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宇文瑛揚起的劍停在半空。


    “罷了,我認輸。”梁婠扔掉手中的匕首,推開蕭倩儀,從小伍和士兵身後走出去。


    “皇後娘娘!”


    “梁婠!”


    幾個人同時在叫她。


    梁婠低下頭,抿唇笑了笑:“人左不過是要一死的,今日我與大家為了漣州共赴黃泉,總好過天寒地凍中一個人孤獨死去。”


    “還有你們,”她望著小伍,一個一個看過去,“是齊國虧欠你們,是主上虧欠你們,是貴戚權門虧欠你們,若有來世,隻希望……天下承平,甲兵不用,你們永不知兵連禍結之苦、永不受骨肉分離之痛……”


    她聲音悲戚,在場齊軍聞之感傷。


    說話間,不待宇文瑛下令,周軍已經衝上來,輕而易舉將她押跪倒,麻繩一圈一圈將她捆住。


    “皇後娘娘——”王庭樾啞了嗓子,含在眼眶的淚水逼得眼角通紅。


    梁婠轉過臉看去,衝他笑笑:“王將軍真傻,你們本可以不死的。”


    王庭樾看著她,淡淡笑了笑,什麽話也沒說。


    宇文瑛手提長劍,壓著步子,慢慢走到梁婠麵前。


    長劍一挑,劍尖抬起她的下巴,笑著打量她:“世人皆知齊君有個寵到心尖上的人,那就是晉鄴第一綺姝,可你瞧瞧,你現在這灰頭土臉的打扮,嘖,若非他們一口一個皇後娘娘,我簡直不敢相信你就是梁氏……”


    他直搖頭,滿目嘲諷:“怕是連洛安城娼妓館裏的妓子都不如——”


    “宇文瑛你住口!”


    王庭樾赤著眼,鉚足了力氣要衝上去,卻被人死死按住肩膀。


    梁婠轉眸瞧過去,臉上不見一絲一毫的怒氣,反而笑微微的。


    “王將軍,無能的男人就隻能靠耍嘴皮子占點便宜,你又何必同他一般見識呢?畢竟,他這輩子也就這點出息。”


    轉而目光上上下下瞧著宇文瑛:“看你穿得人模狗樣,好歹也是出身皇室,一張嘴竟連句人話都不會說,真正是可惜了這張皮!”


    宇文瑛何曾被人當眾侮辱,現在還是當著兩軍的麵,臉色變得恐怖至極:“你——”


    梁婠衝他笑笑:“我們林副將說得沒錯,要殺要剮痛快些,別羅裏吧嗦的,惹人厭!”


    宇文瑛臉色鐵青,強壓下怒氣:“你是故意在激怒我,是吧,想死?別急,我會成全你!”


    他轉過身,一抬手,前方擋住的士兵讓開一條路,露出正對的漣州城大門。


    有人駕著馬衝上前去,大聲叫嚷著已抓住齊後,命齊君打開城門。


    久久無人理會。


    梁婠挑眉笑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請問魏王會為了家中妻妾放棄權勢地位嗎?”


    宇文瑛恨恨瞪著梁婠,未及開口,有人拿著城防圖上前。


    “魏王殿下,我瞧著這漣州城的城防圖有些不對啊,咱們是不是上當了?”


    梁婠眉頭一跳,故作鎮定。


    宇文瑛並未接過城防圖,隻掃了一眼:“另帶兩隊人馬去攻剩下的兩個城門——”


    梁婠心一沉。


    哪有什麽高深的計謀?


    不過是做了最壞的打算,拖住宇文瑛,好留出時間,讓他們保留剩餘兵力、帶著城中百姓逃走。


    周軍得令立即前往。


    梁婠隻期望除了留在城中死守的人,其他百姓將士都已走遠。


    宇文瑛心情好了起來,視線落迴梁婠臉上,提唇一笑:“如此,已是毫無用處,那便殺了罷。”


    他頭一轉,臉上恢複笑容:“蕭將軍,這個一雪前恥的好機會,就留給你了!”


    蕭倩儀心急如焚,正四處張望著尋找蕭景南,不想忽聽到宇文瑛喚她。


    她迴過神,就見眾人都瞧著她,等著她親手殺齊後。


    尤其是宇文瑛,笑得意味深長。


    蕭倩儀的心很慌,隻能硬著頭皮走上前。


    “要殺就先殺我!”


    “不,先殺我!”


    ……


    是王庭樾,小伍,還有其他人。


    梁婠蹙眉:“你們都住口!”


    宇文瑛看著他們一個二個爭先恐後要赴死,不由失笑。


    “好好好,你們這麽著急,那就一起吧!”


    梁婠氣結,咬牙暗恨。


    宇文瑛一揮手,長劍齊刷刷都揚了起來,唯有蕭倩儀沒動彈。


    他眯起眼:“蕭將軍這是何意?”


    蕭倩儀勉強道:“殿下,說不定留著齊後還有別的用處……”


    “別的用處?”宇文瑛若有所思瞧她,“蕭將軍一而再再而三的維護——”


    梁婠微微揚起尖尖的臉,看著蕭倩儀:“蕭將軍,你我之間,不過各為其國、各司其職,我不怪你,死在你手上總好過死在汙穢之人手上。”


    她眸光透亮,坦然從容。


    說完就閉上眼,靜靜等著。


    蕭倩儀眼睛盯著梁婠,握劍的手潮潮的,不敢抬頭去看其他人,但能清楚感覺到無數雙眼睛在看她。


    動手是錯,不動手還是錯。


    蕭倩儀心似煎熬。


    宇文瑛揚唇一笑:“蕭將軍?難不成你們靖寧侯府與齊國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係?還是說,當初晉國公宇文珂是你們裏應外合,故意設計害死的?”


    蕭倩儀怒道:“你,血口噴人!”


    宇文瑛揚揚下巴:“那就殺一個,給大家看看。”


    蕭倩儀看著梁婠,咬咬牙,狠心抬起手,長劍高高舉起。


    宇文瑛彎唇一笑,正要開口。


    “等等。”


    清清冷冷的一聲,令揚起的長劍齊齊定住。


    蕭倩儀一喜,循聲看去。


    圍堵著的周軍也跟著一並朝後看,有人策著馬,徐徐近前。


    看到來人,周軍自動讓開一條路。


    宇文瑛詫然:“齊王?”


    梁婠閉著眼不敢動,身上汗流浹背,一顆心狂跳不止。


    說不意外也意外。


    蕭倩儀怒瞪了蕭景南一眼,又趁人不注意,悄悄搗了搗梁婠。


    梁婠深吸口氣看過去。


    有身披玄色大麾、裏著珍珠白袍服的人,坐在高頭大馬上,手中握著韁繩,微微眯起眼,正居高臨下瞧著他們。


    他緊緊抿著唇,麵上冷冷的,古井不波的黑眸裏,幾乎看不出任何情緒。


    梁婠唿吸一緊,心涼了又涼。


    這分明是那個記憶中讓她感到絕望的陸太師。


    睥睨天下,不可一世。


    他根本沒看她一眼,隻是翻身下馬,走向宇文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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