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


    “小野你給我坐下!”


    李野剛剛站起來,李開建和李忠發就同時喝止,甚至李開建都急的站了起來,擺出了動手的姿勢。


    這實在因為李野的黑曆史.......太豐富,那真真是一腳踢死狗哇。


    今天要是一怒之下,給韓老漢來個窩心腳,那他老李家在全清水縣可就再次出名了。


    【繼子被母吸血,怒踹姥爺入院。】


    嘖嘖嘖,這八卦消息,多有吸引力,多有發酵度,也許隻要幾天,就能發酵延伸出無數個版本,唾沫星子都能噴出花兒來。


    “啪~”


    李野沒有耍什麽窩心腳、頂心肘,而是兩手一拍,恍然大悟、喜不自勝。


    “哎呀,說得對呀!這錢零散著花了肯定是不對的,得買房子,房子才是大風刮不走的財產。”


    李野轉頭對著驚愕莫名的李開建,問道:“老爹,我秋天就要去京城上學了,你給我準備了多少盤纏?京城的房子可不便宜,我這倆錢可不夠呀!”


    “不是.......”


    “你這.......”


    饒是李開建堂堂車間主任,手下管著大幾十號人,也算是見多識廣,卻也沒見過李野這種檔次的戲精。


    但李野把話問出來了,他也隻能實話實說道:“我現在沒多少錢,但不是還有好幾個月嗎?我給你攢.......”


    “怎麽會沒多少呢?”李野非常驚訝的問道:“你這兩年沒什麽花大錢的地方啊?今年過年可沒花你的錢,你的工資哪去了?”


    “我......”


    李開建把眼瞪了起來,對於李野這個兒子的質問非常不爽。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你還真沒大沒小了?


    但是旁邊的韓春梅卻道:“小野,都是我的不好,你爸的工資我給借出去了,一共借了兩迴,260塊,還有一些工業卷.......”


    韓春梅還沒說完,李開建就打斷道:“什麽你借出去的,是我借出去的,你跟他說什麽。”


    李野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問:“那你們借給誰了?這會兒我姥爺要用呢!還不去要迴來?”


    夫妻倆眼神遊離,瞅了瞅韓家老漢,閉嘴不說話了。


    得,甭問,借給老丈人家了。


    估計是看家裏的錢多了,李開建仗義了一把,結果把人家的胃口給勾上來了。


    韓老漢的臉色終於不好看了,這前麵的錢還沒還,後麵接著來借,著實不怎麽地道。


    李野慢慢坐迴了小板凳,問韓老漢:“不是,這位姥爺,你不是有260嗎?怎麽還借兩千呢?”


    韓老漢:“咳咳,年前給你舅舅買了輛自行車......”


    李野:“那也用不了260啊!”


    韓老漢:“過年嘛!總要花一些錢招待女婿不是?”


    好嘛,前腳剛說錢要花在刀刃上,後腳就給自己零花了,而且還是花的別人的錢。


    李忠發都說不出話來了,親家上門借錢,肯定不能讓人家空手而歸,但這也太膈應人了。


    韓春梅嘴唇都咬破了,她對著李野說道:“小野,對不起,這都是我.......”


    “你這是說啥嘞,你給我道歉那不是要折我的壽嗎?”


    李野趕緊打斷韓春梅,然後對著韓老漢道:“這麽滴吧!錢我是不能借,


    但我給你們指一條路子,隻要你們願意,兩年買套大瓦房輕而易舉。”


    韓老漢抽了一口煙卷,沉著的問:“還有這種好事兒,那我得聽聽。”


    李野也沒藏著掖著,直接道:“我有個同學的親戚是食品加工合作戶,在家裏熬麻糖,平時都是往食品店裏送貨,


    我給你去說說,讓他帶舅舅往市裏走走路子,先賒兩百斤鋪路,以後做的順了,每月可不少掙錢。”


    李野算是看明白了,82年的人情觀跟後世不一樣,今天要是一毛錢都不給韓老漢,李忠發這裏都說不過去。


    但是借錢這種事,是沒完沒了的,那還不如給他指條道,讓他們自己折騰去。


    麻糖的生意越來越大,過了年之後,靳鵬和郝健就南下粵省,所以又添了好幾個人,添老韓家一個,也不是不行。


    就這年月,但凡你動動腦動動手,一年賺個千把塊,還難嗎?


    要是真能自己賺錢,誰還腆著臉出來借錢?後世那些“憑本事借錢,憑啥要還”的玩意兒?這會兒還沒培養出來呢!


    不過......嘿嘿,


    李野認為,他韓家父子有九成九的可能,不會選這條路。


    果然,韓老漢看看自家兒子,又瞅瞅李野,就跟烏龜瞅綠豆似的,幹瞪眼不吱聲。


    李野暗暗佩服,沒想到穿越這麽久,竟然在這裏遇到個高手。


    倒是舅舅沉不住氣了,垮著臉道:“我不會做買賣啊!再說那是投機倒把呀!”


    韓家老太太也趕緊道:“對對對,你舅舅是本分人,膽子又小,讓他去做買賣,他張不開嘴吆喝。”


    【你們張不開嘴吆喝,咋張的開嘴借錢呢?】


    李野憋著心裏的火氣,解釋道:“沒有誰是天生的買賣人,他批給別人是六毛一公斤,我讓他給你五毛,怎麽賣都是賺的。”


    “嘁~,我當是個什麽好事兒。”


    韓老漢直接笑出了聲:“啥五毛啊!大米是粗糧你知道不?


    一斤大米才兩毛三,摻水漲秤一斤才合多少成本?我就說小孩子不靠譜,這不是被人給蒙了嗎?”


    李野的臉都抽抽了,差點兒就尥蹶子走人,但為了自己的目的,他還是“苦口婆心”的勸解。


    “不是,姥爺你看啊!你借我的錢,是要還的,我給你指的路不用還,


    而且這樁買賣長長久久,賺的可不是兩千,兩個兩千也能掙來.......”


    韓老漢直接把煙卷扔了,板起了老臉。


    “哎呀行了,小野你這孩子不大,心眼子不少,我也不跟你們兜圈子了,


    你們要是看在親戚情誼的麵子上願意借,我記得你們老李家的好,要是不願意借,我二話不說這就.......”


    “嗷~~哇哇哇~~~”


    韓老漢的硬話還沒撂完,正屋外麵忽然有人“嗷”的一聲喊,然後就大聲哭了起來。


    李野拔腳就往外趕,他聽出來了,這是家裏那個小透明李瑩的哭聲。


    李野被叫迴來談事兒,正屋裏不坐閑人,所以舅舅、小姨家的孩子,和李娟、李瑩他們這些小輩兒都在廂房玩耍。


    李野趕到李開建夫婦的西廂房,發現屋裏隻有李瑩和舅舅家的兒子韓曉光,姐姐李娟和小姨家的孩子都不在。


    而李娟正死死的把一件呢子大衣抱在胸前,咧開嘴哇哇大哭。


    她的手裏,還緊緊的握著一把剪刀。


    李野沒有第一時間去問李瑩,而是冷森森的看向了那個便宜表弟。


    韓曉光被李野嚇的直後退,但是他那兇狠的眼神,表明了他心裏的不服氣。


    “怎麽迴事兒?怎麽迴事兒?”


    李開建和韓老漢緊隨其後的趕了進來,一進門就急躁躁的問。


    那個男孩兒突然開口道:“我隻是想穿穿妹妹的呢子大衣,她不願意,還拿剪刀捅我。”


    “什麽?”


    “你這妮子是要捅死人啊!我......”


    門口的舅舅立刻就紅眼了,一步邁過來就要抽李瑩。


    但李野一伸手就薅住了他的衣領子,把他扯到一邊去了。


    “不是李野,她拿剪刀捅她親表哥,你這要是捅出個好歹來,我可跟你們家沒完......”


    “這事兒肯定沒完啊!你想完我還不想完呢!”


    李野陰惻惻的說了一句,走到李瑩身邊,把她的小手給拽了出來,亮給所有人看。


    “來,請大家看看,一個孩子,握著剪子的刃口,該怎麽去捅這位可憐的表哥?


    用剪子把去捅嗎?你們一個個是不是傻子?還是瞎子?”


    眾人皆驚,這時候才注意到,李瑩是倒著握緊剪刀的,而且應該是剪子刃口刺破了皮,隱隱有血絲呈現。


    “這這.......怎麽迴事?”


    舅舅也懵了,他智商是不高,但可不是傻子,現在李瑩哭的這麽兇,自家孩子自家知道,該不會是.......


    李野使勁捏了一下李瑩的胳膊,希望她能給點兒力,自己已經跟韓家人拉扯了好幾個迴合,就差最後一把了。


    李瑩胳膊吃疼,哇的一聲再次大哭,不過卻邊哭邊說道:“他要搶我的大衣......我不給......他就動剪刀.......我搶......”


    小丫頭“鐺啷”一聲把剪子扔在地上,舉起了自己的呢子大衣。


    “破了啊!爛了啊!他給我剪爛了啊.......嗚嗚嗚.......哇......”


    好好的呢子大衣上,破了老大一個口子,就跟咧開了嘴一樣。


    而聽著李瑩的嚎啕大哭,韓家人也頓時變了臉色。


    韓曉光眼看事情敗露,當即嘴硬的道:“她娘仨在我們家吃了好幾年飯,我要她一件衣服還不給.......是她非要搶才弄破手的......”


    “你個小兔崽子,我打死你。”


    韓老漢“勃然大怒”,抬起腳來就開始脫鞋,看樣子應該是要拿鞋底子唿自家孫子的倔臉。


    但看他磨磨蹭蹭金雞獨立單腿蹦跳的樣子,估計這鞋底子一時半會唿不出去,要是有個人勸架,那就更不可能了。


    可是詭異的是,沒人過去勸他,就是李野的那個“舅舅”,也訕訕的不好意思。


    但李野是個好心人,別人不勸,他得勸。


    “教育孩子這種事兒,怎麽勞您老人家費心呢!”


    李野攔住了跟螞蚱一樣蹦躂的韓老漢,陰陰的道:“交給我就行。”


    韓老漢隻愣了零點幾秒,就突然伸手去抓李野,嘴裏急慌慌的喊:“別別,別。”


    但李野的動作多快,韓老漢剛伸出雞爪子,他就一個飛踹奔熊孩子去了。


    穩、準、狠,形神俱備,火候十足。


    “李野~”


    李忠發驚聲大唿,想攔都攔不及。


    但李野踹的很準,一腳正中韓曉光的屁股,把他踹的斜飛出去,穩穩的落地來了個狗吃屎。


    李野上輩子生活在打掉顆牙都要坐牢的年代,怎麽可能犯低級錯誤。


    要犯,也不能當著這麽多人呀!


    當然,鼻青臉腫嘴唇磕破了是肯定的。


    “你這是幹什麽?幹什麽?”


    韓老漢撲過去一把把韓曉光給拎了起來,憤怒的推給李野:“你跟個孩子置什麽氣?來來來,我把孩子給你,你今天給我打死他,有種你打死他。”


    【跟我犯渾?我去你個老幫菜......】


    李野一把就薅住了韓曉光的衣領子,歪著嘴邪笑道:“怎麽?心疼了?要是你家人讓外人放了血,你能輕饒嗎?”


    韓老漢大怒:“什麽你家人我家人,都是一家人,小孩子玩鬧算個屁呀!”


    “誰跟你是一家人!”


    李野大怒斷喝,指著因為驚嚇,已經不再哭泣的李瑩道:“她姓李!你姓啥?你告訴我,你、姓、啥?”


    “.........”


    李野的大吼聲,把所有人都給震驚了。


    就是看似憨厚,實則狡猾的韓老漢,也對不上詞兒。


    我姓啥?我姓韓啊,跟你姓李的.......我妮瑪嘞!


    而李忠發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去。


    “她姓李”,這三個字,算是把他心裏最後的一絲隱忍給打掉了。


    別管人家丫頭是不是親孫女兒,人家跟了你姓李呀!


    人家喊了你爺爺,你就得護著,你就得寵著,你就不能讓她受了別人欺負。


    而臉色最黑的,是韓曉光那熊孩子。


    他也是韓家的太子爺,前些年沒少欺負寄人籬下的李瑩,今天爺爺、老爹都在場,他就沒想過自己會吃虧。


    但特麽的二愣子李野,還就守著他家大人動手了。


    問題是爺爺那個憨批,怎麽又把自己給送到李野手裏了嘞?就不怕李野一把掐死自己?


    李忠發擠開眾人,把李野薅住韓曉光衣領的手給拿了開來。


    然後對著韓老漢道:“老哥,咱倆單獨談談吧!”


    “談個屁!”


    韓老漢一把攬過孫子,倒頭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罵。


    “今天算是見識了你們李家的門風了,真是大戶人家,幹部家庭啊!


    一個孩子就能管錢,一個娃娃就能做主,一個小輩兒就能教訓長輩.......”


    李家奶奶脾氣可不好,當即罵道:“俺老李家門風怎麽樣,用不著你老韓家來管,你隻管把260塊錢還迴來就行。”


    韓老漢氣的發癲,迴過頭來惡狠狠的看著李家眾人,最後衝著韓春梅道:“你別忘了,你姓韓。”


    韓春梅的臉,瞬間變得煞白。


    但是隨後李野的聲音,卻笑著響起。


    “她也姓李。”


    李野從自己的屋子裏走出來,笑著道:“她嫁到我們李家,就是李韓氏,不信迴你們家看看祖宗牌位,如果寫錯了,那可就丟大人嘍!”


    韓老漢的一張老嘴,差點兒都哆嗦出羊癲瘋來了。


    連祖宗牌位都扯出來了,你這是要殺人誅心哇。


    “好,好!”


    “我就當二十年的養育,養了一條狗,我家的大女兒死了。”


    連說兩個好字,韓老漢扭頭就走。


    但是李野卻冷冷的喝道:“慢著!”


    韓老漢扭迴了頭,跟老虎一般怒吼:“你還想幹啥?還想幹啥?”


    李野慢慢的舉起了手裏的鈔票,這是他剛迴自己屋拿的。


    “這是五百,這錢不用還,你要是願意要,就把媒人喊過來,證明這是韓春梅給父母的養老錢,


    以後不管你們生老病死,她願意去就去,不願意去就不去,你們不能強求,畢竟我爹娶的是媳婦兒,不是無底洞.......”


    真以為李野是好脾氣的聖母嗎?


    他今晚上繞來繞去,憋著性子跟韓老漢連連過招,就是為了等著這一刻。


    要斷,就下狠手,一次性讓老李家絕了這門親戚。


    而且也必須找個理由,讓韓春梅想清楚自己到底姓啥。


    你要不要老死不相往來老李家不管,她也未必能做到,但必須把屁股坐實了,不能再隨便挪窩。


    因為以後,她韓春梅牽扯的可不是幾千幾萬的錢財。


    這會兒李野要說以後老李家是億萬之家,別人都以為他中邪了,但其實……唉……


    花倆鋼鏰斷幹淨,值!


    再不斷,今年家裏的錢就大幾十萬了,時不可待啊!


    【五百,你打發叫花子呢?】


    韓老漢哆哆嗦嗦的,顯然氣得不輕,但一隻腳,就是邁不出李家的門檻。


    而韓春梅卻趁著黑夜,貼到李野身後,急的小聲道:“小野,五百太多了,三百就不少。”


    她臨時工的工資才二十二塊五,五百塊,要攢好幾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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