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驀地對上這樣一雙笑眼,梁婠麵上紅了紅,垂下眼往被底縮了縮,肌膚相觸,卻像是主動向他投懷送抱。


    想起昨夜到最後也搞不清是誰纏著誰,臉一下紅到了脖子。


    正琢磨著該說些什麽緩解氣氛,卻聽頭頂上方人道。


    “若是還困,待用過早膳再歇?”


    他揉揉她的頭發,沒有半點揶揄。


    “好。”


    宇文玦抬眸:“青田鬆上一黃鶴,相思樹下兩鴛鴦。無事交渠更相失,不及從來莫作雙。”


    他又道:“這邊用過飯,那邊就睡下,對身體不好,你不想動彈便坐會兒,晚點我陪你一起去歇著。”


    梁婠麵上一紅,作勢就要拂開他的手,不想不待她說話,他已喚了人進來。


    他眉間浮上一絲疑惑:“你若想吃便叫他們晚膳準備。”


    宇文玦看出她的疑惑,將她扶坐到邊上:“我知道你身子不適,不願叫他們瞧出端倪,放心,這沒外人。”


    “昨晚便罷,往後這段日子可不能再那麽——”


    不過,人雖沒有,卻有不少嫩綠幼苗。


    梁婠糾正:“不是鬧我,是你的傷口需得注意。”


    她剛用手拍了拍,唇上被人輕啄一下。


    “好。”


    那種態度、神情就是無論案幾上擺的是什麽,他都會吃得這般不緊不慢、平平常常,完全看不出半點好惡來。


    很快一個小土坑挖好,他將一旁的小苗放進去。


    梁婠是真的餓了,自以為是清晨,實則已是正午。


    她甩甩腦袋,抿唇:“是有些乏。”


    他拉起她的手,凝著黑眸,沒有一絲一毫的玩笑,非常認真。


    “好。”梁婠低下頭,揚著嘴角同他一起種。


    宇文玦細嚼慢咽,時不時往她瓷碟裏添一些。


    也沒有多餘話,一手小鏟一手幼苗往空地去。


    不是她扮嬌癡、裝柔弱,是她真的提不起勁兒,渾身又酸又痛,好像整個人被拆後又重新拚起來的,四肢疲重得有些不聽使喚。


    梁婠蹙起眉,靜靜瞧著,像他又不像他,說不出哪裏怪怪的。


    “戰國時,韓憑與妻子何氏恩愛和睦,誰想宋康王卻垂涎何氏美色,強取豪奪。後來,韓憑自盡,其妻跳高台殉情。兩人死後不能合葬,可他們墳頭上的兩棵樹卻拚命長到一起,樹根相連、枝葉交纏。”


    他初時還是冷靜克製的,但後來就……思及他身上未好徹底的傷,不由皺起眉頭。


    梁婠雖不情願,但一方麵架不住他力氣大,另一方麵又怕扯動他的舊傷,半推半就中忍著身上的不適跟他去。


    庭院裏空空的,不僅曦兒周昕不在,就連守衛也沒有。


    梁婠吃了一驚。


    梁婠蹙眉,這詩她聽過,這故事她也知道。


    梁婠一驚,連忙環顧四周,幸而沒有旁人,又羞又惱地瞪他:“你——”


    梁婠沒看他,悶聲悶氣的,略帶一絲疲憊。


    梁婠一低頭才發現,身下的單褥竟是換過的,所以昨晚她睡著後,是他幫她擦洗的……


    忽而一頓,或者不是單純效仿……


    “困了?”


    其葉,朝展暮合。


    梁婠愣了一刻,隨即迴過神來:“你想吃古董羹嗎?”


    說好用完飯讓她再歇會兒的,他卻食言了,硬是要拖著她去庭院中消食。


    宇文玦抬眸往她臉上看一眼,瞧著倦倦的,憶起她昨晚困乏得眼睛都睜不開,迷迷糊糊怨他,摟著她的肩柔聲道:“好,這幾日不鬧你。”


    瞧見對麵的人直直盯著自己,眼睛都不眨一下,宇文玦放下銀箸:“作何這般看我?”


    宇文玦往她耳朵尖瞅一眼,淡笑了下,彎腰去拿幼苗。


    許是見她愣愣的,宇文玦手伸過來捏了捏她。


    然後呢?


    梁婠擰眉看他,等著後話。


    這是真要種菜種地?!


    她吸了口氣:“宇文玦,你這是做什麽?”


    那年冬日傍晚,南苑裏,她準備了古董羹,可惜沒吃幾口,他跟她說給了曹鹿雲和離書,後來曹鹿雲還投了繯……


    他低低笑著,幫她係衣帶:“卿便是靈丹聖藥。”


    吃飽喝足,精神也好了起來。


    梁婠垂眸:“不用。”


    可如今,偶爾流露出的神情,像一個孤傲不群的位尊勢重者,根本不需要刻意,隻不經意間掠過的目光就攜著冷漠,好像吃什麽、用什麽、身在何處,沒什麽是能叫他在意的,陌生得很。


    梁婠腦子蒙蒙的,她記得蕭倩儀說過靖寧侯府種滿合歡花,是靖寧侯為其夫人所種。


    梁婠微微抿唇,輕嗯一聲,再怎麽裝得若無其事,還是有些許窘意。


    瞪也隻瞪了一眼,剩餘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不斷呈上幾的餐食。


    宇文玦微微笑了下,伸手拿了一件寬大的袍子套在身上,然後將她扶坐起來,再給她裹上幹淨柔軟的裙衫。


    好像偌大的山莊隻有他們兩人。


    有外人在場,她隻好咽下後話,偷偷瞪他。


    梁婠慢慢站起身,走過去盯著嫩苗看:“這是?”


    他蹲下身,挖著小坑,頭也不抬:“今日是我們婚後的第一日。”


    那時,自己心思雖不在他身上,但多少還是能看得出他很多事上的好惡。


    梁婠不太識得,蹙眉走近想瞧一瞧,難不成宇文玦拉著她要種菜種地?


    梁婠一道道餐食瞧過去,本就饑腸轆轆,見又都是她素日愛吃的,甚至不待宇文玦張口,她便拿起銀箸率先用起來,朵頤大嚼、毫不客氣。


    她才點頭,宇文玦的手就伸了過來,攬住她的肩。


    “婠婠,你既嫁我為妻,那我們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宇文玦抬眼瞧她:“既然過來了,那便添把土吧。”


    然而什麽也沒等來。


    所以他也學人家栽花種樹?


    她蹲下撫著小苗:“這是合歡?”


    梁婠收起亂七八糟的想法看過去,他嘴邊噙了笑,沒什麽不同,是他。


    梁婠心滿意足放下筷子,抬眼一瞧,對麵的人用得斯斯文文。


    簡單洗漱後,案幾上已經擺滿了。


    梁婠莫名想笑他。


    梁婠搖搖頭:“我是想做給你吃。”


    合歡樹又稱相思樹。


    梁婠枕上他的肩頭,心上又綿又軟。


    “著以長相思,緣以結不解。以膠投漆中,誰能別離此?”


    他既然為她種合歡樹,禮尚往來,她是不是也該還點什麽?(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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