    他還好,他即便是截肢了,以後的生活依舊有保障。


    ……


    實驗區,方子業與聶明賢廖镓一起先看了一遍裸鼠的生長情況後,又一起開始慢慢地推劃後期的實驗細節。


    所有的規劃、方向,最後都要落於實處。


    無法落地的實驗,就隻是空想。


    當然,這些線條,也是有跡可循的,不過就是細節的把控,需要在操作的時候,一遍又一遍地試錯,這是一個非常長期的活兒。


    除此之外,廖镓和聶明賢二人,覺得就隻單純地等這個課題,太無聊了,所以就又打算各自新開一個坑。


    不過方向還在慢慢搜尋當中。


    聊完,大概就到了十一點五十幾分。


    “子業,一起出去吃呀?”聶明賢邀請道。


    “行啊,我們今天還是沒有手術安排,手外科收治的病人今天才過來,創傷外科的還在安排的路上。”


    “不過我吃完之後,等會兒還會進實驗室。”


    “對了,聶哥,吳軒奇大哥,你與他熟悉麽?”方子業等到二人都上了車後,才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


    “我和吳軒奇當然熟啊?”


    “我們第一次認識,還是靠著他引薦,你覺得我和他熟悉麽?”聶明賢笑了笑,對吳軒奇的惡意滿滿。


    方子業於是就把自己師父袁威宏遇到的事情講了一遍。


    聶明賢和廖镓聞言,都是各自發出了“噶”一聲的唿吸戛然而止聲。


    聶明賢摳頭皮的聲音,在車內清晰可見,而後罵罵咧咧道:“其實我早就想到了,你們惹誰不好?偏偏要惹他。”


    “他是最小心眼的一個人了!”


    方子業苦笑道:“聶哥,你也沒有早點說啊?但估計你早些說了,我們可能還是要得罪!”


    課題這種事,先到先得。


    攀登山峰第一人,不是靠讓的,而是靠自己去努力的。


    “吳軒奇,學習能力非常強!”


    “我給你們說啊,你別看他平時裏不著調,隻要這世麵上有的技術,他隻要想學,就沒有學不會的。”


    “可能算不上絕對的頂尖,可學習速度之快,女人看了都得嫌棄他快!”聶明賢道。


    而後,聶明賢又問:“對了,他沒有暗地裏做一些事情吧?”


    “除了領先你們發表文章之外?”


    “吳軒奇這個人,從不標簽光明正大的!”聶明賢比較隱晦。


    方子業早就見識過了吳軒奇的不要臉和人情世故線!


    “暫時沒有!~”方子業迴。


    “那估計就是沒有了,他這個人,最喜歡走的路子就是鑽其他人走的路子。”


    “如果有人走正道,他也走正道,如果有人要走歪門邪道的話,他會比別人更加歪門邪道!”


    “我記得有一次,有人借調了民大醫院的副院長壓了他,以總值班的名義,讓他不得不在非值班的時間去做一件事的時候。”


    “隻是過了僅僅十天不到的時間,恩市的一位‘廠務’(非錯字,畢審查)副州長就把這種事落在了對方的頭上。”


    “讓他半夜去把一個茅坑給清理幹淨,並消毒。連續三天!”


    “這是真事,我當時就和他一起喝酒!~”聶明賢道。


    廖镓聞言道:“這?”


    “那個誰是幹嘛的?”


    聶明賢問:“你問的誰是誰?吳軒奇嗎?當醫生的啊?”


    “我說去打掃衛生的。”廖镓解釋。


    他之前的問題有誤會。


    “衛生健康委員會的啊?”聶明賢一本正經地說。


    “第一次是他叫人去做的,不被認可,第二次是偷工減料了,沒有消毒,所以就重複了第三遍。”


    “第三次後,吳軒奇倒是沒再做什麽了。”聶明賢舉例,顯然是對當時的事情記憶深刻。


    “能夠聯係上‘廠務’,而且可以讓他這麽出麵對付一個衛生健康委員會的人,這個吳軒奇很有魄力和能力啊?”廖镓抿了抿嘴。


    醫生的人脈的確很廣,但人脈廣歸廣,要別人做這種把人得罪死的事情,就不是一般的人脈了。


    “真正過命的交情了。”


    “那個廠務,現在還能是廠務,而不是被養老清退,全靠了吳軒奇當時的出手。”


    “不亞於再造之恩,那一次,好像是請了漢市的教授過來打算手術,對方看了都直搖頭。”事情過去很久,聶明賢記憶很深刻。


    體製內的同誌,身體一旦不好了,那就很難再往上走了,會被組織愛護起來的……


    “就這樣應該也不夠啊?”廖镓開口打斷。


    救了人的前程,不代表收人為禁臠,依舊不足夠支撐吳軒奇吩咐他將另外一個體製內的人得罪死!


    “大哥,我和他隻是朋友,不是躺在一張床上的媳婦兒?你還要我知道多少?”聶明賢翻了翻白眼反問。


    “別紅溫了,明賢,小心子業等會兒發毛了。”廖镓淡淡地掃了方子業一眼!


    聶明賢馬上緊閉不言。


    這件事,就隻能方子業帶著自己的其他團隊去摻和,他和聶明賢二人,不可能在相關的方麵給出任何助益。


    方子業做過的事情聶明賢與廖镓都知道,這是他們之間的競爭。


    ……


    中午吃過的飯相對比較簡單。


    就近找了一家館子,幾個人吃過後,方子業就一個人開車迴來了。


    劉果今天沒有手術安排,聶明賢帶著她去市裏麵約會,廖镓不想一個人麵對方子業糾結,便索性也買了一張單人的電影票去散心。


    方子業放車迴車位,邁步往實驗室方向走的時候,蘭天羅的視頻打來了——


    同時還給方子業發來了幾張圖片。


    “師兄,我給你發的圖片你看了麽?”蘭天羅問。


    “吳軒奇師兄,找到了我以前的老師,他們還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我們現在正在進行的骨缺損個體性假體設計模型,目前也在做這樣的課題。”


    “而且?”


    “吳軒奇大哥還在瘋狂地收治功能重建術的病人……”


    “他是十二月份剛從我們科室裏離開的,離開前,基本沒有上手術台。”蘭天羅的聲音有點拘謹。


    單純隻是麵對醫學統計學的人,蘭天羅並不覺得害怕,可吳軒奇張羅了一個超級大團隊,甚至他以前的導師都被吳軒奇給找來了,蘭天羅的自信在這一瞬間就被擊散了。


    散不是潰。


    方子業在仔細閱讀蘭天羅發來的圖片,裏麵是三張吳軒奇與其他人聊天的對話框。


    第一條——


    “沒關係,做課題是自己私人的事情,要麽就是我的淺白花,要麽就是他的錢白花。”


    “這沒有什麽不合適的,方教授當初做毀損傷課題的時候,也沒有明確地告訴過我老師,我為什麽要提前通知他呢?”


    “作為一個成年人,成熟的科研人員,隨時都要做好自己的課題可能被衝掉的準備,隨時準備接受這樣的事實。”


    與之聊天的人,沒有備注,信息未知。


    第二條。


    吳軒奇與段宏。


    “師父,在你給鄧勇教授說那句話的時候,方子業教授就必然要做好要麵臨一切的準備,這是他自己該做的事情。”


    “虛名無所謂,但也是一個非常好、非常直接的交手理由了。”


    “師父,我自己找人做,罵不到您身上的……”


    段宏:“罵就罵吧,我覺得你拿捏不住火候,必須要我親自出麵。”


    “謝謝師父。”


    吳軒奇與段宏教授兩人的聊天非常簡單,隻是一個信號。


    第三張圖片,是吳軒奇與中南醫院某位博士聊天的記錄。


    是吳軒奇邀請劉浩江打聽方子業和袁威宏團隊的各種反應,希望他可以及時匯報。


    劉浩江迴複了一連串的省略號,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方子業緩緩迴道:“天羅,我在的療養院裏,應該有很多人與吳軒奇都非常熟。”


    “吳軒奇之前就在恩市的民大醫院工作了許久,而且療養院的搭建,吳軒奇全程有參與!”


    “我相信,他與陳廣白會更熟,與廣白集團下的多個生物公司都有合作。”


    “這個骨缺損的個體化模型設計的代碼,會很難麽?”


    蘭天羅搖頭:“師兄,如果隻是醫學統計學的人出麵,至少要費幾年的時間,但吳軒奇師兄找到的是我的導師,而且不排除是找了我的兩個導師。”


    “即便是重新寫不同源代碼的時間也不會很長,還有大量的經費支持的話,他們搜集數據的速率,會比我們更高。”


    “如果要加快速度的話,師兄你可能要多搜集一些數據了。”


    “這可能需要…需要…”


    方子業短直道:“有話直說,需要我去再找一些教授合作,去與一些創傷外科一起合作是不是?”


    蘭天羅點頭又搖頭:“不僅僅是這樣,還需要師兄你再找一些經費支持。”


    “我們還要找到一個可靠的軟件開發團隊!”


    “最後個體化模型的設計,必然是要以app或者是軟件的形式呈現在他人麵前的,操作越簡潔越好。”


    “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他們已經在開發這樣的軟件了。”


    方子業接著問:“如果我們這個時間點,放棄這個模型設計,不再進一步地提供思維導航,他們有機會搞得出來嗎?”


    “有!”蘭天羅直接點頭。


    “行,我知道了。”


    “你先做好自己的事情,身為管床醫生,值班,管床,臨床的手術這些本份工作,一定要做好。”方子業迴道。


    “嗯,好的,師兄。”


    “鄧老師也知道了這件事,他說如果需要人手的話,師兄你可以隨時給他說!”


    “要你來給他說。”蘭天羅強調。


    袁威宏與鄧勇紅溫過,中間是方子業盤旋的樞紐,如今袁威宏遇到了難處,依舊需要方子業來承擔樞紐。


    掛斷了電話之後,欲進實驗室的方子業快速又折轉了方向,走向了宿舍樓。


    同時給韓靜宜發語音信息:“韓靜宜,給我搜一下,最近全世界範圍內,哪裏會有學術會議,搜集一下報給我。”


    “國內的最好,國外的也行!”


    “第二,給我查一下,如果要開設私教班,要準備哪些事情。”


    “你現在在哪裏?我們碰一個麵,我在去胡青元宿舍的路上。”


    方子業迴完,就已經走進了宿舍樓。


    13樓,13019!


    “咚咚咚!~”方子業敲響了胡青元的宿舍門。


    胡青元依舊如無事人一般,今天他與顧毅的實驗安排排在了晚上的六點多,胡青元隻需要提前一個小時去實驗室準備操作器械即可!


    胡青元穿著睡衣,手握著咖啡杯,坐在了客廳裏優哉遊哉。


    方子業敲響門後,發現韓靜宜還正好就在胡青元的另外一個房間裏加班。


    “方老師!~”她大大方方且規規矩矩地看了方子業一眼。


    “你在這裏正好,我找你們兩個有點事情。”


    “都吃過中午飯了吧?”


    “坐!”方子業往客廳方向一指。


    韓靜宜趕緊迴去拿筆記本,不是筆記本電腦的筆記本。


    胡青元也是如此,飛奔到了另外一個臥室,將一本超大的a3黑皮筆記本拿了出來,封麵隻書四字,乘風破浪。


    “師父,方老師!”韓靜宜和胡青元二人都坐下後,認真地看了方子業一眼。


    “我剛剛點了咖啡,等會兒會有人送上來,今天的聊天時間會很長。”


    “時間比較緊迫,我就不廢話了。”


    “首先是韓靜宜,你要做這麽幾件事情,第一,就是我給你說的,學術會議動態,盡快發給我,到時候幫我投稿。”


    “第二,盡快探聽舉辦私教班需要的程序、條件,團隊結構,我們也要盡快安排和張羅起來這種事。”


    “第三,你最近注意一下同濟醫院段宏教授與吳軒奇副教授的科研動態,主要集中在他們發表的文章!”


    “這些事情裏麵,你有一些細節要注意。比較小型的學術討論會,就不要講了,隻有省級的年中、春季會議值得注意,強地級市醫院的學術會議也可以注意一下。”


    方子業的思維清晰。


    如今這個點,就不能單純靜待學識點的收益了。


    在任何情況下,學識點的數量都是根本,這也是方子業目前最為緊迫的任務。


    之前,方子業的能力夠,學識點的收益速率也夠,他當然可以用更多的時間去攻克臨床患者,去想著如何一步一步地做科研。


    其實,相對更快的獲得學識點收益的事情,就是去做更多的手術。


    但醫不叩門。


    參加學術會議,搞教學,會均勻地提升學識點的每日收益,比一次性地獲得大量學識點,對以後的長進更好。


    教學就是最好的途徑!


    “關於私教班,你要幫我打聽一下,其他醫院在開設私教班時的收費、流程,準備的病例等等……”


    “以後盡量把我周末的時間給抽空出來,我會把我的身份證號發給你,你需要幫我買好機票等。”方子業道。


    韓靜宜快速地記錄。


    胡青元聽到這裏的時候,略感緊迫:“師父,我們團隊目前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呀?”


    “您這又是學術會議,又是私教班的?”


    “嗯,有人衝著你師父我來了,我得接招啊,但這些和你沒有太大的關係,你隻要做好當前的本分工作,盡快的跟著我一起把課題盡快搞出來。”


    “因為我怕,萬一我們的團隊立項成功後,我們現在在研的課題,也可能被人給彎道截胡,我們提前預知了,就必須要把這種可能性扼殺於搖籃裏。”


    “對了,胡青元,我在臨床組給你找了一個實習的名額,你願意來嘛?”


    方子業問。


    胡青元啊了一聲,顯然方子業的話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去臨床組實習,不在他打算和安排之內。


    “不來沒關係的,你想先搞科研是好事,先保證碩士可以畢業就行!”方子業道。


    人不能靠逼迫,逼迫他人做事的動力,遠不如自己想要做事情的原動力。


    對於很多人而言,就業和工作,就是最大的動力,可胡青元似乎永遠不將這些事情放在心裏。


    “師父,我不是很想來。”胡青元一直都很有個性,也不是一個傀儡。


    他隻是被方子業吸引了,也不是被方子業給折服,以方子業為天。


    “好,沒事。”方子業點頭。


    “但你的清修,估計是去不成了,現在師門裏麵,需要你來頂住一些事情,事情是這樣的……”方子業將吳軒奇把袁威宏的課題堵住的事情講了一遍。


    方子業的話音一出,韓靜宜的嬌軀猛顫了幾下。


    她雖然眼界被帶高了,可也想象不到,如果優青沒辦法結題的話,袁威宏將會遭遇怎樣的境遇,現在袁威宏的壓力會有多大。


    不過方子業都沒去理會韓靜宜的表情,而是繼續道:“這是已經知道的事情,已經做了的事情。”


    “我和蘭天羅準備做的另外一個臨床課題,他們也已經開始截胡。所以,我們必須要做好預案。”


    “你和顧毅師兄兩人在研的課題,是還沒有立項的,目前外人都不知道我們在做什麽,我們有了預備,就不能再被彎道超車了。”


    “我得去幫一下我師父,所以把這個課題的大部分任務,都交給你,你有把握嗎?”方子業問胡青元。


    這是一個很好鍛煉和評估胡青元資質的時機。


    “師父,吳軒奇老師的團隊快和能量龐大,能稍微具體一點麽?比如說,給一個限製的時間?”胡青元的眼珠子快速轉動。


    “不知道,我們現在對他們的了解太少,我們要做的就是,能快盡快!~以最大的能力去拚速度。”方子業說。


    “我不給你設時間,是不希望給你壓力,就算最後被超車了也沒關係,你師父會出手的。”方子業拍了拍胡青元的肩膀,笑了笑。


    “好的,師父,你這麽一說,我就放心了。”胡青元舒了一口氣,眼珠子在眼眶裏滴溜溜流轉不停,也不知道是被勾起了興趣,還是覺得這件事情本身就很有意思!


    方子業排布完了這一切之後!


    再進到實驗室裏時,竟然意外地收到了吳軒奇的微信信息:“方教授,下午好啊?您吃飯了沒有?”


    “方不方便一起吃個便飯?我剛到恩市,剛下飛機……”吳軒奇的口吻熱情,看不出來絲毫的毛病。


    方子業看了,深吸了一口氣。


    先打字不方便,而後又將其刪除,笑著迴道:“吳教授邀請,沒有不應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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