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國振病剛好,走路還有些緩慢,甚至還穿著病號服,裴醫生抬眼看到中年男人時,神色不由一怔。“你是哪層的病人?”“有什麽精神方麵不舒服可以和你的主管大夫說,不用掛號,我們這裏可以院內會診。”景國振連忙搖了搖頭,解釋:“我沒有不舒服。”“我想問一下,裴醫生,你有沒有接過……名叫景眠的病人?”這一次,門診室陷入了沉默。裴醫生唇線抿成一條線,過了好幾秒,開口:“你是景國振。”景國振有些窘迫,這個醫生看他的眼神不算友善,甚至稱得上冷漠,大概這個人知道他自己和景眠的關係。他迴答:“…是我。”裴醫生:“你有什麽事嗎?”景國振說:“我想……了解一下那孩子的病情。 ”裴醫生愣了幾秒,忽然笑了:“不覺得你來的太晚了嗎? ”景國振麵色不太好看,他喉結動了動,好半天才發出聲音:“即使晚了,也應該過來。 ”“大夫,眠眠得的……到底是什麽病? ”本以為對方不會再告訴自己,或是因為景眠曾經告訴過眼前這個男人,自己從來沒有善待過那個孩子,所以這見到自己那一刻,這個醫生本能就抱有了敵意。但好在他沒有找錯。景國振深吸了口氣,靜靜的等著那個自己可能不會被知曉的答案。“創傷後應激障礙。”裴醫生說。景國振猛地抬起了頭,眼裏盡是詫異:“什麽?”這個病對於他這個年齡段的人來說太過陌生,在老一輩的人眼中,抑鬱焦慮症都可能是年輕人用來躲避上學的借口,更別說創傷後應激障礙,這種學術感極強的醫學術語。而這個病症,竟然會和自己兒子聯係到一起。“為、為什麽……”景國鎮有些語無倫次,甚至不知道先詢問這個病具體的表現和內容是什麽,他開口,完全搞不懂,也不想明白似的:“好端端的,怎麽會得這種病?”“好端端?”裴醫生無聲地笑了下,嘴角的弧度像是無聲的諷刺,他說:“眠眠從小到大,在你幾乎沒怎麽參與的養育下,他一直都是好端端的?”“你要是直接現在,依舊假裝不理解,還不如現在就迴你的病房去。”裴醫生靠迴椅背,直接下了逐客令:“我這裏不負責接待病人家屬。”“不……裴醫生,我不是那個意思。”景國振下巴上的胡渣青紫,眼睛也盡是血絲,看上去有些狼狽,他連忙說:“我不太了解這個病,但如果景眠能治好,我願意為他承擔一切費用。”他現在說這話的裝扮顯然不夠令人信服,本以為眼前這個咄咄逼人的醫生會對他的衣著和狀態做出一番嘲諷,誰知對方竟然並沒有。相反,男人低下頭,拿過一疊厚厚的醫學資料書,熟練到沒有任何猶豫的跳轉到一頁,隨即調轉方向,推給景國珍。“劃紅線的那行字。”甚至不屑於和他解釋。景國振接過,這本書停留在的頁麵,正是剛才令他費解的那幾個字。“這個……不能讓任家知道。 ”景國振低下頭,讀完後,發青的唇瓣有些顫,他像是想起了什麽般,低喃道:“知道的話,眠眠會被他們退婚,他承受不了……”裴醫生微微皺眉:“任家? ”“對。”“不能讓任家知道。”景國振抬起頭,問裴盛:“我是第一個知道的,對嗎?”裴醫生表情有了變化,景國振卻捉摸不透對方的神色。隻是,幾秒後,他聽到裴醫生開口:“當然不是。”景國振一怔,眼裏流露出驚異的神色。“他的愛人很早就找到了我。”……“你從來都不是第一個。”**翌日清晨。景眠徹底退了燒。雖然腳下有點虛,但好歹能下樓,吃了熱騰騰的早餐,景眠覺得全身都活過來了。因為李道陽要來,即使自己再燒起來,也不至於家裏沒人,所以景眠讓任先生去忙自己的行程,不用在家陪自己。隻是,為了不打擾男人工作而發出的動員行動,似乎莫名有點……不讓先生打擾的清場嫌疑。景眠躺在沙發上,玩了會手機,又想睡個迴籠覺。不知過了多久,景眠的手機響了。少年拿起一看,發現竟是任先生的經紀人,楊帆大哥。景眠很快接通,叫了聲“楊帆哥”。“景先生,你現在在家嗎?”景眠迴答:“在。”任先生的經紀人或是助理聯係他時,一般都是男人的授意,或是要接他去哪兒,或是有活動無法和自己通話。景眠猜測,任先生大概有什麽事找他,但早上他們也才分開了兩三個小時。“怎麽了?”楊帆擦了把汗,聲音有些焦急,道:“眠眠,任哥現在不在後台,因為要出席活動,先前我去取文件的時候好像把備用版落在了任哥的書房,現在大概率還在那裏。”“這邊有點著急,下午要用。”楊帆歎了口氣:“要是要的時候拿不出,我再折返迴去取,那時候就耽誤事了。”“景先生,你現在方便嗎?我讓餘年過去取。”如果放在平時,景眠會和任先生確認一下,而現在大概率任先生抽不開身,況且在今早男人離開時也提到過,隻不過說的是楊帆本人可能過來,開門的時候不要被驚到就好。“方便的。”景眠站起身,往二樓走:“是書房的書櫃嗎?”“不太確定,當時我放在了桌麵上,如果現在沒有的話很可能任哥收起來了。”楊帆說:“大概在書櫃,或者抽屜,或者是某個文件夾裏…哎,麻煩了眠眠。”景眠輕聲道:“沒關係,我去找找。”少年把手機放了免提,因為是先生的書房,所以他並不是常客,偶爾需要完成課題,或者筆記本無法取代的必須要用電腦時,才會和男人說一聲,占用先生的書房。甚至他在書房待過最久的時間,還要追溯到那次自己在試穿婚禮的西裝時,被任先生抵在書房門前的那個吻。但他從來沒試著翻過先生的抽屜或書櫃,因為在他的潛意識中那是對方的領域,作為協議結婚而同居的夫夫,最初時景棉便怕窺探先生的隱私,讓男人感到冒犯。上一次他偶然扶起相框,還發現了自己和任先生小時候的合照。”現在情況特殊,他隻好按照楊帆說的,在書房裏放輕動作地尋找。少年把手機按了免提,放到男人的桌台上,他打開書櫃,掀開一排又一排的縫隙,以及有些寬大的可以夾著紙頁的書籍。找了一圈後,景眠一無所獲。楊帆提醒少年:“是不是沒放在書櫃上?抽屜裏有沒有”景眠俯身,一排又一排拉開抽屜,先生抽屜裏的物件並不繁瑣,也不多,整齊而簡潔,如果有景眠想找的文件,根據大小,一目了然絲毫不費力氣。第一層。然後是第二層,第三層。景眠發現,第三層竟拉不開。鑰匙孔絲毫不動,似乎是上了鎖。少年下意識收迴了手,觸碰到了男人不想讓人窺及的領域,忽然有種侵犯了先生隱私的罪惡感,景眠拿過手機,告訴楊帆:“第三層上鎖了。”楊帆問:“您知道鑰匙在哪嗎?”景眠:“不知道。”先生沒有告訴過他。楊帆那頭似乎找了找,猶豫道:“任總外衣兜裏有一把鑰匙,不知道是不是……我先讓餘年送迴去。”景眠答了句好。電話掛斷後,果然沒過二十分鍾,餘年的車就開進了小區。景眠開了門,餘年穿過小院子,在玄關換鞋後,剛要上二樓,便看到景眠隻穿了件單薄的睡衣,臉色有些白,聲音也帶著點鼻音,悶悶的,一看就是剛退燒後的模樣。餘年一拍大腿,迅速折返迴來,說:“景先生,你病才剛好,穿這麽少可不行,任哥特意叮囑過我們……現在正好季節過度,發燒感冒都容易反複。”他一邊說著,連忙把手裏的外套給景眠披上。外套很大,即使披上肩頭,下擺也垂到了大腿根部,隻能堪堪露出指尖,景眠有些怔愣地低頭,喃喃道:“好像是先生的…”“對,是任哥的。”餘年笑了笑,道:“鑰匙在任哥外套裏,我就一起拿迴來了。”冷意被隔絕在外,的確感覺暖和了許多。餘年馬不停蹄地上樓去了書房,景眠跟在後麵,停在書房門口,眼看著餘年拿著那把鑰匙找到抽屜的第三層,對準,發現插不進去,更擰不動。餘年:“?”他收迴手,說:“不是這把,打不開。”餘年站起身,拿出手機,給楊帆撥去了電話,同樣摁了免提,兩人在電話裏扯著嗓子溝通,半天沒個結果。景眠下意識把手伸進穿著的外套裏,摸了摸,外衣兜幹幹淨淨,唯一的鑰匙在餘年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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