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不是奴婢遺失的那瓶給黃良媛——”


    沅芷說到一半,恍然大悟,瞪著素蘭怒不可遏,“是你,是你偷了娘娘藥箱中的藥!”


    素蘭舉著小瓶,挑一下眼尾:“這就承認了?”


    沅芷反應過來失言,咬住唇。


    “淑妃,這當真是你的東西嗎?”太後目光如炬盯著梁婠。


    梁婠看沅芷一眼,搖頭示意,提步上前,“妾來認一認。”


    說罷,從素蘭手中一把奪過小瓷瓶。


    這小瓶並不陌生,的確是她給黃良媛配製的傷藥。


    小瓶冷不防被搶走,素蘭緊張得不行,眼珠直盯著梁婠的手,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毀了證物。


    “太後——”


    太後一擺手,打斷:“眾目睽睽之下,諒她不敢胡來。”


    高潛見梁婠如此,沉下眉眼,跟著去看。


    梁婠不看他們,打開瓶塞,露出裏頭褐色的膏體,先看,再聞。


    沒有變化。


    所有眼睛盯著梁婠的一舉一動。


    梁婠抬起頭,淡淡說道:“這瓶藥的確是我的,黃良媛受了外傷,這藥是我專門給她治外傷用的。


    說罷,看向高潛:“這事兒陛下也是知道的。”


    高潛看一眼瓶身,頷首。


    他記得第一次同她去鏡殿,她跟黃瀠講,藥膏能治好疤痕,卻是帶了毒性的。


    眾人神色變了又變,小聲議論起來。


    梁婠視若無睹,隻對素蘭道:“可那又如何,本宮不過是丟了一瓶藥,怎麽就能證明是本宮下的毒?隨便一個人偷了、撿了,迴頭都能來誣陷本宮了?”


    “這分明是你趁沅芷不注意偷走的,然後再嫁禍給本宮!這種不入流的伎倆,也太不夠看了吧?”


    她抬了抬眉,“何況?你又憑何說這是毒藥呢?”


    圍觀人點頭,是啊,就憑這麽小小一瓶藥,未免兒戲!


    太後蹙起眉頭,表情不悅,重新坐了迴去。


    曹若宓幹站在一旁,臉色很不好看。


    眼見滿室不屑,素蘭慌了,急忙大聲道:“奴婢從未說過這藥是從藥箱拿的,這是奴婢在禦廚撿的。”


    禦廚撿的?


    眾人停止議論,素蘭一鼓作氣,指向沅芷:“你敢說你沒去過禦廚?沒在主上的餐食裏動手腳?”


    一眾看向沅芷。


    素蘭挺起胸膛:“奴婢無意中撞見淑妃給沅芷交代,說是要將藥放進主上的餐食中,還不能讓人發現。”


    “奴婢心裏覺得可疑,卻又不敢隨意聲張,隻能小心跟上去看,結果就發現她將禦廚裏的人支開,一個人鬼鬼祟祟的,等她走了,奴婢再上前,就發現遺落下的藥瓶。”


    沅芷臉色變了又變:“你說這藥是在禦廚撿的?”


    太後眉眼很冷,遞了個眼神給宮人,將沅芷押上前。


    沅芷掙開束縛,慌忙在身上翻找著,神情極不自然,麵色愧疚地看向梁婠。


    梁婠臉色沉了下來,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選擇沉默。


    沉默即是默認。


    高潛蹙眉看一眼:“到底是怎麽迴事?”


    梁婠小心地看他的臉色,沒吭氣。


    曹若宓不似他們板著臉,剛痛失親人,臉上還掛著淚痕,身形微晃地靠近兩步。


    “淑妃,你為何要這麽做?”


    她泛紅的眼角,愈顯得痛心疾首。


    太後冷著臉坐著:“還不交代清楚?”


    一眾都盯著剛才還底氣十足、現在卻默不作聲的人。


    梁婠抬頭環視一圈,麵露難色,視線定在太後臉上,艱難開口:“這件事能否私下告知?”


    曹若宓眸中閃過冷意,麵上疑惑不解:“何事不能當著眾人的麵,做何非要遮遮掩掩?”


    高潛眉間籠著陰雲:“說!”


    梁婠抿唇不語。


    沅芷提了口氣,一咬牙:“是,是奴婢——”


    “住嘴!”


    梁婠狠狠瞪過去。


    沅芷委屈地別開臉。


    太後忽而一笑:“淑妃好大的本事,當著哀家與皇帝的麵,都敢耍淫威!”


    高潛提著劍指向沅芷,麵色愈冷:“給孤說清楚。”


    曹若宓暗暗勾了勾唇。


    長劍架上脖子,沅芷紅眼睛裏閃著淚花,正要開口,驚恐睜大眼:“娘娘——”


    眾人臉色大變。


    高潛一迴頭,就見梁婠用手沾了藥膏就要入口。


    他猛地甩下長劍,一把拽住她的手臂,眼神既陰狠又淩厲:“你這是畏罪自盡嗎?”


    梁婠抬頭瞪他,十分氣惱:“你們不是懷疑這是毒藥嗎?我這就給你們試試,看能不能把我毒死?”


    高潛沒動,就直直站著,同她大眼瞪小眼。


    太後神色不耐:“還不如實說?”


    梁婠拂開高潛的手,看一眼殿中,垂下頭,深吸幾口氣,走向太醫。


    “勞煩太醫查驗一番。”


    太醫接過小瓶,又是聞又是看,最後又用手指沾了一些,細細觀察。


    梁婠又沾了點,在一眾人驚訝的目光中,直接入口。


    太醫也檢查完,恭敬道:“迴太後、陛下,這藥膏沒毒。”


    “沒毒?怎麽會沒毒呢?不可能啊!”


    素蘭方寸大亂。


    梁婠衝她淺淺笑了笑:“為何不可能?誰又跟你說這藥有毒了?”


    素蘭忙忙搖頭:“不對!每次你們從鏡殿迴來,總囑咐沅芷將這藥放好,還說什麽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你都說這是砒霜,不是毒藥,是什麽?”


    梁婠剛要解釋,沅芷搶先氣鼓鼓道:


    “娘娘有孕在身,不適宜勞心費神,可偏偏這藥最精細複雜,稍不注意配料比例,做出來的就是廢物一個,主上給娘娘的藥材又有限,萬不敢浪費。”


    “可不正是應對那句話,對黃良媛來說自然算蜜糖,可對娘娘就猶如砒霜!”


    就這兒?


    眾人相視一看,皆是搖頭,原來虛驚一場。


    素蘭擰著眉頭,仔細迴憶,喃喃道:“不對,還是不對……”


    忽地眼睛一亮,像想到什麽:“明明先前,先前那瓶——”


    她猛地住了口,麵上閃過懊悔。


    梁婠卻沒錯過,眯了下眼。


    素蘭口風一變:“就算這瓶藥沒毒,那也不代表你是無辜的,誰知這藥是不是你讓她落在禦廚,故意迷惑人的障眼法?如果你們沒有陰謀,沅芷又為何偷偷摸摸去禦廚?”


    一提這事,沅芷又抿緊了唇瓣。


    素蘭來了精神:“太後,隻要搜沅芷的身,定能找到那瓶真正的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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