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婠從他懷中退出幾步,恭敬行禮。


    “陛下放心,妾會教他們的。”


    高潛十分滿意地點點頭,笑著拉起她就往裏走,還沒走至內殿,他又緊緊蹙起眉頭,語氣焦躁難忍。


    “昭儀不知,孤近來頭疼得厲害,心口也總是生躁,就算殺人也難叫人平複。”


    梁婠放軟了聲音:“定是陛下近來煩惱的事兒太多,明日妾幫陛下熏香針灸,鬆緩鬆緩。”


    高潛攔腰將人貼近,薄唇附在耳邊:“孤一會兒就要。”


    本能的,心理上的厭惡、身體上的排斥。


    梁婠站的直直的,勉強維持著臉上的平靜。


    “陛下得容妾去準備準備。”


    高潛愣了一愣,片刻後卻是笑著搖頭:“不用那麽麻煩,這宮室裏什麽都不缺。”


    什麽都不缺?


    噩夢般的記憶,奔騰而來。


    見她不明所以,高潛來了興致,扯著她一路就往側殿去,宮人內侍緊跟其後。


    剛邁過門檻,潮氣與香氣撲麵而來。


    含光殿,前世也一直是空置的,但對她來說一點兒不覺得陌生,尤其是這側殿湯池,是抹不掉的深刻記憶。


    梁婠一顆心咚咚直跳,低埋著頭,咬牙忍著。


    高潛毫無察覺,自顧自地拉著她的手,笑著看她一眼:“孤早就想帶你來了。”


    宮人內侍在外廳駐足。


    繞過隔斷,看清內室,梁婠微微一愣,不禁蹙起眉頭。


    宮燈點點,珠紗漫漫,水霧帶香,藍田玉嵌的浴池,注入豆蔻之湯,水光瀲灩……


    雖然依舊是湯池,但格局裝飾都與前世大不一樣。


    高潛給她的感覺有些奇怪,似乎還說過些——


    梁婠正遊思妄想著,身子一輕,被人打了橫抱,伴隨著驚唿,撲通一聲,她整個人被扔進水裏,水花四濺,濺得玄色衣袍一身水漬。


    梁婠跟落湯雞似的,淹在水裏,費勁攀住邊緣,忍著怒意,在水中飄飄浮浮。


    才剛站穩,又一個水花濺開,水波震得她身子一晃,高潛伸手將人抓迴來囚住,抵在池壁上。


    “喜歡這兒嗎?”


    他臉湊近,心情是出奇得好。


    梁婠低頭抹著臉上的水,不露痕跡避了避,罵人的話就在嘴邊,要不是有所圖,真想現在就了結他。


    高潛卻拉下她的手,黑眸沉沉盯著她。


    白皙清透的臉,水潤潤的,鴨翅般的黑睫毛濕了水,水下素紗包裹著玲瓏身段,勾勒出誘人曲線,濕衣下的若隱若現,叫人心猿意馬。


    久遠卻清晰的記憶閃過腦海。


    她眼角都被逼紅,卻死咬牙關,不吭一聲,那麽冥頑不靈。


    重溫鴛夢……


    這次肯定會不一樣的。


    環境變了,馴不服的人也馴服了,唯獨他還是那個他,所有的一切都能重新來過一遍,這感覺真是太美妙。


    梁婠微微抬眼,怯怯看向沉默半晌的人,卻不知緊張與溫熱的水汽,給她尖白的臉上添了潮紅。


    “陛下。”


    聲音隱隱發顫,是拒絕,又像討饒。


    他體內騰起的躁動越來越嚴重,胸脯也起伏得厲害,粗重的唿吸暴露了所有欲念。


    高潛盯著她,帶了絲不悅:“莫非你是想為他守著?”


    梁婠垂下眼睫,不吭氣。


    高潛似是有些怒了:“怎麽,方才跟你說的沒記住?”


    梁婠堪堪瞧他一眼,然後遲疑一下搖頭,道:“妾是陛下親封的昭儀,應做好分內之事。”


    高潛哼笑一聲,很滿意:“這次你要聽我的話,嗯?”


    梁婠顫著手臂往他脖頸上勾去,乖順點頭的同時,聲音有些委屈:“妾不是那日在太極殿已——”


    高潛愣了一瞬,她若不提,他幾乎想不起這事,說來奇怪,他隻記得是幸了她,可事後仔細迴憶,卻如何都想不起過程,甚至還不如前世的印象來得更深。


    難道與他頭痛症有關?


    高潛盯住她,她也望著他,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他喉頭滾動,再忍不住,扶在腰間的手掌,順著腰線往下遊移,低頭就要往她唇上咬下去。


    與此同時,後頸處捏針的手也要落下。


    “陛下——”


    冷不丁一聲高唿,驚得兩人同時一顫。


    梁婠暗吸了口氣,十指連心當真不假,悄悄放下被刺破、冒著血珠的手。


    “放肆!”


    幸而高潛沒察覺她的異樣,隻是陰沉著臉,瞪著冒然闖入者。


    梁婠背靠在池壁上,手抵住欲靠近她的身體,慢慢迴眸看過去,是皇後,慘白著麵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她身後還追進來幾個宮人內侍,明白他們打斷了什麽,立刻心驚膽顫跪在地上,頭垂得低低的,不停地請罪告饒。


    “陛下恕罪,陛下息怒,實在是,實在是沒攔住皇後娘娘——”


    梁婠懶得再看,隻收迴視線,靜靜瞧著眼前人,好意幫他拉了拉被打濕且微敞的衣襟,看起來又乖巧、又委屈。


    高潛眸色不覺陰沉得更厲害,蘊了十足的怒氣:“皇後是一點兒規矩都不懂?”


    皇後神情黯然,嗓子幹澀地幾乎出不了聲:“陛下,妾確實有不敬之處,卻乃不得已而為之。這後宮中如此多的妃嬪,您為何非要寵幸她——”


    高潛打斷,冷冷橫了皇後一眼:“皇後這麽喜歡往含光殿跑,是想和昭儀換換住處嗎?”


    梁婠低頭小聲地嘟囔:“陛下別氣了,或許皇後娘娘是有要事找您,您不妨先去處理?”


    說著手掌一個勁兒地將他往外推。


    高潛捉住她的手,唇角翹起來,眸子黑黑的:“她若喜歡,就在旁邊看著好了,也好叫她知道自己是多麽乏味和無趣。”


    梁婠猛吸了口涼氣,這種事他不是沒做過。


    比她受到更大衝擊的人是皇後,臉色難看,幾近崩潰邊緣。


    當著宮人內侍的麵,說出這種話,羞憤難耐。


    “陛下與妾是結發夫妻,如今竟為了這樣一個不知廉恥的人,當眾羞辱妾——”


    羞辱?


    梁婠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就被說了這麽一句便是羞辱了,忍受不了了?


    可曾記得自己做過些什麽?


    何止是羞辱,那根本是要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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