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可是我現在才剛從老家出來,我們的行程還沒滿呢!~”方子業解釋道。


    之前都說好了要放假,程序都走好了,又要臨時叫他迴去,這聽起來不是有點扯犢子麽?


    “子業,我知道,如果不是這件事挺麻煩,我也不至於打電話給你了。”


    “你也辛苦了這麽久…”


    鄧勇的語氣稍微遲疑:“不過從大局考慮的話,你也可以考慮提前休假,或者明年給你補休嘛。”


    身為中南醫院的正式職工,每年都有年假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也可以酌情給方子業多補一些。


    到那個時候,科室裏的業務都熟練了,那麽方子業在與不在,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


    洛聽竹看向了方子業,明亮的眸子眨了眨,在路燈的映照下,如同星星一般。


    “師父,我最晚可以什麽時候迴來啊?”方子業知道鄧勇打來了電話,應該是比較麻煩。


    可方子業還是想為自己多爭取些權益。


    說句老實話,全世界離開了誰都會正常運轉,單位也是一樣的。


    中南醫院不可能因為方子業不在就停止運轉。


    “最晚?最晚,王院長的意思是,希望你可以盡快迴來,倒是也沒有說具體的期限。”


    “我個人的意思,你過完月中吧,這還有幾天時間。”


    “你現在還在恩市,四五天,也足夠你往俞市跑一趟了。”鄧勇道。


    洛聽竹和方子業都是鄧勇的學生,這一趟兩人出去的大概行程,鄧勇知曉一些。


    去方子業老家一趟,再去洛聽竹的老家一趟。


    洛聽竹帶方子業去見家長的地方是她奶奶的墳前,雖然不算是正式見一見女婿,總歸是要去一趟的。


    兩個人沒有正式的訂婚宴或者訂婚的程序,這麽遊一趟後,兩個人便可以著手去拍婚紗照,訂婚之類的事情了。


    彩禮之類的,就算是從中周轉一圈,還是到兩個人的手裏,洛聽竹的身份特殊,就算是她父母想要漫天要價,洛聽竹也可以置之不理!


    而且鄧勇還知道,兩人的婚禮,洛聽竹目前都不打算讓她父母來見證,他們可以來,但女方家的“父親”角色就是他和曾全明教授二人了。


    一人站台上,一個人送拱門。


    “師父,我看情況吧,我都來了恩市了,還是要拜訪幾位朋友的,並且恩市療養院,我應該也會去一趟。”


    “畢竟顧師兄還在那裏!”方子業道。


    顧毅與方子業談不上多麽深厚的感情,與蘭天羅揭翰兩位直係的師弟沒辦法比,甚至與李源培比起來,都少了同學情誼。


    可當初顧毅也曾幫過方子業,前段時間聽說顧毅被帶走問話,方子業遠在千裏之外,自然鞭長莫及。


    如今都到了恩市,大概了解一下情況還是需要的。


    如果可以把顧毅領走,且顧毅也願意走的話,那自然是最好不過。


    沒有辦法的話,也代表自己盡力了。


    鄧勇聽到這裏的時候,深吸了一口氣:“子業,那你看著時間來吧。”


    “師父盡量給你多拖一陣。”


    說完,鄧勇就掛斷了電話,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鄧勇還是那個鄧勇,從來都沒有變過。


    “師父讓你提前迴去麽?”洛聽竹大方地問。


    有心思她不喜歡藏著。


    “是的,而且還讓我盡量迴去,不過我提到了顧毅師兄後,師父又說可以給我拖一段時間。”


    “唉!~”方子業放下手機後,撓了撓頭。


    洛聽竹抿了抿嘴唇,遲疑了幾秒鍾才重新落步:“鄧老師還是和以前一樣,對自己的學生都沒得說。”


    “這樣很好,可又很不好。”


    對學生偏愛,護短,身為學生的兩人自然不會有意見,鄧勇能對顧毅做到這般,對他們肯定可以做得更好。


    就是鄧勇的這個個性,有時候太過於極端,乃至於拎不清輕重,也是挺操.蛋的!


    用一句不太合時宜的話來形容,這就是學閥的前奏,如果鄧勇一旦得勢,那麽他妥妥的就是一個標準的學閥。


    更換了形式的任人唯親!


    “聽竹,我們先迴去吧,明天就要去恩市了。”方子業道。


    方子業迴家也有接近一個星期了,與父母見過麵,家裏的老一輩也見過麵。


    聊天,陪伴……


    不可能總是有聊的,父母有些感興趣的話題,方子業除了強行融入之外,真的提不起多大的興趣。


    那麽多臨床課題還可以去做,你說梁霞八卦這家的媳婦兒還在讀大學,就生了孩子,另外一家娶媳婦兒才花了八萬塊錢,還有一家的孩子,高中都沒畢業,一個人一年搞了十多萬,也不曉得在做什麽。


    這種話題,方子業怎麽融入得進去嘛。


    洛聽竹笑道:“師兄,你不是說打算去拜訪一下你家裏對門的那個伯伯麽?”


    “不打算去了啊?”


    方子業家對門的伯伯,就是當初造謠方子業,使得老方還有方子業的舅舅連夜趕去漢市的那個人。


    本來方子業挺生氣的,想要當麵來一個衣錦還鄉,給他帶點禮物,再和自己的父母去隨禮拜訪的!


    但迴家一段時間,聽到了母親、伯母、舅媽們的聊天,還有父親和隔壁幾個叔叔們的聊天內容後。


    方子業就收了這樣的心思。


    隨他去吧!


    一個人改變不了大環境的,就算方子業去了,可能糾正得了一家人的觀念,那這條街呢?


    做好自己就算了。


    方子業搖頭道:“算了,與其找那種快樂,還不如我們多去玩一個地方,好好地放鬆一下心情,恩市的大峽穀還有俞市,我們是必去的。”


    “這個比拜訪對門的伯伯更必要。”


    兩人朝著家裏方向走,可方子業卻突然發現,自家的門口多了很多人!


    鎮裏麵其實人不多,除了年關時節,就連趕集都沒幾個人。


    素日裏,除了麻將館的門口會圍這麽多人之外,很少有人會在一家的坪壩前紮堆。


    方子業與洛聽竹掃量兩圈,發現其中一些人穿著並不像是普通人,氣質也不像是鎮裏麵的生意人,便趕緊加快了腳步迎了上去。


    家對門以及斜對麵,也有人在看到了有人紮堆後,上趕著來捧熱鬧。


    穿過人群,方子業拉著洛聽竹就看到了方南和梁霞二人略有些慌張且無措:“爸?媽?這幾位是?”


    方南一看到方子業,緊繃的表情馬上就舒緩了:“子業,你來得正好!”


    說完方南對著斜對麵的一個人一指:“這位是你的表叔,現在我老家村裏麵的書記,這是你九爺,也是村幹部。”


    “還有這一位,是鎮裏麵的幹部!~”


    方南說完,那位被稱作鎮裏麵幹部的人就趕緊站了起來,介紹道:“方醫生,你好你好啊。”


    “這位啊,是我們縣衛生健康局的局長向局長。”


    向局長身材微胖,國字臉,耳垂寬大,此刻說起話來笑嗬嗬且和藹可親:“方教授你好,我叫向紅!”


    “是我們縣衛健局的,這一次來實屬冒昧拜訪了。”


    向紅絲毫不敢端架子,眼看著方子業要站起來,他趕緊先站起來說:“方教授你請坐。”


    向紅被圍在了最中心,一看就是人群中的核心骨。


    聽到向紅這般說,所有人都麵麵相覷。


    第一個是他對方子業的稱唿,第二個則是向紅的態度。


    一般來講,莫說是大學生,就是名校的博士畢業生,來到縣裏麵,縣裏麵的局長怎麽可能來親自找你?


    你姓甚名誰別人可能都不知道,巴縣的博士不知道多少個,他怎麽可能一一拜訪得過來?


    可向紅就是來了,而且態度熱情懇切。


    方子業與之握手之後,笑了笑道:“向局長您好。”


    “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小醫生,您這麽客氣,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應對了。”


    向紅緊了緊雙眉:“方教授,看您說的,您怎麽可能是普通的小醫生呢?”


    “能夠被龍台科技頻道專項報道,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親自發函文,特授方教授你破格評為副主任醫師,這是我們華國少有的特例!~”


    “隻怪是我們巴縣地處偏遠,消息閉塞,沒能早一點和方教授您聯係啊,不然的話,多少得辛苦方教授你為我們巴縣的健康事業做點貢獻的。”向紅的聲音略討好。


    沒辦法啊,一個是縣衛生健康局,一個是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其二,最近幾天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神仙發了瘋,親自打電話到了恩州,恩州立刻將電話下達分管縣衛生健康的常務副縣長。


    然後,向紅就隻能被電話調任來這裏了。


    聽到向紅說完話,周圍圍觀的鄰居開始竊竊私語了起來,而且聲音越來越大,且因為說話的人太多,顯得格外嘈雜。


    聽到這裏,應該是鎮裏麵的一個幹部就開口提醒道:“各位,各位鄉親老板,聲音稍微小一點哈!”


    “我們聊天歸聊天,也不能打擾別人聊天是不?或者,我們靠遠一點聊?”


    聽到他的聲音後,嘈雜的聲音又冷了下來。而後圍觀的人看起來越來越多後,又有幾個人則開始去勸了。


    方子業甚至注意到,自己對門賣琉璃瓦的那位伯伯,這會兒也不自覺地從馬路對麵橫跨了過來吃瓜。


    “向局長,您客氣了,我人微言輕,也剛畢業不久。”


    “向局長,不知道您來這裏,是有其他的什麽事情嗎?”方子業可不相信對麵是來扯淡的。


    當然,方子業也不虛他!


    方子業的檔案在中南醫院,屬於是鄂省衛生健康委員會直屬,他向紅就算是再牛逼,想要動他方子業也不可能。


    再則,按照職稱來算,副教授已經相當於‘正處’!


    還是教學職稱,莫說是縣衛生健康局了,即便是恩市,恩州的人,拿方子業也沒什麽辦法,除非他們想要橫跨過漢市大學拉屎。


    這不是自找無趣麽?


    “方教授,說實話,我進來呢,是有兩個目的,第一個啊,是和我們巴縣有關,第二個,則是和方教授您有關係。”


    “您也是我們巴縣走出去的,您應該知道,我們身居偏遠,交通也不算特別便利,這醫療健康水平啊,也處於發展的瓶頸期。”


    “如果方教授可以伸以援手的話,我代表全縣人民,都會感激您的。”向紅道。


    這是向紅的第一個目的。


    雖然,目前對口幫扶巴縣人民醫院的是同濟醫院,也有中南醫院,但對口幫扶,派駐過來的人水平,也就那樣。


    多是主治或者副教授過來鍍金的。


    雖然相對於巴縣的水平,肯定是高了很多,但很多次他們離開之後,縣裏麵的醫療水平就處於了平台期。


    方子業是從巴縣走出去的,如果可以把方子業給請迴來,那巴縣人民醫院可就發達了!


    中南醫院運行的一些模式,巴縣人民醫院也可以運轉。


    “向局長,您是衛生健康局的局長,您應該知道,我們對口交流,都是定向的,目前是同濟醫院與巴縣人民醫院手拉手,我們醫院肯定不好摻和。”


    “再則,我隻是專科成員,影響不了醫院的決策的!~”方子業婉拒道。


    向紅便道:“方教授,您太過於自謙了不是?如果您願意的話,我相信方教授肯定還是有這個辦法的。”


    “我代表我們巴縣十幾萬百姓,希望方教授您可以幫忙建設家鄉的衛生健康事業!”


    向紅看起來人畜無害,但說出來的話,卻是有點誅心的。


    開口閉口就是十幾萬百姓。


    不過,這樣的話,方子業也是有看到老師們有過應對經驗的:“向局長,身在紅旗下,華國是一家。”


    “我們目中所及,都是我們的同胞兄弟,為了大局考慮,我相信醫院、省衛生健康委員會以及省委以及更大層麵的決策!~”


    “我也不懂行政,所以不好肆意地獻策,以免影響了大局!”


    開玩笑,恩市療養院方子業都硬剛了,你要用這個東西來綁架我方子業?


    真以為我一點見識都沒有啊?


    向紅語塞,不過他畢竟是身為局長,應對還是很快:“方教授,大家小家都是家,在有能力的情況下,還是要先建設一下我們巴縣這個小家的不是?”


    “我這可是關起門來才能說的話。”


    說到這裏的時候,方南就聽不懂了,一向很能說的梁霞,也是徹底亂了分寸,就在差一點就被說動想要開口也勸時。


    方子業說:“向局長您太過於抬愛了。”


    “俗話說,生養之恩不如喂養之恩,吃哪裏的飯,自然就該更歸恩於何處。”


    “我們華國,地大物博,包容性非常強,很多領導班子,都是不辭離家千裏而建設他鄉。”


    “所在之地,即是家門了。”


    “諸多前輩的言傳身教,我人微言輕,實在不敢破局,更不敢太過於自私,能力有限,倒是也目光短淺了。”


    開玩笑,類似的事情,鄧勇不知道處理了多少次,方子業聽著電話裏麵,就不下於十次。


    向紅非要和他飆演技和比口才!


    這就是頂級醫院教授遺傳下來的底蘊,你說破了天,你也不敢說方子業在漢市遇到的病人沒有巴縣的病人親。


    他敢說,這件事一旦流傳開,他就可能被衝死去。


    富不還鄉,古話其實也有一定道理的。


    向紅歎了一口氣,也沒有生氣:“方醫生,這是責怪我們的工作不夠細致啊。”


    “的確,我們在之前,是沒能幫扶到方教授您什麽,我查了一下,不管是獎學金也罷,還有其他方麵的補助,方教授您的確沒有享受到相應的待遇。”


    “不過,也希望方教授可以給我們一個機會嘛。”


    “其實我這一次來啊,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就是希望方教授您可以考慮一下,早些迴去工作,畢竟方教授您的技術很強,醫院和科室裏的病人都需要您。”


    “這是我帶來的任務,我就實話實說了。”


    向紅表態了,讓方子業來巴縣對口支援,這是巴縣的請求。


    但是,讓方子業早些迴去工作,是他帶著任務來的,他必須要來。


    “向局長,實不相瞞,我目前是在休假,您可能對住院總不是很懂,住院總就是總住院,總是住在醫院裏。”


    “我連吃飯都不敢離開醫院的範圍,二十四小時代班,曾經值班最久的一次……”


    “向局長,之前我工作的時候,手術時間太長,我連紙尿褲都穿上了,就是不敢下台手術。”


    “這樣的時間,足足長達半年多,基本上很難睡好覺,你說嘛,這樣高強度的工作之後,是不是得休息一下。”


    “雖然說我們是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但我們也同樣要尊重人本理念不是,勞逸結合……”


    “總不能,上了班,還不給休息吧?”


    “……”方子業也是演起來了。


    一行人各自離去後。


    跟著向紅的副局長劉光偉格外鬱悶地說:“向局長,這個方醫生,像個泥鰍似的,油鹽難進。”


    “看起來好像不是那種純正搞學術的似的。”


    劉光偉在開車,嘴角一扭一扭,顯然是不太得勁兒。


    這一次,他和向紅組織了這麽多人去方子業家裏,好像是一毛錢好處都沒撈著。


    向紅則是瞥了劉光偉一眼,道:“劉局長,你是有多看不起一個大學的副教授啊?而且還是二十九歲的副教授!~”


    “這個年紀能升副教授,比升正處可能都還難!~”


    “沒有一點實質性的東西,是懟不上去的!”


    向紅深吸了一口氣,又道:“現代時代變了,就比如我們也變了一樣。”


    “你總不至於再想著,再遇到一些高學曆低能的人吧?”


    “你也不好生想一想,這種奇怪體,都是什麽時代出現的。”


    劉光偉聞言,當時就沉默不語了起來。


    他知道答案,可不敢說。


    那是一個不看學習成績隻靠關係保送的年代……


    高考,不僅改變很多普通人的命運,同樣也改變著一個時代的命運。


    固然它還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但它也有著很強的合理性和公平性。


    劉光偉道:“向局長,你的意思是說?現在的大學生,其實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


    “至少這位方教授不是。”向紅眉頭緊皺,右手敲著副駕駛的車窗玻璃。


    “或許,我們得到的資料,隻是我們能看到的。方教授是一個非常優秀的人才,上有教授作為導師,他在單位裏,不需要表現出太多的人情世故,隻需要做好學術。”


    “就可以安然無恙地平步青雲,而不是他不會。”


    “而且,方教授很懂我們的底線在哪裏。”


    “我們接到的電話,是勸他迴去!而不是其他的。”向紅強調。


    為什麽要勸他迴去,因為方子業的價值非常非常高,有很多大佬需要啊。


    你敢得罪?


    殺雞儆猴這個成語到時候說的就是你!


    ……


    房子裏,一些鄰居都陸陸續續地走了進來,各個笑容滿麵地說:“方南,你可是生了個好兒子啊。”


    “這麽年輕就是教授了,甚至連局長都上門來拜訪。”


    方南一下子就摘掉了方老二的名頭!


    “小葉兒,你在你們單位,是不是特別吃香啊?”也有人問方子業。


    “那次姨在電視裏麵,看到小葉兒你了!”


    “我從小就知道小葉兒你是個一頂一的人才,這可比什麽狀元含金量高啊。”


    “那可不,博士。又是教授,聽我家那孩子說,大學裏麵的教授,都是專門帶博士的,小葉兒以後的學生就是博士。”有人比較懂行,就這麽說。


    方子業一句話都沒迴,隻是客氣地和來人打招唿,然後再一一地陪著父母將這些人都送走。


    他們走的時候,遠處還傳來念叨:“古話說得好啊,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方家這兒子,讀書是讀出頭了啊。”


    “方家的兒媳婦,也是真的好看。秀外慧中的……”


    “嘿,劉瞎子,你還念過幾年書啊?你怎麽就沒讀出來呢?”有人埋汰。


    叫劉瞎子的人其實是單眼被炸藥給炸傷了,如今是獨眼龍,但他發誓,他絕對看得見,而且還偷偷瞧見過有不要臉的白日宣yin!


    “我那時候時代不一樣,初中我成績是第一,但就是不給我上高中,也不許我去讀中專,我能有什麽辦法?”


    “命啊!~”


    ……


    “方南,小葉兒,對不起啊,之前是伯伯不懂事,不懂裝懂地瞎嚼舌根了。”


    “我給你們道個歉,還害得方南你特意往漢市跑了一趟。”對門,賣琉璃瓦的大伯道。


    他也姓方,隻是與方子業家不同支,更不同輩分。


    兩家人正好對門,他比方南要年長幾歲,當然就是兄弟相稱了。


    “大伯,您客氣了,您也是為我好嘛。”


    “隻是那幾天,我一直有事,就沒有接家裏的電話,不然也就不會有這一場誤會了。”方子業說。


    “挺好的,小葉兒,你們爸媽這算是熬出頭了。”


    “你現在一個月,至少有兩萬吧?”他往盡量高了說。


    在鎮裏麵,月薪兩萬,那就是絕對的高薪了,方子業才畢業,他也不敢更加誇張地吹捧。


    “差不多,畢竟讀了這麽多年書,現在都快三十了才掙錢。”方子業並沒有給他說自己的真實收入。


    沒這個必要。


    ……


    再送別了這位大伯之後,方南就把卷閘門一拉,終於才清淨了。


    老兩口雖然有很多問題要問,不過方子業明天就要離開,他們還要打包一些東西,而且兩人也要早些休息。


    看在洛聽竹來的份上,兩人都忍住了。


    方南道:“聽竹,子業,你們都先去休息吧!~”


    “你們不直接迴漢市的話,等過段時間,我把東西給你們寄過來,現在寄東西也方便了,隻是不能寄活物。”


    “家裏的豬才剛殺,我們是燒的火灶,一個月左右臘肉就出了。”


    “老爸,老媽,你們也早點休息!~”


    方子業忙道:“還有就是,以後就算打不通電話,你們也可以打聽竹的電話。”


    “來漢市的時候,記得給我們說一下,免得我們沒有一點準備。”


    “上次老爸你來了之後,第二天趕早就迴,我這心裏像是憋了一塊石頭一樣難受。”


    方南是很傳統的人,受不了方子業這種小年輕的煽情一套,揮手:“我早些年去外麵打工的時候,什麽苦沒吃過?”


    “睡公園,睡馬路,那都是常事了!”


    “走走走,早些去休息。”


    方子業家是自建房,一共三層,父母兩個也還比較傳統,兩個人迴來後,一直都是分房睡的……


    翌日,方子業收拾好了行李,與洛聽竹一人推著一個箱子,被方南送到了鎮裏麵的汽車集中中心後,方南和梁霞二人還是不舍地在公交車門口等了很久。


    直到兩人徹底離開,兩人招手的身影才消失在方子業的視野裏。


    每當這個時候,方子業都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


    這一次還稍微好了一些,洛聽竹伸出了左手,輕聲道:“以後叔叔阿姨如果願意的話,我們可以讓他們來漢市,買個上下樓。”


    洛聽竹說完趕緊解釋:“不是說不願意和爸媽一起住,而是這樣會更加方便。”


    方子業道:“我知道的,不過我覺得他們未必願意來漢市。”


    “這鎮裏麵,留了他們一輩子的記憶,他們的生活,習慣,熟人包括一切,包括我的小時候,都留在了這裏!”


    “就算是去了漢市,他們也會不習慣的。”


    這是方子業不願意承認的事實,當著方南和梁霞的麵,方子業都不敢說這些話,免得他們覺得方子業是不願意接他們去漢市。


    然而,方子業見了太多,小鎮的父母,在帶完了孩子之後,又迴到了老家的。


    包括一些在縣城單位裏上班的人,去了外麵的大城市,也非常不習慣。


    洛聽竹又問:“師兄,那如果讓你迴來的話?你願意嗎?”


    “我聽你的!”


    方子業又搖頭:“如果是幾年之前,我肯定願意。”


    “但現在?”


    這鎮裏麵和巴縣,根本就沒有方子業的用武之地。


    病源不多,手術量不多,方子業現在再迴來,會覺得無聊到死!


    每天的工作都是千篇一律,無聊的手術,沒有挑戰的上班,不需要進取的等死生活!


    實在無趣。


    而且,方子業覺得,自己現在的能力,如果不能夠釋放出來的話,那就是一種極大的浪費了。


    這並不是方子業自己覺得自傲,而是事實。


    ……


    等到兩人落腳於恩市的酒店後,方子業和洛聽竹先吃了一頓火鍋,再吃了一頓“小嫩竹”後,這樣的糾結就一掃而空了。


    午飯後的午睡連綿,冷風不侵。


    兩人在晚上的六點多,才起來!


    而後趕去了恩市的第一站網紅地……


    翌日。


    “聽竹,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去一下療養院那邊,你就不跟著我去了,如果順利的話,我會很快迴來。”方子業說。


    洛聽竹壓根不想動,伸了幾下腳丫子。


    “唔唔”呢喃了一陣。


    很想說一句,骨科醫生的力氣大,也不是什麽好事。


    方子業是打車再一次來到了療養院的門口,不過這一次來,這裏的陳設比去年就要成熟得多了。


    門口還守著人,雖然沒有身著正裝,但看那筆直地坐姿,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方子業往前走了幾步後,兩人就站了起來:“兄弟,這裏不讓隨便進的。”


    方子業道:“大哥,我叫方子業,去年來過這裏的,要不辛苦您用對講機問一下陳老醫生在不在?”


    “您就說,有一個叫方子業的醫生找他!~”


    隔了一年,方子業也不認識這二位是不是去年的那兩位,他們估計也記不得方子業這個人了。


    方子業雖然年輕,不過語氣談吐都很沉穩,言辭也很禮貌,其中一個人就真的拿了電話問了一句。


    他沒有用對講機,估計對講機傳達不到他要打電話的那個人那裏。


    僅僅半分鍾,其中一個年輕人就一愣,掛斷電話後道:“方教授,您辛苦等一下,接電話的鄭教授說親自出來接您。”


    “陳老醫生現在還沒有來療養院的。”


    “不過鄭教授也已經打電話通知了,您請坐一下吧!”


    他直接就將自己的凳子讓了出來。


    因為他從來沒有看到過,這位鄭教授會對一個年輕人如此客氣。


    要麽就是方子業身手不凡,要麽就是方子業來曆很大。


    不管哪一個,他表現一點善意,都是不會吃虧的。


    “謝謝啊!~我站著就好了。”方子業也沒有真坐下去。


    “兩位大哥,你們是退伍了還是?”方子業就與兩人閑聊起來。


    “已經退了,方教授,您真的是醫生啊?”在療養院混的,自然對醫生的職稱多少有點了解。


    方子業這麽年輕的教授,他們是聞所未聞。


    平時接觸的教授,至少都是四十以上了,少部分的副教授,也是接近四十。


    “方教授,還真是您啊!~”不一會兒,叫鄭教授的人就來到了門口,馬上非常客氣地撲了上來,而後非常熱情地拉住了方子業的手,滿臉笑靨,褶皺都加深了幾分。


    鄭教授身材中等,不胖不瘦,年紀應該是六十歲左右!


    “鄭教授您好。冒昧打擾了。”


    “我叫方子業,是中南醫院的,之前來過恩市對口交流,所以和陳老醫生認識。”


    “這一次是假期迴了恩市,所以就特意來拜訪一下。”方子業說了自己的來意。


    鄭教授說:“方教授,您就不用自我介紹了,對於你來,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啊!~”


    “走走走,我們進去聊。”


    鄭教授進去的時候,而後又對門口的兩位道:“這位是方教授,我特意交代過你們的啦,照片也給你們看過啊。”


    其中一個大哥也很會說話,迴道:“鄭教授,主要是本人比照片更帥,也更有魅力,一下子沒認出來。”


    而後,鄭教授就把方子業領到了裏麵的一個會客廳,會客廳裏,各種裝備都齊全。


    不僅有各種茶葉,全套的茶具,甚至還有茶寵,上好的酒水等。


    隔壁的休閑區,則是還能聽到棋子落盤的聲音。


    院子裏的景色,也更加精致了,水塘清亮,遊魚不斷,水流陣陣,是格外幽靜的地方。


    “方教授,陳老醫生,還要一會兒才過來,您習慣喝什麽茶?”


    “正宗的大紅袍,我們這裏也有點存貨,您要不要?”鄭教授上來就給了王炸!


    恩市療養院的規格很高,可能來這裏休養的人身份地位更高,能弄來這種玩意兒,也不稀奇。


    “不不不,鄭教授,山豬品不了細糠,這種好東西,進我嘴裏就浪費了。”


    “我什麽茶都可以,山茶也是牛飲。”方子業說。


    正在這個時候,方子業就發現,對麵的這鄭教授著實是個人精,方子業都還沒開口,顧毅師兄就一邊肘挽著白大褂,一邊來了。


    “子業,子業,聽胡老師說,你來了恩市啊?”


    “什麽時候到的,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呢,我好開車去接你啊。”顧毅人還未到,中氣十足的聲音就由遠而近。


    等他出現時,滿麵的紅光與笑容,沒有任何‘懷才不遇’的鬱悶,反倒是如沐春風。


    這一幕,讓方子業稍微有點失了分寸,站了起來:“顧師兄,我今天剛到。”


    “上一次迴來就直接迴老家了,我爸媽在火車站接的我。”


    方子業說的是事實,有父母接,不見朋友是非常正常的理由了。


    “叔叔阿姨也來了啊?”


    “那你就更應該告訴我一聲了,我還從來沒有拜會過。”


    “鄭老師好。”顧毅和方子業客氣完,又給旁邊的鄭教授打了個招唿。


    緊接著低聲介紹:“子業您應該對鄭大海教授不是很熟悉吧,這是301神經外科的教授,目前是療養院神經外科的組長!”


    “鄭老師好。”方子業也跟著說了一聲。


    鄭大海說:“名字有點俗了,我都不好意思自我介紹。”


    “方教授,我也不說閑話,就這麽給你說吧,我們恩市療養院,是純粹的軍區療養院!”


    “如果您感興趣的話,我和小顧可以陪您逛一逛,在這裏療養的,除了一些老前輩之外,都是陽光氣很足的小夥子們。”


    “不過就是,因為一些意外,受了些傷。”


    “也有一些是附近搶險受傷的消防,警察等。”鄭大海上來就直接給方子業這麽講了一聲。


    方子業看向了顧毅,顧毅點了點頭:“子業,這是真的。”


    說到這裏的時候,顧毅捏了捏雙手,而後又道:“其實師父是不想讓我給你說的。”


    “但我覺得,我還是要給你講明白,講通透些!”


    “師父是非常愛你的,他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太夠,所以可能護不住你。”


    “那個時候,療養院這邊對你的征調壓力也挺大的,所以師父就派我過來先探探虛實。”


    “主要是,實在沒辦法周旋了的情況下,子業你還有一條非常正道的退路!~”


    “比起作為醫侍從富貴達人,還不如從軍中烈士。”


    “這裏,我覺得挺好!~”顧毅很直接地道。


    顧毅的一番話,直接就讓方子業如遭雷擊!


    一瞬間,仿佛很多東西都通透了。


    顧毅來恩市療養院的事情,是王元奇告訴他的,那個時候,恩市療養院就有心對方子業征調。


    隻是那個時候,方子業還很單純,覺得自己是個醫生,所以就應該離普通人,離病人更近,不願意來恩市療養院,便單方麵拒絕了。


    鄧勇沒有說什麽,便把顧毅派了過來,對外的說辭就是,讓顧毅在療養院中轉之後,再迴中南醫院。


    或許,顧毅也是這麽來的。


    隻是,顧毅來了之後,倒是不再想迴去了。


    中南醫院,有“權貴科室”!


    方子業那時候還覺得,你恩市療養院的大佬要過來的話,你就直接來啊,你反正權力通天。


    然而後麵的變化是什麽?


    方子業已經體會到了。


    鄭大海這會兒笑得嘴角上揚,說:“子業,來這裏,你肯定是吃虧不了的。”


    “這個平台,不會剝了你之前的人事關係,同樣的,這裏的實驗室,這裏的病源,也會讓你足夠施展自己的才華。”


    “我不標杆,來這裏的人,都有多麽高尚。”


    “但就算是他們是普通人,受傷了,也理應受到最好的醫療資源,這是他們的付出,值得的!”


    “我們這裏,有特種兵,有爆破的,也有一些從邊防下來的。”


    “並不是要創傷才能遺留頑疾!”鄭大海耿直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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