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府。


    颯颯秋風,滿院黃葉。


    大堂裏,楊弦收到前方的密保,眼睛睜得大大的,臉上也難掩驚愕之色。


    萬萬沒想到,淮州的戰事陳墨不僅勝了,還是大勝。


    崇王麾下大將公孫嚴,洛家的家主洛青陽,可都是天下有名的神通境武者,居然被陳墨一個照麵就給射殺了。


    連梁家的家主梁慕也被擒了。


    安平王“臨陣倒戈”,聯軍全軍覆沒。


    嗯,在楊弦他們的視角裏,安平王和崇王他們也是一夥的。


    所以安平王倒向陳墨,在楊弦看來,自然就是臨陣倒戈了。


    震驚過後,楊弦嘴角露出一抹嘲笑。


    “這楚衍、蘆盛真是不足與謀,討伐陳墨,居然都未盡全力,活該大敗.”


    在密報中,崇王和蘆盛都沒有現身淮州的戰事,所以在楊弦看來還是對方小瞧了陳墨,未盡全力。


    “楚衍他們此次大敗,陳墨或許真能成功南下勤王,那到時”


    楊弦對著堂外大喝一聲:“來人。”


    “老爺。”一名丫鬟走了進來。


    “速將小姐叫來。”楊弦道。


    “諾。”


    很快,楊青青就冷著臉來到了楊弦的麵前。


    “青青,你怎麽一副這樣的打扮,女孩子家,就當有女孩子的穿著。”楊弦看著一身短打勁裝的楊青青,蹙眉道。


    “我不是一直這副打扮嗎?”楊青青冷淡道。


    聞言,楊弦神色有些不自然,坐在椅子上,看著自小寶貝似養大的女兒,歎了口氣,旋即說道:“還生爹的氣呢?”


    自從那天楊弦跟楊青青說了那番話後,楊青青就一直沒給楊弦好臉色看。


    “沒有。”楊青青清冷道。


    “爹知你心裏不滿,但爹也是為了你好。”楊弦聲音柔和了起來。


    “什麽為了我好,你都是為你的利益,把我嫁給他們,你好從中有利可圖。有哪個當爹的,為了自己女兒好,會讓女兒去給別人當妾的。”


    楊青青受不了楊弦這一副為了自己好的語氣,紅著眼眶吼道。


    “閉嘴。”


    楊弦一拍旁邊的桌子,怒道。


    “我就說。”楊青青頂著楊弦的怒火,道:“你隻是為了你自己。”


    楊弦猛地一下子坐起身,抬起手來,楊青青看到他這副樣子,不僅不躲,反而走近來,一副針鋒相對的模樣。


    這一巴掌,楊弦終究沒有打下去,坐了下來,放低聲音道:“淮州的戰事結束了,陳墨勝了,還是大勝。”


    楊青青不發一言,就這樣冷冷的看著楊弦。


    楊弦並未避著她的目光,道:


    “伱接受不了給別人當妾,無非就是怕旁人議論。而那陳墨少年成名,二十二歲時便已是一等國公,敗淮王、驅外虜,其治下安穩太平,百姓稱讚,富有賢名,且端得一副好相貌,如今的門楣也比我楊家高,你若當了他的妾室,旁人隻會羨慕,沒人會議論看不起你。


    另外,陳墨有人皇之相,他日若稱帝,你便為妃,這是多少天下女子渴望而不可求的。”


    楊青青依舊不發一言。


    楊弦站起身來,說道:“總之,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由不得你。”


    說完,便走出了大堂。


    宴州。


    袁縣郊外一座山的山腳下。


    安平王楚季同宴州知府張樂,在兩千多個親兵的簇擁下,來到了此地,要去會見山上寺廟中的陳墨。


    可剛到山腳下,就被孫孟攔了下來。


    張樂眉頭一皺,楚季的親兵們在一刻也是拔刀相向。


    “幹什麽?”楚季迴頭喝了一聲,然後麵帶笑容的看著孫孟,道:“我乃安平王楚季,特來求見安國公,望將軍行個方便。”


    “我乃安國公帳下親兵校尉孫孟,我家侯爺說了,寺廟乃清靜之地,王爺這麽多人上去怕是會衝撞了佛祖。而且王爺的手下們個個身著兵甲,煞氣太重,與佛相衝。”孫孟道。


    楚季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煞氣太重?再重有你們安國公重?


    不過他也知安國公的意思,對張樂說道:“你們在這等著,本王一人上去即可。”


    “可王爺”


    張樂的話剛說出口,就被楚季打斷,大聲道:“安國公行事光明磊落,你們難道還擔心他們會謀害本王不成?”


    “屬下不是這意思。”


    “那就在這等著。”


    “.”


    孫孟靜靜的看著他們表演,等他們表演完後,道:“王爺,請。”


    落日餘暉灑在山上廣成寺的鎏金牌匾之上。


    陳墨不讓楚季帶兵上山,可山上陳軍的甲士卻是眾多,個個拿刀持槍的。


    孫孟領著楚季來到寺廟前,道:“王爺,侯爺就在裏麵等您。”


    楚季點了點頭,走了進去。


    寺廟內,陳軍的甲士在道路的兩側一字排開。


    一道削瘦的身影站在中央。


    聽到腳步聲,身影迴過身來,居然是一披甲持劍的女子。


    夏芷凝聲音清冷道:“王爺,安國公等候您多時了。”


    說罷,帶著楚季直奔寺院中心。


    佛堂內。


    一位身著白袍的青年,正端坐在幾案後麵,在青年的身後兩側,寺廟的僧侶全都跪在地上,脖子旁,各有一把刀架著。


    其中為首的寺廟主持更是躺在地上,被打的鼻青臉腫。


    楚季一進來,就被眼前這場麵嚇到了。


    躺在地上的主持認識楚季,趕緊叫起了王爺,讓楚季救命。


    在夏芷凝的指引下,楚季知道白袍青年就是陳墨,道:“安國公,這是。”


    “阿彌陀佛。”陳墨在佛前行了一禮,旋即轉過身來,拱手道:“下官見過王爺。”


    “不敢當,不敢當。安國公客氣了。”楚季忙擺著手道。


    “聽聞廣成寺的牌匾是太祖皇帝親手提的字,這寺廟也是朝廷出錢修建的?”陳墨道。


    “不錯,太祖皇帝當初起兵時十分落魄,而廣成寺則接濟過太祖皇帝,後來廣成寺被亂軍一把火燒了,太祖皇帝建國後,感恩廣成寺,便下旨重建廣成寺。也正因廣成寺和太祖皇帝有緣,寺廟幾百年來一直是香火不斷。”楚季徐徐說道。


    “原來如此。”陳墨瞥了眼地上的主持,旋即說道:“廣成寺的和尚也能犯色戒嗎?”


    楚季一愣,也看了主持一眼,見後者目光躲閃,疑惑道:“安國公此言何意?”


    “沒什麽,無非就是這寺裏的和尚借著和太祖皇帝有緣目中無人,對我不敬,然後這主持欺百姓愚昧,給前來求子的婦人賜子,婦人不願,強行賜予罷了。”陳墨說的雲淡風輕。


    楚季微微瞪大了眼睛,看著主持,見後者的表情,看來和陳墨說的確實沒兩樣了。


    “王爺與他是舊識?”陳墨道。


    楚季搖了搖頭:“見過幾麵罷了。”


    陳墨點了點頭:“如此說來,那就是他騙我了,且汙了王爺你的名聲。此人借佛祖之名義,不知給多少婦人賜了子,有的婦人為了名聲,選擇了隱忍,不過這反而被他當成了把柄用作要挾。


    有的婦人剛烈,第一時間便報了官,可卻被當地的官府壓了下來,說王爺你是他的好友。”


    “竟有這等事。”楚季慍色的看著主持,喝道:“簡直膽大妄為。”


    “王爺.”那主持看到楚季的表情,心中頓時一沉,剛要說什麽,隻見陳墨抬了抬手,一名甲士上前,在這佛堂裏,當即抹了主持的脖子。


    血液噴濺在地上,嚇懵了跪在地上的僧侶們,也嚇到了楚季。


    楚季怔怔的看著陳墨。


    “此人汙王爺的名聲,又行此惡事,留他不得。”陳墨說完,又對著佛像施了一禮:“阿彌陀佛。”


    楚季:“……”


    這主持的確是楚季的好友,因廣成寺與太祖皇帝的淵源,楚季也沒少來這廣成寺。


    而寺裏的主持,也就成了教他佛法的老師,一來二去,兩人就成了好友。


    對於主持利用百姓來寺廟求子祈福,玩弄婦人的事,楚季也是有過耳聞。


    隻是正處亂世,這種事在楚季的眼裏,隻是小事罷了,並沒有特別的在意,加之是自己的好友,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沒想到今日會被陳墨撞見。


    還在佛堂,當著他的麵大開殺戒。


    楚季覺得這件事還有更深的意思。


    “多謝安國公替本王除此一害。”楚季拱手道謝。


    “小事而已,何足掛齒。”陳墨擺了擺手,旋即輕笑道:“下官還要感謝王爺仗義相助呢。”


    “唉。”楚季歎了口氣,道:“本王也是受了逆賊楚衍、楚熠他們的蒙騙,輕信了他們……還好安國公實力強勁,未釀成大禍,不然本王真要以死謝罪了,還望安國公不要怪罪本王。”


    “王爺這是哪裏的話。”陳墨笑道:“若不是王爺派兵封住了叛軍的後路,讓他們逃了,才真的是釀成大禍了。”


    兩人相談甚歡,不過天色也不早了,兩人相依走下山來。


    這時,張樂麵露焦急的走到楚季的麵前,附耳說道:“王爺,不好了,我們的兵營被陳軍給圍了,他們還說奉了王爺您的命令,接管兵營。”


    “什麽?!”


    楚季臉色一變,繼而語氣不善的看向陳墨:“安國公,你這是何意?”


    “王爺這話又是何意?”陳墨疑惑道。


    見陳墨還在裝,楚季便把張樂匯報給自己的事,告訴了陳墨。


    陳墨瞪大了眼睛,訝異道:“竟有這事。”


    旋即招來孫孟,讓他下去查查。


    “王爺這事,這事下官一定給您一個交代,還請王爺放心。”陳墨說著,看向夏芷凝,道:“芷凝,派人帶王爺進城休息。”


    “不用了。”楚季甩了甩手,便要帶著親兵離開。


    卻被夏芷凝攔住,道:“王爺,天色不早了,這袁縣可是還有叛軍沒被抓完的,為了您的安全,還是盡快迴城休息吧。”


    楚季眉頭一皺,迴頭看向陳墨。


    “王爺,芷凝說的對,這外麵不太安全,”陳墨笑道:“來人,請王爺迴城休息。”


    話音落下,山腳下的甲士圍了上來。


    楚季心裏頓時咯噔一下,臉色一沉,顫聲道:“你你要殺我?”


    “王爺誤會了。”


    陳墨嘴裏說著誤會了,可卻是抬手指著城池的方向,道:“王爺,請。”


    楚季頓時感覺天旋地轉了起來,旁邊的張樂見狀一把攙扶住楚季。


    楚季手指顫抖的指著陳墨:“本王好心幫你圍困叛軍,你為何要派兵圍本王的兵營?”


    “王爺說的這事,下官也還不清楚。不過王爺放心,下官已經派人去調查了,若真有此事,一定給王爺一個交代。”陳墨道。


    楚季看著周圍圍過來的甲士,以及笑裏藏刀的陳墨,他也自知不是陳墨的對手,慍道:“希望安國公盡快給本王一個交代。”


    “一定。”


    ……


    夜色降臨。


    袁縣衙門後院廂房。


    夏芷凝不情不願的伏在陳墨身前,螓首微抬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安平王畢竟幫了我們。”


    陳墨按住她的腦袋,道:“他真以為我不知道他打得什麽主意,淮州的戰事也就是我贏了,要是輸了,他的兵馬,就踏入淮州了。


    說到底,崇王他們的兵馬能悄無聲息的來到淮州的邊境,安平王是在從中出了力的。他應該要慶幸出兵堵住了叛軍的後路,若不然,現在就不是扣下他的兵馬,軟禁他這麽簡單了。”


    陳墨就沒打算輕易的放過安平王。


    豐州鄧田的帳,還有淮州死去的將士,安平王也有份。


    “而且,我後麵還要攻打崇州,若是不扣下他的兵馬,以他牆頭草的性格,萬一我方戰事若是不利,他會立即倒向崇王他們一邊。我這是提前把危險扼殺在搖籃裏。”陳墨沉聲說道。


    夏芷凝嗚嗚兩聲,算是迴答了。


    陳墨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摸了摸她的臉頰,指了指旁邊的桌案。


    夏芷凝臉色一紅,瞪了陳墨一眼,不過剛才伺候一陣,也是有些想了,又狠狠的剮了陳墨一眼後,動身跪在桌案後。


    陳墨剛掀起夏芷凝的裙擺,外麵傳來一個聲音:“侯爺,探子來報,三十裏外發現一支兵馬,著淮軍的甲胄,天色太黑,人數暫且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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