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雙和銀雙被帶過來時,裴媛這邊已經知情。


    她看著馮蘊平靜飲茶的樣子,一臉的不可思議。


    “這麽說,你是故意的?”


    馮蘊點點頭。


    裴媛道:“那你和阿獗……”


    “我們沒有吵架。”


    馮蘊麵色和暖,低低帶笑,裴媛驚得目瞪口呆。


    “阿獗他,竟也由著你胡鬧?”


    “長姊,這叫兵不厭詐。”


    裴媛搖了搖頭,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金雙和銀雙在我跟前這麽久了,一直本本分分。在西京,阿獗也時常迴府,人就在眼前,她們也從不敢造次,我瞧著,這是兩個腦子清醒的,怎麽就突然犯糊塗了呢?”


    那不是突然犯糊塗。


    是蓄謀已久。


    馮蘊輕笑,“如此看來,二女心機更是深沉。”


    裴媛看著她,目露疑惑。


    馮蘊道:“不得機會時,她們便按捺隱忍。一旦有機會出現,即刻出手。長姊想一想,若今夜我和大王吵架是真,大王心情愁煩,一個人獨飲而醉,那會不會當真就讓她們得逞了?”


    裴媛眼裏的光,慢慢暗下。


    當年敖政跟她新婚,也是恩愛至極,好聽的話說了一兜子,可後來也是出外應酬,多飲了幾杯酒,美人往前一靠,便把持不住了……


    “難怪我之前試探她們,是否對紀佑有情,兩個都矢口否認,還說什麽隻想侍候在我身邊……原來,是看不上侍衛,想侍候大王,飛上枝頭做鳳凰啊。”


    馮蘊笑了笑,這次沒有應答。


    裴媛能想到的,無非也就是這些……


    可她想的,還是深沉了許多……


    這二人的姿容和行事,絕非普通的攀龍附鳳。


    分明就是調教好,專噬男人骨血來的……


    外麵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隱隱可以聽到女子的哭泣。


    兩人對視一眼,沉下臉,沒有再出聲。


    姐妹倆被帶了上來,相似的兩張臉,連表情都一樣——委屈、憤怒、又帶點讓人憐惜的心碎。


    “求王妃和夫人……為我姐妹做主。”


    金雙率先跪下,眼淚奪眶而出。


    銀雙也緊跟著跪在她身邊,傷傷心心地哭訴。


    “姐姐不知如何惹到紀大哥了,紀大哥……非說姐姐欲行勾引之事……”


    金雙垂下頭,默默掉淚。


    銀雙看她一眼,哭著說道:


    “紀大哥對我阿姐,素有情意,可是,我們姐妹自從被王妃所救,便發過毒誓,此生不再嫁人,隻一心一意侍候主子,以報大恩……也就負了紀大哥心意……”


    “銀雙不可胡說。”金雙咬著下唇,強忍著搖搖頭。


    “隻是誤會,紀大哥……他誤會我要勾引大王。”


    她雙眼直勾勾看著馮蘊,完完全全的正視她,用一種無辜且通透的眼神,“王妃待我姐妹恩重如山,我若是生出媚主之心,那與豬狗何異?王妃,你信我。”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陰陰地給了紀佑一個耳光,倒打一耙,說他“因愛生恨,欲行報複”。


    不僅要洗幹淨自己,還要誣陷他人。


    紀佑雙眼氣得通紅。


    “你還敢狡辯?”


    金雙幽幽看向他,可憐楚楚。


    “紀大哥,你是不是醉糊塗了?我過來替你盛醒酒湯,怎會是勾引?我一手拿勺,一手拿碗,又如何勾引得了?”


    紀佑的臉脹得通紅。


    男女間的曖昧,旁人即使親眼目睹,也很難說清,何況王妃和夫人都沒有親眼看到?


    他是個男人,是切切實實感覺到的勾引……


    但這種感受十分微妙,又極難說清。


    “我沒有說謊。”


    紀佑瞪著眼睛,很是急切。


    看裴夫人因為金雙的話臉上露出了懷疑,他埋在心裏的情緒,潮水一般狂湧,咬著牙,恨不得一頭撞到柱子上,以死明誌。


    “王妃,屬下句句屬實,絕非挾私報複。請王妃信我。”


    馮蘊笑了笑。


    金雙想勾引裴獗,不會不給自己留後路,所以,哪怕她沒有親眼看到,也知道,她必然不會直接動手動腳,做那些低級的勾引事,讓人拿住把柄。


    她隻需曖昧黏糊,再潛移默化地讓裴獗注意到她,心猿意馬,而她自始至終無辜,可進可退……


    她們很聰明。


    可惜……


    遇上的是她馮蘊。


    “事已至此,無須再爭了。”


    馮蘊看看委屈的金雙和銀雙,更委屈的紀佑,以及旁觀的左仲和裴媛,淡淡地道:“到底是誠心勾引,還是心生誤會,除了你二人,旁人也無法斷定。可有一點,你二人確實有了肌膚之親……”


    紀佑一震。


    詫異地看著馮蘊。


    王妃說,若金雙清清白白,沒有媚主之心,那便許他為妻。


    聽這個意思,難不成王妃還要將金雙許配給她?


    他是為金雙心動過,但隻要想到她有勾引大王的心思,便是個天仙落下來,紀佑也不想要了。


    “王妃……我不娶她。”


    金雙肩膀一僵。


    頭垂下,倔強地咬了咬下唇。


    “王妃,仆也無須紀大哥負責……”


    馮蘊無聲一笑,示意紀佑少安毋躁,淡淡端起茶盞來飲了一口,這才繼續說道:


    “按說,府上出了這種醜事,打殺了你們也是應當。但我也憐你二人,苦命出身……唉!”


    她頓了頓,慢悠悠落下一記重錘。


    “紀佑不肯娶,府裏也不好再容留你們。這樣吧,我再為你們尋一個好歸宿,再往後,就看你們的造化了。”


    金雙和銀雙大驚失色


    “不……王妃……我們不走……”


    “我們還沒有報答王妃的大恩。”


    姐妹倆哭得淚人似的,跪著磕頭不止。


    馮蘊慢聲一笑,“我會給你們機會,報答我的。”


    -


    不論是金雙銀雙,還是裴媛和紀佑,都沒有想到,馮蘊說的機會,是讓這雙姐妹花,去馮府做侍妾,侍候她的父親馮敬廷……


    “這世道,女子名聲壞了,便不好立足了。你二人若是留在大晉,將來難免遭人閑話,脊梁骨都要戳碎的。去了齊國,這邊的事,便再也沒人知曉了,憑你二人美貌,在馮府必是少不了恩寵,榮華富貴,要什麽沒有?”


    她說得輕描淡寫,震驚四座。


    金雙和銀雙自然不肯,哭得嗓子都啞了。


    裴媛也於心不忍……


    可她想到敖家的兩房小妾,到底是閉了嘴,由著馮蘊去折騰。


    “就這麽辦吧,先把人關在柴房裏,看牢了,明日我會讓我阿父,過來領人。”


    馮蘊起身,笑盈盈地朝裴媛告辭。


    “長姊早些歇著,迴頭我再挑幾個懂事的,到你屋裏侍候……”


    裴媛把她送到門口。


    “弟妹,這麽做……當真合適嗎?”


    “長姊放心,再沒有比這更合適的了。我也是為她們著想。”


    馮蘊笑著安撫幾句,施施然行禮,離去了。


    -


    裴獗等在屋子裏。


    油燈下,手握書卷,聽了一耳朵動靜。


    馮蘊迴屋,脫下風氅,便被他拉了過去。


    “開心了?”他問。


    今晚的事,裴獗起初是不讚同的。


    男子行事和女子不同,他主張有懷疑便抓起來直接審訊。招與不招,殺了便是,無須費那些工夫,看她們唱大戲。


    但馮蘊不這麽想。


    她手撐在裴獗胸膛上,半支起身子睨他。


    “那就沒有樂子可看了。”


    裴獗抿嘴,沉默。


    馮蘊淡淡地斜他一眼,說道:“這兩細作嘴緊得很。審訊,她們必然是不會招的,嚴刑拷打,我又做不出來。與其打草驚蛇,還什麽都得不到,不如反戈一擊,將惡心丟還給惡心他爹……”


    裴獗:……


    他不再說什麽,攬住她的腰身便側躺下來,那隻手漸漸就有些不老實。他不是禽獸,在外人眼裏甚至是全然不通男女事的冷淡之人,可隻要抱著懷裏的這可人兒,他時時刻刻都想行禽獸之事。


    “別鬧。”馮蘊拉開他的手,“擾了我思考。”


    裴獗手臂橫過來,將人摟得更緊一些,“做好決定,還要思考什麽?”


    “思考你。”馮蘊半闔眼睛,盯住他,“你好端端的,為何今日迴府來找長姊?莫不是……生出什麽歪心思了?”


    這語調著實酸得很。


    因為金雙和銀雙,是真的勾人。


    莊子裏的姬妾也很美,有幾個還是玉堂春裏出來的,可她們身上都沒有金雙那種勾人的風情……


    “他們小看我,你也小看我。”裴獗正色,“我是正是歪,蘊娘最清楚不過。”


    說著便拉住她的手,按向腰下。


    “你且看看。”


    馮蘊這會兒心情不錯,懶得跟他計較,拍打一下,便收迴手來。


    “你老實說,我不在西京的時候,你迴府,她們可曾勾搭過你?”


    裴獗:“沒有。”


    馮蘊低哼一聲,“我不信。既然有心,我不在西京的時候,不是更容易得手?”


    “唉。”裴獗握住她的腰肢,在那軟骨上捏了捏,“你不在,我哪容女子近身?”


    馮蘊撇嘴。


    “如若她們當真來勾你,你可耐受得住?她們那一套,可厲害得緊。”


    從自身角度出發,她認為沒有哪個男子抵擋得住這樣的誘惑……


    裴獗卻不愛聽這些,掌住她的下巴,便將人扳過來親熱。


    “我隻吃你這一套。”


    他同她深吻。


    氣息灼沉,將她一身豔骨弄得柔若無力。


    這男人好似天生就是捕獵的高手,各種手段信手拈來,馮蘊重活一世,仍然不是他的對手。


    她幾乎不能唿吸。


    他慢慢收手,目光沉沉看她。


    “還痛嗎?”


    這一問馮蘊便想起昨夜的一場糜糜情事,臉頰微熱,便瞪他。


    “這可不是在莊子裏,和長姊離得這樣近,別讓人聽去鬧了笑話。”


    “嗯。”他喉頭鯁動,低低應一聲,不待馮蘊接話,便裹住她的腰身,抵了上來,堅硬異常……


    “睡吧。”


    馮蘊惱恨無語。


    這混蛋,讓她怎麽睡得著?


    裴獗:睡吧。


    馮蘊:你倒是別拿槍指著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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