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唿~


    夜風徐徐。


    龍虎塔外,師玉樹有些淩亂,他張張嘴,想說什麽,殺至五層的喜悅頓時去了大半。


    他辛苦鏖戰幾十場能夠,可就是想借這個難得的機會揚名黃龍山莊,但……


    “我拖太久了。”


    師玉樹收拾心情,檢討自己,但又覺無奈。


    這龍虎塔內無弱手,他傾盡全力,還提前服了兩枚靈丹,也不過堪堪殺入五層而已,哪裏是想快就能快的?


    “要麽,現在再闖一次,至多明天下午,應該就能殺入五層?”


    看了看天,師玉樹重整精神,準備再來一次,他雖有些疲憊,但靈丹的藥力仍在,自忖再闖一次問題不大。


    唿~


    這時,他心下微動,卻見月色下,有人緩行而來,卻正是自家師父。


    “師父,您怎麽來了?”


    師玉樹躬身見禮。


    “順路來瞧一瞧。”


    金聖武麵色少見的柔和:“玉樹,我輩習武,天賦悟性固然重要,但自身的堅持努力也很重要,切勿將天賦看做一切。”


    “您老放心。”


    師玉樹躬身,肅聲迴應:“弟子謹記您的教誨,不會自恃天賦,就輕慢怠惰。”


    “……”


    什麽亂七八糟的?


    本來在安慰自家弟子的金聖武一怔,旋即有些哭笑不得:


    “為師的意思是……算了,你說的也不錯。”


    “啊?”


    師玉樹雖有些後知後覺,但也品出了味道,他心中‘咯噔’一聲,看向了不遠處矗立的石碑。


    月光下,依稀可見其上的名字。


    “裴九,闖塔五層……等等。”


    師玉樹下意識的找到裴九的名字,突然察覺不對,向上看去,赫然在裴九上麵還高許多的地方,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黎淵,闖塔六層,通脈大成。”


    黎淵,六層!


    師玉樹如遭雷殛,瞠目怔立了好一會,他艱難迴頭看向自家師父,這才知道他話中的意思。


    “黎,黎師弟,他,他……”


    震驚太過,師玉樹有些結巴。


    他當然知道黎淵天賦極高,但這也太高了。


    “黃龍山莊不小,可比之大運,比之天下不過彈丸之地,你天賦固然很好,可大運人口兆億計,強者如雲,天才如雨……”


    金聖武心下一歎,這小子和當年自己初見龍夕象的模樣沒有分別。


    但自恃天賦者,往往會在天賦更高者麵前受到挫敗。


    “弟子,弟子明白。”


    師玉樹有些恍惚,他想到自己爬塔的艱難,初入五層他就敗落,著實無法想象黎淵是怎麽能初登塔,就殺至六層的。


    他們這看似差了一層,可中間可是隔了至少十五個守塔人!


    “昔年,你龍師叔天賦絕世,老夫初見時心中震動不比你少,但,又如何呢?”


    金聖武背負雙手:


    “郡縣之上有州府,州府上還有諸道,還有朝廷,還有天下。


    你黎師弟天賦絕頂,但龍虎寺內尚有龍行烈比肩,你龍師叔、聶門主、你蒼師叔等人當年也不遜色,而天下……”


    他微微一頓,輕拍著師玉樹的肩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弟子謹記。”


    深吸一口氣,師玉樹已平靜下來:“黎師弟天賦絕倫,於我黃龍山莊而言,是大大的好事。”


    “不錯!”


    金聖武臉上有了笑容,這才是他等候在此的目的。


    兩百年來,他見多了因嫉生恨,兄弟鬩牆之事,雖然師玉樹素來不善妒,但他也不得不多考慮幾分。


    “這才是黃龍山莊少莊主,老夫的弟子!”


    他撫掌讚歎後轉身離去,留下後知後覺的師玉樹重整旗鼓,再度走向龍虎塔。


    臨進門時,他突然驚覺,後背滲出冷汗。


    “幸好,幸好……”


    師玉樹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長出一口氣,這才走進塔內。


    ……


    人前顯聖的黎道爺一出塔門,就被裹挾著上了桌,一頓觥籌交錯下,差點被當場被灌翻在地。


    辛文華、林天河、林聽風,甚至於聶英,鬥月都在,黎淵著實推辭不得,一場酒宴下來,已到了半夜。


    裝醉的黎淵被人送迴山裏,沿河酒樓裏,龍虎門一幹長老弟子們還沒結束,有人告辭,也有人繼續飲酒。


    “黎淵。”


    看了眼燈火通明的沿河酒樓,一個灰衣漢子快步離開,在大街小巷裏繞了幾圈後了,來到了城東一處大宅裏。


    “堂主。”


    房間內,丁修滿臉疲憊的放下手中卷宗:“進來。”


    “是。”


    那灰衣漢子躬身進來,匯報著:


    “屬下已打探清楚,今天正午時,龍虎寺內門弟子黎淵初登龍虎塔,一氣殺至六層,登臨龍榜第二……”


    “龍榜第二?”


    聽得匯報,丁修眯起了眼:


    “黎淵?是那個入門時,曾引得蒼龍影現的,龍夕象的關門弟子?”


    “就是他。”


    那灰衣漢子連忙點頭,補充著今日龍虎寺內發生的事情,包括了裴九、單虹、林方追等人闖塔的始末。


    “入門一年,就登上龍榜第二,殺入龍虎塔六層……”


    丁修神情凝重,他多年鎮守衡山道,自然知道這短短一句話的份量。


    前推三百年,包括龍夕象、聶仙山、蒼獻之,甚至龍應禪在內,都沒人比這更快。


    “堂主,此人非但天賦絕頂,還是個鑄兵奇才,聽聞此人曾打出一口準神兵,名動一時……”


    “嗯,下去吧。”


    丁修迴過神來,擺擺手:“自去賬房領賞。”


    “多謝堂主。”


    那灰衣漢子大喜,退下。


    “又一個龍行烈,不對,這小子天賦隻怕更勝那龍行烈啊。”


    丁修站起身,在屋內踱步,心中著實有些煩悶,這對鎮武堂,尤其是自己來說,可不是個好事。


    他方才百歲不到,若無意外,還要和龍虎寺打至少幾十年的交道……


    “丁兄!”


    這時,屋外有風聲吹至,一身著青衫,頗有幾分儒雅之氣的中年人緩步而來。


    此人眉長鼻高,留有三尺長須,腰間掛一把長劍,正是衡山鎮武堂副堂主,朱重應。


    “龍虎寺又出了個天才!”


    朱重應走進屋內,似乎也是剛聽了匯報,臉色也不是很好:


    “這龍虎寺,真乃毒瘤!”


    “若非如此,陛下怎會深恨之?”


    丁修麵沉如水,朝廷有文武二科,但卻比不過幾大道宗,諸道之間的天才,往往會被道宗吸納進去。


    “慎言。”


    聽得這話,朱重應忙關上房門。


    “世人皆知,何必慎言?”


    丁修瞥了他一眼:“那司空行可曾抓到?”


    “這賊奸猾,哪裏那麽好捉?”


    朱重應眉頭緊鎖:“蘊香鼎丟失可是大事,歐陽英雖擔主責,但你我怕是也難辭其咎。”


    “我等處處掣肘,連封城搜查全城都要受製於龍虎寺,如何捉賊?”


    丁修重重拍桌,怒火難抑。


    朱重應察覺到了不對,平素裏的丁修可沒有如此好怒:“丁兄,伱這……莫不是修了拜神法?”


    “拜赤眉僧王法!”


    丁修沒有隱瞞,但也察覺到了自己情緒不對,深吸一口氣,強壓下來:


    “依你我之天賦,非如此不能入道。”


    “你,唉!”


    朱重應跺腳,卻也無可奈何,隻能壓下心中煩悶,轉移話題:


    “對了,燕侯爺呢,聽說你之前宴請過他?”


    “別提他了。”


    丁修臉色更差了,他壓低聲音說了半句,還是傳音:


    “此人桀驁囂狂,目空一切,嗜色如命不說,偏生還好殺,簡直是個……怪胎!”


    “怎,怎麽會?”


    朱重應眉頭大皺,他倒也聽說過燕純陽的一些情報,但心下並不怎麽信。


    畢竟,這可是鎮武王唯一的弟子。


    “你不信?”


    丁修也沒解釋,他推開門,輕輕拍手,沒一會兒,就有兩個家丁領著幾個身材姣好的女子走來。


    “這是城內胭脂榜上的花魁,你去送一送吧。”


    “嗯?”


    朱重應眉頭大皺,傳音:“有話直說,何必繞來繞去?”


    “此人……”


    丁修一擺手,讓那幾個家丁領人下去,轉過身來,頗有些惱火:


    “前次,我邀他赴宴,席上,此人雖桀驁囂狂,但也還隻能說是性情乖張,直到酒宴後……”


    哪怕是傳音,朱重應也聽出了丁修的火氣:


    “他一次要了六個女子,淩辱後,狠手殺死!”


    “什麽?”


    朱重應神色一變:“他莫不是也修了拜神法?聽說他出生時百神祝福……”


    “不知道。”


    丁修冷著臉,顯然有些耿耿於懷:“我問其原因,此獠居然說,他與賤民女子交歡後素來不留活口,以防血脈遭染……”


    丁修差點氣笑了:“他莫不是以為自己是當朝太子?”


    “?!”


    朱重應有些懵,好色嗜殺的人他沒少見,但這理由未免也……


    丁修冷著臉,朱重應將信將疑:“王爺蓋世人傑,怎麽會收這麽個弟子?”


    “老夫會騙你不成?”


    丁修越發壓不住心中火氣,也不止是修持拜神法的隱患,還是想起當日之事,臉色有些發青:


    “老夫以禮相待,自問禮數周道,也算恭謹,他居然罵我賤民!”


    “……”


    朱重應沉默了,他與丁修共事多年,自信他不會騙自己,但這未免有些怪異了。


    “王爺居然收了這麽一個弟子?!”


    “你若不信,自去印證便是!”


    丁修拂袖,趕人。


    “這……”


    朱重應起身告辭,出了屋子後走向後院,他著實有些費解。


    “啊!”


    但還未走到後院,傳來的淒厲女聲已讓他不由得止住腳步。


    “這……”


    朱重應麵皮一抽,轉身離去。


    “啊!”


    夜色中,淒厲的女聲戛然而止。


    後院幾個侍衛低著頭,似乎早已習慣,院內,屋外的幾個老仆則等聲音消失後,輕聲扣門。


    一人熟練的拖走床上的女屍,一人則走向另一側赤身盤坐的燕純陽。


    “唿!”


    一口濁氣吐出,燕純陽赤著的上身上銀光如水般流動,自軀幹遊走沒入發絲,他的頭發瞬間銀白一片。


    但不過幾個刹那,銀色已消失不見。


    “還是不成!”


    捏著垂在眼前的黑發,燕純陽眼中閃過厭惡與暴虐:“我換了多次血,為什麽還是不行?!”


    那老仆恭身伺候,似乎什麽都沒聽到,待得他說完,方才從懷裏掏出一頁信筏:


    “侯爺,這是密探送來的,關於黎淵的情報。”


    “龍榜第二?”


    燕純陽看也沒看,已將其震成齏粉:


    “王九,你也是府中老人了,莫非不知本侯爺的脾性?那龍行烈本侯都不放在眼裏,區區一個龍榜第二的賤民,又算得什麽?”


    “侯爺。此人年不過二十許……”


    “又如何?區區通脈。”


    燕純陽盯著這老仆,眼神幽冷:


    “千陰儀式,真能助本侯爺斬去雜血,再換新血嗎?”


    那老仆低著頭:


    “這是教主傳授的上等儀式,千陰法主有無上威能,可洗滌天地眾生,世間一切……”


    “最好是。”


    燕純陽閉上眼,周身光芒閃爍。


    那老仆躬身後退,餘光掃過,隻見燕純陽的體表之下,銀紅交織,兩股不同顏色的血液,


    以其身軀為戰場,不住的碰撞、廝殺著。


    ……


    ……


    “再好的酒,也不能多喝啊。”


    房間內,將一身酒氣驅散,仍覺有些暈眩的黎淵盤膝而坐。


    武者對於酒精的耐受力很高,但也因此,就有了各種增加靈草的靈酒,其中百草釀以口感著稱,


    自然,也有以烈聞名的,比如‘仙人醉’,‘悶倒龍’。


    “唿!”


    一枚丹藥下肚,黎淵靜坐調息,心念一轉,照常在睡前聆聽著來自掌音籙的聲音。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道爺要飛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裴屠狗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裴屠狗並收藏道爺要飛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