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放最先想到的是苗疆盅王。他曾在苗疆呆過幾年,和那裏的盅王有些交情,在苗疆自是受到熱情款待。但是那盅王一聽說對手是青狼,居然幹脆地一口迴絕,任高放如何苦求激將,盅王隻是堅決不應。被逼得急了,盅王隻得黑下臉道:“你們都是我的兄弟。君書影算什麽東西,我犯不著為了他對不起兄弟。”


    高放隻能另想他法。但是思來想去,願意為君書影開罪青狼的人,他一個也想不到,一時間有些淒淒然。高放無處可去,隻能先留在苗疆,每日裏有事沒事便去騷擾盅王。盅王被擾得不厭其煩,避之不迭。


    如此不過半月,一日突然從中原傳來消息,原來是清風劍派掌門人信白的壽辰到了,要大開山門,廣晏群雄。高放此時忽然想到一個人,一個堪稱天下第一也不為過的男人,隻要他願意,他絕對可以救出君書影。


    當初他執意要殺君書影,卻忽然不了了之。高放那時百思不得其解,但隻在君書影麵前提過一次,他便大發雷霆,從此以後也不敢再提起。如今想來,這其中的始末,便清清楚楚了。既然這樣,求得他同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隻是到底如何才能讓他點頭……據實以報嗎?高放苦笑,除非那個男人瘋了傻了才會相信他。


    不過無論如何,說服那位自命仁義的大俠總比磨開這個冷情頑固的盅王要容易得多。高放當即向盅王辭行,快遍快馬加鞭趕往中原。


    高放脫了那身蠻族裝束,挽起長發,換上中原的寬袖長衣,越發顯得俊秀風流。原本以為進入清風劍派會費些周折,沒想到迎客的弟子輕易便放了行。高放步入那高大巍峨的山門,心下籲嗟,果真是大家風範,行事磊落。這裏到處所見的建築景致都顯得莊嚴肅慕,也難怪能培養出楚飛揚那樣正義到簡直死板,強大到不似人的物種。


    諾大的廳堂幾乎可以容納數百人,此刻居然全滿。人聲鼎沸,各處興高采烈,喝酒猜拳。


    高放偏居一隅,端著酒杯有一口沒一口地抿著,默默觀望著四周的人。


    這廳堂裏數百的人,多是武林人士。有許多人高放可以數得出名字,或虎背雄腰,雙目炯炯有神,或風流俊雅,氣宇不凡,一看便知不是泛泛之輩,都是些聞名武林的一方之主。還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門小派,也受到一般的熱情款待。該說這清風劍派真的如此光明磊落一視同仁,還是收買人心的手段高超?不管哪一種,他的地位超然倍受尊敬都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廳堂中央有一個大大的壽字,大廳首席旁的太師龍雕檀木座椅上坐著一個清朗矍鑠滿麵笑容的人,對所有來敬酒的人都豪爽地傾杯飲盡,談笑風生。那該是這次壽晏的主角,清風劍派掌門人信白了。


    高放環顧全場,也沒有見到要找的那個人的影子。不過這是他師父的壽辰,這位正義之士的楷模,仁義禮智信的忠實信徒,乖乖型的好弟子是不可能不到場的,高放絲毫不擔心,目光又轉迴了信白身上。


    一個白衣少年膩到信白身邊,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信白先是沈下臉敲了他一下,少年委屈地揉了揉額頭,扁著嘴又說了幾句,惹得信白哈哈大笑,眼神中的寵溺顯而易見。


    高放早聽說信白老來得子,對這個兒子寵愛得不得了。如今看來,那少年果真一副未見過風浪的天真模樣,對比楚飛揚十幾歲便隻身一個闖蕩江湖,果然是人的心就是偏的。


    高放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再抬眼時,居然看到那少年正向他這邊望來,冷不丁地眼神相對。那少年衝他裂嘴一笑,高放也迴以淡淡笑容,便轉開了目光,卻仍能感受到那清澈得過分的眼光在他身上打轉。後來少年幹脆走了過來,擠到他身邊,讓高放好不莫明其妙。


    信雲深衝他笑笑,道:“這位公子,我從來沒有見過你。你是哪個門派的?”


    高放亦是微微一笑,迴道:“這裏好幾百人,你難道全都認得?怎麽偏偏來問我?”


    信雲深抬手拿過酒壺,為高放倒滿一杯酒,嘿嘿笑道:“你比較特別。”


    高放端過酒杯,微笑道:“多謝。”


    信雲深卻抬眼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比較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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