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婠唿吸一窒,死死盯著眼前的人一點點往後退,但凡他此刻高喊一聲,她一定會被王素的府兵抓迴去的。


    “周——”


    剛開口,腕上一緊,她整個人被周昀半拖半拽塞進長簷車。


    梁婠還沒站穩,長簷車就搖搖晃晃地上了路。


    周昀朝外看了一眼,才笑吟吟的在她對麵坐下。


    “周少保這是要做什麽?”梁婠弓著身子滿眼戒備,瞅著他還不忘留意車外的動靜。


    她聲音又急又氣,完全沒有感恩戴德的樣子。


    周昀皺了皺眉,有些不滿,“我剛剛可是救了你,你不應該先說句謝謝嗎?”


    救?


    梁婠狐疑,上一世,她同周昀並沒什麽交情,而這一世,他們也不過隻見了兩麵,連熟識都算不上。


    她剛好逃到這兒,他剛好就在這兒?這麽巧?


    梁婠不信。


    “敢問周少保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周昀雙手環胸斜靠在軟墊子上,目光上下打量她,先不說她此刻長發散落、衣衫不整,就說那日桃花宴她一門心思迎合陸修,今日壽宴她又借機接近曹峻,哦,對了,她還和王素的庶子拉拉扯扯——


    這麽細細數來,哪一次不是輕佻又輕浮,怎麽擱自己,她倒是這般小心提防?


    周昀搖頭失笑,“放心吧,送你去你最想去的地方、見你最想見的人!”


    梁婠瞠目結舌。


    他的話非但沒有起到半點放心的作用,反倒讓她一顆心提到嗓子眼,愈加警惕,“你怎麽知道?”


    周昀挑眉,“會不會不止我知道,而是整個晉鄴城的人都知道呢?”


    梁婠猛吸口涼氣,都知道?!


    周昀見她這般反應不禁笑出聲,瞟了那脖間鮮紅的咬痕一眼,“不過我奉勸你一句,見他之前最好先處理一下,不然——”


    那人的脾氣可不好。


    梁婠瞧見他的視線,趕忙背過身,紅著臉將衣服規整好。


    周昀別開眼,看向窗外,“他今日若是來了,我也就沒機會賣他一個人情了!”


    梁婠猛地轉過身,“周少保說的是誰?”


    “你的大司馬啊!”


    “什麽?陸修!”梁婠瞪著眼睛跳了起來,“停車!快停車!”


    “怎麽了?”周昀一臉莫名其妙。


    “我不是去找他的!”梁婠急得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周少保快讓他們停車!晚了就來不及了!”


    王庭樾落在王彥晟手裏絕不比落在王素手裏好過!


    一想到他可能已經——梁婠眼圈一紅,心痛難忍。


    “快點停車!”


    歇斯底裏的一聲,驚得周昀一震。


    長簷車如願停下。


    梁婠對著周昀深深鞠了一躬,“周少保今日救命之恩,他日必定竭力還報!”


    說罷也不管周昀什麽表情,匆匆忙忙跳下車,直往街道盡頭去,這件事本就與周昀無關,沒必要將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周昀掀起簾帳,朝那歪歪倒倒的人影看去,不禁陷入沉思,這鐵樹不開花則已,一旦開花,呃,怎麽開的會是這種花呢?


    他真是看不懂了。


    梁婠站在相府外看了眼門頭,跛著腳爬上台階,用力砸門,響亮的砸門聲在這寂靜的夜裏格外驚心。


    門子唿啦一下打開門,還以為出了什麽緊要的事,不想伸出頭一看,竟是個形容狼狽女子。


    這般擾人清夢,門子火氣躥得老高,惡聲惡氣,“哪裏來的瘋婦,你不要命了!還不滾遠點!”


    梁婠見他就要關門,急忙一腳擠到門內,順手扯下腰間的桃花香囊從門縫塞過去,“我要見大將軍,這是信物,快去稟報,十萬火急,若是耽擱軍情,你項上人頭不保!”


    門子一聽,態度雖不似先前惡劣,但還是將信將疑,僅打開半扇門,“你說軍情就軍情?”


    梁婠心急火燎卻也隻能耐著性子,“你隻管拿這信物去見將軍,我若是騙子要殺要剮隨你們,可我要不是騙子,你就耽誤大事了!你與其在這裏疑神疑鬼,不如將這香囊拿去給將軍一驗便知!”


    如此說完,門子果然接過香囊,關上門匆匆走了。


    梁婠一邊等待一邊張望。


    不一會兒裏頭有腳步聲響起,門一開,門子讓出路,已換了態度。


    敞亮的書房內,老者神情嚴肅坐在主位上,而曹峻則沉默立在一側。


    梁婠恭敬行了一禮,才奉上戒指,“這就是王素私自鑄幣所用的暗印。”


    上一世在皇宮,梁婠無意中撞見曹相向暴君告發王素私造假錢一事,本以為經此一案王素必定倒台,可不曾想,審到最後卻發現那關鍵證據暗印是假的,而曹相也因誣告之事,被王素反殺。


    曹峻小心接過打開後又交給曹相。


    曹相已過花甲,個頭不高,清瘦的外表下是強驢脾氣,不與朝堂黨派沆瀣一氣,因此受到不少排擠。


    他凝眸細細看了一會兒,目光落在梁婠臉上,“你為何要將這暗印交給我?”


    梁婠認真道,“曹相是朝堂上為數不多清廉正直的官員,我阿翁在世時亦常稱讚。多年來,王素深受主上寵信,卻濫用職權謀取私利,實在有負皇恩,可放眼朝堂,無不是與他私交甚好,而唯有曹相不與之同流合汙。


    然王素此人行事謹慎、為人多疑,我若冒然上門定會引他注意,所以我隻能鬥膽一試,故意利用壽辰契機,在他眼皮底下接近大將軍,”


    說到此處,梁婠對著一旁的曹峻行了一禮,“今日失禮之處還望大將軍見諒。”


    這步棋,自她在桃花宴答應與梁姣合作就在謀劃了。


    幫梁姣隻是布局開始,王素會利用這門親事給梁誠施壓是早就料到的。


    畢竟,自己被迫入司空府比主動入司空府,更令人信服,也更能降低王素的戒備。


    事實證明,她賭對了。


    曹峻神情淡淡,“我倒是沒想到娘子會想出用桃花香囊來傳遞消息。”


    梁婠有些歉意,含糊道,“情急之下出此下策。”


    其實,這也是她前世偶然在曹峻身上見過,那時她很是好奇,一個大男人身上如何掛著女子的香囊,後來聽宮女講才知道,驃騎大將軍與邵陽公主伉儷情深,桃花香囊是他們定情之物。


    所以,用它來吸引曹峻的注意再合適不過了。


    曹相可不似曹峻這般好說話。


    “你如何能證明這是真的?我又緣何能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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