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渾厚的鍾聲迴蕩在雲海之中。


    觀星台上,黃龍子一手打著黑傘,一手背在身後,他的目光似有極重的份量,大日金麟鍾晃動著,鍾聲陣陣。


    虯髯抖動,黃龍子抬頭看了一眼那口金鍾,亦或者更高處的雲海,大日,心思轉動,有些微妙。


    「黃龍先生,可悟出什麽來?]


    隨風而至,吳應星來到觀星台上,目光在那口大傘上停了一刹。


    黃龍子眼神微亮,落在了吳應星手裏托著的一口小鼎上。


    「這裏,有一道百年香火,不知可夠黃龍先生所用?]


    吳應星緊攥著蘊香鼎,背負於後的手裏玉幣不住轉動著,這些天裏,他始終在窺探這位所謂的天外來客。


    黃龍子收斂心思。


    吳應星眼皮一顫,這老家夥好大的胃口。


    「六鼎香火也非不可,但黃龍先生憑什麽拿走]


    黃龍子捏了捏手指:「陛下都已應了老夫,吳兄莫非不遵聖諭]


    「自古交易,都是銀貨兩吃,陛下準你來此參悟大日金麟鍾,已可見我等誠意了。]


    吳應星袖子一抖,遮住了那口香爐:


    黃龍子微微眯眼,而乾帝的聲音也適時響起:


    緩步登上觀星台,乾帝語氣平靜,黃龍子卻隱隱察覺到不對,之前分明還是一副誌在必得,不惜代價的態度。


    怎麽現在突然轉變?


    「陛下需要什麽樣的誠意?]


    黃龍子眸光閃爍,看了眼這皇帝的銀發龍紋,他神色變的鄭重。


    「閣下自稱來自於毒龍學府,那麽···]


    乾帝語氣微微一頓,大日金麟鍾也適時一震,發出顫鳴之聲:「寡人欲為毒龍神建廟立像,閣下意下如何]


    黃龍子臉色一變。


    黎淵在鍛兵鋪待了三天。


    第四天一大早,他還在後院站樁,辛文華匆匆而來。


    院內,黎淵徐推龍虎大樁筋骨磨擦聲猶如淡淡的虎嘯龍吟聲,四周霧氣漫卷,風吹積雪。


    他半閉著眼,心海之中映出體內諸般髒腑器官、經絡,以及筋骨。


    肉眼不可見,他的骨架已有幾分玉質,偶爾磨擦發出金玉之音,龍虎大丹力藥力加之養生爐的加持下,他煉髓的進度極快。


    辛文華冇打擾,等著黎淵打完這套樁功、收勢。


    他本是有些心焦的,但聽著那似有似無的虎嘯龍吟聲,心思就漸漸平靜下來,隔著幾丈,他能感覺到一股極其旺盛雄渾的生命力。


    此刻雖是隆冬,他卻能感覺到一股生機勃勃萬物競發的境界。


    「黎師弟這體魄,未免有些驚人。]


    辛文華有些心驚,這樣澎湃精力,他實沒在門內任何人的身上感受過。


    唯一接近的,還是心意教那幾個老和尚,這是體魄強橫到一定程度的外顯。


    片刻後,黎淵收勢,精神很好:「辛師兄,你這是?]


    「純陽劍打造也就這幾天了,師父要我喚你去。]


    辛文華走進院裏。


    「幾位神匠進度不慢啊。]


    黎淵隨便洗漱了一下,就跟著迴山,路上,辛文華提及這幾天打造的進度,監工這麽久,他對於鑄兵也頗為熟絡。


    見他匆匆而來,黎淵還倒是發生了什麽大事,詢問才知是這四位各自打造了一口神兵級的純陽劍胚後,已敲定了最終方案。


    對此,黎淵並無什麽意見。


    他雖對自己的詭道煉寶術更有信心,但一來聶老道下了血本,四位神匠也傾注了大量心血,二來,在聶老道心裏,終歸更信那幾位一些。


    是以,這些天裏,他隻是處理著各種鐵料,以聶老道四血,配合詭道煉寶術,做著一些準備。


    「也不知這幾位有幾成把握?]


    黎淵心下閃過念頭。


    他是希望這幾位一次成功的,這樣,他手裏這份已經處理過的鐵料,說不定能從聶老道那買過來。


    這些極上等的天材地寶,很有一些有錢都買不到好東西。


    驚濤堂。


    隆冬天,瀑布早已凍結,滿是冰晶河畔上卻是熱火朝天,一口口火爐熊熊燃燒,地上連積雪都冇。


    萬川等四人都在打鐵,一幹門人打著下手。


    黎淵拱手見禮。


    準備了七八十年,到了打造之前,聶仙山心下也不免有些緊張,喚黎淵迴來,自然是問他那門奇門鑄兵術。


    黎淵看了一眼那四位神匠,論及鑄兵術,他如今也高不過他們,但憑借詭道煉寶術,他自付把握更大一些。


    「你倒不是師叔不信你,委實是,穩妥第一……]


    聶仙山歎了口氣。


    他七十多年才攢出兩份材料,說著不在乎成或不成,但又怎麽可能不在乎?


    以他這個歲數,即便還能再攢一份出來,屆時年老神衰,也未必還有打破天罡的勇氣與機會了。


    黎淵也就隨口一說,以己度人,自然也是要選積年神匠的。


    聶老道難得的有些客氣。


    這和人多可沒什麽關係。


    心下腹誹,黎淵自然是滿口答應,聶老道若能打破天罡,對他也是大大的好事。


    大腿嘛,當然是越粗越好。


    接下來,黎淵又恢複了之前枯燥而規律的日子。


    每日往返於驚濤堂、藏書樓之間,除卻打鐵練武之外,隔三差五也不忘去養生門、玄鯨門裏刷一刷真傳試煉。


    得益於養生爐的加持,黎淵煉髓的進度很快,因而,他分出部分精力去兼修了多門武功,以錘法、橫練為主,輕功為輔。


    藏書樓早已對他全麵開放,但比之上乘武功,湊千形自然還是中下乘的武功更劃算一些。


    此外,則是掌馭蜃龍之鞭。


    打鐵、練武、看書,黎淵沉浸其中,忙碌而充實,期間,他偶爾也下山赴宴,順便接引一波香火用來聆音。


    日子,也一天天過去。


    很快,伴隨著又一場大雪,年光將至。


    這天,黎淵正在驚濤堂裏觀摩四位神匠鑄兵,一晃月餘,純陽劍的打造,也已到了最緊要的關頭。


    劉錚匆匆而來,卻沒上前,而是尋到辛文華,後者先是一怔,旋即走向黎淵,傳音通知。


    聽得傳音,黎淵立馬放下了鍛造錘。


    高柳縣相距衡山城太遠,他遣鏢局送信接人是年頭的事了。


    辛文華一招手,遠處小山上歇腳的白鶴已展翅而來。


    黎淵拱手道謝,腳下輕點,人已騰起三十餘米,正好落在了俯衝而來白鶴背上。


    唿唿~冷風如刀,雪花紛灑。


    官道上舊雪未消,又添新雪,變得頗為光滑,過路四馬匹、商隊行走緩慢,不時就有馬車側翻,!


    馬嘶聲響起。


    福源鏢局的車隊裏,一幹鏢頭紛紛下馬,或牽馬,或扶住馬車。


    身為衡山城最大的鏢局之一,福源鏢局的鏢頭裏不乏好手,千把斤的活物連同馬匹側翻,隨便一人就抬了起來。


    「來幾個人,去前麵看看哪家車翻了]


    高罡吩咐著。


    有了福源鏢局搭手,很快道路恢複了運行,不少商隊連聲感謝。


    兩年走鏢,高罡已頗有幾分江湖人的風範,拱手迴禮,誰也不得罪,末了,他翻身下馬。


    隊伍中,有馬車四十多輛,鏢頭就有數百人之多,個個提刀跨劍,高罡是隊伍的幾個大鏢頭之一。


    他快步來到正中處。


    這幾輛馬車乍一看與四周無甚區別,可實則通體精鋼打造,內部填充著各種木架,還生著炭火。


    車簾處,一個頗有幾分憨厚的漢子探出頭來。


    高罡跟著馬車緩行,無奈糾正,詢問:「這兩天頗有些冷,孩子可還適應?]


    他噓寒問暖。


    一旁的鏢客忍不住投來目光,有些豔羨,又很快偏移開,行走江湖的,得懂規矩,這家,大鏢頭可以接近,他們可不行。


    黎林擺擺手,滿不在乎。


    但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隻手撥到了一邊,一婦人微笑說著:「這倆小家夥閑不住,總想往外跑。”


    「衡山城就快到了,再忍忍。高罡瞧見了馬車裏那對小娃娃,六七歲的模樣,一男一女,萇的隱約有幾分像是黎淵。


    「高叔叔,高叔叔……]


    倆小毛頭探出頭來,王娟兩人都沒按住。


    「天這麽冷,可不能出來!]


    高罡可不敢接這倆小家夥出來了,上次他倆病了,硬是把整個鏢局的人都驚出一身冷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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