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安景泛紅的眼眶。


    安然冷漠的想,原來安景也是有天真的時候嗎?


    安雅迴家是蓄謀已久,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既然他們那麽重視血脈家人,那麽,她就祝他們一家四口完完整整,幸幸福福。


    她輕輕的歎了口氣,“你們感覺到開心就好。”


    “安然……”安景啞著嗓子說,“你……你別多想。”


    “我能多想什麽?”安然眨了眨眼,“我不敢。”


    “安然。”安景的心顫了顫,“你別這麽說,就算她迴來了,你也是我們的家人。”


    “真的嗎?我不相信。”安然認真的看著安景,銳利的清透的眸光落在他的眉心處,仿佛一把利劍一樣指著他,不讓他閃躲,“安家隻有一個女兒,親生女兒迴來了,像我這樣的外人,就該出局,放心,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不是這樣的,安然。”安景慌亂的保證,“我問過爸媽,隻要你願意迴家,你永遠都還會是我的妹妹。”


    “然後呢?”


    “然後……”麵對安然的冷淡,安景有些懵,“你今晚和我迴家吧。”


    “這有意義嗎?”


    “怎麽就沒意義呢?”安景提高了聲音,“我妹妹迴來了,你就不想見見她嗎?”


    ——“按月份,她是你的姐姐。”


    我謝謝您了!


    這個便宜姐姐我還真的不想要,你們全家我都不想要。


    安然有些不耐煩了,“要上課了。”


    “你還沒迴答我,晚上迴不迴家?”


    “不迴。”


    “你對姐姐一點都不好奇嗎?”


    “不好奇。”


    “……”安然的冷漠,再一次刷新了安景的認知,這讓他又慌又氣,沒忍住冷笑出聲,“安然,再怎麽樣,我們家也養了你這麽多年,終歸我們不欠你的吧。”


    “是我欠你們的。”安然沒有被攪進安景的壞情緒,而是用一種極致的理智在溝通,“我會還的。”


    雖然欠了安家的,上輩子她早已數倍奉還,但此世間無人能知,她也無法坦白。


    既然如此,那就再還一次好了。


    隻是,這一次,如何還,她說了算。


    還,那不就是想要和家裏劃清界限嗎?


    安然就那麽想要離開,不要他們嗎?


    安景怎麽也想不通,這到底是為什麽?


    “還?”眼眶泛紅的少年冷笑一聲,“你就那麽想和我們撇開是嗎?”


    安然沉靜的看著安景,眼神平靜如淵,漆黑的瞳孔裏倒映著自己憤怒,諷刺的神色。


    安景一時撞入安然的幽靜的神色裏,覺得她沉穩的不像自己的妹妹,看他就仿佛在一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顯得他可笑又狼狽,傲慢頓時從心裏肆虐,直衝他的頭頂,“怎麽,我說的不對嗎?”


    ——“還,從小到大,我們家養你耗費的那些,你還的起嗎?”


    這句話一說完,安景就後悔了。


    人有時候,太著急真的不能被情緒牽著走,意氣上頭,很多傷人話脫口而出,收都收不迴來,哪怕他心裏知道,他有一萬個一千個不該說。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安景閉上了嘴。


    他眼神閃躲,不敢正眼看安然,怕看到她傷心的樣子,更怕看到她生氣的樣子。


    但他對麵的安然隻是輕輕的笑了,用一種似歎非歎的語氣幽幽的道,“安景,我能說一家人還真不愧是一家人嗎?”


    迴憶在倒帶。


    上一世,安太太就無數次在要求她做些什麽的時候跟她說:“安然,這些都是你應該做的,別忘了,我們養大了你,讓你幫忙做點什麽都不過分。”


    那時候,她或許是太恐懼和熟悉的環境以及養父母分離了,所以無限放大對方為自己做的事情的價值,而貶低自為他們所做的一切。


    就好像,如果不是因為養父母的養育,她根本配不上那時候擁有的一切,所以為他們做任何都是應該的。


    可後來,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小格子間裏,她無所事事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的去複盤自己的一生,去反省那些關係,發現其實是她算錯了賬。


    人性本私。


    任何關係脫離浮華的各種標簽後,唯一可算的本質是經濟帳,如果按照經濟帳來算她和安家的付出比,她給他們的真的遠比他們給她的多的多的多……


    “我怎麽就還不起呢?”安然依舊用沉靜的目光看著安景,“如果你們像李靖那樣要哪吒一條命,我必定是還不起的。”


    哪吒還李靖一條命,是李靖給了他一條命。


    安家可沒給她一條命,既然不涉及生命,還有什麽是她還不起的呢?


    “對不起,我……”安然沉靜的目光,仿佛一座山一樣,壓的安景喘不過氣來,不自覺的想道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既然償還的代價,不涉及生命。”安然笑了,“那此生,還真沒什麽是我還不起的。”


    生命,情感,金錢,人類得以生存的三大要素。


    於她和安家而言,前兩者都是0,那麽,隻剩最後一個需要償還。


    既然隻涉及金錢,那是再好算不過的了。


    “還麻煩你迴去轉告你爸媽,這些年,他們花在我身上的錢,每一筆,我都會算好並按照通貨膨脹的利率算好,再按十六年期還給你們的。”


    “你放心,家裏沒有人會要你的錢。”麵對軟硬不吃的安然,安景氣惱不已,覺得他要是繼續跟她說下去,不僅達不成自己的目的,反而還會把自己氣死。


    一想到這個,他就忍不住想暫停這次的溝通。


    “這個表你拿著,我走了,有事打我電話。”


    他眼疾手快的拉過安然的手,把紅色的首飾盒大力的塞進她的手裏,幾乎是落荒而逃。


    “安景。”安然幾步追上安景,拉住他的手臂,不讓他走,“我不要表,這個東西給我沒用,真想給我送禮,就給我現金吧。”


    她輕輕喘氣,“如你所見,我現在很缺錢。”


    有了網店這個印鈔機,錢她當然是不缺的。


    但,她怎麽可能會讓安家的人知道她不缺錢呢?


    她以後啊,隻會從各個方麵向他們展示她的貧窮,展現她的柔弱和無力,以及生活的狼狽。


    因為隻有她過的不好了,他們才不會惦記她,才會想著離她遠遠的。


    這個世界的本質是,隻有強者身邊才會圍著很多人,弱者,隻會讓人遠離。


    而她,需要哪些人遠離自己,在哪些人麵前就要顯示自己是個弱者,越弱越好,越沒價值越被放棄的快。


    ……


    “為什麽要設計分期付款呢?”吵鬧的410女生宿舍裏,安然正坐在宿舍中間的長桌上,對著米白色的小鏡子畫妝。


    她的旁邊,周檸月頂著一張因為略施粉黛而看起來比平日精致漂亮幾分的臉靠在上下鋪的欄杆上,盯著安然的電腦屏幕上的支付流程研究。


    “因為一次性付全款買高額產品對有些人來說是一筆不小的壓力,甚至會導致他們經濟緊張,如果分期付款的話,就沒有這些顧慮了。”安然手裏拿著一盒剛拆封的香奈兒粉餅往臉上撲粉。


    周檸月臉上的妝容使用的粉底和她手上的是同款。


    “你說的好像挺對的。”周檸月滾動著手裏的鼠標,“這個筆記本電腦真的好好看啊,可是也好貴啊,要六千多,我感覺如果我爸媽不給我錢,等到我大學畢業我也買不起這麽貴的電腦。”


    “那你按分期一年付款算下。”安然合上手裏的粉餅盒,笑著提醒了句。


    “分一年付款啊。”周檸月腦子一轉,就明白了安然的意思,“一個月500,我感覺省吃儉用一下,大一我就可以買了誒。”


    “安然,你手裏的粉餅能不能借我用一下?”在周檸月和安然在探討為什麽網購要分期付款的時候,旁邊一個女生惦記上了安然手裏的化妝品。


    一聽到她的聲音,周檸月就不高興了,她撇了撇她麵前鋪了一台麵的各種化妝品,“粉餅你自己不是有嗎?”


    女生明白周檸月為什麽要這麽說,也暗自懊惱她的小氣和不給麵子,但實在是眼饞安然正在用的那套名牌化妝品,隻好假裝沒聽懂她的諷刺,而是拿著自己的粉盒對安然懇求道,“這盒粉餅我覺得顏色偏深,不適合我今晚的角色,安然,我看你的粉底挺白的,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你有新的粉撲嗎?”


    不過是一盒粉餅的事,安然不至於小氣到不借給她,但也不能無條件縱容該女生的虛榮和貪欲。


    “啊?”女生可能沒預計過,安然會是這種反應,愣了下。


    “不好意思,畢竟是用在臉上的東西,我不想和別人共用一塊粉撲。”安然柔聲解釋,“我這盒粉底,總共配了兩塊粉撲,剛剛周檸月和張小立共用了一塊,另一塊我自己用了,沒有多餘的給你用。”


    “我可以用周檸月和張小立那塊。”女生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預想中的,安然既然那麽大方的把自己的名牌化妝品借給了周檸月和張小立用,她開口借一個粉餅,她肯定會立馬給的,卻沒想到,她會有這種說辭。


    聽的女生心裏隱隱不舒服,一邊覺得大家都是同班同學,安然既然能借給周檸月和張小立用,為什麽不能借給她用?由一邊忍不住責怪安然沒有集體榮譽感,明明她今晚演的角色比周檸月和張小立重要多了,對著裝的要求也比周檸月和張小立來的重要的多,手裏有最好的化妝品,安然不主動說給她用,反而在她開口借了,還開口說這種矯情的條件。


    還豪門千金呢,不過一盒粉餅而已,都這麽小氣。


    對方眼底一閃而逝的埋怨被安然捕捉眼底,她臉色絲毫未變的拿起被放在一旁的,剛剛被周檸月和張小立用過的那個粉撲,用更溫柔的聲音跟對方解釋,“不好意思啊,這塊粉撲,剛剛不小心被我掉在桌上,濕掉了,用不了。”


    “好吧,我看看我有沒有還沒用過的粉撲。”女生隻好低下頭去翻自己的化妝包。


    其他圍觀了安然和女生對話的女生各自交換了意味不明的眼神後,收迴注意力,都繼續做起自己的事情來。


    安然把剛放進粉盒裏的粉撲單獨拿出來,放在一旁幹淨的紙巾上,合上了粉餅盒。


    她輕輕的把她放在麵前的書本上,接著,從麵前香奈兒的化妝包裏翻出一盒嶄新的眼影盤,熟練的給自己畫起眼影來。


    注意到安然動作的周檸月,歪著腦袋,驚歎的看著她問,“安然,你是不是很小就會畫妝啊?”


    “沒有很小。”安然笑道,“今年剛學的。”


    她這一手優秀的化妝技術,當然不是短時間就能練成的,可按照她現在的年紀,確實剛接觸化妝。


    她兩世都從很小開始在各種舞會,舞台上露臉,化妝是再習慣不過的一件事情,但化妝卻不是。


    “哇!”周檸月對安然真是服了,“今年剛學就能畫的那麽好,你也太厲害了。”


    “很簡單的。”安然抬起食指指腹,抹了抹眼瞼,“想學,有空可以教你。”


    “真的可以嗎?”


    “當然。”


    “我找到了。”


    低下頭找粉撲的女生,終於從自己的抽屜裏找出一塊沒開封的。


    “你過來拿吧。”安然看了眼對方手裏拿著的抱著塑料外殼的粉撲,拿起粉餅遞給她。


    “謝謝。”雖然過程有些不如意,但拿到了安然的粉餅時,女生還是很開心。


    安然擼妝的速度非常快,剛剛給周檸月和張小立兩人畫的時候,都用了不過十來分鍾,她自己因為是表演鋼琴獨奏,妝麵化的比周檸月和張小立濃些,所以用了稍稍久一點的時間。


    “真是太好看了。”看著安然畫完妝的臉,周檸月催促,“快去換衣服,快去!”


    安然轉頭看了眼旁邊的衛生間,無奈道,“衛生間裏有人,等等。”


    “哎呀,要不去你宿舍吧,我去看下你們宿舍衛生間有沒有人。”周檸月轉身,飛奔往外跑,那激動的樣子,看的周圍的室友直搖頭。1314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豪門養女重生後全員火葬場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汐如玄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汐如玄月並收藏豪門養女重生後全員火葬場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