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到底是怎麽迴事。”伏廣文抱著糯糯坐在椅子上,冷聲問道。


    封莫寒便緩緩開口把事情說了一遍,聲音不疾不徐,並沒有被他的冷臉嚇到。


    見狀,伏廣文眼尾輕掃了他一眼,心思微動,麵上卻不顯。


    聽他說完整個過程,頓時拳頭緊握。


    好個老九,居然敢把糯糯給賣了!


    他可真是長本事了!


    他明顯動了怒,周和跟蔡高也不敢說話,老三平時脾氣就不好,之前在山下的時候也是出了名的脾氣古怪,家裏錢得留著給糯糯捐,家具什麽的則是能省則省,全指著他做,包括他們漸漸用不起的碗,他們可不敢惹他。


    這會兒見他這麽生氣,一時間心裏也有些幸災樂禍。


    老九固然可惡,這個搶走糯糯的小子也指定討不了什麽好。


    想到這裏,他們往後坐了坐,悠閑地靠在椅背上,等著看好戲。


    卻不想,伏廣文把糯糯的手拿了起來,看了看她的手腕,又抬頭看向封莫寒,“讓你破費了。”


    語氣算不上多好,卻並不如想象中的暴怒。


    一旁看戲的兩人頓時愣住。


    封莫寒搖頭,“糯糯是我的女兒。”


    言下之意,為她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伏廣文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他本來就長得冷肅,這時候氣壓更低。


    糯糯勾了勾他的手,仰頭看著他,“三師父。”


    小姑娘麵上滿是不安,看得伏廣文也心裏不忍,“你等我想想。”


    這種情況他是從來沒想過的。


    他們也從來沒想著給小徒弟找什麽爸爸,更沒有想過要把她送走。


    這個老九!


    說到底,都是他幹的好事!


    一想到這裏,伏廣文就怒氣難平,側眸看向周和,“給茅一山打個電話。”


    他倒要看看他要怎麽解釋這件事。


    連名帶姓叫著,顯然是氣急了。


    不等周和說話,糯糯便先舉著小手說:“九師父手機關機了。”


    她剛才和二師父說完之後給九師父打過,還是關機的,也不知道是在忙什麽。


    伏廣文冷笑一聲,“他倒是躲得快。”


    這人能有什麽事,一手趨利避害的算卦本事全用來算計他們了!


    伏廣文怒氣難消,又怕嚇到小姑娘,深吸一口氣,說道:“先去玩吧。”


    “好。”糯糯從他懷裏下來,又挨著封莫寒坐著。


    這一幕看得伏廣文眼皮子跟著跳了下。


    奈何糯糯在這裏,他也不能多說什麽,隻好壓下。


    倒是封莫寒開口道:“這次前來,沒帶什麽禮物,方才請您鑒賞的,便送給您了,還請您不要嫌棄。”


    隨便拿出來一個價值過億的禮物,他哪裏有資格嫌棄。


    伏廣文抿了口水,放下杯子,淡淡道:“不必了,無功不受祿,封先生還是拿迴去吧。”


    封莫寒沉默了下。


    糯糯說:“不拿走,那是給師父們帶的。”


    說著,她跑到外麵把那些禮物都拿了進來。


    下午的時候何銳也上下跑了好幾趟,把帶來的禮物全都搬上來了,跟個小山一樣堆在門口。


    至於為什麽不是堆在院子裏,那是因為周和不讓拿進來。


    糯糯給了蔡高一把菜刀,不由分說地塞到他手上,那刀質量極好,刀柄上還刻著他的名字,是專門定製的,極為鋒利。


    蔡高本來不想要,但這刀過於吸引人,沒有一個廚師能拒絕得了。


    給周和的是一把匕首,吹毛斷發,削鐵如泥,很適合他防身用。


    最後,糯糯把伏廣文剛才看過的那些古董搬到他麵前,“這些給三師父。”


    聲音軟乎乎的,眼裏也帶著微微的討好。


    伏廣文再想拒絕,也沒法對著自己的小徒弟發火,見小姑娘抱著比她自己還高的大花瓶,頭上帶著薄汗,隻好伸手接過,放到一旁,把她拉過來輕輕擦了擦她頭上的汗。


    “好了,先讓師父們想想,好嗎?”


    “嗯嗯。”糯糯乖乖點頭,拉著他的手,一個勁兒地說想他,聲音又奶又軟,弄得伏廣文的臉色也一點點緩和了下來。


    臨近傍晚,伏廣文也淡著表情給封莫寒分了間房間,在糯糯房間的隔壁。


    因為還要檢查她這段時間的功課,就先讓封莫寒自己過去了。


    他一進小院,就看出來這個院子是最好的了,每一處都無比精致,小姑娘的房間裏也是各種玩具,小木馬上的毛刺被磨得很平整光滑,確保不會傷到她。


    床頭還放著個小抱枕,針腳有些粗糙,好在造型有趣,很可愛。


    封莫寒拿在手裏,幾乎已經能想象到他們拿著針給小姑娘做抱枕的樣子了,有些笨手笨腳,卻也讓人感動。


    糯糯她體質特殊,很多東西都沒法買,隻能自己做。


    他們一個個的也都是大老爺們兒,以前在山下的時候都是吃食堂外賣,或者是家裏請保姆,哪裏自己做過什麽東西,倒是為了養孩子,學會了不少技能。


    封莫寒抬眸,看著房間裏的東西,幾乎每一個都是他們做出來的,能夠看得出來他們是真的傾注了心血的。


    他們在很用心地養糯糯。


    正想著,糯糯跑了進來,抱住他的腿,“爸爸!”


    封莫寒迴神,低頭看著她,摸著她的小腦袋,沒說什麽話。


    “爸爸,我們今天一起睡吧。”


    怕他在陌生地方睡不慣,糯糯說道。


    封莫寒卻是搖頭,“不用,你去多陪陪你師父們吧。”


    “爸爸不需要陪嗎?”糯糯仰頭看著他,手指捏著他的衣角,小臉上有些猶豫和糾結。


    她不傻,看得出來師父們針對爸爸,不是很喜歡他,她怕他難過。


    師父那麽多人,爸爸隻有一個人。


    看出她的心思,封莫寒眸光微軟,彎腰把人抱了起來,捏了捏她的小臉,“又在自己腦補些什麽,忘了爸爸說過的話了麽,我可不是任人欺負的小可憐,而且,你的師父們也沒有欺負我。”


    語氣放緩了些,他捏著小姑娘手,緩緩說道:“他們隻是舍不得你而已,覺得我搶走了你。”


    他從小就沒什麽親緣,更沒有長輩緣,小姑娘難得有這麽多寵她愛她的長輩們,他樂得看到這一幕,也不願意去破壞什麽。


    這是其一。


    其二,也是真的不願意她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否則不管選擇哪個,受傷最深的,都是她。


    想到這裏,封莫寒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好了,不要總擔心我,我沒你想的那麽脆弱,你也很久沒迴來了,去陪陪你師父們吧。”


    說著,他把人放了下來,輕輕拍了拍她。


    糯糯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見他沒有故作堅強,這才長長舒了口氣,朝他擺了擺手,笑眯眯道:“那我去跟師父睡!”


    “嗯,去吧。”


    夏日晝長,這會兒才六點多,天還大亮著。


    糯糯噠噠跑到前院,喊了聲“師父”。


    蔡高他們正躺在躺椅上呆呆看天,滿心都是小徒弟被人搶走的不甘和難過,就在恨不得替自己掬一把辛酸淚的時候,聽到小姑娘的聲音,立刻一骨碌坐了起來,看著跑過來的人,笑嗬嗬問道:“糯糯不是去找你爸爸了麽,怎麽又迴來了?”


    “爸爸讓我來陪師父們……”說著,她把他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聽罷,幾人心思一動,對視一眼。


    這小子,聽著好像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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