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人有吃早茶的習慣。


    秦琅一行人作為外地人,如今安頓下來,抱著遊覽的輕鬆心情,便也想入鄉隨俗嚐試一番。


    這也是為什麽除了卓北北,其它人早上都沒有吃東西。


    ……


    “秦琅…”


    “哎。”


    走在繁華的揚州府街上,一行四個人分成了兩組。


    一組是蘇鈺盤和卓北北,另一組是秦琅和顧堇。


    蘇鈺盤不是很想理會某個對她上上其手的登徒子,所以選擇跟卓北北一起走在前麵。


    某少女和秦琅一起並肩跟在後麵,原本心中是有些歡喜的,因為街頭本來就有很多跟他們一樣的年輕男女並肩而行,看起來都是情侶。


    可是隨著早晨的天光越來越明亮,顧堇不得不在意起了秦琅右臉上那個依舊有些泛紅的手印。


    “你右臉怎麽了?”


    “哦,這個是…有蚊子,我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不小心用力了。”


    “那你左臉的腳印呢?”


    “腳印…是卓北北昨晚蹬被子來著…”


    “……”


    顧堇聞言不語,眸底卻閃動著不易察覺的憂色,跟秦琅走了一會兒之後,趁著前方兩人腳步稍遠了些,便熟練地扯住了秦琅的袖子。


    “?”


    “……”


    秦琅疑惑扭頭,少女也不說話,隻把一條黑色手絹兒遞給了秦琅。


    “堇兒,這是…”


    “拿著。”


    秦琅接過,然後顧堇又從懷裏摸出一個雞蛋大小的小葫蘆,打開塞子,將幾滴無色無味的液體滴在了黑色手絹上。


    “這是以前從碧落穀帶出來的通血露,你擦下臉吧。”


    “好嘞!”


    秦琅一笑,不客氣地將其輕輕擦拭在自己兩邊臉上。


    其實以秦琅的體質,蘇鈺盤的一掌和卓北北的一腳都不可能對他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隻不過那紅印子不容易消罷了,完全不需要擦藥。


    可來自堇姑娘的關心,秦琅總是格外珍視的,所以還是兩邊都抹了一下。


    “怎麽樣?”


    “嗯,感覺…很細,很膩,很滑…”


    “?”


    不會吧?通血露質地應該跟水差不多啊?


    少女正疑惑,心兒驀地一跳,卻發現原來是自己的小手被他悄悄攥在了掌心裏。


    唰——


    顧堇耳朵一紅,立刻抽出來,沒好氣地嗔了秦琅一眼:


    “大庭廣眾!伱…你輕浮!”


    說完就跑到前麵去,成為了四個人當中的第三組。


    “唉…”


    淪為第四組的秦琅就隻能感慨了。


    他也是忽然才記起,在大周,大庭廣眾男女牽手其實並非一件很隨意的事情。


    隻能說自己的確還算是半個“野人”,在天山自在慣了,有些禮數的確還需要多多習慣。


    不過話說迴來,方才秦琅所謂的“又細又膩又滑”,也並不完全指的是少女的纖纖小手。


    “嗯…“


    秦琅拿著顧堇給他的黑色手絹,扯了扯,拉了拉,摸了摸,仔細地感受了一下,最終確定了一件事。


    這個看似平平無奇的手絹,其實跟他曾經有幸摸過的堇姑娘的小襪子是同樣的材質,乃是用碧落穀特有的七彩月蠶吐出的絲,紡出來的絲綿布,天生就具有美妙的彈性。


    秦琅將手絹蒙在手背上,使勁兒繃了繃,原本純黑的布料,便隱隱地顯露出有些透肉的感覺,讓秦琅時隔多久,又忍不住暗讚這布料真是好東西。


    “秦琅,快點兒啊。”


    “哦哦,來了。”


    前方卓北北在催促,秦琅將手絹收好,加快腳步,跟著幾人進到了一家名為忘憂樓的地方。


    ————————


    忘憂樓是一個專吃早茶的酒樓。


    有名與否不清楚。


    反正今天早上,蘇鈺盤從窗口望出去看到的就是這一家。


    從那會兒到現在,裏麵依然擠滿了客人,如此受歡迎的程度,自然成為了秦琅幾個外地人體驗早茶的首選。


    “四位裏麵請——”


    “還有位置嗎?”


    “有有有!剛空出來,裏麵請嘞——”


    小二熱情地招唿,將秦琅一行請到了二樓的一桌上,正前方就是一個簡單的戲台,戲子正在唱黃梅戲。


    “紅花綠樹~好郎君~”


    “清風明月~俏姑娘~”


    秦琅聽不懂戲,但鑒於大周目前文學水平的情況,這戲詞著實不怎麽樣。


    不過好在這早茶戲的調調都比較清緩,聽不聽都無所謂,當做一個背景音就挺好。


    “哎,你。”


    “?”


    四方桌一人坐一邊,秦琅先提醒對麵的卓北北:


    “你是墊了肚子的,待會兒少吃點兒,給銀瓶和堇兒留點兒,聽到沒?”


    “嗬嗬。”


    卓北北冷笑,且不談顧堇,直接問向蘇鈺盤:


    “你需要本座給你留嗎?”


    “……”


    蘇鈺盤先是白了一眼秦琅,然後眼神略複雜地看著卓北北,輕輕搖頭:


    “不用。”


    “那不就對了~”


    卓北北得意:


    “秦琅你也不用,本座待會兒給顧堇留些就是了,小姑娘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


    顧堇雖然被一個小屁孩兒叫小姑娘,但對此並沒有任何意見,知道對方其實是活了幾百歲的大佬。


    隻不過讓她稍微有些不解的是,女帝陛下似乎對卓北北的態度,有些過於謙卑…


    天合宗畢竟是三宗之一,蘇鈺盤對卓北北若隻是禮讓三分倒屬正常,但顧堇卻感覺,女帝的態度甚至算得上禮讓五分了。


    論身份或者實力,不應該如此吧?


    難道兩人之間有什麽故事?


    顧堇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


    而在秦琅眼裏,這種細節就更算不得什麽了。


    “蘇銀瓶”本來就隻是郡主嘛,還是個武功平平的弱郡主,對卓北北多禮讓一些很正常,秦琅並沒有放在心上,隻是愜意地欣賞著某人故作冷豔的臉龐。


    “……”


    “……”


    蘇鈺盤感受著他的目光,很想來一句“再看朕,朕就挖了你的眼睛”。


    可一想到自己目前的身份,感覺這話實在有些過了,便也隻能繼續裝作冷漠的樣子,當做對他早上輕薄行為的無聲抗議。


    不過除去這些,女帝現在真正有些糾結的,卻是秦琅早上那一番關於家國安樂的說法。


    就因為腦子裏想著這些,蘇鈺盤一路上到現在,其實都有些神不守舍。


    即便秦琅也表示,現在的女帝,也就是她,其實已經是個明君了。


    但或許正因為是明君吧,蘇鈺盤才想要做得更好,才會因為秦琅的那些話,想著今後是不是該在治國方針上做一些調整。


    就這麽想啊想的,愁緒也逐漸湧上了眉眼間,直到耳邊忽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乖,別瞎琢磨了。”


    “!”


    “我那些話都挺飄的,眼下無需太在意,先吃飯吧。”


    “……”


    蘇鈺盤怔怔地一側目,看到的是秦琅那張溫和的笑臉。


    再一瞧桌上,蟹黃湯包,蝦籽餛飩,燙幹絲,肴肉……加上一壺不可或缺的“魁龍珠”,一桌標準的揚州早茶已經上全了。


    蘇鈺盤看的食指大動,終於也不再糾結,開始享用起來。


    啪…


    順便的,一顆小餛飩也從女帝的碗裏,放到了秦琅的碗裏。


    “?”


    “太多,吃不完。”


    蘇鈺盤淡淡地解釋了一下,也不管秦琅信不信了。


    反正…就當是他看破朕的心思,朕給他的一點兒小賞賜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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