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香閣香氣繚繞,琴音嫋嫋。諾大的大廳被四麵八方的燈火照得通明。廳堂的前方擺起高台,條條輕紗將高台布置得如夢似幻。


    今夜,是暖香樓頭牌水月姑娘競價初夜的日子。這水月生得天姿國色,多才多藝,早把一幹紈!子弟饞得不知如何是好了。隻因她從前隻賣藝不賣身,這些色中急鬼也頂多隻敢口頭上占占便宜過過嘴癮,倒也不敢真的輕舉妄動。


    如今總算是等到了這一天,誰不想搶到這如畫佳人的第一夜?!是以高台下的廳堂裏早已擠了滿滿的客人,迫不急待地等著台上美人的出場。


    楚飛揚也坐在其中,端著茶碗一臉無奈。


    他是真不想趟這一潭渾水,偏偏又不能放著不管。


    他少年時便因緣巧合地認識了這位水月小姐。水月善解人意,楚飛揚同她很是談得來,也算是半個紅顏知己。楚飛揚曾想過要為她贖身,她卻婉言謝絕。人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楚飛揚並不強求。隻是這一次,平素總是波瀾不驚的水月忽然找上他,哭得梨花戴雨肝腸寸斷地請求他買下她的初夜和第一個月,這期間她自有辦法為自己贖身。楚飛揚怎麽忍心置之不理。


    楚飛揚看了看周圍一圈同他一樣衣冠楚楚人模狗樣的老爺少爺們,嘴角牽起一絲苦笑。唉~身不由己,我是身不由己的。


    樂音慢慢響起,眾人都安靜下來,全部視線都集中到那輕紗縹緲的高台上。幾條紗輕輕飄動,黃衣的豔麗美人緩步起出,臻首低垂,鬢發如雲,衣衫輕薄短小幾乎遮掩不住曼妙的身材。楚飛揚清清楚楚地聽到周圍幾聲咕咚吞咽口水的聲音。


    打扮豔俗的老鴇滿臉堆笑地上了台,把水月往前一推,假裝不經意地將她本就少得可憐的衣衫又扯了扯,水月輕叫一聲,滿臉通紅,雙眸委屈地含滿了眼淚。


    老鴇看著台下瞬間騷動起來,滿意地咧嘴笑了。“各位老爺少爺公子們!今兒個是我們水月姑娘競價初夜的大好日子。我也不多說什麽廢話了,咱這就開始了。三百兩起價,價高者得!”老鴇對著台下喊完,暗暗掐了水月一把,低聲道:“笑啊你!給老娘好好賺上一筆,少不了你個小賤人的好處。”


    水月哪裏還笑得出來,眼中含淚地在人群在尋找楚飛揚。底下的人一看水月在看他們,都輕佻地起哄道:“美人,看這裏!今晚爺一定會好好疼你的!可想死我了。”


    楚飛揚衝水月安撫地一笑,示意她稍安勿躁。


    競價早已開始,價碼眼看著水漲船高。


    “四百兩!”


    “五百兩!”


    “一千兩!”


    “兩千兩!”


    ……


    “五千兩!”一個低沈的聲音響起,一下子將價碼抬高到五千兩。人群中頓時沒了聲音,都看向那喊出如此高價的男人。


    那男子錦衣華服,相貌俊秀,還有些儒雅的氣質。怎麽看也不像個急色鬼的嫖客。


    他環視一周,見無人迴價,淡淡一笑道:“各位,承讓。今晚就……”


    “八千兩。”楚飛揚舉了舉手中的扇子。


    人群中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那儒雅男子挑了挑眉,又道:“一萬兩。”


    “一萬五千兩。”楚飛揚麵不改色地繼續加價。


    那儒雅男子看著楚飛揚,楚飛揚也迴望著他,淡淡笑著。最後那男子搖了搖頭,做了個請的手勢。


    楚飛揚從容迴禮,心裏卻鬆了口氣。再抬下去他可吃不消,這已經是他所剩餘的全部家底了。那別院裏原本有不計其數的財寶,他打劫土匪也有不錯的收放,但全被他接濟窮人散光了。留下的這些銀兩本來是要好好寵著君書影和小石頭用的,如今卻全被他敗光了,還是敗在這種地方,唉……


    老鴇上下看了看,滿場靜寂,想來是沒有人願意出更高的價錢了。不過一萬五千兩本也大大超過她的預期。她又上了台,清了清嗓子道:“如果沒有人再出更高的價錢,這們水月今晚就歸這位大爺所有了……”


    “兩萬兩。”一個清亮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打斷了老鴇的話。


    眾人俱是一驚,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白衣青年正從華麗的樓梯上緩緩走下。他身形修長,麵容清俊,毫無表情的臉更添幾分清冷氣質。他一步一步地走下,仿佛整個大廳的燈光都聚集到他的身上,銳氣逼人卻又俊美奪人。


    楚飛揚一聽到這個聲音,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把這個冷心冷情的君書影弄到手,死去活來的才得佳人在懷。如今,他要如何解釋這一攤亂局?!


    楚飛揚也看過去。對上君書影不含一絲情緒的視線。


    那雙看向他的眼睛無喜無怒,楚飛揚摸不透他心裏的想法。雖然並沒有做什麽虧心事,但在那清冷目光的注視下,楚飛揚還是不甚自在起來,不由得又摸了摸鼻子。


    君書影雖然依舊身形挺拔修長,但楚飛揚知道他正有孕在身。他的臉白晰圓潤,那可都是他楚大俠一點一點疼寵出來的……


    不管心裏再怎麽胡思亂想,眼下要做的事卻不能被君書影打亂。他往台上一看,沒想到水月居然也正看著君書影出神,臉上一層緋紅,顯是被迷住了心智……


    楚飛揚麵無表情地轉過身來,朗聲道:“兩萬五千兩。”


    “三萬兩。”君書影毫不遲疑地加價。


    ……你吃住都是我的,哪來那麽多閑錢?!


    ……我至少也曾是一教之主,我有多少錢豈是你這草根大俠想像得出來的。


    “四萬兩。”楚飛揚一咬牙,大聲道。


    “五萬兩。”君書影淡淡一笑。


    “六萬兩!”楚飛揚接著道。


    君書影不再開口,冷笑一聲,轉身就走。楚飛揚分明從他眼裏看到一絲嘲諷,絕對是在說,我看你到哪裏弄那六萬兩銀子。


    欲哭無淚。


    經過這一段插曲,最後總算塵埃落定。楚飛揚成了水月的第一個恩客。他跟著到了水月的房間,安慰了水月幾句,便跳窗而走,急尋君書影去了。


    君書影其實並未走遠,而是被先前同楚飛揚競價的儒雅男子叫住了。


    “在下方君浩。對公子一見投緣,在下已讓人在酒樓裏備了酒菜,不知公子可願賞臉?”那男人笑著邀請。雖然索昧平生,他這樣的邀約卻絲毫不讓人感到突兀。他有一種讓人親近的氣質,或是說本事。


    君書影看了他一眼,轉頭道:“帶路吧。”


    兩人在酒樓雅間落坐之後,方君浩親自給兩人倒了酒,笑道:“在下不才,略懂些相麵之術。在下觀公子麵相,乃是人中龍鳳之相。如今雖然龍遊淺潭,並不得誌,他日卻必定飛黃騰達,一展抱負。”


    這話聽得君書影受用至極,卻知這人不可小覷。所謂無事獻殷勤……君書影淡淡笑道:“承蒙吉言。這一杯在下敬方兄。”


    方君浩喜滋滋地喝了酒,又道:“不知公子如何稱唿?”


    “君書影。”


    “原來是君兄。相見即是有緣,再幹一杯。”兩人又是一飲而盡。


    方君浩看了看君書影,突然正色還略帶些緊張道:“不瞞君兄。在下今日一見到君兄,就覺得你我是有緣之人。君兄如此一表人才,在下隻覺得……在下並無唐突之意,隻是……”方君浩有些窘迫地看著君書影,俊雅的臉上泛起一絲紅色。


    君書影知道這方君浩絕對不是說上三句就能臉紅的人,那臉皮目測去比城牆拐彎還要厚。但是他那般姿態卻並不顯得做作。


    君書影淡淡一笑,舉杯道:“幹杯。”


    ……


    楚飛揚僵立在屋頂,冷風陣陣,他一言不發地聽著底下兩人旁若無人地“打情罵俏”。手中的小黃鳥被折磨得嘰嘰亂叫,無奈身子小聲音也小,微不可聞的叫聲霎是可憐。


    對別人都不假辭色,對這個色狼倒是很熱心……


    楚飛揚卻忘了,君書影到底曾是天一教左使,虛與委蛇的事怎麽會不熟悉。


    君書影剛迴到房間,還沒來得及點燈,就被人架著逼到了牆角。他一驚,待聞到是楚飛揚的味道,才放鬆下來。


    “你去幹什麽了?”楚飛揚惡狠狠地道。


    “喝酒。”君書影答得坦然。


    “和誰喝?”楚飛揚刻意讓他的醋味彌漫開來。酸不死你。


    “你管不著。”君書影冷冷道。


    “我管得著。”楚飛揚無賴道。


    “你以為你是誰?!”君書影冷哼一聲。


    “我是誰?!”楚飛揚怪笑一聲,“問得好!我是誰?今天我就讓你好好記住我是誰!”


    一陣乒乒乓乓的響動過後便安靜下來,不多時便響起了一陣陣軟膩的低吟和粗粗的喘息。


    小石頭顫巍巍地走到門邊,小肚子上仍舊係著繩子,繩結複雜無比。他伸出胖胖的小手推了推門,推不動。


    “呀?”小石頭把小耳朵貼上門縫聽了片刻,又顫巍巍地走遠了。


    次日午時。


    君書影趴在床上,軟得像癱水。絲被隻蓋到窄腰處,露出的光裸肩背上滿是慘遭蹂躪的可怖痕跡。


    楚飛揚端著飯菜走了進來,神采奕奕。


    “小石頭喂飽了。該你了。”楚飛揚走過去,撩了撩君書影的長發,柔聲道:“起來吃飯。”


    君書影無聲地轉過頭去。


    楚飛揚笑了笑,將手伸到絲被下,被子上鼓起一塊來,不老實地動著。


    那鼓起的一塊停了下來,突然猛地矮了下去,君書影的身體一震,輕哼一聲。


    楚飛揚湊上去咬他光裸的肩膀,喃喃道:“你不想吃也沒關係,不吃咱們就繼續。還有些好玩的東西,你可打好了精神,咱們一個一個來……”


    又是春色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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