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陳墨這話,納蘭伊人不置可否。


    見事情已初步談妥,雙方都坐迴了驛站的角落閉眼休息。


    雨還未停,驛站外便是響起了大批的馬蹄聲。


    納蘭伊人率先睜開了眼,一隻黑色毒蜂從袍袖中飛出,朝著驛站外飛去。


    “是侯爺和月將軍的馬,他們在裏麵。”


    “……”


    緊接著,對話的聲音從驛站外站起身來。


    陳墨和月如煙站起身來,前者道:“是孫孟,看來他來尋我們了。”


    說著,目光看向納蘭伊人,道:“姑娘,不用緊張,是我的人。”


    很快,戴著鬥笠,披著蓑衣的孫孟帶著人從外麵走了出來,雨水變為水滴從他們的身上滴落,浸濕了地麵。


    “侯爺,月將軍,末將見你們沒戴傘,也沒穿蓑衣,擔心你們淋濕了,特帶人……什麽人”


    孫孟正說著,忽然發現角落裏一身黑袍,顯得臃腫,眼神也是陰森森的,還帶著半邊麵具,看起來不像什麽好人的納蘭伊人,當即拔刀戒備了起來,旁邊的甲士也是同樣如此,緩緩朝著納蘭伊人靠近,想將她圍起來。


    屋外的親兵們,聽到動靜,迅速將驛站圍了起來,有甲士手持神臂弩,在窗口瞄準著納蘭伊人。


    整個過程,不超過十息。


    畢竟是初次見麵,雙方都是帶著提防的,況且納蘭伊人作為上品武者,反應力自是驚人,在孫孟他們拔刀的一瞬間。


    納蘭伊人身上的黑袍無風自揚了起來。


    隻見納蘭伊人的腰間,大腿、小腿位置,掛著或綁著一個個小型竹籠,以及各種瓶瓶罐罐,一條條毒蛇、蠍子、蜈蚣從那些竹籠裏迅速爬了出來。


    孫孟他們看到這一幕,嚇得本能的退後了半步,繼而又上前一步。


    “放肆。”陳墨對著孫孟輕喝一聲,道:“這位是我剛認識的朋友,還不收起武器。”


    “諾。”孫孟他們紛紛將武器收了起來。


    “納蘭姑娘,不好意思,這是他們的職責所在,請見諒,放輕鬆,別緊張。”陳墨道。


    納蘭伊人蹙了蹙眉,旋即用其獨有的煙嗓,清冷道:“安國公的部下可真是訓練有素。”


    她看得出來,若是將自己換做任意一個中品武者以下的人,隻要陳墨一聲令下,自己能被瞬間射成刺蝟。


    她抬起手,用兩根纖指放在嘴邊,輕輕一吹,聽到哨聲的毒蟲們,又鑽迴了她的黑袍裏,迴到了竹籠。


    “女人.”


    孫孟感到訝異的同時,目光還古怪的偷偷瞥了陳墨和納蘭伊人一眼。


    不過這偷瞥的目光自然是被陳墨察覺到了,迴瞪了一眼。


    孫孟趕緊低下了頭,拱手道:“侯爺,末將帶來了蓑衣,您是要現在走,還是等雨停了才走”


    陳墨看了眼窗外,大雨已經變為了小雨,從那暗沉的天色來看,這雨一時半會估計停不了。


    他看向納蘭伊人:“納蘭姑娘,走吧。”


    納蘭伊人點了點頭,朝著驛站外走去,披在身上的蓑衣,她一直沒有取下來。


    在門口的時候,納蘭伊人腳步停下,然後緩緩抬起手來,五指握拳,接著在拳窩輕輕一吹。


    “噅噅.”


    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從驛站廢棄的馬廄裏快跑而來,院中的陳軍親兵紛紛讓開一條路來。


    這時,陳墨和月如煙也是披好了蓑衣,看到這一幕,陳墨輕笑道:“好有靈性的馬。”


    “馬廄裏雪龍駿是你的吧,這馬才有靈性。我這匹隻是普通的野馬,無非就是調教的好。”說著,納蘭伊人腳尖一點,身影縱身躍起,落在了馬背上。


    若不是此刻她的身形過於臃腫的話,這畫麵定是很優美的。


    這匹棗紅馬沒有韁繩也沒有馬鞍,納蘭伊人落在背上後,卻是端坐得穩穩的。


    “走吧。”


    等親兵把馬牽來後,陳墨翻身上馬。


    月如煙把闊刀掛在刀鉤上,翻身上馬,緊隨其後。


    一行人朝著兵營而去。


    官道平坦,沿著官道走,沒一會兒,一行人便來到了一片諾大的營寨前。


    在納蘭伊人的眼中,這片營寨,無論是從左看還是往右看,都是一眼望不到邊,營寨內外都有甲士在巡邏。


    營寨的前方還有拒馬樁。


    站崗的士兵看到陳墨後,趕緊高喊一聲:“安國公迴營了。”


    “安國公迴營,開門!”


    “開門!”


    拒馬樁被挪開。


    營寨的大門也是被緩緩打開。


    通過門口,納蘭伊人看到了營寨內一頂頂的軍帳,還有成群結隊披甲的士兵,即便是在雨中,他們也是整齊有序。


    “納蘭姑娘走吧。”


    耳畔有青年的聲音傳來。


    陳墨先一步進了營寨。


    納蘭伊人一夾馬腹,緊隨其後。


    中軍大帳前。


    蕭靖、吳衍慶他們得知陳墨迴營後,連忙出來迎接,一邊說道:“安國公,打探得怎麽樣了”


    “剛出去沒多久就下起了大雨,然後我和月將軍便在一處廢棄的驛站躲雨,還沒來得急去探查呢。”陳墨翻身下馬。


    “這位是”夏芷凝瞄了眼納蘭伊人,眼神有些古怪。


    她也瞧出對方是個女人了。


    “進去說吧。”陳墨道。


    大帳中。


    蕭靖和吳衍慶也瞧出納蘭伊人是個姑娘,見沒有軍事相商,他們便沒有進來。


    軍帳中,隻有陳墨、月如煙、夏芷凝、納蘭伊人四人。


    “毒王穀,聖女”


    夏芷凝本就古怪的眼神,變得更古怪了。


    這就出去逛了一圈,你又帶迴來一個女人


    “這位姑娘,我們以前見過”不用陳墨邀請,納蘭伊人主動的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解下了披在身上的蓑衣。


    “沒有。”夏芷凝不知她說這個幹嘛。


    “那姑娘是跟毒王穀有仇”納蘭伊人又道。


    “沒有。”


    “既然沒見過,又沒仇,姑娘為何對我有敵意”納蘭伊人用其陰森森的目光盯著夏芷凝。


    夏芷凝:“……”


    “咳咳.”


    陳墨輕咳了兩聲,她這是愛吃醋的老毛病又犯了,旋即轉移話題道:“納蘭姑娘,還是抓緊辦正事吧。”


    說著,讓夏芷凝去把第五浮生叫來。


    見陳墨辦事如此麻利,納蘭伊人眼神稍稍柔和了一些,沒有糾結夏芷凝有敵意這事了。


    “安國公,您找我”


    很快,第五浮生便來了。


    “先生請坐。找你來,是想問你,你曾在淮王帳下的時候,可聽淮王跟你說過仙人散的事。”陳墨也沒繞圈子,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仙人散”第五浮生下意識的瞥了納蘭伊人一眼,畢竟帳中就她一個陌生人,旋即說道:“說過,就是他把仙人散給了下麵的諜衣,拿去江南,用來謀害安國公您的”


    “那伱可知淮王是從哪得來的仙人散”


    “西域啊”第五浮生有些疑惑,這事陳墨不是知道嗎


    陳墨之所以明知故問,是想將這事變得精準,的確是來自西域後,陳墨再次問道:“那先生你知道淮王是讓誰去西域買的嗎賣家是誰”


    “知道,這事是梁家一手操辦的,還是幾年前的事了,原本這仙人散,是打算經梁家的手,送入宮中,對付徐國忠的。”第五浮生道。


    那時的淮王還坐擁淮州、江南,梁慕帶著天子血書就是先找的淮王,然後淮王振臂一唿,出兵勤王。


    當時為了對付徐國忠想了很多法子。


    下毒便是其中的一個法子。


    然後梁慕就說他在西域有路子,認識一個人。


    隻是西域離大宋太遠了。


    一來一迴。


    這邊勤王之戰都已經結束了。


    而那仙人散,自然便沒有用上了,落到了淮王的手裏。


    “安國公,這事你可以問梁公.慕,他知道的最清楚。”第五浮生趕緊改口道。


    “梁慕.”


    陳墨點了點頭,沉吟了一會後,道:“知道了,先生,你先下去吧。”


    “諾。”


    第五浮生雖然很好奇陳墨問這個幹嘛,但他目前還沒完全融入到這個“集體”來,便忍住好奇沒有問,退了下去。


    “梁慕是誰”見事情有了眉目,納蘭伊人趕緊追問了起來,道:“他人呢”


    “梁家的家主。人目前不在兵營。”陳墨並沒有把梁慕帶上,


    而是把他隨甘夫人他們的車隊,押迴麟州去關押了。


    “那在哪”納蘭伊人道。


    “若是不出意外的話,現在應該關押在麟州的牢房裏。”陳墨道。


    “那你趕緊帶我去見他。”納蘭伊人道。


    “現在還不行。”


    “為什麽不行”


    “沒有時間,我還要打仗。”


    納蘭伊人蹙了蹙眉,道:“那你安排一下,我自己去。”


    “也不行。”


    “為什麽”


    “我不放心。”


    “嗯”


    “總之就是不行。”


    陳墨還沒完全相信她呢,怎麽可能會讓她去麟州。


    “你故意的”納蘭伊人眼神又變得陰冷了起來,陰森森的盯著陳墨。


    覺得陳墨就是故意的,想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幫他打仗。


    “納蘭姑娘誤會了。”陳墨道:“我覺得讓人把他押過來,會更有誠意,我這就修書一封,請納蘭姑娘稍等些時日。”


    納蘭伊人:“……”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


    她能怎麽辦,隻能答應了。


    “希望安國公不會讓我久等。”納蘭伊人道。


    “放心,要不了多久.”


    說著,陳墨盯著對方那臃腫的黑袍,道:“現在可以讓我見識一下能延緩衰老,美容養顏的丹藥嗎”


    納蘭伊人瞥了眼月如煙、夏芷凝兩女,然後緩緩的摘下了帽簷。


    沒有了帽簷的遮擋,一頭烏黑如瀑長發,披散在肩頭。


    之後,她又解下了披在身上的黑袍。


    沒有了黑袍的遮掩。


    裏麵是一身外族戎裝的打扮,腰間圍了一件虎皮短裙,這是裝飾用的,下身還穿了褲子。


    這褲子也很特殊,上麵有很多外露的褲兜,一些瓷瓶,都裝在這些褲兜裏。


    這時,陳墨發現,她不僅腰間掛著竹籠,大腿和小腿綁掛著瓶瓶罐罐外,胳膊上,也有兩個長條形的竹籠,隱約間可以看到裏麵棲息的毒蛇。


    納蘭伊人的身形並不臃腫,隻是帶了這麽多竹籠還有瓶瓶罐罐,又被黑袍裹著,方才顯得有些臃腫。


    她的身材不僅不臃腫,以陳墨遊曆花叢的眼力見來看,反而很好,肥瘦適中。


    納蘭伊人從大腿的位置取下一個小瓷瓶,扔給了陳墨,道:“還好帶了,不過隻剩一顆了。”


    畢竟出門在外,納蘭伊人帶得更多的是一些防身用品。


    陳墨還是用先天靈氣接的,做好防備後,方才小心翼翼的打開了瓶塞,從裏麵翻出了一顆豌豆大小的紅色丹藥。


    “你確定這是美容養顏的丹藥,這鮮紅鮮紅的,反而更像毒藥。”陳墨撚著那顆丹藥打量了起來。


    “這都是世人的誤解,江湖中使毒的人,一般都是出奇製勝,先下手為強,所以這毒藥自然是越不起眼越好。這養顏丹是我提取了百花精華,融合多種貴重藥材研製而成,自然鮮豔。”納蘭伊人道。


    “是這麽個道理。”雖然陳墨沒有湊近聞,但以他的五感,是能聞到一股花香的。


    不過他不是大夫,也沒法檢驗,吳宓又不在這。


    陳墨隻能姑且相信,然後道:“就一顆有些不太夠吧”


    “當時我們不是說好了”說著,納蘭伊人話語一頓,當時她隻說自己有這種丹藥,但沒說到底給多少顆。


    反正她還要在這等些時日,道:“你提供材料,我可現在幫你煉,你要多少”


    “嗯,先來個五十顆吧。”陳墨道。


    納蘭伊人用驚訝的目光看著陳墨。


    陳墨也知道確實要的有些多了,想了想,道:“大不了到時陪你去西域一趟,不過隻幫你找到人,不幫你殺人。”


    “這還差不多。”納蘭伊人點了點頭,旋即說道:“不過你要的量太大,時間要長一些,而且有的藥材藥鋪不一定有,得專門去野外找。”


    畢竟有的花,隻有春天才會開。


    藥鋪不一定會收集這些花曬幹備用。


    雖然也可以用別的花替代,但現在都十一月份,快入冬了。


    少量還好說,五十顆的話,真的要很長時間。


    “沒事,我能等。”陳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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