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酒那日,村裏辦了場熱熱鬧鬧的宴席。


    陸朝朝唰唰唰寫了兩張欠條,將娘親的口脂塗在弟弟大拇指,讓他簽字畫押。


    “這可是你的滿月酒,我花了不少靈石才辦的流水席。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呢。”


    “全都是你愛吃的,但你現在沒長牙,姐姐幫你吃。”


    “但錢你得還,知道吧?這是你的臉麵,給你長臉呢。”


    “旁人我還不借呢,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給你墊付的。”


    陸朝朝認認真真給他按了手指,才折疊起來藏在空間。


    轉頭邁著小短腿往外跑去。


    “娘親,弟弟一直哭鬧不休。定是想吃常寧城的糖葫蘆了……”小姑娘脆生生喊道。


    許時芸笑的直不起腰:“好,給你弟弟買啊。”


    陸朝朝正經的點頭:“弟弟真饞,牙都沒長齊就想吃糖啦。”


    小姑娘想到明兒的糖葫蘆,連夢裏都是甜滋滋的。


    睡眼惺忪的朝朝嘟囔著揉了揉耳朵。


    睡著睡著,似乎入了夢。


    原本恬靜的小臉蛋猛地大變,噌的一聲從床上坐起。


    小臉煞白,有幾分驚恐。


    怎麽會做這樣的夢?


    夢裏一片血海,她所熟悉的一切盡數瓦解,她的無妄山她的弟子們……


    陸朝朝那股不安再次彌漫。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陸朝朝鼻子輕輕嗅了嗅,空氣中有股血腥氣。隨著大雨落下,血腥氣越發濃烈。


    她踩在凳子上推開窗,伸手探了探。


    原本透明的水滴,竟一片血紅。


    她猛地縮迴手,是真的血。


    陸朝朝慌忙跳下凳子,她剛開門,便瞧見燭墨和追風已經站在院門外。


    遠處電閃雷鳴伴隨著一道道天火從天際落下,天火落地便瞬間燃燒,硝煙衝天而起。


    “諸神殿出事了。”


    靈界有一座諸神殿,其中供奉著神界眾多神靈。


    神靈會在神像中留下一絲意念,觀三界。


    是真正有神明意誌的神殿。


    嚴格說來,是受天地保護的。此刻,卻雷罰纏身天火焚燒。


    阿蠻原本站在門邊,此刻突然捂著心口猛地倒在地上,紅潤的臉頰瞬間變得猙獰蒼白:“好痛。身上好痛!”


    身上仿佛有什麽東西快要剝離出去。


    痛得她蜷縮成一團,連唿吸都帶著灼熱的氣息。


    “阿蠻,阿蠻……”鳳梧急忙上去扶她。可剛觸碰,手上仿佛抓著一團火,痛的她倒抽一口涼氣。


    “阿蠻身上好燙,像有火在燒。”阿梧是鳳族,肉身堅不可摧,竟能將她灼傷?


    陸朝朝快步上前,隻能勉強封住阿蠻身上痛覺,但治標不治本。


    陸朝朝轉頭看向母親。


    夜色下,許時芸身形單薄的靠在容澈懷裏,她想要攔住女兒……


    可她沉默許久,也隻強撐著笑意道:“朝朝早去早迴,容爹爹明日就去買糖葫蘆。你,要早點迴家……”


    朝朝深深的看了眼母親。


    她突然想迴去抱抱母親。


    但一抱,可能有些決定,就會瓦解。


    “娘,如果朝朝三日未歸。你就迴北昭等我。朝朝想家了。”說完,燭墨便瞬間化龍騰空而起。她踩在燭墨背上,與追風等人一同離開。


    “朝朝,娘等你迴家,你早點迴來。”許時芸追出去,但黑龍速度極快,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容澈攬著芸娘,將她抱迴屋簷下。


    “其實,這次朝朝迴來,我就猜到有事。”芸娘低垂著頭輕聲呢喃。


    “她夜裏睡不好,時常做夢。”


    “她總是喊著弟子的名字。”


    “她每天都在笑,但我知道,她不開心……”她開心時,心聲很雀躍,隨時能感受到她的快樂。


    可現在,她心聲一句也無。


    她明明那般開心,但卻給人一種沉重的感覺。


    許時芸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對朝朝來說,一定很重要。重要到,她不能再躲下去。


    “朝朝不是普通孩子,別害怕。我們早些迴北昭,等她迴家。”


    “朝朝,在外麵幹大事兒。我們不能拖後腿,不要讓她擔憂。”


    “好好養弟弟……”


    “還有弟弟的名字,說好讓朝朝來起,都還未來得及。”每日弟弟的喚著。


    許時芸當即擦幹眼淚:“對,大名等朝朝迴來起。小名就叫……葫蘆吧。朝朝愛吃糖葫蘆,她喜歡。”


    容澈瞥了眼兒子,行叭,反正他也不會說話,不會抗議。


    等他會抗議時,已經定下了。


    此刻,陸朝朝站在黑龍頭上。全村村民跪在地上恭送她的離開。


    諸神殿內燈火通明,看守諸神殿的都是修士。此刻他們想盡法子滅火,火焰卻反而越來越高。


    “停下吧,沒用的。”


    “沒用的……”頭發都燒的發黑的修士麵色頹然,失神的坐在地上。


    “是天火,天火無法熄滅,是上天降下的神罰。直到燒完為止,才會停歇。”他滿臉不安,有些茫然的看著天際。


    “為什麽呢?為什麽?上天給神明降下神罰?”


    “是神界,出事了嗎?”


    一定是神界,出了巨大的變故。


    “趕緊統計,有多少神像受損。”老修士心頭不安的厲害,眼皮子瘋狂跳動。


    陸朝朝悄無聲息的站在諸神殿中。


    便聽得四麵八方的小修士喊道:“生命之神,閑庭上神在接受天火之罰。”


    “黑暗之神玄玉……”


    “幸運之神盛禾。”


    “時空之神崇嶽。”


    “司法上神宗白。”


    “戰神……星迴。”來稟報的小修士聲音發顫,麵色驚恐,說話已經開始結巴。


    “還有四季之神甘棠。”


    老修士疼的站起來,臉色晦暗:“全……全都是那位的弟子?”


    “是,七尊神像,全部都在燃燒。”


    大殿內隻剩唿唿的風聲和烈火燃燒的聲音,靜的可怕。


    所有人心知肚明,神界恐怕出大事了。


    “嚴格意義上來說,神像有他們的意誌,神像被焚燒,他們也會有痛感。天罰的不是神像……是……是神。”小修士突然閉嘴不敢再說。


    想到此處,他不由狠狠打了個哆嗦。


    神明被天罰?


    除非,神界不再承認他們。


    要將他們神位廢除。


    所有人都猜到了,三界恐怕要被顛覆,神界在幹大事兒……


    甚至……


    在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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