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的是對夫妻,都是五十來歲的年紀,十萬大山中的修行經驗顯然十分豐富,遠遠見到這棵獨占了林中兩畝地的大樹,便停步不前了。


    “這是鬼榕?”妻子的問。


    “至少三千年樹齡了。”丈夫喃喃道。


    妻子道:“鬼榕似榕非榕,不是樹,實為妖藤。”


    丈夫笑了笑,迴答:“是,夫人說得對。那就叫藤齡好了,至少三千年藤齡。”


    妻子白了他一眼:“難聽,行了行了,樹齡就樹齡吧。你看,有人困在裏麵,還在哭。”


    丈夫搖頭道:“被鬼榕困住,就算還活著,也出不來了。鬼榕頗有靈性,有些樹齡久的老榕,還會圈養牲畜。”


    妻子更是好奇:“有嗎?哪裏的鬼榕會圈養牲畜?”


    丈夫捋須一笑:“傳言而已,或真或假,誰知道,嗬嗬……”


    夫妻二人上前幾步,遠遠道:“你還活著?”


    劉小樓終於止住了哽咽,平複下心頭的激蕩,幾步奔到樹冠的邊緣:“二位前輩,還請救我!”


    妻子問:“你這後生怎會落到這裏?”


    劉小樓道:“晚輩路遇靈獸,慌不擇路,不留神陷身於這樹下,一時無法脫困。二位前輩若能助我離開,晚輩必定銜草以報!”


    夫妻二人打量著劉小樓,見他衣衫襤褸、蓬頭垢麵,心中就不怎麽喜歡。


    這副窮酸的模樣,別說難救,就算救出來又能落下什麽好處?瞧著也不像能賣出好價錢的樣子。


    “你這後生自求多福吧,或許遇著金丹高人可以救你出來,我夫妻隻到築基,卻沒這本事。”丈夫歎了口氣道。


    “你這後生敢一個人行走三萬山,必是修行人,卻不知修為如何?踏實修行吧,若能修到金丹,說不定也能脫困。”妻子微笑安慰。


    “三萬山?不是十萬大山?”劉小樓問。


    “什麽都不知道就敢闖山?真是莽撞啊……由北而南,從一萬到十萬,都是十萬大山。好了,後生,不和伱開玩笑,若有什麽寶物,拋出來看看,若能頂你一命,我夫妻可以想想辦法。”


    夫妻二人微笑著站在遠處,好整以暇的等待著。


    劉小樓是烏龍山出身,對夫妻二人話裏的套套相當熟悉,如果真把好東西交出去,夫妻兩個多半是轉身就走的,如果說沒有,兩口子同樣會毫不猶豫離開。


    這夫妻二人自稱築基,也不知道真假,但就算不是,恐怕也低不了多少。因此,也要防著他們出手幫忙後,反手奪寶殺人。


    這些念頭在腦海中急轉而過,劉小樓便掏出自家的臨淵玄石陣盤來,亮給夫妻二人:“兩位前輩,這是在下的陣盤,品質極好,用了許多珍貴靈材,別看是座簡單的幻陣,其中自有奧妙,您二位收了陣盤之後,入陣一看便知。這件陣盤若是拿出去售賣,至少六、七十靈石起步。”


    “你把陣盤拋出來看看。”


    “前輩說笑了,陣盤之物,若不啟用,如何看得明白?不如二位前輩靠近些,晚輩啟動陣法,二位前輩就知道這陣法的妙處了……”


    “嗬嗬,夫人,這後生喜歡說笑,但是說的笑話卻無趣得緊,我們還是繼續趕路吧。”


    “夫君說得是,誰知道他打的什麽鬼主意,人心難測,咱們還是走吧,等他化作一具人幹,咱們再迴來想辦法取走。”


    “二位前輩若是不救晚輩,晚輩也無話可說,唯有臨死前自掘一墓於樹下,讓這陣盤隨晚輩入土,也好做個長久之伴了……”


    “那就願你這後生長長久久吧,夫人,咱們走。”說著,夫妻二人轉身便走。


    劉小樓在這邊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離去,心裏默念:“迴來,迴來,迴來……”


    這個時候,比的就是誰能撐到最後!


    撐著撐著,眼見這夫妻二人進了林子,腳步聲越來越小,竟然走的沒影了。


    這種感覺也是真夠難受的,總有一個聲音在劉小樓耳邊念叨:相信他們,事到如今,不相信又能怎麽辦?用一件陣盤換一個希望,值!


    可他幾次張嘴要想認慫,最終都被自己強行壓製了下去,因為他很明白,從這夫妻倆的行事風格和說話方式看,十分眼熟,絕非什麽良善之輩,真要在脫困之前就把陣盤先交出去,人家多半拿了就走,又怎麽會想辦法搭救自己呢?


    站在原地又癡癡等了許久,當周圍寂靜無聲後,他頹然坐倒,目光望著夫妻二人消失的方向,心中一片茫然。


    無妨,有人經過一次,應該就會有第二次,他給自己打氣。但打著打著,卻又感到幾分沮喪,因為第一次有人經過,時隔了將近兩年,第二次會不會還要再等兩年?


    正沮喪自傷時,耳朵一豎,猛然轉身,卻見這夫妻二人又迴來了!


    “後生,我家夫人心善,見不得人淪落至此,一直勸我救你,我耐不得勸,隻得迴來了。”


    “多謝夫人,多謝前輩!”


    “但救你脫困非是易事,要籌謀周全了,後生,你修為如何?說實話,咱們才好想出辦法來。”


    “晚輩築基,兩年前剛入築基。”


    “哦……後生可畏……”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又問:“後生可有什麽主意?”


    劉小樓道:“兩位前輩可否盡量多捉一些鳥雀、鼠、兔、羊、鹿之類的山中野物過來?這樹妖……啊……鬼榕,這鬼榕尤其對靈禽靈獸很感興趣,若能再捉幾隻有靈性的摻雜其中,一並送進來,晚輩或可趁他無法顧及之際逃出。啊,對了,敢問二位前輩高姓大名?今日之恩,晚輩出去後,必當厚報!”


    “我姓萬,萬山穀,你這後生可曾聽聞?”


    “後生你呢?”


    “晚輩姓李,名木。”


    “李木兄弟,你說的這個辦法,倒也可以試試,但靈禽靈獸卻不好找……也罷,你先等著,我夫妻這就去捕捉。”


    “是是是,有勞萬前輩了,多謝萬夫人!”


    劉小樓在樹冠邊緣等待著,就見這夫妻各分左右,進入林子之中,不一會兒,林中就傳來一陣動靜。


    鬼榕周圍,有大量鳥獸聚集,都是為了生存托庇於此的弱小生靈,也是劉小樓奏曲時經常擁過來圍觀的那一撥。它們將棲息的巢穴安置於鬼榕樹的邊緣,借鬼榕之威,避開其他猛獸捕食。


    今日被萬山穀夫妻一通捕捉,立刻就拿獲了幾十隻。


    連他們夫妻都沒想到會有那麽多,萬夫人嬉笑著出手捉拿,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又飛出一張網兜,將從他們身旁溜走的鼠兔鹿羊兜轉迴來。


    這網兜偶爾掠過樹梢,劃出的軌跡靈巧自如,一望便知是飛劍的手段,劉小樓由此確認,這對夫妻果然是築基。


    絕對幹不過的,怎麽辦?劉小樓一時間彷徨著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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