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菲·鄧肯。


    貝基倒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人,但要查出她住在哪兒還是輕而易舉的,因為她是一名空軍特種部隊軍官。


    尼克還在專案室裏轉悠著,想讓自己多出些力,這點倒是和小組裏的其他人不同。他對事業野心勃勃,而非消極無望,所以貝基一查到蘇菲的地址就立刻把他叫了過來,迫不及待地想和他人分享自己獲得最新進展的激動。


    “這個女人或許就能解開我們所有的謎團了。道格拉斯偵緝總督察說他會在蘇菲家和我們會合,不過我不覺得我們此刻需要他。我們先看看鄧肯上尉會怎麽解釋她冒充奧莉維亞·布魯克斯的行為,然後再決定要不要打電話給上司。你沒什麽意見吧?”


    尼克看上去無比興奮。可憐的家夥,在星期日的晚上都沒有別的事情可做,這點和貝基倒是有點兒像。她抓起鑰匙,走出不透風的專案室,突然意識到自從離開倫敦後她還一個晚上都沒有出去過,除了早些時候慶祝他們成功破獲那起強奸案的那晚。那真的隻是幾天前的事嗎?不管怎樣,這個問題也是她亟待解決的。她要向前邁進,融入社交生活。


    “準備好了嗎?”她朝正在收拾東西的尼克大喊了一句。


    他們開車穿城而過的時候,貝基已經把她認為應該問蘇菲·鄧肯的問題都過了一遍。“首先,我們要知道她為什麽要冒充奧莉維亞·布魯克斯,但我們也得知道她是否知道奧莉維亞的下落,還有那個晚上到底是誰來過。有可能是個完全不相幹的人——比如蘇菲的男朋友之類的,但我就是想知道。到時候你來做筆記,尼克,不過不要問任何問題。要是你感覺我漏了什麽,就輕聲告訴我,我可能是故意那麽做的,所以到了那兒別莽撞,好嗎?”


    尼克迅速地點點頭,那速度比正常的快了近二十倍。“好的,長官。”他說。唉,這小夥子還真是迫不及待。


    當他們最終抵達蘇菲家的時候,很失望地看到屋裏是黑的。天還沒有完全黑,還有一絲光線,但貝基希望看到的是此時已經有燈亮了起來。或許他們住在房子的後麵吧。車道上停著兩輛車,這是個好現象。


    貝基將車停在路上,擋住大門。她不敢打包票說蘇菲一定會試圖逃跑,但是他們已經丟了羅伯特,她不想再跟丟任何人了。


    她掏出了自己的警察證,隨時準備出示,然後沿著車道往前走。尼克則大步走在她的身後,四下張望著,好像這是他第一次踏上郊區的街道。


    她抓起門環用力敲了三下,沒有聽到任何迴應。她又試著按了按門鈴,聽到裏麵響起了鈴聲,但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貝基將信箱的翻蓋往上推了推,便清楚地看到了門廳的情形。那兒沒人,但她看到了樓梯底部的電動滑道輪椅。這意味著,不管用它的是誰——她不知道蘇菲的傷勢有沒有糟糕到要坐輪椅的地步——都必然是在樓下。


    “尼克,去後麵看看能不能得到點迴應,行嗎?不過別嚇著她們,小心點。”


    尼克消失在黑暗中,貝基則等候著,繼續砰砰地敲門。


    突然,有人快速向她跑來,跑動的聲音打破了夜的靜謐。“我們得到裏麵去,頭兒,馬上!”尼克沒等貝基開口就伸出他那十二碼的大腳,用盡全身力氣朝前門踢了過去。門隨之朝裏飛去,這一腳力大無比,把門都弄壞了,上麵的耶魯鎖完全變了形。尼克朝屋裏跑去,貝基緊隨其後,他踢開通往客廳的門,跪倒在地上的年輕女人身邊。


    隻見她的手和腳都被綁在了椅子上,而她之前顯然想方設法移動,將椅子弄翻在地,頭險些撞在壁爐的金屬爐圍上。血液凝固在她褲子的外側,貝基還以為她死了,但是當尼克伸手試探她的脈搏時,她卻忽地睜開了烏黑的眼睛。“真是夠慢的。快將這些見鬼的繩子從我身上解開,行嗎?我媽還好嗎?”


    貝基慌忙掃視四周,並未發現這屋有其他人。


    “在樓上——她下不來,要是那個混蛋傷了她……”


    貝基沒有留下來聽蘇菲·鄧肯念叨她打算怎麽報複襲擊她的人。她跑到樓梯底部,抬頭朝上望去,發現那兒有一個縮成一團的身影,便飛快地跑上樓,到達最上麵一級台階的時候跪了下來,伸手摸了摸躺在地毯上的老太太的頸部。


    當她的手觸碰到那個女人的時候,後者縮了縮身子。“放開我,你這個惡魔。”她張開幹燥開裂的嘴唇說。


    貝基將手機從口袋裏抽了出來,一邊撥號一邊和她說話。“沒事了,親愛的。我叫貝基,是一個警官。你現在沒事了,我幫你叫一輛救護車。”說完貝基輕聲地對著電話請求援助。


    掛斷電話,貝基輕輕地用弓起的指背撫著老太太的臉頰。貝基不想搬動她,以防她身上有傷,而且對方似乎也並不覺得冷。欄杆上掛著一件外套,貝基小心翼翼地將它披到了老太太的肩膀上。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親愛的?”貝基問道。


    “蘇菲在哪兒?那畜生對我家蘇菲做了什麽?”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了一聲大喊。“媽?你還好嗎,媽?”貝基聽到一陣奔跑聲,或者說是跌跌撞撞的腳步聲,便轉過身去。隻見蘇菲踉蹌著朝樓梯走來,一瘸一拐地,摔倒了又爬起來,吃力地拖著身子。尼克跟在一旁,想要扶著她。


    “好粗的繩子,它們勒斷了我的血管。天哪,快疼死我了。媽媽,你沒事吧?”


    “她沒事,蘇菲。”貝基迴答道,“我已經叫救護車了。尼克,你能幫她們兩個拿點水過來嗎?”


    “蘇菲,到這兒來,親愛的。”貝基身旁響起一陣虛弱的聲音。


    貝基慢慢地走到一邊去,這樣蘇菲便可以挪上樓,坐到母親身邊。這時,貝基才看到蘇菲的褲子上沾了許多血,她為蘇菲這會兒還能動吃驚不已。


    “噢,蘇菲,他傷害你了嗎?”母親喃喃地問道。


    “我才沒那麽容易被那個神經病傷到,媽媽。你是知道的。”蘇菲狠狠地說,“倒是你,你怎麽樣了?你為什麽不待在床上?”


    “我想去找你。我本來想坐著滑下樓去的,可是在試著坐到地板上時摔倒了。我好擔心你,但是我起不來。對不起,寶貝。”


    貝基看到蘇菲掙紮著說:“不管是誰的錯,媽媽,都絕對不會是你的錯。”說完她輕輕地撫摸著母親的臉。


    “能告訴我這是誰幹的嗎,蘇菲?”貝基接著問,“還有為什麽?”


    “好,我告訴你。就是那個瘋狂的怪胎羅伯特·布魯克斯。他會為此付出代價的。傷害我是一樁,傷害麗芙是一樁,但傷害我母親就是另外一迴事了,他休想跑掉。別那樣看我,如果那是你的母親和最好的朋友,你會怎麽做?”


    湯姆趕到醫院的時候,貝基正坐在一把藍色的硬塑料椅上,頭向後仰著,靠在牆壁上。她看上去已經筋疲力盡,但現在離天亮還早。上前打擾她之前,他決定先到自動售貨機那兒買幾聽可樂。這並不是他想喝的飲料,但他們需要來點咖啡因,而他敢肯定這裏的咖啡都是便宜貨,會被裝在塑料杯裏,太燙了不好拿。


    他把貝基的那罐放到她旁邊的椅子上,然後在另一邊坐了下來,啪的一聲打開了罐子。貝基坐直了身子,轉過來對著他。


    “你的在那裏。”湯姆舉著他的罐子指了指。


    “多謝,希望它能讓我清醒些。”她頓了頓,“其實,你知道你不必來的。我應付得來。”


    湯姆緩緩地搖了搖頭。“我到這兒來並不是因為我覺得你處理不來,我來是因為三個孩子失蹤了。兩個人的腦袋總強過一個人的,對吧?”


    “對。”她輕聲答道。


    “那,我們對蘇菲·鄧肯的工作做得怎麽樣了?”


    “目前來看情況不是很好。她不願意離開母親,一定要等母親做完檢查。而且醫生想看看她的腿,羅伯特似乎把她傷得不輕。就我了解到的,她在炸彈爆炸中受的傷並沒有完全縫合好,腿部必須接受更多的手術,而且傷口還血淋淋的。我們的朋友布魯克斯充分地利用了這一點,雖然我打賭她不會說他把她傷得有多重。在我看來,她是一個非常堅強的人。”


    “你從她那兒問出什麽了嗎?”


    “沒有。她隻告訴我們這一切是羅伯特·布魯克斯幹的,把他罵得狗血淋頭。我本打算去問問她究竟是怎麽迴事,但被醫生趕了出來。這真的很惡劣,湯姆。他可不是在玩遊戲,我告訴你,他就是個殺人犯大混蛋。”


    湯姆靠在椅子上,雙手搓著臉。真是一團糟。他們本該把羅伯特拘留起來,卻沒有這麽做,而這都是他的錯。但當時他們沒有任何頭緒,就算把羅伯特拘留了,他的律師也會立刻把他弄出去。盡管如此,湯姆依然忍不住想,他原本能夠阻止這一切。


    他看了看手表,覺得就這麽坐著是在浪費時間。肯定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不過他得先找蘇菲·鄧肯談談。現在就挺合適的。


    “你覺得她還要多長時間呢?”


    “用不了太久。就在你來之前,醫生出來告訴我就要給她縫合傷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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