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濤此刻已經是完成了臨時的按壓止血,把消毒的位置轉交給了王忠興。


    吳國南麵露異色地看向彭遠明方向:“雙下肢都截掉?一條都不保?”


    彭遠明走過來,審視了一圈後說:“吳主任,你再看下此刻下肢末端的血運?”


    “近心端股動脈損傷一定的時間長度後,損傷遠端動脈就會產生凝集栓子,這是反應性的血液凝固過程。”


    “血液不通則凝,恐怕患者目前的深靜脈內,也存在大量血栓,人體的自我保護機製會保證供應頭部、心髒以及其他髒器器官的血液供應。”


    “周圍血管就會自然凝結成血栓。”


    “我就算是現在把股動脈和肱動脈等大動脈都縫合起來,於遠端肢體而言,也是無濟於事!”


    “除非是你們骨科可以做下來保肢術。不然的話,與其處理動脈,不如直接截肢,處理,以免後續因為肢體壞死發生意外。”彭遠明也是當機立斷地建議。


    眾人聞言,臉色一變。


    截肢容易,保肢術可就難了,而不是一個單純的術式。


    但彭遠明並非是在推卸責任,而是當前的情況就是如此。


    “患者從受傷到現在,過去了多久時間?”吳國南問薛濤,薛濤是骨科第一順位接診患者的醫生。


    受傷後,不會第一時間產生血栓,需要一定的反應時間。


    “送到醫院到現在,才過去了四十多分鍾,但受傷的時間,沒辦法確定,聽人說,好像是有人發現了有人受傷,後報警的。”薛濤迴。


    “或者轉去民大醫院。”彭遠明看出來了吳國南的為難之色,再中肯建議。


    “這個病人若是可以轉院的話,在急診科就直接轉走了。”吳國南說。


    “那就沒辦法了,我也做不來保肢術。”彭遠明攤開手。


    氣氛陷入了僵持。


    聽了這一群人的對話,在麻醉儀前的聶明賢,眼珠子一陣轉動不停,內心暗自煩躁。


    如果不做手術,自己藥用了,還得虧多少錢進去?最後會不會讓自己補起來?


    看著一群人在那裏做無謂爭執!


    聶明賢是真恨不得一個人直接來一個巴掌——


    就這麽個東西,你們實在不行先做保肢啊,實在做不下來在術中臨時再轉截肢不行嗎?


    也就是他現在是個麻醉科的醫生,暫時再沒有急診外科的手術權限,不然他非得穿衣服上台不可。


    麻醉醫生注冊的方向就是麻醉常規操作,而不是外科執業。


    “病人現在的生命體征不平穩,如果再耽擱時間的話,我們麻醉科不一定保得住現在的生命體征!”聶明賢就開始催促。


    彭遠明看向聶明賢,隱喻著說:“聶主任,不是我們不想做,而是現在沒辦法,我的建議就是直接截肢,先保命再說。”


    “命沒了,腿還在的意義不是很大。”


    不湊巧,彭遠明是醫院裏,唯一知道聶明賢在外科造詣上,不弱於民大醫院的吳軒奇的人,隻是現在的聶明賢陰差陽錯地成了麻醉科醫生。


    他不能把問題丟給聶明賢,但保肢術,是骨科的吳國南必須要做的,但吳國南肯定做不下來,那麽他如果這個時候去處理血管的縫合問題,就是在浪費寶貴的時間做無用功。


    “好!黃主任,伱是血管外科的專家,我聽你的建議!”吳國南十分果斷。


    既然彭遠明建議要截肢,那就截肢。


    吳國南知道彭遠明的意思,但現在這個情況,即便是把洪都老主任叫來,也處理不了。


    血栓一旦發生後,不管是dic還是長條狀的血栓,都不是恩市中心醫院裏的骨科可以處理的。


    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


    “彭主任,我們一起去找病人家屬談話吧……”


    五分鍾後。


    手術室門口,家屬溝通室。


    彭遠明和吳國南麵前的一位穿著製服的中年男子!


    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滿臉的怒容——


    “你們的說法是,這是要把雙手和雙腳都截了?”


    “一條都不給留?”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就算最後可以通過搶救保住性命,那他以後還怎麽活?”中年怒目瞪得珵圓,幾乎要把彭遠明和吳國南二人吃掉。


    “如果命沒了,討論手和腳在不在,是更加沒有意義的事情。”


    彭遠明解釋說:“不能再猶豫和耽擱時間了。”


    “病人的情況本就複雜,除了四肢動脈損傷外,還有內腔髒器以及胸腹部的出血,多處出血,是會讓人死掉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最優解,就是截肢止血保命。”


    “因為現在即便是打電話請血管外科的專家過來會診手術,患者目前的情況,未必能支撐到那個時候。”


    “要命還是要四肢?”彭遠明根本不被劉朝東的話威脅到,條理清晰,格外果斷。


    “我都要!”劉朝東繼續錘著桌子。


    “那你就要承擔病人術中隨時失去生命的風險,你能代表病人家屬麽?”


    “我明確給你講吧,我們恩市,在目前這樣的情況下,能夠做保肢手術和血管內取栓術的醫生,隻有民大醫院裏麵的吳軒奇醫生。”


    “其他的醫生,都做不了,你也不用去問,我比你更加了解情況。”


    “但吳醫生現在已經上了手術台做搶救手術,民大醫院有自己的搶救病人,最快也要兩個小時才能出發。”


    “而且他電話裏說,他來了也未必……”


    彭遠明的話,仿佛是刺激到了對方中年:“兩個小時後才能出發?你們他娘的找的是什麽人?好大的排場啊?!”


    “他怎麽不等著人死了再過來收屍呢?”


    “這裏什麽情況他不知道,你讓他趕過來啊?”


    “這裏人都快死了。”


    “躺在手術室裏的人,是什麽身份,你心裏沒數嗎?我沒告訴你嗎?”


    劉朝東拍著牆壁發火,一點沒忍住自己的暴脾氣。


    把製式帽子取下來,露出了地中海。然後把帽子的帽簷都直接砸破了去。


    彭遠明卻是非常有經驗。深吸一口氣後,直接拿出手機:“這位家屬,你說誰的命不是命?誰的急診手術不是救命?”


    “誰的命比誰的更加重要,誰的命更加高貴,來,對這裏說!!!!”


    彭遠明打開了錄音的按鈕。


    “錄像也可以!”彭遠明選擇了最暴力地處理情緒方式。


    中年人沉默了。


    不管他是什麽身份,說出這番話,都是會被綁架到道德烤火架的製高點,他可以覺得自己手下的人比別人更重要,但不能說。


    “這個是沒辦法!”


    “緊急情況下,必須要用重典。”


    “你以為我們願意給病人截肢?我們願意搞一個殘疾出來麽?”


    “做不了,隻會是害了病人!”


    “吳醫生目前正在手術台上,我們是請他來會診手術,注意是請,不是要求他過來做手術,吳醫生能放著自己病人的手術不管?”


    “你快點決定,我們能談話的時間也不多。”彭遠明把手機又放下,也不是真的要錄音。


    “除了他之外整個恩市就沒人了麽?”


    “非得要他嗎?”劉朝東雙手狠狠地搓著地中海頭皮。很是煩躁。


    道理大家都懂,但是現在躺在手術台上的張宇,是他的兵,是他的侄子,是他生死兄弟唯一的孤兒血脈,自己快把他弄丟了。


    “人有,但敢做能做的幾乎沒有!”


    “我自己也是做血管外科的,我做不了,我們恩市就民大醫院、人民醫院,我們中心醫院這三家還比較夠看。民大醫院和人民醫院還有專門的血管外科,但是我打電話一圈過去,敢過來做手術的一個沒有。”


    彭遠明不給劉朝東浪費時間的機會:


    “這不是過家家,也不是力氣活兒,來個人湊數就行的。”


    “現在不截肢的話,那麽等我們其他科室的手術都做完之後,雙下肢和雙上肢的壞死肢體,就會成為更要命的催命符!”


    地中海表情,不過特殊的決定了他的注意力十分敏銳。


    追問道:“什麽叫幾乎沒有?你說清楚點,除了吳醫生,還有沒有其他人能做?”


    彭遠明猶豫了片刻,才說:“有,但他現在不能做了,他現在是我們醫院的麻醉醫生!”


    “那你們還愣在這裏幹什麽?去找他啊!你管他什麽麻醉醫生不麻醉醫生的?隻要是個醫生,就救命啊!”地中海氣得直接冒泡。


    “請問您有權限幹交警的活去貼罰單嗎?您能去嗎?”彭遠明也是氣得當時就迴懟了一句,相當有經驗!


    “這能一樣?”


    “這為什麽不能一樣?麻醉醫生是麻醉醫生,外科醫生是外科醫生,法律規定的,醫院的臨時授權都不能跨越法律,你自己就是警察。你說不能一樣?”彭遠明說完,打開了手機。


    “你嘴多還有一分鍾考慮和糾結的時間,如果因為簽字耽誤了手術進程,我們也無力迴天。”


    地中海的雙目血紅:“你知不知道,他現在掌握著非常重要的線索!他是可以挽救……”


    彭遠明說:“這位領導,你講的我都不懂!”


    “我隻知道,他現在在我們醫院,是一個患者,即將失去生命的患者,如果不及時救治,他就算是個神仙,也得淪為一場空,他擁有多少財富和信息,都會化作烏有。”


    “如果你不是家屬的話,我希望你能夠和家屬取得一下聯係。”


    地中海的胸廓劇烈起伏,看向彭遠明:


    “聯係他家屬?他的父母、我的戰友、爺爺、叔叔都在下麵,奶奶今年九十多歲。腿腳不怎麽便利,正在從鄉下趕來,家裏窮,沒有錢結婚。”


    “你要找哪個家屬?你敢去找嗎?我就是家屬!~”


    “我想你把他救過來,完好無損地救過來,你能不能做得到。”


    地中海控製不住情緒時,彭遠明就接到了一個電話,然後也顧不得其他,當麵隔著牆就接通了。


    語氣極為尊敬:“喂,我彭遠明!”


    “好的,我知道了。”


    彭遠明掛斷電話後,對地中海說:“現在沒辦法了,吳醫生那邊的病人,情況也是生死未卜。”


    “他即便是兩個小時之後都趕不過來。”


    “現在隻能截肢。”


    “另外一個,你說他做不了手術的那個,我打電話請他做手術,你不敢請,我請可以不?”地中海篤定。


    彭遠明是認識聶明賢的:“你知道我本可以不告訴你他這個人,但是為什麽要給你說嗎?是為了節約時間。”


    “電話可以給你,但是我要告訴你一個前提,他本來是京都大學三醫院裏麵的高材生,他是為了能承擔得自己的父親癌症化療費用,所以簽約了我們醫院工作。”


    “而且是入職了人才引進費用更高的麻醉科,簽了約。”


    “你如果讓他的前途毀了,不能再繼續工作了,你就相當於是變相殺了他的父親,我不建議你打這個電話!”


    “但選擇權在你。”彭遠明其實也想聶明賢可以出手一次,把這個病人救過來。


    但,這些話,就是他此刻內心裏的顧慮。


    彭遠明最終還是把電話給了地中海。


    地中海於是便親自收拾好情緒打電話,接通前,問了彭遠明一句:“是姓聶吧?”


    很快,電話接通了,地中海就馬上客氣起來,沒了剛才的硬氣:“喂,你好,是聶醫生嗎?我是請您來中心醫院做一個手術的,這邊的彭主任說您。”


    電話直接就被掛斷了!


    地中海當時就差點氣得把手機砸了。


    再打過去,顯示的是正在通話中,不是拉黑才怪。


    他甚至還借了一個手機,打過去之後,剛才說話,對方就又掛斷。


    “什麽狗屁東西啊?!”地中海額頭上的條條青筋橫露,因為沒頭發,所以格外顯眼。


    劉朝東看向彭遠明:“幾位醫生,能不能麻煩你們再給聶醫生打個電話?”


    “他父母是我的戰友,臨終前把他托付於我,可這孩子強得很,就要走他父母的老路。”


    “如果他四肢都被截了,我都不知道有何顏麵去見他父母,求你們了。”


    劉朝東真情流露著,鐵漢柔情。


    彭遠明的心情十分複雜。


    他能懂劉朝東的心情,但也隻能暗恨自己無能,如果自己的技術可以有那麽好,何必去求他人?


    但是,劉朝東未必能懂劉朝東現在的心情。


    彭遠明打電話後,先自報了自己的身份,聶明賢好在是沒掛斷電話。


    彭遠明直接開了擴音。


    聶明賢的話,清晰可聞。


    “彭主任,您打來電話是什麽意思咯?另請高明吧。”


    “你是可以救人的啊?”彭遠明還沒來得及迴話,劉朝東就把電話接了過去,聲音沙啞且無助地迴道。


    “聶醫生,聶醫生,教授,專家,我叫你爺爺都可以,你能不能來救一下我的人?我下跪求你可以嗎?”劉朝東的話很糙,完全不像個有文化的人。


    對麵的年輕人沉吟了一陣,而後仍然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說:“對不起,我還有父親要照顧!”


    “你們另請高明吧。”


    “掛了啊。”


    說完聶明賢就準備掛斷。


    可劉朝東聽到聶明賢算是變相地承認了他能夠做這樣的手術,同時開口打斷:“聶醫生,等會兒,還是真的想請您幫個忙。”


    劉朝東便退了一步說:“聶醫生,要不這樣好不好,你說你在哪裏?我派人來接你都成,你有沒有辦法能不能先過來看一眼?看一眼之後,再沒辦法,咱們再另說。”


    聶明賢聽了劉朝東這話,過了一會兒,才迴道:“我就在手術室裏,但這並不頂用。我不是外科醫生,我是麻醉科醫生。”


    劉朝東就火了:“你在這裏裝什麽呢?你是個醫生嗎?”


    “見死不救,你的醫德呢?”


    “你對得起你當初發的誓嗎?什麽無能為力?你就是想撇清責任,想見死不救!”


    “你這樣沒有醫德的人,趁早別當醫生了算了,迴家奶孩子吧。”


    “你搞什麽麻醉醫生啊?”劉朝東這是在刺激對方。


    欲擒故縱。


    可這迴,聶明賢卻並未掛斷電話,反而是如釋重負地說:


    “謝謝你的建議,但隻能怪,我當初選擇去外科的時候,外科給的錢太少了。”


    “我爹沒錢的時候,從來沒有人告訴你所說的這種醫德可以換成錢。”


    嘟嘟嘟。


    說完,聶明賢便掛斷了電話,語氣篤定且冷漠,毫不猶豫。


    彭遠明還想說些什麽,陳立偉就走了出來,然後在彭遠明的耳旁低語了幾句。


    彭遠明的臉色立刻一變,愕然反問道:“什麽?”


    “肝髒、腸管破裂,需要馬上行肝修補術,不排除有肝蒂損傷……”


    “胸外科說,胸外科的情況還好……”陳立偉硬著頭皮道。


    這話瞬間讓彭遠明的壓力倍增,這話的意思就是患者現在能不能活著,全看他了。


    四肢能不能保住,也是他的任務,頭上的細汗不斷滲出——


    “不行了,現在必須馬上截肢,我已經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了,你也不是患者的家屬,我不和你說了,我現在迴去通報醫院的領導,現在馬上截肢!”


    “如果有疑問,你直接和我們醫院的領導層溝通。”


    “命都沒了,要什麽jb的腿啊?草。”彭遠明罵罵咧咧地直接轉身就走,根本不再和劉朝東這個門外漢再多說什麽。


    劉朝東聞言再次用拳頭狠狠地錘了一下手術室家屬溝通室內的桌子,把桌子敲得哐當地跳了一下,拳頭通紅。


    然後對著窗口往裏麵喊:“先保住命!要保命!”


    他口水四濺,鼻涕和眼淚從鼻溝兩側滑到嘴角,與唾沫混在一起,可根本沒空去管。


    現在劉朝東都不和他談了,就證明情況已經非常危及。


    ……


    就在彭遠明、吳國南兩人得到了劉朝東的口頭知情同意後,便直接往手術室裏方向趕。


    薛濤到了吳國南身前,有些著急地問:“吳主任,家屬是怎麽決定的?”


    其實心裏有了答案。


    吳國南歎了一口氣:“家屬決定截肢,子業到了沒有?如果到了,就馬上讓他過去拿到簽字,上台之後我們同時開台。”


    雙下肢截肢術,也叫雙下肢肢體離斷術,手術不難,需要吳國南、薛濤兩人同時開台沒什麽問題,但各自都肯定需要一個助手幫忙。


    截肢術不是砍腿術,一刀下去,幹脆利落。


    還要做好血管、神經、肌肉等組織的收納等工作,沒有助手幫忙,是肯定不行的。


    “子業說已經下來了,估計還要那麽一點點的時間。”


    “關節外科的李主任,也已經帶人下來幫忙了,處理雙上肢的情況,現在在更衣室。”薛濤迴複著剛剛的任務和安排。


    患者可不僅僅隻是雙下肢需要截肢啊,必要的時候,可能雙上肢都得截掉。


    狗東西,下手是真的狠。


    ……


    方子業穿完了無菌洗手衣趕到手術室的時候!


    薛濤就暫時先交給了方子業一個任務,也就是讓方子業拿著手術知情簽字同意書,去找家屬簽字!


    這是必要的。


    吳國南和薛濤等人安排手術以及術前消毒準備,方子業這邊去打印和簽字文件。


    方子業沒有任何猶豫,這樣的緊急時刻,不能拖泥帶水。


    方子業便快速地下到了樓下的麻醉科醫生工作室,打印了相應的截肢手術知情同意書後,便才又匆匆趕到了樓上,看著患者的名字,喊:“張宇的家屬在嗎?張宇的家屬。過來簽下字。”


    劉朝東就在外麵守著,聞言就又走進隻有一個窗口互通的家屬溝通室,隻是這一次,在他的旁邊,還跟著一個人。


    方子業把知情談話同意書遞過去後,劉朝東在一邊細致掃量,一邊眼角噙著淚。


    旁邊一位身材幹瘦,年紀大概在三十五六歲左右的青年則說:“劉局,林傑也在裏麵啊,你打電話叫幾個醫生過去看啊?”


    “先救張宇。”劉朝東聞言,漠不關心,拿起筆,就開始簽字。


    “那你到時候和嫂子怎麽交代?都是同樣進的手術室,張宇這邊你安排了這麽大一堆,這對劉林傑不公平。”


    “你不能因為你自己的遭遇,對你自己的孩子不公平,不能這樣的,你得安排一下。他是你的啊。”旁邊的幹瘦青年,仿佛都看不過去了。


    雖然劉朝東想要報恩,但是如果拿著劉林傑的命來作為報恩的交換的話,這是他容忍不了的。


    “不要管這麽多,聽醫院裏的安排。”劉朝東大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後,才把文件往方子業那邊一送。


    戴著口罩的他,吸了吸鼻子,情緒稍微穩定了一些:“辛苦醫生,一定要把張宇的命,給保住啊!~求你們了。”


    方子業沒參與過之前與劉朝東的對話,但聽到了這兩位的對話,內心也是暗自一怔。


    認真地看了看對方二人一眼:“我們會盡力的。”


    “另外一個創傷的急診病人,也是你們的同事嗎?”方子業多問了一嘴。


    “是的,醫生。”旁邊的青年說話了。


    並且微微抱拳:“如果可以的話,希望醫生也可以多多照顧一下,他們兩個,都是同時受傷的,可切莫大意了。”


    方子業拿到了手術知情同意書後,就馬上不作停留地轉身往迴走。


    隻是,剛出了家屬溝通室的方子業,就沒有太多猶豫地做了一件事,撥通電話過去,電話馬上接通。


    “喂,子業,什麽事兒啊?要出去吃飯嗎?”黃凱此刻非常優哉遊哉。


    不用值一線班的他,自然不知道科室裏發生了這麽多事情。


    “凱爺,能不能辛苦你來手術室一趟啊,這裏今天一下子來了兩個重症病人,吳主任和薛濤,還有忠興哥和我,都得在其中一間手術室裏做截肢,另外一個重症病人,隻是委托給了張主任組廣醫生……”方子業尋求對方意見。


    “另外一個病人,你認識啊?我馬上來。”黃凱沒拒絕,而是馬上起身。


    一般急診手術,安排一個資深主治出麵了,已經夠給麵子了。


    像方子業這一台手術,一般都是情況非常緊急的人,才能夠有的待遇,是主任和科室裏的副主任醫師,親自出馬。


    “不認識,但是可以想著認識一下,這兩位的身份都比較特殊,具體的到時候細說吧。”


    “凱爺,謝謝了!~”方子業這麽迴著。


    “小意思啦,我先過去看看是什麽情況哈,如果好的話,今天湊巧就一起喝個酒唄?”黃凱笑著說。


    “行,凱爺,替我給嫂子說聲抱歉。”方子業知道黃凱能來,是走了自己的人情,而現在的凱爺老婆還懷著孕。


    “你嫂子還在上班,沒和我一起呢。我給她發個信息解釋一下。”黃凱覺得無所謂,他倒是想陪老婆,但是工作日時,老婆的單位領導不同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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