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下博掩場,如果說上層空間還有基本秩序,最多賭到輸光褲衩,好歹還能邁開兩條腿走出去。


    那麽在下層空間,秩序底線可就完全不同了。


    那是一處針對人類的“屠宰場”,人的一切都可以在這裏明碼標價。


    一隻眼球,一顆腎髒,一雙手,甚至是一條命


    隻要是你能說了算的東西,都可以拿出來當成籌碼,博一個逆天改命的機會。


    下層空間一座博弈台前,一男一女麵對麵坐著,麵前的放著厚厚一疊1000麵額的月幣紙鈔。


    男人手握一把左輪手槍,緩緩將槍管放入口中,那張許久沒洗沾滿汙垢的臉不自覺獰起,滿是血絲的雙眼圓睜著,唿吸沉重如牛。


    “嗒。”扳機扣動。


    什麽事都沒發生。


    男人的唿吸很明顯變得緩和,眼中開始充斥起挑釁之色,他反手將左輪扔到女人身前:“該你了,不敢玩就認輸吧。”


    女人拿起左輪,毫無滯納,直接對準自己太陽穴扣動扳機,快到周圍的人根本沒反應過來。


    “嗒。”


    仍舊什麽事都沒發生。


    “該你了。”女人將左輪又扔了迴去。


    可以很明顯看出,男人的眼神開始飄忽,他猶豫了。


    見此,周圍的觀眾們開始起哄:


    “快點!別當個懦夫,幹死這狗莊!”


    “還剩三槍,三分之一的概率罷了,伱這槍要是啞火,壓力就都到她那邊,有什麽好怕的?”


    “笑死,連女人都玩不過?你這龜男真沒種。”


    也許是那句“龜男”刺激了男人,他臉一獰,抓起左輪塞進嘴裏,用力扣下扳機。


    “嘭!”槍口爆發的衝擊力直接將他的麵頰震成波浪狀,子彈穿透口腔結構從後腦飛出,鮮血在後牆灑下一片放射狀痕跡。


    “噗通。”他倒在血泊中,抽顫片刻沒了動靜。


    短暫的死寂後,觀眾們對男人的屍體唏噓起來:


    “可惜了,又被狗莊贏了。”


    “真的就差一點,這小子運氣不好。”


    “也挺好,混到中年還要靠賭命來賺錢,日子也沒多大盼頭,趁早重開吧。”


    女人從男人屍體手中拿過冒著煙的左輪,在他的衣服上擦去槍管沾著的血和口水,再將那厚厚的紙鈔扔給同伴,轉身離去,沒有再看他一眼。


    主櫃台,這間地下博掩場的頭目滿意地點點頭。


    錢沒被贏走,氣氛還到位了,今天又是一個熱鬧的夜晚。


    “把屍體扔進焚化爐,血擦幹淨。”頭目對同伴命令道,隨即扯著嗓子對眾人高喊,“還有沒有要玩的?贏一次,爽一輩子,豪車美女等著你們這些人渣呦!”


    剛死了個玩命的賭徒,眾人一時不敢上,都在觀望。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有,我要玩。”


    蘇默牽著綺零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他們那身光鮮的衣服與周圍格格不入,頃刻間就成了眾人討論的焦點:


    “哪來的毛頭小子,還牽著個姑娘。”


    “喂,小鬼,活膩了想死?你放心去吧,你女朋友我幫你養,哈哈。”


    “這女的白絲真得勁,貼上去吸一口,我都不敢想象有多香。”


    頭目上下打量著青春穿搭的蘇默,嘲笑道:“你小子還是學生吧?幹嘛,借了校園貸還不上,來我這賭一把大的?”


    蘇默迴嗆:“廢話真多,讓不讓玩吧?”


    “呦,還挺有脾氣。”頭目抱著胳膊,漫不經心說,“讓,我這誰都能來玩。想玩什麽?”


    蘇默收攏手指,對自己太陽穴做了個開槍手勢:“輪盤,押一條命。”


    周圍響起觀眾們的口哨聲,頭目也高興大喊:“好,有種!”


    他將一把左輪拍到桌上,打開身後的熒幕說:“價在這,一顆3萬,子彈塞得越多,價越高,你要幾顆。”


    蘇默短促一笑,把桌上的左輪拍開:“我不要這把。”


    他指向牆上一把造型奇特、充滿科幻風格的左輪,說:“我要那把36發的。”


    觀眾們頓時發出陣陣噓聲,頭目也白了他一眼。


    普通左輪是6發彈倉,哪怕隻塞一顆子彈,也有六分之一的概率“中獎”,非常刺激。


    而牆上那把左輪,是近年問世的高科技槍械,采用針狀子彈,彈體很小,所以彈倉輪盤才能容納36發這麽離譜的數目。


    這種左輪如果隻塞一枚針狀子彈,中獎概率隻有3%不到。


    這是都給最廢柴的膽小鬼玩的。


    頭目把左輪取下擺到桌上,鄙夷地看著蘇默:“這麽惜命,跑我這來幹嘛?用這把一顆子彈就2000,趕緊玩完滾蛋。”


    蘇默:“我什麽時候說隻要一顆子彈?”


    頭目不解:“那你要幾顆。”


    蘇默眼中閃過淩厲的光,聲音驟然響遍全場:“我要35顆!”


    霎時間,就像有一把利刃斬過,切斷了所有聲音。


    漸漸的,喧嘩聲重新響起,驚駭的人聲如浪潮般幾乎要掀翻天花板。


    “臥槽,我沒聽錯吧?35顆?!”


    “我數學不好,有沒有人算算多大概率被爆頭?!”


    “牛逼啊兄弟!上!贏死這狗莊!”


    這處博掩場建立以來,乃至整個亞冬發展至今,左輪遊戲就以其殘忍、高效而聞名。


    這遊戲沒那麽多花裏胡哨的東西,也沒任何技術含量。


    隻需往裏裝子彈,裝越多,價越高。


    然後頂著腦袋開一槍就行。


    死了就人生重開。


    沒死錢就是你的了。


    就這麽簡單。


    36發左輪塞1顆子彈的慫比,頭目見過。


    6發左輪塞5顆子彈的瘋子,頭目也見過。


    36發左輪塞35顆子彈?這是買不起棺材找人給自己收屍來了?


    頭目有些坐不住了,拍桌怒斥道:“你特麽拿我尋開心是吧?信不信讓人廢了你!”


    蘇默瞪著眼,手指在頭目肩口戳了戳:“你小子廢話是真多。一句話,玩不玩?”


    周圍的觀眾都叫瘋了:


    “玩啊,狗莊,跟他玩!”


    “人家押命的都不慫,你個出錢的慫啥?”


    “你今天要是不跟他玩,老子迴去罵你一年,我跟兄弟們以後再也不來這了!”


    左輪遊戲的子彈數量與獎金之間有專門算法。


    死的概率越高,獎金就越高,而且不是單純的線性疊加,是指數級增長。


    36發塞1顆,隻有2000月幣。


    6發塞1顆,就到3萬月幣了。


    36發塞35顆,雖說從來沒瘋子這麽玩過,但也是有價的,150萬!


    蘇默不退,周圍觀眾起哄,頭目也認真起來,充滿狠勁說道:“來啊,你敢玩,我就敢出錢!來人,150萬裝箱,拿上來!”


    150萬,就是1500張一千麵額的紙鈔,總共分成15捆,博掩場的人直接拿手提箱裝好錢,擺到桌台上。


    氣氛幾近炸裂,周圍的賭徒爭先恐後往前擠,想要看得更清楚,以至於博掩場不得不派出守衛維持秩序。


    頭目從桌下抓出一大盒針狀子彈,親自幫蘇默填彈倉,然後將左輪拍到桌上,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蘇默拿起左輪,將彈倉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停下。


    他迴過頭,微笑看著綺零:“怎麽樣,這個夠刺激吧。害怕了沒?”


    綺零聳聳肩:“我有什麽好怕的。不過我勸你還是別玩這麽大,你要是一槍把自己頭爆了,我會傷心的。”


    “把自己頭爆了?”蘇默臉上浮現起詭笑,“誰說是我要玩這個?”


    他抬起左輪,瞄準綺零的眉心:“要玩這個遊戲的人,是你。”


    這一刻,綺零的神情僵住了,眼中浮現起之前從未有過的凝重。


    這番話也在賭徒間掀起軒然大波:


    “尼瑪,還能這樣的???”


    “小子,自己不敢玩,讓人家姑娘上,你特麽是男人嗎?!”


    “去你大爺的,這麽漂亮的姑娘,你居然舍得拿槍指著?”


    “姑娘,看清這狗男人的嘴臉了吧,趕緊跟他分手,來當我女朋友吧!”


    蘇默沒有理會周圍觀眾的謾罵,隻是微笑看著綺零:“怎麽,你不敢?”


    綺零目光飄忽不定,秀眉緊緊皺著,顯然是被蘇默鎮住了。


    但恍然間,她在蘇默那雙眼睛裏看到一閃而過的狡黠笑意。


    他的目光很清澈,沒有豪賭的瘋狂,也沒有奪人性命的猙獰,唯有清澈。


    兩人就這麽在洶湧的人聲中對視彼此,沒有任何言語,靈魂卻仿佛交融到了一起。


    漸漸的,綺零眼中也化開笑意。


    她頂著槍口走上前,伸手搭住蘇默胸口,將他往後推。


    “咚”一聲,蘇默被推坐在椅子上。


    綺零張開腿邁上去,就這麽曖昧地騎在蘇默腿上,一隻手環繞他的脖頸,另一隻手挑起他的下巴。


    “那就,把我的命給你吧。”


    綺零探出小腦袋,讓兩人額頭貼在一起,微笑唇勾勒出神秘的弧度:“不過——”


    她伸手握住那把槍,將其移到腦後,讓槍口頂住自己的後腦勺。


    “你也要把你的命給我才行。”


    賭徒們徹底驚駭了。


    兩人額頭貼額頭,槍口又對著一方的後腦勺,一槍下去直接就是穿葫蘆,兩條命!


    剛才那些喊著要當綺零男朋友的賭徒,一個個全都慫得歇菜了。


    這女人是個瘋批啊!


    男的瘋,女的比男的更瘋!


    兩人額頭貼貼,綺零精致的小臉就在眼前,這麽近的距離,甚至可以看清那雙琥珀色眼瞳中花瓣細紋般的虹膜紋路。


    蘇默:“想好了?如果賭輸了,可就是一槍兩命。”


    綺零半睜半閉的雙眼一片迷離,臉上因興奮而染著陶醉的潮紅,那剔透的紅唇閃耀著血一般的光澤,微微起張:


    “那我們就都從這個地獄般的世界解脫了。”


    蘇默微微一怔,沒有聽懂這句話的意思。


    他看著綺零那雙寶石般的眼瞳,沉默片刻後,高聲詢問頭目:“再加一條命,翻倍,敢不敢玩?!”


    太久太久沒見過這麽瘋狂的場麵了,頭目也熱血衝頭,紅著眼大叫:“來!你要來那就來!再拿一箱鈔票上來!!!”


    又有滿滿一手提箱的紙鈔被搬了出來。


    兩條命!


    2.78%的生還率!


    300萬月幣!


    “開!開!開!”賭徒們像野獸般嘶吼著,滿眼通紅唾沫橫飛,讓氣氛陷入徹底的沸騰。


    頭目和其他同伴也都瞪圓了眼,直勾勾盯著這對擁摟在一起、腦袋上頂了槍的瘋狂情侶,不想漏過絲毫細節。


    蘇默開口,開始了死亡的倒計時。


    “三。”


    綺零擁摟著蘇默,唿吸急促顫動,雙手抓在他的後背,因過度興奮而無比用力,漂亮的指甲幾乎要陷進他的身體。


    “二。”


    綺零抬起手,粗暴地扯掉頭上優雅的束發帶,銀色長發如發著光的瀑布傾瀉開來,洋溢著前所未有的狂亂之美。


    “一!”


    綺零用力將沾著發香的束發帶扔向人群,猶如舞台上給予粉絲恩賜的明星,張開雙臂似要擁抱著那股震天聲浪。


    時間仿佛在此定格住了。


    賭徒們如餓狼般爭先恐後搶著那條拋來的束發帶。


    頭目等人瞪大雙眼不自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蘇默微笑看著麵前激情昂揚的少女,她的琥珀色眼瞳綻開了最狂野的光。


    扳機,扣動。


    “嗒。”


    清脆的響聲傳來,縱然輕微,卻霎時間壓住了全場噪音,讓周圍變得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失神地看著這對情侶


    沒有鮮血。


    沒有死亡。


    隻有無聲的勝利。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那標誌性的笑聲響徹全場,綺零從蘇默身上站起來,興奮得滿臉潮紅,不停蹦跳,“贏了!!!贏了!!!”


    她對呆滯的頭目伸出手,以勝利者的口吻說:“300萬!給錢!”


    300萬,這對於隨手就能豪擲幾千萬的綺零來說,隻是一點點零花錢。


    但此時,這仿佛變成了她生命中最迫切得到的禮物,不斷朝頭目喊:“給錢!快點!給錢!!!”


    頭目臉上肌肉不停抽動。


    他本能性覺得,這裏麵絕對有什麽貓膩。


    2.78%的生還率,這怎麽可能?!


    但槍是他親手拿的,子彈是他親手裝的,全程他都仔細盯著,找不到半點端倪,想賴都賴不掉。


    要是硬賴,這麽多老賭棍看著,事情傳出去,他在亞冬就廢了。


    最後,頭目隻能拿起兩個手提箱扔過去,指著綺零和蘇默大罵:“老子算是看出來了,你們兩個都是*文明亞冬*的瘋子!拿上錢快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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