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婠抬頭看過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除了中間那個人。


    雖未有太大議論,但仍有嗡嗡聲響起。


    旁邊人迴過神,朝他屁股上就是一腳。


    “鄭四,你腦子是被驢踢了,怎麽放下飯碗就罵娘呢?你忘了是誰給咱們送糧來的?”


    鄭四被踹倒在地,氣鼓鼓地爬起身,大喘氣。


    另有人用手肘搗他:“你少胡說,怎麽可能是夫人,她有什麽理由?”


    鄭四一把推開他。


    “是是是,她是給大家送來了糧,可那也是朝廷發放的啊!”


    他緩了口氣:“糧食的事先不說,單說這事,她沒來之前,周軍攻城,久攻不下,怎麽單她一來,周軍就搞偷襲,還這般順利?要知道先前周軍已有收兵之勢!”


    “還有,昨兒,她為何突然要給大家改善什麽夥食?你們都好好想想,那餐食裏真的沒問題嗎?前腳給大家做了吃食,後腳就來了偷襲,咱們昨晚又為何睡得那麽沉,這裏頭要是沒有關係,我把頭砍下來給你們!”


    他一口氣說完,立刻轉過身,指著梁婠怒喝:“你敢對著城中被你害死的人、這裏因你受傷的人,指天發誓嗎?你敢說這事與你無關嗎?”


    在眾人灼灼目光下,厲聲質問如鞭子一般,毫不留情地朝她抽了過來,抽得她有些站不穩。


    梁婠很冷,全身從內到外都涼透了,散落的長發同素白的裙裾,被大風吹得翻飛,隻恐風再大點兒,就要吹倒了。


    這個季節的風,不該這麽冷。


    梁婠抬起頭,泛白的唇動了動,“我——”


    “這事與她無關,是……我。”


    沉默了許久的人,終於開口,沉沉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單薄。


    “什麽?”


    一片嘩聲。


    梁婠心如刀絞。


    可站在中央的人始終不看她一眼,他知道是她做的。


    梁婠眼眶酸澀,深深吸了口氣,往下咽了咽眼淚。


    “大將軍,您在說什麽啊?!”


    “是啊,怎麽可能是您!”


    ……


    人聲嘈雜。


    一旁副將見狀,立刻出聲製止議論,對陸修抱拳誠懇道:


    “大將軍,屏州失守您無須自責,依末將所見,失守原因有待細查,但現在當務之急,是盡快調兵反攻,待奪迴屏州,咱們再去查明真相,而不是在這互相懷疑!”


    “是啊,陳副將說得對!您拿出虎符調兵吧!再耽擱下去就來不及了!”


    另有人高聲響應。


    眾人正勸諫著,突然響起一聲冷笑,在一眾焦急的語氣中,顯得尤為格格不入。


    “笑話!他一個通敵賣國之賊,如何還能有虎符?”


    眾人詫異迴頭。


    有麵上敷粉、衣飾華麗者,被人前唿後擁著,從人後走上前。


    正是婁世勳、王庭樾、小伍等人。


    眾人無不驚奇。


    “你們什麽人?這裏不是你們能混跑的,趕緊離開!”


    有不認識的,怒目視之,厲聲驅趕。


    旁邊有人好心將他拉住,小聲提醒。


    婁世勳掩了鼻子繞開,眼神頗為嫌棄,語氣十分傲慢:


    “從即日起,我婁世勳,才是大齊的大將軍,睜大你們的狗眼,認認清楚!”


    他說著話,輕輕抬手,旁邊就有隨侍手捧虎符示眾。


    “虎符?”


    “怎麽還有一個虎符?”


    人群沸騰,七嘴八舌,說什麽的都有。驚訝、疑惑……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


    眾人看看陸修,又看看婁世勳。目光不停在兩人身上來迴逡巡。


    “大將軍,這是怎麽迴事?他怎麽會有虎符?您的虎符呢?”


    幾個副將急紅眼,湊近連聲問著。


    陸修微微眯著眼,視線越過人群,望向遠處。


    婁世勳高喝一聲:“你們還不速速將罪臣陸修拿下!”


    ……罪臣?


    眾人不可置信、疑疑惑惑。


    不見人有反應,婁世勳大怒。


    “你們都是死人嗎?虎符在此,竟敢不聽我令?”


    王庭樾狀若不聞,皺著濃眉,望向站在人後的纖細身影,烏發白衣,被風吹得搖搖晃晃。


    自打他們出現,她不曾看過來一眼,雙眼隻盯著人群中的那人。


    “王庭樾,還不拿出密旨,傻愣著幹什麽!”


    婁世勳氣急敗壞,幾乎忘了士族該有的禮儀。


    王庭樾側過臉看他,有些猶豫,目光又投向梁婠。


    阿婠讓小伍送來虎符時,他還以為她已經同陸修一起離開,不曾想怎麽兩人還在這裏,一旦念了聖旨,就來不及了。


    他看向梁婠,梁婠卻看著陸修,而陸修不知在瞧著什麽,或許是在出神。


    王庭樾抓在手裏的密旨,燙手。


    婁世勳擰眉看過去,口氣不善:“王庭樾,你在磨蹭什麽?”


    許是他聲音太大,驚動那道素白的身影。


    風灌進寬大的袍袖裏,她猶如一隻逆風而飛的蝴蝶,艱難朝他這邊走來。


    披散頭發,還穿這麽單薄,再看陸修也差不多形容。


    王庭樾朝著梁婠大步迎上去。


    “王庭樾,你在搞什麽鬼?”


    婁世勳在身後驚唿,他充耳不聞。


    眼前的人臉色蒼白,腳步虛浮,王庭樾伸手扶住,眉頭緊鎖。


    “這到底怎麽迴事?”


    說話間,扯下身上披風,想給她披上又覺不妥。


    梁婠衝他莞爾一笑:“我沒事,大將軍問你要密旨,你為何不給他?”


    她眉眼彎彎,可眼尾泛紅,分明是哭過的。


    王庭樾詫異:“你們是怎麽迴事?”


    梁婠好笑地看他:“什麽怎麽迴事?”


    說完也不管他,隻從他手中拿過密旨,徑自走向婁世勳。


    在場人是瞠目結舌。


    婁世勳冷冷打量梁婠,眼尾輕挑,不屑:“你以為搶了密旨,就能替陸修改變什麽,你知不知——”


    話說一半,愣住,就見密旨遞到眼前。


    梁婠淡然一笑:“念吧。”


    婁世勳蹙了蹙眉,仿佛沒聽清楚:“你說什麽?”


    梁婠嗤笑一聲,從佩囊裏取出金簪,高舉示眾。


    “主上親賜金龍簪,見此物,如見聖顏!爾等還不跪地接旨?”


    眾人臉色大變,猶豫看向陸修。


    陸修一如先前,麵無表情,沉默。


    眾人稀稀拉拉跪地。


    梁婠將密旨甩給王庭樾:“念!”


    對上那堅定的目光,他才打開密旨。


    “眾將聽令,即日起由婁世勳持虎符、掌三軍,立刻拿下罪臣陸修,押迴晉鄴候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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