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濃的恨意,尖銳似針,刺得梁婠瞳孔一縮。


    好似有著血海深仇。


    趙如心五官扭曲,嗓音卻很溫柔:“妾不過弘德之位,怎麽敢讓昭儀給妾賠罪?”


    說完狠狠瞪了她一眼,扭頭看向坐著的人,又恢複之前的哽咽:


    “陛下,妾求求您,求求您好不好,從前隻要妾求您,您都會答應的,都會答應的啊……”


    “難道這麽長時間以來,陛下對妾一點兒情意都沒有嗎,真就一點點都沒有嗎……”


    她說著說著,不知想起什麽,伏在腳邊又哭了起來,與昨天那種梨花帶雨很是不同,是痛徹心扉的放聲大哭,悲從心來,讓聞者為之心酸。


    梁婠看得出來,趙弘德是真心愛慕高潛的。


    可高潛,神色淡漠坐著,仿若一個失聰的人,不受一絲一毫的影響,隻是眸光沉沉盯著自己。


    梁婠忍下上前將人拽起來的衝動,隻別開眼,她不想看趙弘德,更不想看高潛。


    不明白就這一會兒,到底發生了何事?


    不過高潛本來就是一個陰晴不定的人。


    身後的門突然被拉開,響起腳步聲,她迴頭看過去,是湘蘭。


    顯然看到殿內這一幕,湘蘭也被驚到了,快速垂下頭:“娘娘,烹茶的用具已經備好。”


    梁婠伸手接過,給她使了個眼色:“去外麵等著。”


    這個時候越少人進來越好,以免他瘋勁兒上來,又開始濫殺無辜。


    梁婠深吸一口氣,才轉身端著瑤盤,走至案幾邊,跪坐下,語氣和緩:“陛下的茶水灑了,妾給您重新沏一杯,好嗎?”


    通過兩世的接觸與觀察,她發現隻要讓高潛情緒穩定下來,他還是可控的。


    可此時的他並未大發雷霆,異常的沉默,叫人有些拿不準。


    他沒迴答。


    梁婠從罐子取出茶餅,再看他:“是陛下最喜的蒙頂石花。”


    高潛黑眸靜靜瞧著她,沒出聲。


    伏在地上痛哭的人,淚眼婆娑抬起頭,自己在痛哭,她有心情烹茶?


    隻一個眼神就能將人撕碎。


    梁婠視而不見,這個趙弘德要是還想活命,就最好別再激怒他,否則含光殿上下都會被連累。


    她麵上平靜如水,實則一顆心狂跳不止。


    梁婠捧著茶杯送過去,高潛隻垂著眼簾看她,沒接,聲音淡淡的:“你不是說喜歡弘德嗎?”


    梁婠一愣,有些懵,不確定這個喜歡到底指的是什麽?


    怔忡間,他身體忽然前傾,抬手撫上她又紅又腫的唇,惑人的口脂沒了,卻瞧著比之前更讓人……


    高潛蹙了蹙眉。


    碎掉的夢,要如何拚湊且延續下去?


    手指按上嘴唇的同時,橫在中間的杯子滑落墜地,滾燙的茶水灑了兩人一身。


    高潛隻在被燙到的那一刻,蹙了下眉頭,然後再無任何反應。


    太過近距離的對視,讓梁婠心慌。


    伸出的手被輕而易舉捉住,緊接著被拉進一個同樣濕熱的懷裏。


    他手臂將她纏住,下巴擱在她的肩上,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將所有的重量都壓在她的身上,叫她有些難以支撐。


    高潛閉上眼睛,輕輕動了動唇,聲音小得隻有他們兩個能聽到。


    “隻要你承認,我就不逼你了。”


    梁婠僵僵受著,胸口堵著一口氣。


    她強製的命令自己熄滅所有怒火,風平浪靜:“那麽陛下此刻又在做什麽?”


    梁婠清晰感受到圈住自己的人,頓時變得無比僵硬,或者還有難堪吧……


    附在身上的重量如願卸去,梁婠並沒覺得輕鬆多少。


    這曆經兩世的較量,終是要有一個了結的。


    高潛沒有預想中的暴怒,恢複原先的距離,盯著她不說話。


    梁婠壯著膽子,挺直脊背,倔強地仰起臉對上他的眼:“陛下應該已經不想飲茶了。”


    如此篤定,是赤裸裸的逐客令。


    果然,他眸色不自覺地深沉下來,蘊了怒氣,似烏雲一般越聚越多。


    在烏雲的籠罩之下,他站了起來。


    梁婠已經能預見,馬上就要迎來一場毀天滅地的暴風雨。


    不出意外的話,她將屍骨無存。


    她悄悄吸著氣,閉上眼,老老實實等著。


    想要趟過這條河,她必須得親自去試試深淺。


    嚎哭的人直起身子,幾乎看呆了眼,隨即又暗暗發笑,隻等著好戲上演,她一定不知道,敢這麽跟他說話的下場是什麽!


    “往後別再來含光殿。”


    啊?


    趙如心一時愣住,完全沒反應過來,她臉上的眼淚都還沒來及擦幹,似哭似笑的表情,不用照鏡子,自己都覺得滑稽。


    高潛說完再不看她一眼,目光重新落迴跪坐人的臉上:“那就繼續吧。”


    梁婠微微笑了下:“好。”


    明明矮上這麽一截,可她氣勢看起來絲毫不比他弱,甚至他像一個被氣的跳腳、無理取鬧的孩童。


    趙如心看不懂、猜不透,一夕間,天翻地覆。


    不等她搞懂,高潛已提步朝外走。


    跪坐的人一動不動。


    趙如心爬起身,恨恨瞪她一眼,流著眼淚去追玄色身影,她不能就這麽死,她也不想就這麽死!


    許是見她可憐,走到門前的人停下腳步,迴過頭來看她?


    趙如心冷下去的心,又再度迴溫,自己到底是與她們不一樣的……


    她提起袖子胡亂擦了擦,他不喜歡女子哭,哭是對他的抗議,隻會惹他生厭,他喜歡溫順乖巧的女子。


    趙如心眼尾泛紅,強忍著掛上笑容。


    “陛——”


    他的視線分明越過自己,投向身後更遠的地方。


    “明日的事兒,孤準了。”


    高潛說完大步離開。


    趙如心啞口,身形晃了晃,邁過門檻的時沒站穩,差點兒摔下台階,幸虧被宮人眼疾手快扶住。


    等再抬頭,高潛已出了含光殿的院子。


    “快,快點追!你個蠢貨!再快點啊!”


    趙如心瞪著血紅的眼睛,死死抓著宮人的手臂,尖銳的指甲幾乎要紮進肉裏,腿腳軟成這樣,卻一步不敢停,生怕再也追不上他。


    身影仍是沒了。


    趙如心瘋了似的,對著宮人又踢又踹,發泄滿腔的委屈與怒火。


    宮人不敢還手,隻能忍痛跪下。


    不想一腳踹空,重重跌了過去。


    這一跌,就像被失手打掉的湯盅一樣,碎了一地。


    趙如心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陪了他不短的時間,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他的喜好、意願來。


    為何到頭來他說不要就不要?


    她長得不夠美嗎,身材不夠好嗎,姿態不夠低嗎,還不夠聽他的話嗎,就連把她當做她,也認了……


    為何還要對她這麽絕情?說拋棄就拋棄?


    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弘德何至於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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