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恭喜你啊!~聽天羅說,您要去恩市下鄉了。”


    在袁威宏所在小區的地下車庫,方子業從後座起身後,一邊打量四周,一邊笑著恭喜。


    袁威宏把小電驢的車架打了起來,拔出鑰匙後又蹲下用鑰匙串裏的另一把鑰匙將輪胎鎖住。


    再摁了一下鎖車的警報鎖後,這才轉頭道:“這邊,電梯在這邊。”


    “我的確是要下鄉去了。”


    袁威宏滿臉帶笑,推著方子業轉身:“你比你師父都還早,你這上下掃個什麽勁兒?”


    方子業人又不傻,跟著袁威宏進了電梯後,一路上行沒有外人才問:“師父,您今天再問我馬師伯的事情,是有什麽想法嗎?”


    “我能知道嗎?”方子業齜著牙。


    其實方子業本不該問。


    現代這個社會,師爺是師爺,老師是老師,師爺可不是‘爺爺’類。


    師門的傳承中,很少有隔輩親。


    沒有了單純師徒紐帶以及血緣親屬問題,師爺啥樣和你有雞毛關係啊?


    “這個你暫時不著急知道。目前隻是一家之言,師父還要去認真求證。”


    “子業,我們以後在做任何事情的時候,千萬不要隻信一家之言,特別是流言蜚語啊,千萬不要隨意地相信。”


    “如果對什麽事情有疑惑的時候,想方設法地多方求證,如同你寫meta分析一樣,一定要將所有的資料都找全,然後再作出最為客觀的結論。”袁威宏說話間,電梯門就開了。


    “這個話題暫時到此為止啊。”


    方子業就非常懂事地點了點頭。


    袁威宏敲響門後,內裏無人開門。袁威宏這才用指紋解鎖:“這個點應該是你師母帶著小七去上體能訓練課了,正好伱我兩人,進去小酌一杯。”


    “我喝酒,你喝飲料。”袁威宏想起方子業暫時不宜喝酒,可送出去的話就必須一個唾沫一個釘,強行都得圓迴來。


    方子業聞言一邊熟練換鞋,一邊說:“師父,我要不點個外賣吧。”


    袁威宏家裏的鞋櫃,唯獨方子業有兩雙專屬拖鞋,一雙夏季的,一雙冬季的。


    這種待遇,揭翰與蘭天羅兩人都沒有。他們來家裏時,那就是公共拖鞋了……


    “別,等會兒萬一你師母和小七迴來了,小七得偷吃。她這個小妮子,太饞了,我怕她胃腸道再紊亂。”


    “前麵有一段時間,她和你師母經常偷吃辣條,您猜怎麽著?”袁威宏後半句用了‘單口相聲’的語氣。


    一個再紊亂,一個經常,方子業就明白了七八分。


    從袁威宏在家裏的“家庭弟位”,可以推知師母在小七麵前為母則剛,在師父袁威宏麵前,那就還是女王吧……


    方子業規規矩矩地沒有答話。


    師母是小學教師,在編。


    以前被強行班主任,如今她強行將自己變成了“學科教師”,每天下午四點二十分準時下班,接小七迴家後就做了飯。


    即便是夏天,師母依然用暖菜板將飯菜捂住,調節的溫度在五十度左右。


    袁威宏去開空調,脫襪子洗手間歇,方子業則幫忙盛飯、倒酒、倒飲料等,對袁威宏家裏的很多地方都格外熟練。


    方子業一直在中南,一直跟著袁威宏,一直看著袁威宏帶著兩個師弟。


    所以方子業內心非常確信,袁威宏對自己是有一種特殊的情愫,這種情愫與自己的資質沒‘相關性’,否則的話,袁威宏應該要對蘭天羅和揭翰兩人一碗水端平。


    在專業方麵,袁威宏的確做到了,但總有袁威宏沒做到,或者是沒那麽多心思去做的方麵。


    菜品很簡單,因小朋友不能吃辣椒,餐桌上的所有菜品看起來都很清淡。


    不過,方子業把酒水飲料都準備好後,袁威宏就從冰箱裏拿出來了一罐‘燒辣椒’。


    “這是我媽的手藝,你還從來沒吃過,你該叫她?”


    袁威宏解釋著,又強行尬止住話題:“算了,你們也很少會見麵,就不叫了吧。”


    “我上次叫的是阿姨。”方子業道。


    有一次方子業找袁威宏的時候,就是在袁威宏的父母家找到的。


    袁威宏道:“去洗個手,洗完手了我們就可以開幹了。”


    “這一次就真的算是粗茶淡飯了。”


    方子業屁顛顛走到洗漱台,摁下了洗手液後,搓著搓著就變成了六步洗手法了。


    方子業一愣,強行糾正了“錯誤”的日常洗手方式,吃個飯還‘六步’洗手個毛線,直接畫圈圈。


    將手稍微甩幹,就用擦手巾擦手一邊靠近餐桌。


    “師父,您這房子以前是多少錢買的?”方子業左顧右盼。


    袁威宏已經勻出了一小杯酒,愣神片刻後反應過來:“子業,對哦,你也完成了買房的前期積累,也該到了要買房的時候了。”


    “我買的時候比現在便宜,對你沒有參考價值,可能會讓你發紫。你要對比的就是現在的房價。”


    “剛需,也沒得賺。”


    “我們先喝一杯!~”袁威宏迫不及待地與方子業舉起了杯子。


    方子業則舉起了椰奶,喝完後解釋:“師父,等我住院總班下了後,一定多多敬您幾杯。”


    不是每個學生都會被老師帶到家裏吃飯。


    是被帶到家裏,而不是帶去吃飯。


    “那肯定的啊。隻是原則性的問題不能變,住院總就還是住院總,升了主治也還是住院總,不能忘記了自己的職責啊。”


    “住院總不是一個職稱,而是一段經曆,非常非常寶貴的經曆,會讓你終身受用。”袁威宏迴味自己的過往,再次點了點頭。


    “會終身受用的。”


    方子業問:“師父,您這幾天查房的時候,那個家屬有沒有再搞神佛那一套啊?”


    袁威宏聞言一怔:“我沒關注這些,我現在查房就是跟著走的。上有鄧老師、側有劉教授,我跟著走就行了,沒有必要當一個複讀機。”


    “劉教授的科研積累還是太強了,我知道的,他都知道,我不知道的,他可能還知道。”


    方子業:“……”


    “師父,劉老師在這方麵比您還強?”


    在方子業的視野裏,如今袁威宏在科研文章涉獵麵的廣度和數量,依舊超過了方子業。


    沒辦法啊,方子業本科畢業才四年多。


    袁威宏看文獻看了多少年了?


    這種數量級的差距,可不是加點就能完成的。


    當然,加點可以完成的理論飛躍,卻是比袁威宏看n篇文章都管用。


    但是,理論提升之後,你知道的就隻是正確的東西,通過閱讀文獻,你可以知道錯誤的東西,還知道現實世界的學者,到底是如何一步一步地從錯誤走向正途。


    這期間經過了多少的努力,是怎麽進行糾正的?


    這有用嗎?


    太有用了,如果方子業要去‘糾正’現有的理論缺陷,也必須這麽走,你總不能說你的理論就是對的吧?


    理由呢?我tm開掛了啊?


    “不然人家怎麽是‘傑出青年’,教授呢?”


    “子業,你師父我固然優秀,但能到現在這一步,與子業你,與天羅揭翰,甚至與鄧教授,都脫離不了關係。”


    “當然,你師父也不是妄自菲薄,如果劉煌龍教授沒有團隊,他就一個人單打獨鬥,他也未必比我厲害!”袁威宏比較客觀地分析。


    劉煌龍在協和醫院裏基本上就屬於是團寵了,結婚之後,更是‘團寵’中的‘團寵’。


    要在協和醫院找類似於方子業蘭天羅這樣的‘特殊人才’,那肯定找不到,但要找類似於揭翰、洛聽竹這樣的‘頂級人才’,那也不算太難找。


    袁威宏繼續說:“我現在的團隊,比劉教授的團隊更牛,所以我可以從幾乎無到!”


    袁威宏雙手往頭上一放,示意是個‘帽子’:“就隻用了一年時間。劉教授走到這一步,可是踏踏實實地走了好幾年。”


    “子業,你說我是不是命好啊?”


    方子業聞言,搖頭又點頭:“命好,但也命苦。”


    “師父,您看誰的學生比老師還先混基層經曆的啊?師父,您看誰家學生去混基層經曆的時候,還拖著師父往鄉下跑的啊?”


    袁威宏道:“聽起來倒挺像那麽迴事。”


    袁威宏接著夾了兩口菜,咀嚼間囫圇說:“現在的科室裏啊,實際上是這麽迴事。”


    “董教授走之後,三個組並成了兩個組,看起來旁若雜糅。”


    “劉煌龍教授又不想帶組,你說這件事要怎麽解決?”


    “三個組的坑位,總不能總是這麽兩個組並著啊?”


    方子業聽到這,雙目輕輕一眯:“師父,你如果帶組的話,我鐵定跟你!~”


    中南醫院規定的是,原則上隻能是教授帶組。


    可也有原則之外的事情,就是優秀的副教授,因職稱升起來的年限限製,到不了正高,也就會有副教授帶組的情況發生。


    袁威宏如果願意拉開閘門去帶組的話,方子業肯定跟著。


    “要等我帶組,那得等我下鄉半年之後迴來,評了副主任醫師職稱之後,才能考慮這件事。”


    “科室裏也肯定等不了這麽久。”袁威宏笑了笑,然後舉起了酒杯。


    方子業跟著舉起了飲料杯子,眯了眯眼睛:“師父,醫院是不是已經找到了合適的帶組人選啊?”


    “咣。”


    袁威宏與方子業二人的杯子碰了一下。


    袁威宏小口將酒杯清空後,點頭:“你師伯!”


    “不是你看到的那個馬丁甬師伯,是劉橋師伯。我的劉橋師兄,繼醫院裏辭職之後,掛去了浙大附一,目前已經到了正高的位置。”


    “合同將到期後,他不想續約了。”


    方子業聞言愣了愣。


    劉橋師伯的名字,方子業倒是偶爾聽過幾次。


    包括馬丁甬師伯也講過,劉橋師伯離職時,是因為與彭隆副教授競爭時,敗給了彭隆,所以就離職了。


    去了哪裏,方子業就沒追問了,當時方子業與馬丁甬聊天的時候,本就覺得兩人話不投機。


    “浙大附一不比我們中南好麽?”方子業輕輕一閃。


    浙大附屬醫院近些年醫學的發展突飛猛進,比漢市大學的臨床醫學發展都要快得多。


    舍得花錢建設,舍得人才引進,近幾年甚至衝到了全國的前十位。


    在如此如日中天之際,劉橋師伯要迴中南,這是想幹嘛?


    “師父,劉師伯不會是想迴來找我們吧?”方子業的嘴角一欠,點出了袁威宏‘為難’之處。


    袁威宏搖頭:“我暫時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情況,但醫院最近在張羅這件事。”


    “我也沒辦法。你師伯也已經很久沒和我聯係過。”


    方子業聞言則身子正了起來:“師父,那杜教授什麽意見呢?”


    “當年發生的事情就明擺著,現在劉師伯說要迴來他就迴來,那師父你怎麽辦?”


    “就因為師父你不是教授,不是正高,所以?”


    “移形換位麽?”


    換位思考,如果醫院要這麽惡心人,方子業在袁威宏的位置,也就直接開溜了副高職稱評審通過後,直接開溜。


    不需要你來聘任。


    縱觀袁威宏在中南醫院的這麽些年,做出來的科研貢獻和臨床貢獻,也對得起中南的培養了。


    可以感恩,但也絕對不會是你給我喂屎,我還是得感謝你。


    劉橋教授迴來,那麽就是袁威宏走。


    “子業,你有沒有考慮過,如果我們都跟著你師伯的話,前麵的路會更加平坦一些?”袁威宏這般問。


    方子業把筷子一放,就看著袁威宏,眼皮不動、嘴巴不動,甚至連鼻子都不動了。


    在方子業的視野裏,他接受到過的教育就是,當初兩位師伯不當人,離開的時候把所有的東西都帶走了,讓師父畢業都差點為難。


    現在袁威宏卻說要跟著劉橋師伯做事。


    袁威宏的嘴巴蠕動了幾下,沒發出聲音。


    方子業便才深吸了一口氣:“師父,有些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無數次。包括背刺。”


    袁威宏再問:“子業,你對王元奇和韓元曉教授兩個人的相處模式怎麽看?”


    袁威宏的話被耳膜捕捉到後,方子業雙目快速地眨動了幾下。


    這前後的話題牛頭不對馬嘴,袁威宏是不是講錯了或者漏記了些什麽。可袁威宏認真倒酒和給自己倒飲料的表情,又不像是‘有病’的樣子。


    “師父,王元奇師兄和韓主任之間的相處模式,從我的視角看來,我並不太好參評。”


    “王師兄蠻可憐的,韓主任或許也有他的難言之隱吧。”


    “師父,其實就在前兩天,王師兄還給我打了電話……”方子業於是就把王元奇‘破防’的事情給袁威宏說了一遍。


    袁威宏聽了後,情緒仍十分平靜。


    “哦!”袁威宏輕描淡寫地這麽來了一句。


    方子業的目光一閃,自己說了這麽多,就僅僅隻換來袁威宏的一句哦?


    ……


    從袁威宏家裏離開的時候,方子業依舊沒搞明白現在的師父到底是什麽想法。


    袁威宏的表現很奇怪這一點,方子業幾乎可以確認。


    “唉,還是不要隨意揣測了吧。老師如果有什麽事情想說,自然會說出來,如果有什麽事情不想說,自己問了也沒用。”想不明白的方子業,也懶得再多浪費時間。


    趕緊去急診創傷中心診室裏接班吧。


    “……”


    方子業走後,袁威宏就先開始收拾桌子,然後把碗送進洗碗機裏。


    而後,袁威宏才深吸了兩口氣後,穿著外套出門了。


    下到了負一樓後,袁威宏才意識到自己喝了酒,重新到了門外的道上打車。


    大半個小時後,袁威宏就與鄧勇教授二人出現在了某個小區下麵的茶樓裏。


    袁威宏笑嘻嘻地點了茶水後。


    鄧勇笑問:“威宏,你今天怎麽有空來找我啊?”


    鄧勇近幾日的心情非常好。


    組裏麵很多人的發展都格外順遂,袁威宏副高的路子也近在門前,現在的下鄉,是往正高方向在提。


    袁威宏繼續帶笑,一邊看著服務員把茶泡好後,一邊道:“小姐姐,你先出去吧,記得催一催我們的小吃啊。”


    “好的老板。”服務員客客氣氣地提著托盤離開。


    鄧勇上下看了看袁威宏:“你下午是隻喝酒,沒吃菜啊?”


    袁威宏點頭笑起來:“是的,鄧老師,還沒吃飽,所以想著再加下餐。最近的胃口比較大。”


    鄧勇聞言,馬上對袁威宏上下其眼:“威宏你什麽意思,我感覺你話裏有話啊?”


    “你胃口能有多大?”


    “差不多有董老師那麽大。”袁威宏平靜地雙肘托在了身前。


    鄧勇瞬間臉色大變起來。


    眯了眯眼睛,快速地計算了一下那件事過去了多久?


    八年!


    九年了。


    袁威宏二十九歲畢業,二十七歲博士一年級,今年三十六歲,正好九年。


    “威宏,你是不是對劉橋要迴來的事情有想法?有想法的話,你可以提,我可以去和杜教授和人事科去反應你的想法,盡量。”鄧勇的話都還沒講完。


    袁威宏就打斷:“和其他任何人都沒關係。鄧老師。”


    “我們隻找他!”袁威宏沒有說我,而是說了我們。


    鄧勇的右手當時捏起了拳頭,臉色一板,嘴角的大肉痣一跳一跳:“威宏,我們醫院,我們科室目前處於發展的關鍵時期。”


    “高速飛漲,我們的課題進展順利。”


    “你不要誤信了什麽讒言,內部瓦解而分崩離析,這樣我們團隊隻會成為別人的笑話。”


    “這件事,是不是真的?”袁威宏問。


    “鄧老師,您算我半個老師!你別騙我,我已經掌握了很多渠道,今天也不是我第一天得知這件事。”袁威宏再問,語氣算是比較緩和。


    鄧勇沉默。


    沉默了半分鍾:“要看你怎麽解讀。”


    “當時,鄭教授在外地,董教授一個人分身乏術。當時那個患者情況緊急,你也是親曆者,你應該懂得當時如果楚教授不迴來,那絕對就是一條人命。”


    “當時的我、韓元曉兩人都束手無策的。鄭教授自知是他理虧,所以……”


    鄧勇說到一半。


    袁威宏恍然了,語氣不再激動:“所以,董老師在打電話給我師父的時候,知道我師父楚老師是剛‘出任務’迴來。”


    “他是知道這件事的!”


    “這不是故意的。絕對不是。”鄧勇點頭。


    “威宏,你那時候的確年輕,我可以把事情的全部經過給你還原。”


    “第一點,鄭教授副班期間不在職,請假外出,是有錯,他也為了這個錯誤付出了苛刻的代價,他沒有退休,而是直接退下的吧!”


    “第二點,董老師他打電話給楚老師,隻是為了救人。那個患者與我們醫院的誰有關係嗎?沒有,他就是一個普通人。”


    “第三點,事發之後,劉橋他緊握這件事不放,覺得如果他不升職,就是對不起楚老教授。但評職稱這種事情,怎麽可能能有外因輔助?”


    “綜合評比,該是誰更強,就是誰更強。”


    “彭隆那時候的確,比劉橋的積累更加深厚。”


    “我說的是那個時候的彭隆。”鄧勇解釋。


    現在可說不得了,劉橋去了浙大附一後,如今一路升到了教授的正高級別,彭隆現在在科室裏算是舉步不前了。


    如果沒有機緣的話,這一輩子可能都升不了正高了。


    “威宏,現在這個特殊的時間點,是有人想要瓦解我們的團隊,讓我們分離崩析,最後各自為戰的話,這個課題就毀了。”


    “我甚至可以猜測得出來到底是誰告訴你這些事情的,但是我不願意講他的名字,或者他的代表,就是我覺得,你袁威宏可以看得透這件事。”


    “楚老師意外離開的這件事,我們都覺得很悲痛。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完全沒有必要舊事重提。”鄧勇的聲音很耐心。


    “那我走!~”袁威宏道。


    鄧勇的臉皮一僵,瞳孔中閃出一絲戾色,但又一閃即逝:“袁威宏,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走了。”


    “那麽劉煌龍、聶明賢兩個就純粹成了撿漏的人。他們還會繼續將毀損傷的課題做下去。”


    “這樣就會便宜了外人。”


    “你不要看不清事情的重心。”


    袁威宏道:“便宜外人又怎麽了?”


    “鄧老師,便宜外人怎麽了?可不是便宜了外國人。”


    鄧勇正要說話時,小吃送了進來。


    服務員敲門後,鄧勇和袁威宏二人又是笑靨如花起來。


    “謝謝,謝謝啊!~”


    “謝謝。”兩人的配合還頗為默契。


    隻是,等服務員一走,鄧勇就道:“便宜外人當然不行,我們中南自己人做出來的課題,為什麽要被其他人摘桃子啊?”


    鄧勇到現在,都還是默認,方子業會毫不猶豫地跟著袁威宏走。


    方子業一走,這個課題鄧勇等人是壓不住的。


    “這有所謂麽?這個課題的通訊地址,隻會是中南。”


    “鄧老師,我們的子業迴了科室這麽大一份禮,還不夠麽?難道還要被繼續道德綁架?”袁威宏問。


    “袁威宏,你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這也是你所在的科室,也是你所在的中南醫院啊?”


    “這也是你跟著一路走過來的創傷外科、創傷中心啊?”鄧勇說。


    袁威宏則勾著手指頭數:“彭隆、陳芳、聶雪華、張子曦、韓元曉、金宏洲……”


    “鄧老師,你給說這是我的科室?我所在的中南醫院?”袁威宏的語氣反問到難以置信。


    “鄧老師,你可別忘記了宋毅的事情啊!~”


    “這叫我所在的中南醫院?”袁威宏加大了聲音。


    你鄧勇連一個博士都要給自己的學生爭取一下,你管這叫袁威宏的‘科室’;袁威宏的醫院。


    “一個隻有自己人的醫院,請不要叫我們的醫院,謝謝!~”


    鄧勇的嘴皮翻動,眼珠子轉來轉去。


    袁威宏說:“鄧老師,不要怪我說你,中南醫院要發展起來,靠的不是我們團隊,也不是靠哪個師門。”


    “是你把他鎖住了,是我們一直鎖著,用各種各樣,我們所以為的正確形式鎖著。”


    “外人?”


    “什麽是外人?”


    袁威宏說到這裏,才終於笑了笑:“鄧老師,我想要的您給不了,所以我也不為難您,我從內心深處,特別感謝您能夠對我足夠重視。”


    “鄧老師,我同樣特別感謝您能夠將留院的第一個學生名額先給了子業,然後才開始不厭其煩地開始給自己的學生鋪路。”


    “不過,這些其實都不需要。”


    “我老師應該也不會樂意看到你對我還有對子業這麽‘偏心’。”


    鄧勇站了起來,聲音稍微大了點:“你到底要幹啥?”


    “鄧老師,我說了,我走。”袁威宏也大聲迴,絲毫不怵。


    “你走就走嘛,你找我說這麽多幹嘛?”


    “你吼我幹什麽?”


    “關我什麽事啊?”


    “我tm也是個學生,關我什麽事情啊?”鄧勇往桌子上拍右手。


    “你要走的事情,你要走的決定,方子業知道嗎?我現在去打他一頓?我去質問他?”


    “你來找我幹嘛?你要幹嘛!我什麽時候能吩咐的動楚老師?”鄧勇氣勢淩人地反聲質問。


    袁威宏聞言,卻是笑了起來。


    “對不起,鄧老師,我錯了。”


    “董老師離開之前,給你留下的東西真好。”袁威宏拱手之後就走了。


    鄧勇則怔在茶室裏許久,應該說足足一個多小時,才低聲說了一句。


    “這袁威宏的思維邏輯,和正常人是不是完全不一樣啊?”


    “還是說,會做科研的人,就沒有一個人是正常的?”鄧勇從茶樓離開後,第一時間就趕到了醫院的急診科。


    而後推開了急診科創傷中心診室的門,方子業打盹兒,聶明賢正坐的一幕,就出現在了鄧勇麵前。


    聶明賢抬頭後欲言又止,站起來,拍了拍方子業。


    方子業一個鯉魚打挺地坐直了身子,聽到了聶明賢的話後,轉頭笑道:“師父。”


    “累不累啊子業?”鄧勇走進了兩步,遠遠地問。


    “還好,師父。”


    “您怎麽這個點來了?”方子業笑問。


    “我在附近和朋友喝茶,正好路過就來看一眼。”


    “注意一下身體啊,如果扛不住了,記得喊人換班,不要總是熬著。”鄧勇道。


    “師父,我現在隻要看診,不做手術,屬於是隻診斷,不治療,其實沒那麽累。”方子業笑著轉頭解釋。


    “你師父下個月就要去下鄉了,你要找個時間去送送他呀?”


    “現在你都工作了,特殊的時間點,就不能隻想著讓你師父主動找你吃飯了。”鄧勇指點了一句。


    方子業聞言忙點頭:“師父,這件事都還沒有人給我說呢。”


    方子業而後靠近鄧勇,也不避諱聶明賢,笑著問:“師父,袁老師怎麽現在才下鄉去呢?我沒記錯的話,我從恩市迴來後是九月份呀!”


    九月到二月末就是一個半年期限。


    七月又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一個時間輪迴了。


    “去年先升了副教授啊?不然你看去年我們科室誰升了副教授?”


    “隻是在醫院裏,沒有副主任醫師的專業職稱為基底,隻能享受副教授的待遇。”鄧勇解釋道。


    方子業便恍然大悟,升副教授可比升副主任醫師要難。而且,袁威宏最高的職稱還是研究員的正高職稱。


    專業中級,教學副高,研究正高職稱。


    這扁擔斜得真離譜。


    鄧勇又隨意地聊了一些後,就離開了創傷中心診室。


    方子業和聶明賢二人則麵麵相覷,誰都沒有搞明白,鄧勇來創傷中心診室,到底是什麽來由。


    然而,當時間走到了6月29日,方子業瀏覽著全國外科醫生的手術大比武的新聞結果,又收到了一條未讀的短信。


    短信來自洛聽竹:“師兄,袁老師他莫名其妙地辭職了。把蘭天羅和揭翰兩個人,名義上移交給了陳芳副教授。”


    “聽說科室裏新來了一個劉橋教授,而且這個劉橋教授特別霸道,在醫院裏開會的時候,他就明言了,創傷外科的行政主任要麽是他兼任,要麽就是互不監管。”


    “他組裏麵的人事問題,其他人不得碰觸。”


    “劉橋還說,他現在組裏麵不要其他人,單獨成組。現在創傷外科的副教授和主治,他一個都不要!”


    方子業:“……”


    “這位劉教授做的這事兒算什麽?他脾氣這麽霸道麽?”


    “劉煌龍教授都沒他牛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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