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家仆所言,王廚娘的脾氣爆得很,離著老遠就聽見她的高聲斥責:“莊子裏的龍須金鯉、鼇蝦、靈米、丹桂香,哪一樣不是珍稀的靈物?哪一樣是可以敞開來胡吃海塞的?”


    其中間隔著酥酥帶著哭腔的分辯:“我沒有”


    “沒有?剛才是誰叫囂著索要這些東西的?”


    “我拿銀錢貼補”


    “銀錢能貼補?這些好東西是用銀錢可以貼補的嗎?三番五次,當這裏是你家開的小廚房?都跟你說了,你還不依不饒!怎麽著?我這裏真有,就是不給你,留著給各位老爺、太太和少爺、姑娘們的,給不了你們家姑爺!算個什麽東西?真以為是蘇家人了?你自己去問問五姑娘,看五姑娘拿不拿正眼瞅他?伱一個丫鬟,成天獻什麽殷勤?你剛從後山調出來,這就想著攀高枝?可你也擦亮眼睛瞅瞅啊,這是什麽高枝?要獻拿你自個兒東西獻去,別占公中便宜!”


    “我沒有三番五次,姑爺出院門好幾個月,這不是剛迴來,王廚娘何必憑空汙蔑人?”


    “還有,你迴去告訴你們家姑爺,山口那座將軍觀,年前就被老爺派了用場,他也別惦記著,他帶來的人,該送哪送哪去,我們蘇家養不起!”


    正說時,劉小樓已經大步流星走了過來,撥開人群,站在酥酥身後。酥酥眼淚汪汪,扭頭看著他,怯怯道了聲:“姑爺……”


    王廚娘早見著劉小樓了,卻也不怕,甚至最後那番話就是明說給劉小樓聽的。所有蘇家管事的老人都沒拿這位新進姑爺當迴事,雖然不知那份三年協議,但蘇家為何招贅,招來的這個贅婿是什麽根腳,他們這些老人都清楚。


    一個烏龍山的野修而已,煉氣低階,如果說最初還有人觀望風色,想著要不要巴結這位新姑爺,那麽到了現在,就再沒人打這個主意了。


    晴雨芙蓉園中是個什麽光景,他們都看在眼裏,成親以來幾個月了,夫妻二人就沒圓房,甚至平日都不住在一起,更不同餐吃飯,連五娘自個兒都看不上這個倒插門,誰又能看得上?


    因此王廚娘冷笑道:“姑爺來了?老婆子正替姑爺管教酥酥呢,這賤婢瞞著姑爺在外作威作福,成天頤指氣使,若長此以往,讓老爺知道了,讓夫人知道了,恐於姑爺不利。”


    劉小樓問:“王廚娘是吧?”


    “是,老身王氏,於廚下管事多年,姑爺今後……”


    “王廚娘,剛才那番話,是誰教給王廚娘說的?”


    “姑爺是什麽意思?哪裏有什麽人教老身說話?老身在蘇家這麽多年,想說什麽,莫非還不行麽?”


    “真沒有?全是王廚娘自己想說的?”


    “是。不知哪裏說錯了?請姑爺指教。”


    劉小樓歎了口氣:“王廚娘,你知道本姑爺是哪裏出身麽?”


    王廚娘“嗬嗬”了一聲,眼中滿是譏諷。


    劉小樓又道:“烏龍山啊!王廚娘知道烏龍山的規矩嗎?我們那裏窮山惡水,民風彪悍,又沒什麽學問,所以有了紛爭,我們都不動口,也不講道理,因為我們嘴笨、性子直,不會說話。所以你知道我們那邊都怎麽做嗎?”


    王廚娘哼了一聲,沒說話。


    劉小樓道:“所以我們向來是直接動手。我聽說王廚娘是入了煉氣四層的高手,在下不才,剛入煉氣四層,故此特向王廚娘約戰,一戰定勝負。”


    王廚娘怔了怔,哈哈道:“約戰?這是哪門子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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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小樓道:“王廚娘怕了?王廚娘辱我事小,辱我婢女事大,劉某自入蘇家以來,皆我婢女酥酥照顧,酥酥受辱,比劉某受辱更甚,既受此奇恥大辱,唯一戰而已。”


    王廚娘臉色數變,看了看圍在周圍的眾管事仆役,嘴硬道:“好啊,姑爺有此雅興,老身自當奉陪,隻是勝了如何?敗了又如何?”


    劉小樓道:“王廚娘想多了,哪裏有什麽如何如何?勝則生,敗則死而已。”


    王廚娘頓時呆住了,圍觀的眾管事仆役同樣呆住了,直愣愣看著劉小樓,都不知該說什麽好。


    酥酥眼淚頓時湧了出來,抱著劉小樓哭個不停:“姑爺,不用這樣……姑爺,讓她說好了,酥酥不介意的……嗚嗚……”


    劉小樓拍了拍她的背,將她拽到身後,拱手道:“王廚娘,請賜教!”


    嚇得周圍人群立時向後退出個圈子來,酥酥也被人扯著拖出圈子,空曠的場上隻剩劉小樓和王廚娘。


    王廚娘這迴真被嚇到了,當著那麽多人,她也想鼓足勇氣應戰,可一想到這是生死戰,就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別說生死戰,她連普通的鬥法都沒怎麽經曆過。


    “勝則生,敗則死而已”?一想到這位姑爺以如此淡漠的語氣說出如此慘烈的話,她就不由一陣顫栗。


    傳言不虛,真是烏龍山的賊子!


    她終於開口了,勉強笑道:“您是姑爺,身份尊貴,我一個廚娘,哪裏敢和您動手?老爺怪罪下來,我哪裏吃罪得起?”


    劉小樓一臉嚴肅:“王廚娘剛才說過,我這個姑爺什麽都不是,蘇家上下沒人拿正眼看過我,談什麽尊貴?再者,既然約戰,眼中便隻有敵人,沒有什麽姑爺和廚娘。請!”


    王廚娘終於驚慌起來:“是老身說錯了話,還請姑爺大人不記小人過,原宥了老身吧,老身給姑爺賠個不是。”


    劉小樓搖頭:“約戰已下,王廚娘不接,就是看不起劉某,王廚娘何辱我之甚耶?請!”


    王廚娘一步步向後退,劉小樓一步步向前逼,每行一步,王廚娘的膽氣便弱上一分,劉小樓的樣子也越是兇狠一分,到了最後,她眼中的劉小樓竟成了嗜血的惡魔一般,讓她再也支撐不住,轉身就逃:“姑爺瘋了,快去叫老爺……”


    話沒說完,被劉小樓追到身後,一掌印在後背上,撲騰出去一丈多遠,咳出大口鮮血。


    忽然有人叱道:“誰敢在此行兇!”


    一條身影飛入場中,和正要繼續出手的劉小樓對了一掌,將劉小樓擊退。


    眾人看去,來者正是蘇家八郎蘇漠。


    蘇漠瞪著劉小樓道:“誰給你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動手傷人?”


    劉小樓拱手道:“此人辱我,劉某不得不應戰,唯雪恥而已。”


    蘇漠道:“那也不能傷人!王廚娘是家中老人,幾十年含辛茹苦,將她打傷,你如何交待?來人,把王廚娘扶下去……”


    劉小樓道:“慢!劉某與她約戰,約的是生死戰,戰後該如何交待便如何交待。八郎要把人帶走,是打算替王廚娘接戰麽?如此,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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