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是被水瓶董事害死的?


    聽到裏昂的話後,女記者的身體不由得猛地一顫,原本堅定不移的靈魂,也被這個可能性擾動,變得不再穩固。


    可以,這個問題問對了。


    看了眼女記者有些微動搖的靈魂,裏昂不由得眨了眨眼,隨即取出炭筆,在她的檔案上塗抹了起來。


    時間一點點流逝,在拋出了一個要命的問題後,裏昂並沒有繼續說話,整間屋子裏靜得驚人,除開炭筆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外,就隻剩下了女記者細微的唿吸聲。


    唿……吸……


    沙沙……沙沙……


    唿……吸……


    沙沙……沙沙……


    不知不覺間,裏昂筆尖的節奏和女記者的唿吸聲,產生了某種奇妙的重合,先是筆尖擦紙的聲音在追著唿吸聲,接著兩邊開始逐漸趨同。


    等到最後,竟然慢慢變成了筆尖的聲音,在似有似無地挑引著女記者的唿吸,而被裏昂的問題弄得心煩意亂的女記者,也下意識地隨著筆尖的刮擦聲,不自覺地開始調整自己唿吸的節奏。


    “喂!”


    雖然知道裏昂必定是在“熬”自己,但一來被筆尖粗糲的摩擦聲,搞得心裏有些毛毛的,二來裏昂的問題更是讓她十分難受,女記者最終還是忍不住先開口道:


    “你剛剛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終於上鉤了。


    聽到女記者的話後,在空白檔案紙上劃拉了半天,已經默出了大半篇《嶽陽樓記》的裏昂,不由得在心裏鬆了口氣,隨即合上了女記者的檔案,答非所問地道:


    “我看了你全部的檔案,水瓶董事似乎對你十分信任,所以在‘製造’那些異常物的時候,他很少瞞著你,對吧?”


    “……”


    “妮可小姐,這個問題不管你迴不迴答,我都知道答案。”


    提筆壓著女記者唿吸的節奏,寫了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裏昂語調平靜地提醒道:


    “而且關於水瓶董事私下大量創造異常物的事,局裏早已經有了結論,也早就給他定了罪,甚至該追殺的也都追殺過了,你承認了也不能算出賣他。”


    確實……


    聽到裏昂的話後,女記者咬了咬下嘴唇,隨即微不可查地嗯了一聲。


    很好,第一個問題已經迴答了,那接下來更多的問題,也就不是問題了。


    成功撬開了女記者少許心防的裏昂,不由得翹了翹嘴角,接著繼續開口道:


    “既然伱跟著看了那麽多場‘實驗’,那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獲得異常物的過程,和水瓶那些‘實驗’的過程有些近似?”


    “……”


    聽到裏昂的問題後,女記者微微攥了攥拳頭,並沒有說話,但她靈魂動搖的幅度,卻開始不受控製地激增。


    這個動搖的幅度……看來她自己心裏,其實也有過類似的懷疑啊。


    打量了一下女記者不住搖曳的靈魂後,裏昂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但卻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深挖,而是拿出了另一本檔案,開口詢問道:


    “妮可小姐,你知道這些年裏,有多少人因為被水瓶董事看上,列為創造異常物的‘實驗’素材,被毀掉了原本的人生麽?”


    “……”


    “有相應記錄,能夠確認與他有關的,大概有一百餘起,更多無法確認與他有關,隻是疑似是他所為的,更要數倍於此。


    而且這些都還是他實驗成功,最起碼接近成功後的記錄,那些實驗後沒有生成異常物,但同樣被他毀掉了人生的人,甚至都無法被找出來,受害者難以計數。”


    “……”


    嗯?


    說到這裏時,看了眼沉默的女記者靈魂中,陡然爆發出來的的巨大愧疚,裏昂不由得微微一怔,隨即話頭一轉,把已經湧到嘴邊的“你可能就是其中之一”給咽了下去,轉而開口厲聲質問道:


    “在知道了這些之後,你還要繼續為他保守秘密嗎?”


    “……”


    看了眼靈魂動搖得愈發厲害的女記者,裏昂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發現麵前這個水瓶董事的“死忠部下”,居然意外的蠻有良心,甚至靈魂都屬於比較“清澈”的類型。


    清澈好啊!


    既然她還算個好人,那比起挑撥她跟水瓶董事間的關係,貌似瘋狂鞭笞她的良知,反倒更容易攻破她的心防。


    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進攻”方案後,為了多挖點兒消息出來,盡快把活得跟伏地魔似的,老是死不幹淨的水瓶董事逮住,裏昂果斷把【表演大師】徽章切換了出來,隨即起身離開椅子怒喝道:


    “我是真的想給你一拳!”


    在女記者有些茫然的注視下,剛才還十分“怕死”的裏昂,居然冒險站到了自己的正麵,捏著拳頭恨聲質問道:


    “你覺得水瓶董事對你有恩,那你就得報恩,而隻要自己報了恩,就能痛痛快快毫無愧疚地去死了,甚至死之前,還覺得自己挺偉大,是不是?


    我呸!你就是個沒腦子的蠢貨!”


    “……”


    猛地擠了一口氣,讓臉也慢慢紅了起來後,“憤怒”得麵色漲紅的裏昂,一臉忍無可忍地高聲道:


    “實話告訴你,我也是水瓶董事那些實驗的受害者!


    如果不是他,我原本能夠安穩幸福地生活下去,不用失去原本的家人,不用加入危險的清理局,不用遭受那麽多的痛苦,更不用承受現在這一切!”


    在心裏給安娜道了個歉後,裏昂一邊迴想著魘之王給自己看的“悲慘未來”,努力醞釀情緒,一邊渾身顫抖著,無比激動地喝罵道:


    “這些全都是拜他所賜,我的人生已經被你們毀了!”


    ……


    難道……我替他保守秘密,真的做錯了?


    看著眼前牙關緊咬麵容扭曲,雙手關節攥得發白,身形不住地微微顫抖,眼眸中更是兩分怨恨三分悲傷,還有五分痛徹心扉的裏昂,女記者的心頭不由得猛然一震。


    在黃金級【表演大師】的恐怖效力下,足足十二萬分的痛苦,硬是靠著裏昂的表情和肢體語言,直接兇悍地闖過女記者的眼睛,一刀一刀刻進了她的心裏。


    這一刻,女記者根本想不起來,自己麵前的人其實是一名位高權重,堪稱人生贏家的公爵,被裏昂表演出來的巨大痛苦震懾住的她,看著對方眼睛裏沉鬱得幾乎要溢出來的巨大痛苦,下意識地就想挪開眼睛,然而……


    “不許轉頭!”


    粗暴地卡住了女記者的下巴,把她的臉重新掰正後,“痛苦萬分”的裏昂緊盯著她的眼睛,咬牙切齒地喝問道:


    “你不是不怕死嗎?你連死都不怕,為什麽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


    看著裏昂充血的眼睛,被心頭一浪一浪湧上的愧疚,折磨得無比難受的女記者,不由得顫聲抵抗道: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但局長他救了我,把我養大,還幫我報了仇,我……我實在是……”


    “你的仇報了,那我的仇呢?”


    聽到她的話後,一臉“苦大仇深”的裏昂怒極反笑,滿眼憤恨地質問道:


    “你告訴我!我的仇該找誰報?我該找誰?”


    “我……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看著麵前痛苦得無以複加,好像生活在地獄裏一樣的裏昂,女記者的心防終於被徹底攻破,紅著眼圈滿臉愧疚地低聲道:


    “你想知道什麽就問吧,除了他的下落之外,其它的消息,我……我什麽都可以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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