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過去半月有餘,早春的氣息也漸漸濃鬱了起來。楚飛揚的傷勢漸愈,但那一日他自廢武功早已傷了身體的根基,體質虛弱非常。高放隻道除了用藥慢慢補迴來,別無他法。君書影卻不願意死心,一直尋找著為楚飛揚恢複功力的辦法。他不想欠楚飛揚這麽大一個人情。相比之下,楚飛揚反倒優哉遊哉,自得其樂。君書影無法不多心,或許楚飛揚那樣幹脆決絕地破釜沈舟,根本是早有打算。但他自然不會把這些疑問向楚飛揚說。


    這一日忽而乍暖還寒,一反前兩天漸漸轉暖的天氣,一場紛紛揚揚的桃花雪又下了滿天滿地。楚飛揚重傷在身,又沒有內力助他抵禦冷寒,君書影便用火爐將他房裏烘得暖洋洋,晚飯後又抱著小石頭一並擠到這房裏。


    楚飛揚斜倚地床頭,笑笑地看著他。


    “小孩子不禁冷。你這裏暖和。”君書影看了他一眼。


    楚飛揚笑著恩了一聲,片刻後笑道:“如今和那時好象正好反了過來。果然風水輪流轉哪。”


    君書影聞言皺了皺眉頭,他自然知道楚飛揚說的是哪時,也不迴話,溫暖的室內流淌著異樣的靜默。


    小石頭把玩著君書影垂在肩頭的一縷黑發,楚飛揚饒有興致地看著,又道:“這小東西可算如願以償了。他從來最想親近的人就是你。”


    君書影拍了拍懷裏的小嬰兒,看向小石頭的眼神明顯得柔和許多,嘴裏卻嗤道:“楚大俠對這感受了解得倒是清楚。”


    楚飛揚笑了笑,不去在乎那似是而非的話中有話,卻客氣道:“君兄,這些天以來多有勞煩,既是好兄弟,我也就不和你說這個謝了。如今我的傷也好了,所以我想……”


    “你想什麽?”君書影深如夜色的眼睛突然看向他,眼裏閃動著晦暗不明的光芒,“你想走?你想離開這裏?”


    楚飛揚點了點頭,輕笑道:“正是。我還有些事要去做……”


    “你能做什麽?!”君書影打斷他,冷笑道:“你現在這種樣子,還能做什麽?楚兄,楚大俠,你忘了你在江湖上早已經身敗名裂?就你如今這副弱不禁風的樣子,這世上也沒有人再等你去救,懲惡揚善的事輪也輪不到你。我勸你還是跟我一起找出恢複武功的辦法才是正道。”


    楚飛揚安靜地聽他說完,對君書影那些揭人傷疤的話倒也沒放在心上,隻笑道:“君兄還不死麽心?你也是練功之人,該知道像我這樣經脈被毀,功力盡散,除非有世外仙人相助,否則一輩子也不可能恢複。還是君兄根本就認為我當日的決絕是因為早有退路?!”


    君書影被他看穿想法,倒也並不否認,坦然道:“狡兔三窟。”


    楚飛揚無奈歎道:“君兄,你真是……罷了,我就再等些時日,但一個月之後,我是一定要走的。”


    君書影低下頭去,擺弄著懷中小石頭的柔嫩臉頰,口中道:“這裏本就是你的地方……你到底有什麽要事?說出來我也許可以幫你。”


    楚飛揚搖頭笑道:“多謝君兄有心。但這件事必須我親自去才行。君兄也不必太過擔心,並不是什麽危險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君書影抬頭看向楚飛揚,忽而輕笑道:“你也不必說什麽走不走之類的話,這裏本就是你的地方,如今你四麵是敵,這裏也算是處安身之所。”


    楚飛揚笑著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君書影頓了頓又道:“你要去做什麽,難道不能告訴我知道?!你教過我武功,也算於我有恩。不論你去哪裏,我都可以護送你去,這是我欠你的。”


    楚飛揚搖了搖頭,笑道:“我說了此行沒有任何危險。不過君兄如此有心,我真是感激不盡。”


    君書影垂下頭,手上一緊,小石頭被他捏得疼了,啊地叫了一聲,他忙鬆了手,又安撫地拍了拍。


    “對了,小石頭會叫人了。”君書影笑了笑,岔開話題,“我想過不多久就能講話了吧。”


    “哦?!是麽?!”楚飛揚驚喜道,“我早就看出來,這孩子不是一般的聰明伶俐,將來必定能成大事。”


    君書影抱著小嬰兒走到床前,抓過他的小手,指向楚飛揚,輕聲道:“來,叫阿爹。”


    “阿……呆……阿,呆。”小石頭乖乖地叫著。楚飛揚聽著,大笑道:“好、好,好乖。好聰明的小石頭。能讓我抱抱麽?”


    君書影看著他,也笑了一笑,將小石頭遞到楚飛揚懷裏。過近的距離之下,楚飛揚溫熱的鼻息噴在頸側,君書影閉了閉眼,站起身來。楚飛揚抱過小石頭,看向轉過身去的君書影,帶著笑意的眼睛裏有些晦暗不清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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