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業再次打量劉煌龍。


    劉煌龍的長相的確不太好看,口鼻被口罩遮住後,長臉小眼短眉,囧字化在一起。


    不看口鼻,更加顯得“賊眉鼠眼”。


    “劉老師,我們的成長,也是離不開劉老師您的指導意見的。”手術完,洛聽竹離開後,方子業特意安撫了一下劉煌龍的情緒。


    若換位思考,站在劉煌龍的位置來觀望自己,方子業也會覺得劉煌龍有些絕望。


    初來乍到中南醫院,本意自然是發揮自己的作用,大幹一場。


    結果袖子才剛擼起來,方子業直接連鍋都端了。


    一起參與原創與掛名在原創的團隊強行被進步,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劉煌龍目前的實力、能力、資質,放眼全國都算得上登峰造極,內心自有獨屬於自己的驕傲,本以為換了個平台,可以靠著自己的能力再一次走向極限。


    這樣的想法才升騰而起,就如同打籃球跑了整場,繞完了所有的競爭對手,馬上就要作為一個優秀的後衛,通過走位完成一記漂亮投球入籃。


    結果發現自己的身高才一米,屬於矮個子的硬傷,直接被方子業從手上搶過了球來了個灌籃……


    劉煌龍還沒接話,就被鄧勇教授摟著往前加快了步速:“是啊是啊,劉教授。”


    “我們團隊的成長,肯定是離不開你的指點的。”鄧勇一邊說話,一邊擠眉弄眼給劉煌龍暗示。


    鄧勇我有話要說。


    劉煌龍的身子由僵硬恢複如常,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圈後,迴頭說:“子業,你先迴去休息吧,或者你帶兩位小兄弟去吃個東西,我等會兒過來結賬。”


    說完,劉煌龍就與鄧勇二人移步向了別處。


    那裏並非是更衣室方向,好像是急診手術室的某個消防通道,估計也是通往了不知名的“吸煙區”。


    王元奇笑著說:“子業,今天心情不太好麽?要不,一起去擼點串?”


    “謝教授說了,現在的急會診任務歸創傷中心。”


    “中南醫院創傷外科的急會診,總歸要離開你方子業轉的,所以在適當的情況下,你該吃吃,該喝喝,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壓力。”


    方子業看向王元奇,嘴角微動一陣,麵色正緊:“奇哥,現在我在吃這碗飯,還是得對得起這碗飯。”


    心裏卻是罵了起來——


    王師兄你要是把這句話早說三個小時,我tm正事都辦完了……


    不過王元奇的話肯定是有道理的。


    沒有任何一個醫院的任何一個科室,離開了某一個人就無法正常運轉。


    大不了就是沒那麽好,絕對不至於連正常的運轉都做不到。


    方子業四人便相邀約著去醫院後麵的小區裏找擼串的地方了。並且商議,如果實在是找不到的話,就去漢街那個方向。


    ……


    劉煌龍跟著鄧勇推開一間黃漆木製門後,撲麵而來的就是熟悉的“此筆味兒”。


    ‘辦公室’此刻空無一人,且隨鄧勇入門後打開了一個開關後,超強的空氣循環扇動力十足。


    鄧勇介紹:“劉教授,我本以為你是不喜抽煙的,但沒發現,其實你的癮比我還大。”


    鄧勇說著,掏出來自己的1916,勻給了劉煌龍一支。


    劉煌龍啪嚓一下點燃後,眯著眼睛深吸了一口,則說:“我三十二歲之前都不吸煙,三十二歲之後,全拜科室裏下級的信任,幾乎每天都有急診,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手術,每天都有斷肢斷指。”


    “我們漢市,勉強也算一個重工業城市。”


    “中南醫院這邊倒是遠離廠區,但我之前工作的協和醫院,幾乎是所有廠方發生了斷肢和斷指後優選送的醫院。即便是如今,每天晚上也會遇到兩三台。”


    “同時最多可以容納接診兩台。”


    “實在做不完,才會讓病人去同濟。”劉煌龍在訴苦,在說著自己的辛酸。


    優秀如我,如此努力,如此奮鬥,才到了如今這個層次,如今的功力,怎麽迴到了中南醫院的‘老家’,在方子業麵前,仿佛紙糊似的。


    我能到教授這一步,有一定老泰山的支持,但自己的奮鬥,自己的實力才是最關鍵的。


    沒有相應的底蘊和實力,比別人更早攀上正高,伱是認為副教授舉報不起,還是新聞工作者不想曝光一起醫療界的‘屍位素餐人’?


    “協和醫院的手外科,本就是首屈一指,病人願意來,工廠的行政人員也願意把職工送去。”


    “傷殘認定級別越低,賠償的金額也就越低,相對而言,有保險情況下的醫療費,就顯得微不足道了。”鄧勇沒開燈,坐下後,就隻能看到劉煌龍嘴前的煙火。


    煙火偶爾旺燃時,劉煌龍若隱若現的糾扯的臉。


    鄧勇是理解劉煌龍的,說:“煌龍,這裏無人,現在這個點也沒有燈。”


    “黑夜可以驅散一切陌生,也可以趕走一切熟悉,褪下身份後,隨便聊一聊吧。”


    “這是我的一個下級醫生,經常思考人生的一種模式。後來推薦給了我。”


    鄧勇這一次沒有叫劉教授了。


    “誰啊?袁威宏醫生啊?”劉煌龍馬上就意會,點出了那個下級醫生。


    鄧勇點頭,但劉煌龍看不到,鄧勇吸了一口,而後聲音幽幽:“煌龍,師徒如父子,但終究隻是如父子。”


    “在一定情況下,也可能是上下級,也是同事身份。有那麽幾瞬間,即便是師徒,在徒弟精進太快的時候,老師也會害怕吃不上飯,被下級取而代之。”


    “你認可這種說法麽?”


    劉煌龍幾乎在鄧勇話畢同時反問:“難道沒有人給鄧教授您說起過?您也做過搶人飯碗的事兒?”


    “欸!~”


    鄧勇忽然起了高調,但也隻憋出來一個字,就沒有後續了。


    若是此刻可以看得清楚鄧勇的臉,鄧勇的臉上,必然是破了大防——


    好吧,是我鄧勇太過於高攀了是吧,你劉煌龍現在,包括以前,都是被別人視作‘眼中釘肉中刺’的,我鄧勇的提升,反而是中規中矩?


    你清高行了吧?


    劉煌龍緊接著說:“當然,鄧老師,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沒有切身的體會,永遠都體會不了這種心情。”


    “我很佩服袁醫生,竟然能夠想到這麽妙的一個放空方式,被黑夜吞噬的感覺,挺符合心情,也挺符合主題。”


    “畢竟我們每個人都是人,人力太渺小了。”


    劉煌龍接著說:“在許久之前,很多人甚至都想拿我與肝膽外科的吳老比!”


    “我偶爾也想這麽比過,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年齡越來越大,我越來越意識到自己的平凡,以及前輩們的偉大。”


    “與吳老的天賦比,我最多算半桶水,我能夠用二十年達到吳老十年完成的跨越,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劉煌龍的聲音,帶著挫敗感。


    同時,劉煌龍右手上的煙已經滅掉了。被他插進了之前抽煙時看到的煙灰缸裏,緊接著,劉煌龍又給鄧勇勻了一支藍色的黃鶴樓藍嘴煙。


    十九塊一包,有些地方可能是二十一包,很久以前一般是十八一包的那種藍嘴黃鶴樓。


    鄧勇摸著手感就覺得不太對:“煌龍,你怎麽抽這種煙啊?”


    劉煌龍目前的經濟水平,一百一包也是在能力範圍內,再不濟四五十一包的黃鶴樓肯定是日常。


    “我以前的一個朋友推薦的,他在我們大學的時候,就經常抽這種煙。”


    “我學會了抽煙之後,也一直好奇這種煙的味道,後來就一直抽它了。”


    “鄧老師試一支便宜煙吧。”劉煌龍很接地氣地說。


    這句話明顯帶著過往的味道,但鄧勇不特別好奇劉煌龍的過往,兩人目前的交情,深入地談及過往,就屬於是交淺言深了。


    “味道是蠻別致的。很多年以前抽的了。”鄧勇點燃後,笑了笑這般說。


    劉煌龍嘴前的煙蒂亮閃了三次之後,才道:“鄧老師,說一句逾越的話啊,你能遇到這個子業,既是三生有幸,又是倒了幾輩子的血黴吧?”


    鄧勇的語氣立刻轉肅:“煌龍,你這麽說就有點過分了啊,我一直認為子業是我的得意愛徒。”


    劉煌龍接下來的語氣不以為意起來:“愛徒也要先有師徒相處的模式,我倒是覺得,鄧老師你就是個可憐的接盤俠。”


    “袁威宏醫生倒好,把師徒相處最好的時光都占全了,看著自己栽培的幼苗一步一步慢慢成長起來的收獲感全部收割走了,等到管控不了了,栽種的樹成精了,丟來鄧老師你這裏。”


    “鄧老師,我就問一句實話啊。”


    “方子業身上,目前哪一種技能,是你手把手教起來的?”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唱什麽聊齋啊。


    劉煌龍又不是沒帶過學生,沒當過導師,怎麽可能不知道帶學生最快樂的時光是什麽時候。


    反正絕對不是學生完全逃離你的管控範圍,你所能做的就隻能默默地躲在他後麵接鍋之時。


    鄧勇沉默了。


    沉默了很久。


    很久之後依舊沉默。


    很有素質的並沒有在聽了劉煌龍的反問後就狗急跳牆。


    “唉!~”劉煌龍說完也不再繼續拉扯仇恨,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後,與鄧勇享受著靜默的時光直到兩根煙頭寂滅。


    鄧勇再勻給了劉煌龍一支,但被劉煌龍婉拒了。


    鄧勇堅持再給:“煌龍,不管怎麽樣,也要記住我們是一個團隊,團隊必然會有一個核心的骨,也要有非核心的支撐物。”


    “很抱歉,事實可能會與你來我們中南醫院的初衷違背相左,但我是子業的老師,所以我必須為他多考慮點。”


    “但你不是子業的老師,所以你還可以有其他的備選。”


    一個團隊的話事人不能太多。


    劉煌龍畢竟與鄧勇不算是同一個站位點的,如果說這個團隊真的要用來命名的話,鄧勇絕對支持是以方子業命名,而不是劉煌龍。


    劉煌龍算是外來者,即便是劉煌龍有一個強大的老泰山,依舊不能過來摘帽子。


    劉煌龍想了一下,接過了鄧勇遞過來的煙。


    說:“鄧老師認為我劉煌龍來中南醫院,就隻是為了名利麽?”


    鄧勇搖頭,但可惜在黑夜裏,劉煌龍也看不見。


    “那肯定不是,煌龍你若要為名利,留在協和的手外科,比來我們創傷外科好啊。”鄧勇的語氣恢複如常,略帶玩笑。


    劉煌龍聞言卻說:“鄧老師,如果我給您講,我在協和醫院裏的發展前景,反而會相對有限,您信麽?”


    鄧勇不迴話,但並不代表不相信,而是在仔細地思考劉煌龍話裏麵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鄧勇就很知趣地轉了話題:“煌龍,我們不聊這個了吧……”


    “不管怎麽樣,如今,我們團隊,已經算是初步將毀損傷的保肢術,成功做了三例!”


    “並且,毀損傷術後的功能重建術,我們也是成功地在言初小姑娘的身上相對成功的開展。”


    “恢複如初不敢講,也太誇張,但她目前的情況,能夠恢複到現在的功能,我們都可以很自信地講。”


    “全國,暫無二例。”鄧勇的描述還是相對謹慎的。


    越是成功的前夕,就越不要誇耀自己的功績。華國地大物博,說不得還有其他的怪胎或者前輩的團隊也做出來過類似的不可思議之事。


    說話給自己留下退路,也是一種藝術。


    當然啦,暫無二例,就已經足夠牛逼了。


    一旦這樣的病例集成課題發表之後,以後全國創傷外科的相應學術會議,必然有一小節毀損傷的專場。


    能夠在全國的學術會議上,開辟出獨屬於自己的專場去給你平台“裝逼”,這是什麽概念?


    一般這樣的專場,都是頂級大佬的代名詞。


    “某某醫院,某某中心。”


    “某院士的某術式創新與改良……”


    劉煌龍很知趣,也很平靜地接了一句:“鄧老師,暫無二例但將有無數例。”


    “這就是創新帶來的福音!~”


    “創新所帶來的福音,必然是一個係列的患者,都將迎來福音。如果隻是我們團隊會而其他團隊難以複刻的話,那麽就隻能是少數人的幸運了。”


    “子業很強。”


    “創新就需要這麽強的創造力和創新能力,因此,這般綜合考量下來,做一個比較好的襯托,也無不可。”劉煌龍說完,就點燃了手裏的煙。


    這已經是第三根。


    但三根就三根,現在的劉煌龍,也需要一定的外來物,平複自己有點滾燙的心情。


    足足又過了十幾分鍾,鄧勇才和劉煌龍二人,恍若無事人一般地走出,有說有笑地離開急診手術室。


    ……


    中南醫院附屬小區的一處‘燒烤攤’前,方子業與王元奇四人圍著一個小桌子而坐。


    王元奇身為師兄,手持菜單:“今天這頓我請。”


    “子業我知道你現在是狗大戶,但師兄也沒那麽窮,你就不要搶了。”


    “老板,來一打生蠔啊。”王元奇說完,對燒烤店的老板喊。


    “好的老板,馬上來。”


    熊錦環堆積著笑臉,壓低聲音,略帶幾分猥瑣:“業哥,要不要來點啤酒消愁?”


    在熊錦環的視野裏,方子業有可能是和女朋友生氣了,然後方子業因工作沒有時間哄,洛聽竹直接闖來了急診手術室。


    “啤酒能消什麽愁?”方子業捧著手機。


    給洛聽竹發信息問她要不要來吃宵夜,洛聽竹的迴複是不來。


    這會兒的洛聽竹,把病人送去了icu後,又轉戰去了下一個急診手術室。


    “師兄,你今天?”


    “毀損傷怎麽全程手術做這麽快?”洛聽竹在手術室暫等病人進手術間,便發了個信息問。


    準備好了全身麻醉的藥物托盤的洛聽竹,臉色稍有糾雜。


    一方麵,她能理解方子業……


    另一方麵,洛聽竹又覺得方子業是不是在和病人置氣。


    因為病人的到來,打擾了方子業的好事兒,而自己隻是另一種宣泄對象了……


    “盡量做到最好啊,我的每一步操作都是保質保量。”


    “快而不實,才是不負責。”方子業發了兩條信息後,又道。


    “聽竹你可別想多啊。”


    洛聽竹已經有很久時間沒有與方子業談心過了,今天方子業突然迴到出租房裏,洛聽竹有一種兩人處於異地戀相見的陌生感。


    “沒有,不會的師兄。”洛聽竹很乖地迴。


    聰慧的她,並沒有將這種事剖開了去聊。


    一是害羞,不太好意思啟齒。


    二則是,有些東西說破了也就沒意思了,沒有必要非得給方子業加一個特殊的標簽。


    “聽竹,那你先忙吧。”


    “我這邊在和王師兄他們吃宵夜。”


    “等會兒給你打包一點過來。”方子業覺得自己已經解釋幾句後,就沒繼續糾纏。


    其實啊,方子業的確有過情緒,否則的話,方子業不可能一下子那種程度地對學識點進行消費。


    這一點不可以說,但是事實。


    方子業也不覺得自己下賤,lsp多了去了,這個世界從來不會介意多一個方子業。


    色而不淫,也是君子所為嘛。


    “子業可以啊,這就把師妹安撫好了?”王元奇看方子業放下手機問。


    方子業道:“師兄,你不要聽錦環在這裏瞎扯,我們沒生氣,也沒吵架,更沒有誤會。”


    “我們聊聊其他的吧……”


    方子業緊接著一本正經地看向了熊錦環:“錦環,今天我沒有給你留什麽操作機會,其實有這麽幾個原因。”


    “第一我的手感很好,第二我的狀態很好,第三,我覺得自己觸碰到了邊界線,所以必須沉浸……”


    “我不隻是不給你留太多機會,包括我老師鄧勇教授,包括劉煌龍教授,我也沒有留,在那個時間段裏,我知道我不能停……”


    聞言,熊錦環頻頻點頭。


    王元奇和龔子明,自然也是被方子業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忽悠瘸了。


    王元奇若有所思地解釋:“那倒是,遇到了提升的關鍵時刻,大家都隻想著莽一股勁,趕緊衝過去,怎麽可能還會想著留手?”


    “你們今天看到了劉教授的臉色沒有?”


    “我是第一次看到劉教授的表情可以這麽難看。”


    “這可是劉煌龍教授啊!!!”


    王元奇的話,讓方子業的解釋,更有說服力。


    實力突破的關鍵時期,怎麽可能還能想到給熊錦環的投喂。


    王元奇講到了關鍵點,這是劉煌龍。


    三十六歲的教授,傑出青年帽子戴在了頭上,就連鄧勇,在醫院開會議時的明麵上,都得給劉煌龍讓路。


    甚至於骨科的大主任,杜新展教授,走到了全國的骨科年會,也會相對不如劉煌龍。


    在醫院裏,你的實力,決定著對來你們醫院就診患者們的貢獻,你會做的手術越多,代表著你們為病人服務的能力更強。


    但在醫院外麵,你單純隻是服務你們醫院的就診患者,沒有任何科研產出,對學科的發展沒有太多的貢獻,那你就待在你們醫院裏好好看病就好了啊。


    你出來幹嘛?


    學科的發展,絕對離不開科學的研究。


    不是說專業技術好不好,而是單純的專業技術好,還不夠那麽好。


    華國很多著名的教授,沒有一個人是因為單純的技術而知名的。


    就好比華國的航天工程或者其他工程的發展推進,絕對不是單純的高精尖技術工人可以造成裏程碑式躍進的。


    袁老耕田比不過農民,計算比不過數學係,不影響他是農神的稱號。


    ‘錢老’的貢獻肯定不是拚湊人造衛星,甚至他可能連焊接都不會,但絲毫不影響他是華國航天之父的名聲。


    屠呦呦女士親手治療的病人,絕對在華國排不上前列,但絲毫不影響她在世界上的影響力……


    龔子明嬉皮笑臉地問:“王師兄,你的意思是,劉教授的厲害,正好襯托了方師兄的更厲!”


    龔子明的話未完,就直接被王元奇拍了一下肩膀。


    “這樣的話,你可以想,但不能說。你是想害你自己呢,還是想害你方師兄?”


    “人言可畏,眾口鑠金!”


    “劉煌龍教授若是個大度的人則罷,萬一他小肚雞腸,以後把這句話聽了進去,針對子業,怎麽辦?”


    “你了解劉煌龍教授嗎?”王元奇的聲音冷冽。


    也不是在給劉煌龍貼標簽,而是不了解的人,千萬不要揣摩他的脾氣,更不要特意好惡(e)一個人的品德。


    龔子明抿了抿嘴,低頭,而後看向方子業。


    方子業也說:“龔子明,以後想都不要這麽想,我們該怎麽樣就怎麽樣。”


    “聲名不誤實力,不管怎麽樣,我們隻要自己夠優秀,其他的名聲,大多都是身外之物。”


    “恰到好處地擁有,自然最好,沒有的話,我們能夠穿衣吃飯,就夠了。”


    現在這個年紀,就說自己比劉煌龍牛逼,這樣會很爽嗎?


    有一點,但也還好。


    誰厲害誰不厲害,其實在病人身上展現出來,更具有說服力,而不是靠嘴巴。


    “好的,師兄,我以後再也不說了。”龔子明抿嘴說。


    王元奇則道:“你可以說我啊,你說我比你方師兄菜多了,你說我…”


    龔子明齜牙來了個絕殺:“這不需要說吧?”


    熊錦環聞言,看著龔子明又是被王元奇用手指比劃著,沒有投射任何可憐的眼神,而是覺得龔子明純屬活該。


    “沒想到子明這麽毒舌,以前還真不知道。”熊錦環說著把方子業杯子重新倒滿肥宅快樂水。


    “你嚐嚐不就知道了吧。”王元奇開了一句車。


    但開完又覺得沒意思,開始說正事:“子業,謝晉元老師的意思是,讓我以後暫頂你的急診手術權限。”


    “如果是小操作和小損傷,就頂你做了,如果是處理不好,或者處理出了問題,就讓子業你來。”


    “當然,如果遇到了大活,那謝教授肯定是走不開的,就隻能讓子業你叫人了。”


    王元奇說到這裏,聲音略低沉:“子業,師兄知道這樣,會讓你少了很多動手的機會,不過師兄會更需要動手的機會,所以想提前跟著你混點履曆。”


    “你怎麽想?咱們師兄弟拉開天窗說亮話。”


    王元奇的提議,的確是有一種把方子業的學識點來源給腰斬的架勢。


    然而,王元奇的提議,對方子業而言,又是一種負擔地減輕。


    小的急診手術被王元奇弄了去,那麽以後方子業有可能睡整覺了啊。


    毀損傷這樣的大活,又不是天天都有。


    因為謝晉元的關係,以後哪個血管損傷還敢叫方子業啊?


    隻是,王元奇這麽一操作,就相當於把方子業與聶明賢的“跟急診”約定給摧殘得粉碎。


    中南醫院,僧多粥少。


    每一種操作的機會,都彌足珍貴,所以,方子業不敢大方地說好,也不敢直接拒絕。


    畢竟啊,師兄王元奇是厚著臉皮地懇求了。


    方子業目前,還沒辦法達到學識點自由,不敢輕易地放棄急診病種這個學識點來源的小頭。


    “王師兄,要不這樣吧,我們兩個輪班。”


    “主要是啊,我還答應了科室裏的兄弟們,帶他們一起通過急診患者練習基本功。”


    “如果王師兄你答應和我輪班的話,那王師兄你可能也要幫我帶一帶兄弟們。”方子業道。


    這個理由,就連熊錦環都讚同了。


    熊錦環是好不容易才讓自己的老師從方子業這裏拿到了跟班機會,若這麽輕易地就被王元奇給剝了,那實在是慘。


    甚至就連現在,熊錦環都覺得王元奇有點過分。


    你tm隻是方子業的師兄,你又不是方子業的老師,你憑什麽和方子業輪班?你有這麽能耐麽?


    你有這能耐,你去創傷中心幹嘛,你留院創傷外科擔任住院總啊?


    自然,這些話,可想不可說。


    熊錦環笑道:“王師兄,以後可能要辛苦你了,我們的知識儲備很薄弱,需要請教的地方有點多。”


    龔子明則低著頭不說話。


    龔子明知道,王元奇如果拿到了急診手術的權限,以後自己的急診練手機會就相對自由了。


    近水樓台先得月。


    外科醫生不想著練習自己的技術,那就是對病人的不負責。


    以後單獨執業了怎麽辦?


    以後工作後,萬一沒有老師以及鄧教授這麽牛逼的上級兜底怎麽辦?


    那時候再去練手,就是對病人的最大不負責任。


    “行,我們輪換著來吧。”


    “謝謝子業!”王元奇大喜過望,整張臉皺成了一朵菊花,笑靨燦爛下,給方子業敬可樂如酒。


    略‘卑躬屈膝’的樣子,也是微微扣動著方子業的心弦。


    方子業這一刻在想,如果不是因自己有了奇遇,如今的自己,連王元奇這般,對著中南醫院的其他人卑躬屈膝的資格都沒有。


    這就是現實。


    現實的世界裏,大多數人都是凡人,都是普通人,他們在各種各樣的角落,以各種不容易的方式,努力地活著。


    “師兄,言重了,該我謝謝你。”方子業略放下自己的杯緣。


    而後伸手抬高了王元奇的右手。


    碰了一個後,一飲而盡。


    可樂雖然不辣喉,卻也讓方子業的心情略微鼓動。


    這一刻,方子業內心有了一個“最堅持”的信念。


    不管以後站多高的位置,絕對不能忘記來時路,也不要忘記當初,保持本心,才能方得始終。


    而後。


    方子業就與所有人都一一碰杯!


    大家各自聊著過往,聊著未來,聊著對未來的期盼。


    這裏麵,反而方子業的話是最少的,因為方子業的未來,說出來太高,屬於是碾壓式裝逼,說得太低,屬於是另類裝逼。


    王元奇說,自己想要迴創傷外科,做一個創傷外科的醫生,不要在醫院的邊緣遊走。


    熊錦環說,他想留院,如果有機會的話,去急診創傷中心都好。


    龔子明說,他想畢業,想發幾篇文章,如果再能夠想一下留院就更好了,想要更加充實……


    方子業則說,自己想要休息一下。


    這一個不完整的破落“閉環”,一瞬間讓王元奇等三人都紅了眼!~


    因為方子業想要休息,是真的很想休息。


    而他們,則是能休息但不敢休息。


    人生就是這麽奇怪的一個個閉環……


    聊完天,沒再繼續煽情,方子業打包著洛聽竹最愛吃的牛油、牛肉、脆骨、牛蹄筋,到了急診科的手術室,投喂宵夜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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