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衙門,正堂。


    觥籌交錯,紅袖添香。


    四名貌美女子,身著綾羅細紗,兩名作陪斟酒,兩女輕歌曼舞。


    陳墨平日裏用來辦案的桌案,此刻被身穿輕甲的中年漢子,當成了踮腳的桌子,此人是虎捷軍的副統領白倏,他高高的翹著二郎腿,剝著花生米,旁邊的貌美女郎將酒水喝進嘴裏,隨後湊將過來,用紅唇投喂。


    左右是十幾名虎捷軍的精銳,孫孟、趙道先坐於下首,正熱情的作陪。


    品完美人唇酒,白倏繼續剝著花生,然後將花生殼隨意的扔在地上,道:“你們這陳縣長架子很大呀,本統領都到來多時了,連個人影都沒看見,看來是沒有把袁將軍放在眼裏啊,也是,連袁將軍的義子你們都敢殺,還有什麽是你們不敢的?”


    “不敢。”趙道先放在酒杯,撣了撣官服,鄭重行了一禮:“我們真不知昨天那幾個賊子,居然是袁將軍的人,以為是哪個山窩子裏跑來作亂的醃臢貨,若是知道他是袁將軍的義子,我們是萬萬不敢動手的。”


    其言辭之誠懇,可謂稱之典範。


    “放伱娘的屁。”白倏還未開口,其身後的一名漢子便指著趙道先的鼻子罵道:“胡說八道,昨天何統領明明都自報了身份,可你們依舊痛下殺手,完全沒有將楊渠帥和袁將軍放在眼裏。”


    趙道先眉頭一皺,在他下首的孫孟也是拔出了刀來。


    白倏非旦沒有製止,反而摸著作陪的女郎道:“爾等難道是想造反,跟我天師軍開戰嗎?”


    “誤會誤會。”趙道先陪著笑臉,一邊讓孫孟把刀收起來,還要再說什麽的時候。


    噠噠噠.


    衙門外響起一道馬蹄聲。


    趙道先心中一凜,知道是陳墨來了。


    就在這時,一名虎捷軍的小兵,也是從外麵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在白倏的耳邊說道。


    聞言,白倏臉色微變,皺起了眉頭,放下二郎腿,忙起身出去查看。


    隻見衙門外的街道上,一名少年正翻身下馬,其周圍有著數百名全副武裝的兵卒,每個人氣勢攝人,威武不凡。


    為首的少年一身黑衣,身形高大,麵容俊逸,腰配長刀,在一眾兵卒的簇擁下,朝著衙門走來。


    白倏帶來的一隊虎捷軍,根本就攔不住。


    白倏臉色大變,以為對方是破罐子破摔,想要反出天師軍了。


    就在他有所準備時,陳墨笑臉盈盈的走了過來,道:“這位就是白統領吧,本官在外練兵,收到白統領蒞臨的消息,立馬快馬加鞭的趕了迴來,讓白統領久等了,真是抱歉。”


    聞言,白倏鬆了口氣,輕哼一聲,目光銳利地看著少年:“你就是陳墨?”


    “正是。”陳墨微微一笑。


    “我乃虎捷軍副統領白倏,也是袁將軍的親兵統領。”白倏道。


    “久仰久仰。”陳墨拱了拱手,旋即笑道:“有什麽事,還是裏麵相商吧。


    陳墨說罷,率先朝著衙門走去。


    身後張河帶著一組人跟著。


    來到正堂,當他看到四個貌美女郎時,眉頭一皺,孫孟走了過來,在他的耳邊小聲道:“縣長,這幾個女子,是他們從青樓找來的娼妓。”


    官府衙門,那可是正經場所,更是嚴肅之地,尤其是大堂之處,如今卻容幾個青樓娼妓在此作樂。


    陳墨心有不悅,但並沒有說什麽,直接大刀闊斧的在上首坐了下來,原本陪白倏斟酒的兩位女郎,也是識趣的離開。


    “白統領,請坐。”陳墨指了指左邊下手的位置,道。


    “小子,你什麽身份,竟讓我家統領坐你下麵。”之前站在白倏身後的漢子說道。


    “你什麽東西,我家大人說話,什麽時候論到你插嘴了。”張河怒喝一聲。


    “你”


    “誒,休得無禮,人家沒有教養不懂事,你怎能跟他一樣。”陳墨瞥了眼那人,佯裝發怒的輕嗬一聲。


    “縣長教訓的是。”張河退下。


    “你你.”那人鼻子都要氣歪了。


    白倏臉色一沉,沒有坐,目光看上上方的陳墨,沉聲道:“陳墨,你這是什麽意思?”


    “白統領這話問得好沒有緣由,我這才剛坐下來。”陳墨拍了拍桌上的灰漬,對一旁的孫孟道:“你是怎麽辦事的?怎麽讓狗闖了進來。”


    孫孟一愣,沒明白什麽意思,訝異道:“縣長,沒有啊。”


    “沒有?”陳墨眉頭一蹙,道:“沒有這桌上為何有狗爪印,你是怎麽辦事的?”


    聞言,孫孟表情微變,差點沒笑出聲來,旁邊的趙道先等人也是有些忍俊不禁,孫孟忙道:“是屬下辦事不利,還請縣長責罰。”


    “算了,念你是初犯,這次暫且作罷,若有下次,決不饒恕。”


    “謝縣長。”


    聽到兩人一唱一和,白倏那張臉黑的沒法見人,桌上的狗爪印,擱這指桑罵槐呢。


    白倏何曾受過如此屈辱,道:“陳墨,你大膽,你怎敢如此辱我?”


    白倏的一眾屬下也是氣勢洶洶,四名青樓女子見氣氛不對,趕緊的退了下去。


    “辱你?白統領此話從哪裏來,我說這桌上的狗爪印,跟白統領有什麽關係?”說著,陳墨忽然有些恍然,道:“白統領,該不會是你養的狗吧?”


    “你你.”白統領很想說那桌上是他的腳印,可是說了,不就承認自己是狗了嗎,而且把腳放在桌上,也是沒有禮數的,他原本想地是先羞辱一番對方,沒想到反被羞辱了。


    他知道,不能再扯這事了,他指著陳墨,怒聲一喝:“陳墨,你可知罪?”


    “白統領怎說些我聽不懂的話?我哪來的罪?”陳墨說著,讓張河給自己捏了捏肩。


    見他還在裝糊塗,白倏直接道:“昨天你是不是殺了六個人?”


    陳墨點了點頭:“是有這事,那六人光天化日之下,企圖擄走我治下良家少女,拒捕,殺傷衙門捕快二十餘人,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六人該死。”


    聞言,白倏道:“那六人是我虎捷軍之人,為首的更是袁將軍的義子,你怎敢殺他?”


    “是嗎,我又不知?”


    “你胡說,當時何統領明明表明了身份,可你依然殺了他,當時我都看到了,你還想狡辯嗎?”之前叫陳墨小子的漢子說道。


    “啪。”這漢子的話剛說完,一個茶杯蓋就砸在了漢子的腦袋上,漢子被砸倒在地,頭破血流,捂著腦袋哀嚎。


    白倏的手下們紛紛拔出大刀,嚴陣以待,張河也停止捏肩,隨時招唿著正堂裏的神勇衛動手。


    氣氛再次變得劍拔弩張了起來。


    白倏剛要質問陳墨這是做什麽的時候。


    陳墨先一步開口,指著地上的漢子道:“你這賤種,竟敢汙蔑袁將軍,對方明明是假冒的,我對袁將軍是很敬佩的,而那人作奸犯科,是個好色淫邪之徒,更是個殺人犯,如何是袁將軍的義子,你這話是想將袁將軍置於何地?”


    白倏臉色白一陣,青一陣,萬萬沒想到對方如此會說。


    這話,讓他都不知道怎麽接。


    可陳墨卻繼續道:“白統領,他肯定是看錯了,袁將軍的義子,定然是做不出這種事的。”


    白倏:“……”


    大意了,原本以為抓著這事,可以將對方的軍,但萬萬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被對方羞辱了不說,事還沒辦成。


    眼見事情很可能要完不成,白倏吸了一口氣,道:“他沒看錯,昨晚你殺的那幾人中,確實有袁將軍的義子,不過這事袁將軍是不知情的,他對這位義子也有些疏於管教,才會讓對方犯下如此罪惡。”


    “啊?”陳墨露出一副震驚的表情,然後歎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那太可惜了。”


    “那白統領此行前來,是要為他們收屍的?”陳墨道。


    見對方隻口不提這事怎麽處置,如何賠償的事,白統領臉色一沉,隻能再次攤牌開口:“陳縣長,對方即使有錯,但畢竟是袁將軍的義子,現在被陳縣長殺了,陳縣長怎麽也要給個說法吧?”


    “明白。”陳墨揮了揮手,一名書吏走上前來,然後陳墨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很快,書吏提著一個籮筐走了過來,交給了白倏。


    陳墨道:“出於人道主義,我是應該買副棺材的,這些錢應該夠了。”


    白倏的一名手下上前查看了一下,然後對白倏說道:“統領,一共六貫錢。”


    六貫,也就是一人一貫。


    確實隻夠打造一副棺材的,木材還要自己提供的那種。


    陳墨此舉,完全就是一副用來打發乞丐的態度。


    白倏感覺自己受到了戲耍,道:“這就是你的說法?”


    白倏此次過來,就是按照袁又春的吩咐,狠狠的敲陳墨一筆的。


    而這六貫,塞牙縫都不夠。


    “是我疏忽了。”陳墨拍了下腦袋,然後道:“麻煩白統領迴去的時候,替我向他們的家人問個好。”


    “何統領的命,難道就值這幾個錢?”


    “白統領想要多少?”


    “何統領乃袁將軍的義子,雖然袁將軍疏於管教,但也是袁將軍的得力幹將,七品武者,也很受渠帥的看重,怎麽也得要給十萬貫。”白倏不裝了,直接敲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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