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威宏離開了動物實驗室後,便心情美滋滋地來到中南醫院的實驗室裏。


    在到實驗室之前,袁威宏提前打了鄧勇教授的電話,兩人約在了實驗室裏的主任辦公室見麵。


    袁威宏到的時候,鄧勇人還未至,不過袁威宏已經提前入內,準備著燒水煮茶等程序。


    十二點三十分左右,鄧勇教授才略顯匆忙地趕來了自己的辦公室,推門而進後,把外套給脫下了。


    “袁威宏,你找我真有急事啊?別是些芝麻事兒才好。”鄧勇教授一邊往前走,一邊把門閉上並反鎖起來。


    鄧勇教授卸下了創傷外科行政主任位置後,看起來滿麵春風,一周隻需要在手術日的前一天查房兩次,然後上一次門診,其他的時間,可閑情逸致地到處玩。


    表麵上雖是如此,可實際上,鄧勇教授跑的路極多,甚至一部分鄧勇跑的地方,都未給袁威宏講明,避免給袁威宏帶來什麽壓力。


    “鄧老師,比較急地打你電話過來,主要是有幾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袁威宏剛好把茶泡好,將網內的茶葉取出,再蓋上蓋子,給鄧勇推過去了一盞。


    鄧勇劈啪一聲點燃了一根黃鶴樓,並且把煙盒往袁威宏方向推,吸了一口,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威宏,伱有事就直接說。”


    “如果你是覺得這個實驗室如果易主了,怕沒地方開展實驗的話,這個沒關係,我給對方說一聲,你肯定還是能留下來的。”


    中南醫院的教授不下於兩百位,每個人都想有自己的實驗室,方便做實驗和進行科研。


    但條件終究有限,基本上每年的年初,不管是老牌的教授還是新晉的教授,都會給醫院的科研科施加壓力,希望醫院裏可以盡快給自己的組安排一個哪怕是小型實驗室都好的地方。


    可整個醫院裏的實驗室,也就那麽三四十個,絕對的僧多肉少。


    袁威宏正要拿煙的手一僵,滿臉嬉笑:“鄧老師,您這麽說的話,這煙我都不敢抽了啊。”


    “其實我要給鄧老師您說的是,希望鄧老師您再往科研科跑一趟,去要點錢過來。”袁威宏直言不諱。


    鄧勇,看起來以前是臨床組的老大,現在也是實驗室的老大,但其實,鄧勇教授的壓力也是非常大的。


    隻是這些壓力,鄧勇教授一直都未表現出來。


    身為臨床的創傷外科主任,國家重點專科以及國家骨科重點學科的建設,是最主要的任務;而要建立國家級的重點專科和學科,十分不易,不僅需要良好的教學氛圍和條件支持,科室內的大範圍團隊,必須要人才濟濟,支棱起來才行。


    其二,作為漢市骨科四大金剛之一的鄧勇教授,必須要在鄂省的醫學會骨科分會裏麵去競爭足夠高的位次,這樣才能夠帶動骨科更好發展,打造屬於中南醫院的水準。


    但這些,都是以前鄧勇教授要考慮的事情。


    如今,卸下主任位置後的鄧勇教授,所需要考慮的,就是先提升自己的份量,然後再考慮大局。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自然,在卸下了主任位置後,鄧勇教授所擁有的實驗室,也是被其他人覬覦著,別人可不管你鄧勇是為了什麽才卸下主任位置的,隻要有可能的資源他們就得為自己的學科或者科室競爭。


    大家都要發展,資源就是第一源動力,他們不會指名道姓,但如果,實驗團隊的數年內產出都著實有限的話,那麽實驗室是有可能被科研科收迴,然後另作他用。


    主要還是資源不夠豐富,做不到每個正高甚至副高都有獨屬於自己的實驗室。


    鄧勇和袁威宏的談話,並不需要直白。


    “你那裏不是還有錢嗎?上次問科研科要下來的錢,都還沒到賬,這就預支完了?”鄧勇問,不過語氣不是不高興,而是錯愕。


    畢竟,鄧勇教授雖然站在了實驗室裏的最頂點,也是知道自己的那個“愛徒”,用錢效率快的同時,用錢的質量也很高。


    效率快,代表用的多,用錢質量高,代表可以一錢多用。


    “就是這樣啊,鄧老師。”


    “我那三十萬,被他掰成了好多份,用得如今是幾乎點滴不剩。”


    “自然,得到的好處也是蠻大的,目前子業就一個人的工作量累積,都不下於50了,而且還可以累積。”袁威宏稍微說高了一點點,但沒關係,還有動物實驗在開始做了,馬上就能夠突破到五十甚至六十。


    鄧勇直接把端在手裏的茶杯給差點扔了。


    滾燙的茶水潑在了食指和拇指上,愣是他隻是晃了晃,然後趕緊一站而起,到洗手池前開始衝洗。


    “你說什麽?子業最近三個月多一點的時間,積累了五十的工作量?”


    “你tm別唬我啊?”鄧勇教授一向儒雅,但儒雅隻是平時裏的外表,並不代表破防之下,他不會爆粗口。


    鄧勇不擅長做實驗,不代表鄧勇不懂如何實驗和實驗的效率。


    在鄧勇所在的年代,隻是條件限製,而非鄧勇的智商和資質達到了頂點,讓他做不來基礎實驗,隻是他成長起來後,已經不需要他親自下一線,去操作什麽養細胞這些小操作。


    反而,鄧勇教授也是乘風而起,雖然不如洪字禮教授那樣,吃到了絕對的第一杯羹,可在方向上,甚至在課題申請方麵,鄧勇也是非常能打的。


    能夠單獨擁有實驗室,就連洪字禮副教授,暫時都隻能屈居於他之下,就代表著洪字禮這麽牛逼的團隊,也無法對鄧勇教授造成降維打擊,隻是說,自己的團隊沒他團隊那麽優秀,產出那麽高。


    因此,鄧勇知道,即便是洪字禮副教授那邊,單人一個月可以有三個工作量,就是非常優秀的了,比如說自己的博士研究生,董文強差不多可以到這個水平。


    極為優秀的人,一周可以做得出來一個工作量,比如說洪字禮副教授組有好幾個人都是如此。


    這麽算起來,一年五十多周,能夠有五十多個工作量,那就是時間和天賦的乘積累積。


    方子業這倒好,一個人單打獨鬥,四個月的時間,累積了四五十個工作量,這tm是開玩笑的吧?


    “鄧老師,我怎麽可能開這樣的玩笑呢?”


    “之前去您家裏拜訪的時候,我沒和您提起,是因為我尊重您的選擇,不給除了我和謝教授之外的任何人加壓力,畢竟他們還小,不需要考慮到這麽高的層麵,做好自己即可。”


    “但是如今,既然子業有這麽多工作量的累積,我們就得好好利用這些資源,去科研科擺出來自己的底蘊。”


    “我們不僅要把實驗室留下來,還得讓科研科把其他科室的一部分科研資金給勻過來……”袁威宏說得是絲毫不客氣,也不內疚。


    本來就是這樣。


    每年醫院裏所擁有的科研資助資金,是有限的,包括學校也是有限的。其中的大頭,要用於海外千人以及極為優秀人才的引進計劃所用,但仍然有一小部分,會分發下來。


    強者多拿,庸者少拿,弱者不拿。


    “實驗室裏的事情,你沒有給方子業講啦?還有包括我在外麵遇到的那些事情,你也沒有說啦?”


    “子業不僅是我的學生,也是你的學生,你應該知道,他最大的潛力期間是沒有壓力,自由發揮的時候。”鄧勇教授冷靜下來,手仍在繼續衝洗。


    左手夾著煙,吸一口,說一句,語氣沉吟而正式。


    方子業的成長周期,鄧勇教授不是從現在才開始關注,畢竟跟了自己那麽久,不看僧麵看佛麵,有袁威宏這個得力助手學生的身份,鄧勇教授就不可能做到視而不見。


    隻是之前的方子業,實在是沒什麽突出點。


    鄧勇教授的關注量就不多,但是,方子業稍微有表現後,鄧勇教授也是沒有太多私心地對他進行了各種層次的允諾和輔助。


    自然,鄧勇目前所能做的,就隻有保證方子業可以出國、提前畢業以及提前給他支派一部分的科研資金。


    是提前,而不是等方子業正式入學。


    而這一點,是鄧勇目前所能夠掌控的全部。等方子業再入學時,自然還有其他的資源傾斜,隻是目前還沒拿到手裏,不能畫餅。


    禦人尚且避免畫餅,更何況是師徒?


    “鄧老師,這我怎麽可能說呢?”


    “組裏麵的所有人都不知情,甚至連秦葛羅,都不知道這些事情。”


    “隻是我覺得,既然子業有足夠的工作量,我們就可以用它去做一些事情,也不必通知子業。”


    “鄧教授,您也知道,現在有這麽多工作量擺在這裏,還有一筆缺口就可以衝到將近一百的工作量,去科研科要錢的底氣。”


    “那我們為何不用呢?要過來的錢,還是學生們自己用。”袁威宏頗為無奈。


    他目前也就是不是副高,且自己的科研積累,還達不到那種可以越級拍板子的地步,不然他就自己去科研科拍桌子了。


    鄧勇聽到這裏,才微微鬆一口氣。


    笑了笑,歎道:“我覺得小方改名姓宋算了,及時雨啊。”


    袁威宏卻不敢給方子業邀功太多:“鄧老師,我知道您守住實驗室肯定是沒問題的,畢竟洪教授目前與我們團隊的關係也是極好的。”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但鄧勇教授把煙蒂用水衝滅後,往垃圾桶裏一扔,覺得手沒那麽燙疼後,便關閉了自來水,往袁威宏方向靠近:“那你覺得洪教授和我們關係見好,是什麽原因呢?”


    “是因為我們團隊已經足夠和洪字禮那邊權衡,還是因為你和謝晉元兩個人可以和他頂肩?”


    袁威宏不語。


    鄧勇也不好這麽打擊袁威宏,則解釋說:“其實這樣的因素也有,但更加重要的因素,還是因為洪字禮看上了子業。”


    袁威宏目光微微一閃,十分愧疚。


    作為老師,真正第一時間賞識到方子業真實實力的人,竟然不是他,而是實驗室的另外一個副教授。


    袁威宏覺得自己有點失職,不過,袁威宏也沒辦法,他現在要升副高,文章積累是夠了的,就必須要搞教學經曆以及下鄉的基層經曆。


    鄧勇緊接著又說:“外人是靠不住的,不管是外來的學生,還是外來的合作人員,都沒有自己人好用,也沒有自己人這麽喂得熟。”


    “這一點,不管是從博士複試期間的那幾個專項計劃,全都溜走,還是從其他層麵。”


    “如果這一次,不是因為我個人還有點積累,再加上恩師的幫忙,估計洪字禮早在年前就舉家搬遷了,非要說洪字禮和我們多深的感情?”


    “完全指望不上的,還是相互合作,各取利弊的關係。”


    “我們課題組的經費還是太少了,所以我必須得把那個重大實驗專項項目的經費跑下來,隻有這樣,我們才有足夠的錢分給他們。”


    “一個董文強,一個嚴誌名,還有一個孫紹青。”


    “特別是子業還有洛聽竹兩個人,他們的資質,都是可以幫我們爭取到國家級重點實驗室的特殊苗子,因此,別人能給的東西,我們想盡各種辦法,也要把它拿下來。”


    “隻能更多,不能少了。”


    袁威宏看著鄧勇,眨了下眼睛。


    然後問:“鄧老師,現在組裏麵的工作量積累,還大概有多少啊?”


    “總體加起來估計都沒有子業一個人積累得多,第一是穩不住,第二個則是,資源還是相對有限。”


    “第三個就是,有錢的人,暫時花不出去,可也沒辦法催。畢竟他們也已經盡力了啊。”


    鄧勇滿臉的欣慰之色,仿佛對自己的學生們,都很滿意。


    有多大的能耐,做多大的事情。


    就像是和方子業一屆的李源培,你如果非要對標方子業和洛聽竹,那別人別畢業算了咯,直接去中山給其他團隊打工幾年,然後再被別人扔出去?


    師徒的緣分不是這麽做的。


    袁威宏緊接著又說:“鄧老師,那我們後麵要開展的臨床課題有戲嗎?”


    ……


    袁威宏在與鄧勇教授談話完後,從辦公室裏出來的時候,看到了洛聽竹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袁威宏遠遠地就看到了她點開的那個比較熟悉的聊天窗。


    倒不是袁威宏對洛聽竹的聊天頁麵熟悉,隻是她想要找人聊天的那個頭像,袁威宏熟悉得緊。


    “造孽啊!~”袁威宏低語一陣,趕緊出門。


    到了樓下,袁威宏就打了個電話過去:“子業,實驗做完沒有?”


    “做完了師父,我現在在趕迴實驗室的路上。晚上洪字禮副教授組那邊,還有個組會,洪教授邀請我去參加。”方子業是以為袁威宏找他有事。


    但估計是不趕趟了,袁威宏沒有提前說明,他現在連請假都不好請。


    “洪教授邀請你去參加組會啊?那也行,你先過去學一學,從下個月。不對,從你下地級市醫院迴來後,我們大組也要常規地進行課題組會了。”袁威宏聽到自己的學生也是匆忙的口吻,一時間也很難再開口給他暗示。


    他已經夠累了,就別增加他的壓力了吧,每個人在每條路線,都有自己的安排和想法。


    袁威宏問過方子業關於感情的想法,方子業隻是說,先往前努力吧,畢竟自己的家境有限,如果連比較厚實的留院人才引進資金都拿不到的話。


    談什麽狗屁感情,真的讓人和你一起租十年的房子啊?


    沒能力認命!


    有能力的情況下,方子業也要一邊看自己的籌備和準備,一邊再看其他方麵的事情。


    “注意一下休息。你已經很優秀了。”袁威宏勉勵一句。


    “謝謝師父誇獎。”


    “我打算今天晚上帶著天羅還有揭翰兩個人開個小組會。”


    “欸,對了師父,天羅的碩士研究生複試,應該沒問題吧?”方子業關心地問了一句。


    這件事,蘭天羅自己都不怎麽上心。


    “你別提了,這件事,就連學校的研究生院,都特意打電話過來給我們醫院的研究生部的招生主管說了一句,說是千萬別誤傷了。”


    “如果是學院內部的名額實在不夠的話,可以給學校通知一聲,學校幫著想辦法。別刷下去。”袁威宏的語氣有點不太自然。


    方子業沉默了。


    “果然是有分任性啊。”


    方子業當時的時候,是綜合麵試的倒數第一名,麵試的路上,可一直是提心吊膽,生怕不過關,隻能走調劑。


    ……


    鄧勇教授在離開了實驗室後,也沒怎麽耽擱,趁著非手術日的今天還有空閑的時間,就直接往科研科跑了一趟。


    而且,到了科研科後,鄧勇教授走起路來,都拉著風。


    如龍騰虎步一般地,快速地拿著經費申請審批表敲響了科研科主任辦公室的門。


    “請進!~”裏麵傳來一聲。


    鄧勇推門後則笑說:“蕭主任,又見麵了。”


    鄧勇是對內唯唯諾諾,但對外,必須重拳出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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