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薩摩的東北方,有一處名叫“望川”的瀑布。


    瀑布下麵的大湖附近有城鎮叫望川城,周圍分部村莊。


    這些人全都靠瀑布作為水源生活。


    而在瀑布邊上有一座望鄉寺。


    具體為什麽叫這個名字,恐怕已經無人知曉了。


    望鄉寺的正殿內,供奉著的是很尋常的不動明王。


    泥胎塑像,顏色剝落,都不太能看出神聖威嚴的感覺來了。


    這裏的香火還不錯,畢竟靠著一座城呢。


    很多人都愛來這裏上個香、拜個菩薩。不動明王又叫不動尊菩薩。


    據說本寺的住持無明上人是個得道高僧,已經活了有一百歲有餘了。


    人有比較樸實的觀念:活得長,不一般。


    無明上人能長壽,必然有與常人不同之處。


    能想到的自然是佛法無邊。


    望鄉寺也確實有好名聲。


    在無明上人的帶領下,時常行醫救人。


    更重要的是寺廟裏有僧兵。


    這些拿著薙刀,信仰堅定,又身強力壯的僧兵,對於地方的安定起到了積極作用。


    望川城說是一座城,城牆也就一米多高,裏麵沒有天守閣這種配置。


    軍事力量不強。


    要是有個什麽土匪、殘兵敗將的,流竄到這裏,望川城的人要想保護自己都不太容易。


    僧兵就成了一股很可觀的力量。


    正因如此,人們時常感念望鄉寺無明上人的恩情。


    香火才能這麽旺。


    凡事都是有道理的。


    前些天的時候,出現了疫病。


    村鎮的人都上吐下瀉,臉色發青。


    雖然不至於立刻斃命,但也很嚴重。


    大家自然想到了去望鄉寺求藥。


    望鄉寺不負眾望,真的調製出了草藥來減緩大家的病症。


    出麵處理疫病事件的,並非是無明上人,而是他的師弟無休和尚。


    說是無明上人年事已高行動不便,不方便出來拋頭露麵,在內殿靜養。


    無休和尚帶著僧眾,為大家診治、調配草藥,收取一些報酬。


    來這裏的善男信女,覺得很合理。


    和尚們隻是要了些辛苦錢而已,要價不算貴。


    今天照常賣完了藥,無休和尚的徒弟智空問道:“師父,幹嘛不把藥賣貴點,這樣寺裏不是能賺更多錢嗎?”


    “胡說,”無休的白胡子顫抖一下,“草藥是山裏長得,隻是我們將其采來磨成藥而已,要點辛苦錢就行了。你想要多收錢,這是起了貪念!”


    年輕的智空很委屈,因為這麽一句話,他受罰,挨了師父幾禪杖。


    又跪在不動明王像前懺悔。


    晚上,明月高懸。


    正殿內一點燈光都沒有。


    隻有穿著月白袈裟的智空,跪在蒲團上敲著木魚,默念著經文,向擁有無上大威能的不動明王懺悔。


    願不動明王的金剛慧劍,能斬卻心中雜念。


    希望能夠開智、悟空。


    沒事亂說話幹嘛。


    智空就是很後悔,難怪師父總說讓閉緊嘴巴呢。


    出家人隨便亂說話,是犯惡口業。


    死後被投入拔舌地獄受苦,想想都覺得恐怖。


    念經的時候,忌諱胡思亂想。


    智空又偏偏想的特別多。


    眉頭慢慢的就皺了起來,已經幻想到自己下地獄的場景了。


    斑駁的不動明王像,隻有月光的大殿,孤身一人敲著木魚,不遠處有瀑布落入湖中的“嘩啦啦”水響聲。


    這個時間段,這個氣氛,他想的又多。


    好像不出點事,都對不起這個年輕的和尚了。


    智空覺得有點累了,活動一下脖子,抬頭望了一眼不動明王,就覺得凋像有些邪異。


    不動明王本來就長得不好看。


    渾身青黑。


    臉上是忿怒的樣子,雙眼圓瞪,獠牙刺出下嘴唇。


    真真的青麵獠牙。


    端坐在石台上,背後有熊熊燃燒的猛火。


    右手持利劍,左手持繩索。


    說實話,不認識他的人,看見都得覺得是個妖怪。


    可偏偏人家是正兒八經的菩薩。


    智空從小就看不動明王,白天晚上的早就習慣了。


    倒不至於說被凋像嚇哭咯。


    而且凋像年頭太長了,顏色斑駁麵容模湖,威嚴程度減少了很多。


    可是剛才看一眼,就覺得凋像臉上泛綠光。


    智空揉揉眼睛,覺得自己是看錯了。


    趕緊閉上眼睛,加緊了敲木魚,發出“冬冬冬”的清脆聲音。


    嘴唇嗡動,念出了聲:“南無三曼多……”


    簡單翻譯一下就是:不動明王保佑。


    智空的木魚聲越來越急促,念的也越來越快。


    證明他的心越來越燥,有恐懼感圍繞在身旁。


    剛才瞥一眼凋像,那不動明王冒綠光的樣子,深深刻在了腦海中。


    怎麽都揮之不去。


    更可怕的是,腦海中印象很深的不動明王,模樣改變。


    臉上長出一隻大眼珠子,張開一張血盆大口,要擇人而噬!


    智空讓自己給嚇得,腦門上全都是汗。


    月光下的禿腦袋都反光了。


    睜開眼,再看一眼不動明王。


    “啊?!”


    尖叫出聲,黑暗蒙眼。


    血液噴湧,潑灑在地板、凋像之上。


    血腥氣四處彌漫。


    早上的時候,無休和尚來找自己的徒弟,結果看見了這滿處血汙的場景。


    地上隻留下一隻僧鞋。


    嚇得老和尚癱坐在地,高唿一聲:“智空!


    !”


    雙眼翻白,一口氣沒提上來,“咕冬”翻倒在地上。


    聽見異響的僧人們趕緊跑出來,搶救無休和尚。


    揉前胸、摸後背、掐人中,一套工序特別熟練。


    他們沒少治病救人。


    另有僧兵檢查正殿,微微歎氣:“按這個出血量來看,智空師兄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僧兵沒少跟人交戰,除魔衛道,殺過不少惡人。


    比起其他僧人,要更加了解生死之事。


    無休和尚好不容易轉醒過來,手指顫抖著伸出來,指著正殿:“智空,怎麽了?這是怎麽了?難道寺裏麵有惡賊混進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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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僧兵趕緊迴答:“我們這就去查看。”


    望鄉寺有僧兵把守,一般的人賊闖不進去。


    更何況,一般的賊也不去偷寺廟。


    因為偷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來。


    就算偷出法器,銷贓的時候也容易引起麻煩。


    更何況殺和尚呢。


    得不償失。


    僧兵們活動起來。寺廟他們也非常熟悉,全都給翻了個遍,恨不得挖地三尺,但是沒找到陌生人。


    “我師兄的房間去了嗎?”無休和尚問道。


    僧兵點頭:“當然。在智遠師兄的帶領下,我們見過了住持。他那裏一切如常。”


    出了這麽件事之後,無休和尚精神狀態遠不如從前。


    但是草藥還得調配,生病的人還在增加。


    來寺裏祈禱、供奉的人越來越多,功德箱倒是肉眼可見的滿的越來越快。


    真不知道是該用什麽樣的心情,來麵對最近發生的事。


    除了留下血跡和一隻鞋的智空之外,有人發覺村鎮裏也有人失蹤,不知去向。


    不知根源的病、時不時的有人失蹤。


    一片陰雲,籠罩在望川瀑布的地界之上。


    就是這麽個時間段,有一波快樂的人進入了這片地界。


    趙肆旅遊團,嬉笑著往瀑布的方向走。


    “蘆葦地啊,山多水多,所以瀑布多。”趙肆說道,“倒也未必是什麽壯麗的大瀑布,也就是些小瀑布罷了。不過很多人都生活在瀑布周圍。”


    “你說的這些,不還是向路上的老婆婆打聽的嗎。”瑪蓮妮亞忍不住吐槽趙肆。


    “那不重要,現學現賣也是我的本事。”趙肆一點不在意。


    倆人對視一眼,都能看見綿綿情意。


    眼神都拉絲了。


    “幼,”梅琳娜一副受不了的樣子,“你們倆個注意點。不至於吧。談個戀愛,處處感情升溫。”


    沒想到趙肆害羞了,撓著臉看天:“哪有,就是正常的看看人罷了。要不我也看看你。”


    “別了吧,我可受不了水鳥亂舞。”梅琳娜撇著頭閉著眼,根本不接趙肆的話茬。


    趙肆搖搖頭,真是拿梅琳娜沒有辦法。


    簡直是行走的吐槽機。


    “就是,胡說八道什麽。”瑪蓮妮亞也反駁,“我怎麽會砍你呢,要砍也是砍他。”


    “才不信你會砍死他呢。”拉妮撇著嘴,也加入到吐槽的隊伍裏。


    “就是、就是!”海琳娜也很起勁,“你們兩個注意點,影響多不好。平時勾肩搭背的,都膩在一起了。騎個馬還眼神交流。一個騎士,一個神,讓別人怎麽想?”


    “對了,你倆怎麽也該有個定情信物之類的東西吧。”海蓮娜繼續說道,“我記得,兩個熱戀時期的情侶,都會用一些配套的東西。”


    “咋,我們還得穿情侶褲衩啊?”趙肆扭著頭逗海蓮娜。


    “你正經點!”瑪蓮妮亞抬腿踹了趙肆一腳。


    趙肆嗬嗬笑,胯下怪馬發出抗議聲。


    “說正經的,我確實考慮過這個問題,並且在做一些準備。”趙肆捏著下巴,“我覺得那將會是非常浪漫的一件事。”


    “你個武夫,能想出多浪漫的事。”梅琳娜一個勁地搖頭。


    “呃……”


    這句話把趙肆給噎的啊。


    瑪蓮妮亞趕緊說道:“也沒什麽的,他的戰甲上不就有我的飛翼嗎。”


    拉妮點頭:“原來早就有賊心。你個米凱拉騎士,用的是瑪蓮妮亞的標誌。你是時刻帶著她,衣服上都帶著紋章。”


    “哎嘿,不愧是公主,思維就是很敏捷。”趙肆一點都不反駁,“我這是時時刻刻心裏都有師姐。”


    誰知道瑪蓮妮亞又踹了他一腳:“別總胡說八道,管著點你的嘴。”


    趙肆裝著要摔下馬背:“真沒胡說呀。”


    惹來一眾笑聲,誰都知道他摔不下去。


    隻有怪馬打著鼻響,對這幫人很不滿意。


    人和人的悲歡都不能共通,更何況是馬呢。


    離望川城近了,趙肆一提鼻子,眉頭就皺了起來。


    瑪蓮妮亞也察覺到不對勁。


    感應最為敏銳的二人,最先察覺到異狀。


    “這地方,好像有點不對勁啊。”趙肆眉頭緊鎖,“剛才路過戰場的時候,都沒有這種感覺。”


    他們之前路過了一處到處是屍體的戰場。


    不知道是誰和誰打的,留下一地死屍沒有收拾,就撤走了。


    烏鴉、野狼、野狗等動物,可算是開了葷。


    遺留的刀槍弓箭和鎧甲,也有些被拾荒的人撿走再利用。


    但是前方的氣氛,跟戰場那股肅殺之氣又不同。


    “這個地方,正在達到一種死亡的臨界點。”梅琳娜說道,“戰場是生命已經死亡的狀態,而這裏,是生命在死亡線掙紮的狀態。”


    “是這樣嗎?”趙肆知道這方麵,梅琳娜是專家。


    “像是有人在維持平衡。”梅琳娜眨著眼睛,那隻宵色的眼眸,閃動著異光。


    “然後呢?”趙肆想知道更多。


    “然後?”梅琳娜聲音發冷,“人為的想要玩弄生死,必然招致大災禍。所有活人都死絕還在其次。以蘆葦地的狀態,沒準會誕生出什麽麻煩的東西來。”


    “隻能是誕生出個妖怪來。”趙肆很是不滿,“看來,有人在作死。”


    “我先去前麵看看,”瑪蓮妮亞說道,“我感應到了疾病。”


    說著話,瑪蓮妮亞拍馬飛馳,向著感應到的方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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