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開飛機(上);阿德奧·雷西(下)


    飛行


    從paypal離職後,馬斯克買了一架單引擎渦輪螺旋槳飛機,開始學習飛行駕駛,就像他的父親和外祖父母一樣。為了獲得飛行員執照,馬斯克需要接受長達50個小時的培訓,他決定在兩周內搞定。他說:“我喜歡把事情安排得非常緊湊。”他輕鬆地通過了目視飛行規則測試,但沒有通過他的第一次儀表飛行規則測試。“戴著防護麵罩看不到外麵,有一半的儀表被遮住了。”他說,“然後他們關掉一個引擎,你還必須讓飛機降落。我著陸了,但教官說:‘不夠好,不通過。’”所以經過第二次測試,他才通過。


    這為馬斯克邁出瘋狂的一步壯了膽——他買了一架捷克斯洛伐克製造的l-39教練機。他說:“他們用它來訓練戰鬥機飛行員,所以用它能玩很多花活,但它有點兒危險,即便是我也不放心。”有一次,他和教練開著它在內華達州上空低空飛行,馬斯克說“就像電影《壯誌淩雲》裏一樣,離地麵幾百英尺,沿著山脈起伏的輪廓飛行。我們在一座山的側麵垂直拉升,然後整個翻轉過來。”


    開飛機能滿足馬斯克對於冒險的渴望,也幫助他更好地理解了空氣動力學。“這可不僅是簡單的伯努利原理。”他說著說著就開始解釋機翼如何抬升移動中的飛機。在駕駛l-39教練機和其他飛機總共飛行了大約500個小時後,他有點兒玩膩了,但飛行對他的誘惑力仍在。


    紅色星球


    2001年的勞動節周末,他從瘧疾中康複不久,便去漢普頓拜訪他在賓夕法尼亞大學一起搞派對的夥伴阿德奧·雷西。隨後,他們開車返迴曼哈頓,行駛在長島高速公路上,二人談起了馬斯克接下來的計劃。“我一直想到太空中做一些事情,”馬斯克告訴雷西,“但我想不到有哪些事是憑借個人力量就可以辦到的。”當然,對個人來說,建造火箭的成本太高了。


    但想一想,真的是這樣嗎?要滿足的最基本物理條件是什麽?馬斯克認為,需要用到的隻有金屬和燃料,這些東西其實並不昂貴。“當我們開到皇後區中城隧道時,”雷西說,“我們就一致認為這是可能的。”


    當晚迴到酒店後,馬斯克登錄了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的官網,閱讀了他們關於前往火星的計劃。“我想應該很快了,因為我們在1969年去了月球,所以肯定是要去火星了。”但他找不到相關的時間表,他就繼續在網站上找,直到他意識到nasa根本沒有火星登陸計劃,他感到非常震驚。


    在穀歌上搜索更多信息時,他偶然發現了一則在矽穀舉辦晚宴的公告,主辦方是一個名為“火星學會”的非營利組織。聽起來很酷,於是他告訴賈絲廷,他花1 000美元買了兩張參會券。事實上,他最後寄過去的是一張5 000美元的支票,這就引起了火星學會主席羅伯特·祖布林的注意。祖布林讓埃隆和賈絲廷與他同席而坐,身旁坐著的還有導演詹姆斯·卡梅隆,他曾導演過太空戰題材的驚悚片《異形2》,以及《終結者》和《泰坦尼克號》。賈絲廷坐在卡梅隆旁邊,她迴憶說:“我當時太激動了,因為我是他的鐵杆影迷,但他主要在和埃隆談火星,以及人類如果不殖民其他星球,為什麽就注定會失敗。”


    馬斯克發現了一個新使命——一個比打造互聯網銀行、推出線上黃頁更崇高的使命。他去帕洛阿爾托公共圖書館閱讀有關火箭工程的資料,開始給相關專家打電話,找他們借來舊的火箭發動機手冊。


    在拉斯維加斯舉辦的paypal前同事聚會上,馬斯克坐在泳池邊的小屋裏,捧著一本破破爛爛的俄羅斯火箭發動機手冊。前同事馬克·烏爾韋問他下一步打算做什麽,他迴答說:“我要殖民火星。我的人生使命是讓人類建立起跨行星的文明。”烏爾韋的反應並不出人意料,他說:“兄弟,你瘋了吧?”


    另一位paypal的老員工裏德·霍夫曼也有類似的反應。在聽完馬斯克描述他向火星發射火箭的計劃後,霍夫曼感到很困惑,他問:“這怎麽會是一門生意呢?”後來霍夫曼意識到,馬斯克並不是這樣想的。“我當時沒能理解的是,埃隆是以使命為先導,過後再想辦法填補財務方麵的空缺,讓項目在財務上變得可持續。”他說,“埃隆是在使命感的驅動下順勢而為,先行好事,後問前程。”


    為什麽呢


    到這裏我們需要暫停一下,請注意這個場麵有多麽瘋狂:一個30歲的企業家被兩家科技初創公司炒了魷魚,現在下定決心要打造可以飛往火星的火箭。我們知道,他厭惡假期,他對火箭、科幻小說和《銀河係搭車客指南》有著赤子般的熱愛。除此之外,還有什麽東西驅使著他?麵對那些為此感到困惑的親朋好友,在隨後幾年的交談中,他重複強調了三個緣由。


    第一,他發現技術進步並不是必然的,戳穿這一點既令人感到驚訝,也讓人心生恐懼——技術可能停滯,也可能倒退。美國人已經登上月球,但隨後航天飛行項目擱淺,並無相關進展。他質問道:“我們是想告訴下一代,我們做到登月就到頭兒了,就不做了,是嗎?”古埃及人學會了建造金字塔,但後來這些知識就遺失了。古羅馬也出現了同樣的情況,他們修建了水渠和其他了不起的建築,卻在黑暗時代失去了一切。這種情況是否會發生在美國?“人們錯誤地認為技術會自動進步,”幾年後,他在ted演講中說,“隻有當很多人為此不懈奮鬥,它才會至臻完善。”


    第二,殖民其他星球有助於確保人類文明和意識的保留和賡續,以防我們脆弱的地球家園遭遇不測——有一天它可能會被小行星撞擊、核戰爭或氣候變化所摧毀。他對“費米悖論”非常癡迷,它是以意大利裔美國物理學家恩裏科·費米命名的,他在討論宇宙中的外星生命時說:“可外星人都在哪裏呢?”從數學上看,存在其他文明似乎是合乎邏輯的,但由於缺乏證據,一種令人不安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地球上的人類可能是唯一的生命意識範本。“我們這支火苗微弱的意識蠟燭在這裏閃爍,它可能是宇宙中唯一的意識實體,所以我們必須保護好它。”馬斯克說,“如果我們能到達其他星球,相比於小行星撞擊地球或人類文明自毀可能帶來的嚴重後果,人類意識可能延續的時間將會大大變長。”


    第三,他的這一動機更加鼓舞人心,他出生在一個冒險者家族,繼承了這個家族的精神內核,他在十幾歲時就決定搬到一個以拓荒者精神為民族之魂的國家。馬斯克說:“美國實際上是一片淬煉出了人類探索精神的高地,這是一片冒險者的土地。”他認為,這種精神需要在美國被重新點燃,而實現這一點的最好方法是推進殖民火星的任務。“在火星上建立基地的困難程度超乎想象,可能會有人在途中死去,就像人們到新大陸定居時發生的那樣。但它能極大地鼓舞人心,我們對這個世界必須抱有希望,必須有能夠振奮人心的東西。”他認為,人生在世不能隻是為了解決問題,人必須追求偉大的夢想。“那個值得追求的東西,是能讓我們從睡夢中醒來去迎接嶄新一天的東西。”


    馬斯克堅信,飛向其他星球會是人類這個物種發展曆程中的重大進展。“真正的裏程碑屈指可數:單細胞生命出現,多細胞生命出現,植物和動物的分化,生命從海洋走向陸地,哺乳動物出現,意識出現。”他說,“在這個尺度上,下一個重大進展是顯而易見的:使地球生命成為多行星生命。”馬斯克認為自己的奮鬥目標具有劃時代的意義,這既讓人感到振奮,也令人產生些許的不安。正如馬克斯·列夫琴所言:“埃隆最了不起的一點就是能把他自己的願景當作上蒼的旨意。”


    洛杉磯


    馬斯克認為,如果他想創辦一家火箭公司,最好搬到洛杉磯,因為美國大多數航空航天公司都在那裏,包括洛克希德·馬丁和波音。“火箭公司的成功概率相當低,如果我不搬到南加州,那就更低了,因為那邊有大量的航空航天工程人才儲備。”他沒有向賈絲廷解釋他搬家的動機,不過她認為是這座城市名士風流的社交氛圍吸引了馬斯克。由於他們結了婚,他有資格成為美國公民,所以他於2002年年初在洛杉磯縣立博覽會與其他3 500名移民一道參加了公民宣誓儀式。


    馬斯克開始召集火箭工程師在洛杉磯機場附近的一家酒店開會。他說:“我最初的想法不是創辦一家火箭公司,而是號召公眾為這項事業捐款,為nasa爭取更多的資金。”


    他的第一個計劃是要建造一個小型火箭,把老鼠送上火星。“但我開始擔心,我們最後目睹的隻是一隻小老鼠在小飛船上慢慢死去、讓人哭笑不得的畫麵。”那可就不妙了。“所以後來我想到了把一個小型溫室送到火星上去。”溫室會降落在火星上,同時把火星上綠色植物生長的照片傳迴地球。他認為公眾會為此感到非常興奮,以至於他們會迫不及待地希望向火星發射更多飛船,完成更多任務。這個計劃被稱為“火星綠洲”,馬斯克估計他隻需花費不到3 000萬美元就能完成這個任務。


    他用手頭的錢就足夠了,最大的挑戰是造出一枚可以將小溫室帶到火星的廉價火箭。事實證明,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他以低廉的價格搞定一枚火箭——至少他當時是這麽認為的。通過火星學會,馬斯克聽說了一位名叫吉姆·坎特雷爾的火箭工程師,他參與過美國和俄羅斯的導彈退役計劃。馬斯克與阿德奧·雷西在長島高速公路上長談的一個月後,他撥通了坎特雷爾的電話。


    坎特雷爾當時正在猶他州開車,敞篷車的頂篷沒有合上。“所以我隻能聽出來大概是一個叫伊恩·馬斯克的人說他是互聯網行業的百萬富翁,要找我談談。”坎特雷爾後來這樣告訴《時尚先生》雜誌。當坎特雷爾迴到家,能給馬斯克迴電話時,馬斯克描繪了他的願景。“我想改變人類的未來,讓人類成為跨行星物種。”他說,“我們能在這個周末見麵嗎?”由於與俄羅斯當局打過交道,坎特雷爾一直過著隱居的生活,所以他想在一個無槍的安全環境中與這位神秘來電者見麵,他建議他們在鹽湖城機場的達美航空俱樂部見麵。馬斯克讓雷西隨行,他們想出了一個計劃,去一趟俄羅斯,看看是不是真能買到一些發射槽或者火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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