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路都是默默無言。


    靜默之中,溫朝晏偶爾迴頭看她一眼,見她就在身側,臉上笑意也止不住的揚了起來。


    溫朝晏帶著薑晚澄朝著叢林深處走去。


    道路彎彎繞繞的,一會兒上山,一會兒下坡。


    薑晚澄這樣並不路癡且好記性的人,走一會兒竟然都迷了。


    若不是心底確定這人就是溫朝晏,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遇到拍花子,要拐賣她所以在故意繞這麽複雜的路線。


    越往深山之中,越是寂靜無聲和荒涼。


    抬頭是見不到天的參天大樹。


    低頭是高至腿彎處的叢生雜草。


    薑晚澄還順便扯了好幾株自己能用上的草藥。


    終於,溫朝晏帶著薑晚澄在一石牆壁前停下腳步。


    他推開一塊平平無奇的石頭,一條石道就在眼前緩緩破開。


    一眼望去,裏麵好似別有洞天,且隱隱傳來水聲。


    薑晚澄滿臉震驚:“這是哪裏!?”


    溫朝晏低聲道:“進去再說。”


    他帶著薑晚澄走進石道,往前走了大約五十米,狹窄的石道前方忽然變得豁然開朗。


    眼前之地一片寬闊,是懸崖、瀑布,大樹和水潭。


    水潭邊,還有一簇簇春日盛開的大紅花朵,引來一群的蜜蜂和蝴蝶。


    而那大樹和瀑布之間,一群彩色的小鳥嘰嘰喳喳的飛來飛去,好不熱鬧。


    這裏果然是別有洞天,且美的像是秘密仙境,好不真實!


    身後石道門早已緩緩合上,這裏若是沒有旁人知道,簡直就是這巫山之上最佳的藏身之地呀。


    薑晚澄甚至可惜,當初他們若是沒有去竹林,而是來到此處,或許那些天雲宮的刺客根本就找不到他們,他們也就不會經曆那些慘烈之事了。


    薑晚澄東看看,西瞧瞧,本來還想去水潭邊看一眼,卻被溫朝晏抓著向石窟下走去。


    這石窟下有一塊巨大的光滑又平整的石板,這石板大約長八米,寬六米,確實是這洞天內,最適合讓人容身之處了。


    溫朝晏在石板上鋪了幹草,他將薑晚澄帶到此處坐下後,便又去一旁拿了柴火過來燒起。


    不一會兒,石窟下便明亮且溫暖了起來。


    溫朝晏忙來忙去的,又用自己之前留在這山上的容器去取了潭水過來,架在火堆上,準備燒些熱水。


    薑晚澄問他:“你這些天沒有迴家下山,便是在此處?”


    溫朝晏:“是。”


    薑晚澄好奇不已:“那你吃什麽?”


    溫朝晏指著石窟拐角,薑晚澄看不見的地方,指著地上:“你瞧。”


    薑晚澄這才看見,這裏竟然有一堆他打下的獵物!


    且暫時都被他圈養了起來,都是兔子和野雞。


    這山上的兔子和野雞,還真是打不完呢。


    溫朝晏指著水潭道:“那裏水下也有魚,還有一些能吃的果子。待會兒我給你取來。這之前,你要先處理傷勢!”


    他不容她商量的語氣,讓薑晚澄緊張起來。


    “其實,我已經包紮過,不用那麽麻煩……啊!”


    她被重新抓迴石窟下坐著,溫朝晏伸手過來時還說了一句:“女娘,冒犯了。”


    說完,便撕開了她胳膊上原本就已經破碎的衣袖。


    薑晚澄抖了一下。


    如此也好,雖然有些冷吧,但總比褪掉衣衫的好,那樣反倒有些扭捏尷尬。


    溫朝晏神色未變,一張臉像是染了寒霜似得,非常冰冷且肅嚴。


    直到,褪開她胳膊上緊緊纏住傷口的所有血紅布巾,看到那猙獰張開且血淋淋的傷口,溫朝晏的額頭瞬間青筋暴起,且拳頭還‘嘎吱’一聲的重重捏了一下。


    薑晚澄自己都嚇了一跳。


    雖然一直都很痛,但她根本沒有想到會這麽嚴重。


    皮肉外翻到深可見骨。


    雖然因為處理及時而不怎麽流血了,但是看起來是非常可怖的。


    她纖細白淨,如脂膏一般細膩無暇的皮膚,此刻有了這瑕疵傷口,煞是刺眼難看。


    薑晚澄雖是穿越女,但上一世好歹也在這古代活了十二年,所以也知道這古代女子若是身上有了瑕疵,於郎君來說,是非常不喜的。


    她不必刻意討好誰,心底也並不難過,因為師父有去疤痕的良藥,當初還給她用過,這迴下山又問師父要便是了。


    可是突然心底間,瞧著眼前滿臉陰霾的郎君,她突然很想考驗考驗他。


    於是伸手裝作很慌張的樣子想要遮掩住傷口,溫朝晏卻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他抬頭不解問她:“為何要擋?”


    薑晚澄垂首:“女子身有瑕疵,總是令人厭惡嫌棄的……”


    溫朝晏:“我身上疤痕瑕疵無數,女娘可曾厭惡嫌棄?”


    薑晚澄:“郎君的意思,若是你身上沒有瑕疵疤痕,便會嫌棄我這傷口疤痕了?”


    溫朝晏將溫著的熱水端過來,已經開始細致的替薑晚澄清理傷口周邊和整條胳膊上的血跡。


    他頭也不抬冷冷道:“我身上若沒有傷疤,便不是如今的溫朝晏了。女娘更不會遭受這些劫難。”


    答非所問!


    薑晚澄正要生氣,卻又聽得他道:“我一介莽夫,得女娘陪伴在側,又有何資格嫌棄這些細枝末節,不必在意的小事。”


    “更何況,瑕不掩瑜,女娘實在不必介懷。”


    顯然,他的態度,是根本不在意這道疤痕。


    可他看起來,卻還是很生氣的樣子。


    “那你為何板還著臉?”


    薑晚澄如今一點兒都不怕他,所以有什麽便問出了口。


    溫朝晏手一頓,好半響才又悶聲迴道:“傷在女娘身,痛在我的心。女娘受傷如此,一切責都在我。”


    薑晚澄愣住,並紅了臉。


    他好像,真的對她受傷之事內疚無比,簡直比她本人還要看重難過,沒有一絲作偽模樣。


    薑晚澄心中一時溫暖無比,好似這傷口,也沒有那麽疼啦。


    想了想,薑晚澄才從腰間摸出之前替他縫合傷口用的縫針來。


    她出門前便想到,萬一找著他,他又受了傷該怎麽辦。


    所以,就將它們又帶在了身上。


    卻沒想到,這一迴是給自己用的。


    還好,她早上出門前,也用家中的燒刀子消過毒了,且一直用浸濕酒的帕子包著,這會兒拿出來便能直接用了。


    她遞出針線鄭重交給獵戶並道:“麻煩大郎君,能夠溫柔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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