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對,要逃!


    這太師府的確不能再留了,她必須要迴相府去,要揭穿梁婠在阿父麵前的偽裝!


    曹鹿雲頭昏沉得厲害,任由裴娘幫她換好衣裳,猶疑開口:“我走了,你怎麽辦?”


    “奴婢會找機會逃的,”隻草草一番收拾,裴娘便推著她往門口走,“娘子快走吧!”


    曹鹿雲稍作思量,頷首:“我會讓人來救你的!”


    裴娘點頭。


    曹鹿雲也不再耽擱,出了門,外頭是深夜的靜謐,辨不出究竟是什麽時辰,隻瞧著像是半夜。


    院門口還有幾個侍衛,她背貼著牆,屏氣凝神,躡手躡腳,不敢發出一丁點兒聲音,小心挪著步子往屋後去,那裏有一棵碩大的桂花樹,樹枝探出院子。


    甫一靠近,幾道黑影從桂樹上躍下。


    屋內燈影綽綽。


    自搬來別苑,梁婠夜裏睡覺總不熄燈,時不時就要起身去隔壁看看,因而睡得很不踏實。


    平日倒也好,隻不知今夜為何,心裏莫名慌得難受,想睡卻無法睡,半夢半醒間,似乎還做了夢。


    梁婠胸悶得很,從榻上爬起身,坐著。


    “梁姬!”穀雨小跑進來。


    梁婠見她眉頭緊鎖,一顆心提了老高,不知又出了何事?


    “怎麽了?”


    穀雨簡明道:“方才府中來報,曹娘子被人救走了。”


    被救走了?


    梁婠一怔,“可知是何人?”


    穀雨:“目前暫不可知,不過已經派人去追了。”


    梁婠按了按太陽穴,雖然庚帖已燒,但倘若此時曹鹿雲將陸修身世一事說出來,即便沒有確鑿證據,也怕他們會製造些證據出來。


    她放下手,嚴肅道:“叫人盯著相府、宮門,還有廣平王府和衛國公府!一旦發現曹鹿雲,即刻抓起來。”


    穀雨應聲便轉身出去。


    梁婠重重歎氣,要不是顧念著曹相及曹氏的關係,早該讓她閉嘴了。


    思量再三,還是起身去案幾邊。


    目前不能親自去見曹相,隻能提筆告知。


    至於周昀那裏,本該最先找他商議,可現在,她卻猶豫了——


    周昀自是不會,但其他人不好說。


    寫完兩封信,天也快亮了。


    梁婠洗漱更衣後,便去隔壁看太師,人還未進去,太醫從裏麵出來。


    “夫人,”太醫神色凝重。


    梁婠朝裏頭看了一眼,見未驚動熟睡的人,便領著太醫去屋外。


    天光微亮,晨起的風有些涼,梁婠攏了攏衣衫。


    “您有什麽話,直說吧。”


    太醫也不再磨蹭,直言:“這時疫本身隻要按方子用藥,並不算難治,熬過去就好,可偏太師有舊疾,眼下時疫是沒什麽問題,可時疫致使舊疾嚴重,隻怕——隻怕太師未必能躲過這一劫。”


    太師是個什麽情況,梁婠心裏有數。


    見梁婠不吭聲,太醫又道:“還請夫人早做打算。”


    梁婠微微頷首。


    太醫說完,輕歎著氣進了屋子,梁婠獨自站在院落裏,涼風將她吹得透透的。


    等梁婠再進去,太師在服藥。


    眼裏有了這些天沒有的神采,她心頭隻覺不好。


    他十分配合地用完藥,對梁婠招手,示意她坐下,有話說。


    太醫遞給梁婠一個眼神,梁婠心頭一緊。


    她穩了穩心情,在對麵坐下:“可感覺好些了?”


    太師靠坐著,笑了下:“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梁婠沒來由的心裏泛酸,輕輕搖頭。


    太師蹙起眉,似在迴憶:“昨晚,我睡得很好,還夢見了許多人,其中就有你阿翁,他怨怪我,怎麽不好好待你,你說多年不見,他一見我,倒不問我好不好,先隻怪我們薄待了你——”


    他眼裏閃著光,嗬嗬笑著,許是牽動太多力氣,又咳了起來。


    梁婠起身想幫他拍拍,卻被他擺手拒絕。


    他緩了緩,才又道:“你這孩子自是好的,隻是我也有我的私心,你和他的生辰八字,是我拿去讓國公占卜的。”


    梁婠錯愕一愣,驚訝:“所以那庚帖?”


    太師疑惑,“庚帖?”


    事已至此,也沒必要遮遮掩掩。


    梁婠如實道:“我曾見過一份很老舊的庚帖,上麵寫著我和大司馬——”


    太師奇道:“我不是叫人燒了?”


    “不知是何緣由,被二兄收起來了。”


    “陸淮竟然知曉?”太師大為意外。


    也是在看完那盒中的庚帖,梁婠才明白,為何陸淮一直對她都很好。


    梁婠:“那庚帖被收在一個小盒子裏,就在東閣,我之所以知道,是曹鹿雲帶我去看的。”


    停了下,又試探道:“除了我與他的庚帖,還有一份,是……”


    梁婠雙眼望住太師,剩下的話並沒說完。


    太師顯然是懂了,震驚過後,神情疲憊,長長一歎:“我一直以為知曉這件事的隻是我與阿諼,真沒想到,他竟然也知道。”


    阿諼,陸諼是太後的名諱。


    不怪太師這般驚訝,陸淮是個爽朗直率的性子,意外得知那些隱秘之事,卻藏著掖著這麽多年,還沒被旁人發現,確實匪夷所思。


    曹鹿雲以死相挾,堅持留在太師府,她若住在別處也罷,偏偏去了東閣,還動了那個藏在角落的盒子。


    太師歎氣:“這件事怪我。”


    說完,又咳了起來。


    平複了一會兒才道:“我本想收她作義女,隻當緩解她心中的怨怒,不想——”


    他閉著眼搖頭歎息:“我這病染得離奇,定是與她有關。”


    梁婠默認,太師病的時候,她已讓人去查,曹鹿雲平時總喜歡做糕點給太師送去,下人們見怪不怪,也未細查。


    她能要挾逼迫自己在陸修迴來前離開太師府,又怎會對要收她作義女的太師手下留情?


    太師道:“人之將死,我也不必再瞞你,我之所以選擇與曹氏聯姻,也是看中曹相不與他們拉幫結派,若是哪日我不在了,陸修真陷入困境,曹相必會念舊憐才,護他一護。”


    “卻不想,反倒事與願違,為他埋下禍患。”


    梁婠垂下眼,太師說得沒錯,即便沒有姻親關係,如今朝堂上,曹相也確實鼎力維護,隻因他秉性正直,不僅不會落井下石,還會真心為大齊著想。


    隻是,可惜了——


    “娘子。”


    梁婠轉過頭,穀雨在門口給她使眼色。


    太師望過去:“說!”


    穀雨低下頭,聲音跟蚊子叫似的。


    “曹,曹相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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