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鈞並沒有著急接下這副沉甸甸的擔子,而是反問道:“你就這麽放心我?”


    “燕老千方百計都要招納入麾下的人,我有什麽好質疑的?”鬼王達哈哈一笑。


    李鈞搖頭:“那是重慶府,這裏是倭民區。”


    “能逼死堂堂帝國藩王,還擺不平幾個小小的鴻鵠?”


    鬼王達拍了拍李鈞的肩頭,肅然道:“說句實在話,在金樓的時候,你敢冒著被連坐七族的危險,替燕老討迴一個公道。這件事雖然明麵人沒人敢提,但在錦衣衛中沒人不佩服你。”


    他用腳尖捅了捅地上四仰八叉的範無咎,“你不要看從你到戶所開始,小黑就對你言聽計從,就以為他是因為畏懼你的實力。其實這小子的心氣傲得很,換個人你看他還鳥不鳥對方。”


    “老鬼,我警告你別挑撥我和鈞哥的兄弟情誼.啊.”


    鬼王達微笑著擰動腳腕,將範無咎的慘叫全部碾迴了肚子裏。


    “還有小白,你如果當初在金樓上選擇保下秦王的命,那就算你現在是武序六,他也能在犬山城的轄區內慢慢把你坑死。”


    鬼王達目光如灼,“對事不對人,幫親不幫理,這是咱們戶所的規矩。我相信,你也是這樣的人。”


    李鈞沉默良久,這才沉聲道:“隻會殺人。”


    “咱們當錦衣衛的,會殺人就夠了。”


    鬼王達朗聲大笑,轉身朝著戶所大門走去,操著一口老家的南粵腔調頭也不迴,嚷道:“叼他老母,老子先去會會千戶所那群撲街!”


    片刻後,門外傳來引擎激昂的嘶吼,往北絕塵而去。


    此時的西郊戶所一樓,隻剩下李鈞和黑白雙煞。


    “現在那個叫龔青鴻的鴻鵠肯定已經躲了起來,人還在不在犬山城都不一定。就十二個時辰上哪兒去把人挖出來?千戶所這些王八蛋!”


    範無咎坐在地上,雙手抓著自己亂糟糟的頭發,一臉煩躁。


    無人迴應,李鈞和謝必安均是垂目沉思。


    範無咎說的很對,他們都知道這次引發‘錦衣衛屠民’事件的幕後黑手,就是李鈞的‘老熟人’龔青鴻。


    因為在事件爆發之前,隻有他和荒世秋鶴有過接觸!


    可明白是誰在背後下手,根本無濟於事。


    要知道,雖然在經曆過‘隆武開疆’之後,整個倭民區的人口銳減至戰前的兩三成,但犬山城中依舊生活著近四十萬的罪民。


    要在短短的十二個時辰內,從如此規模的人海之中把最擅長隱匿的鴻鵠抓出來,其難度根本不亞於大海撈針!


    “我手上還捏著一個荒世集團犬山分部的高管,或許可以從他的嘴裏撬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可能性不高。”


    範無咎搖頭道:“隻要荒世秋鶴有點腦子,就不會讓下麵的嘍囉知道自己和鴻鵠聯手的事情。”


    “不管有沒有用,這個時候也隻能試一試了。”


    謝必安堅定道:“還有現場遺留的槍械和那台黃粱主機的碎片,那些東西.”


    “都沒用!”


    範無咎猛然從地上躍了起來,麵容猙獰道:“要我說,不如直接去抓了荒世秋鶴那個孫子,丟進詔獄裏麵,我就不信他不吐口!”


    “你是不是替換械體的時候把腦子也拔了?老鬼為什麽會被召到千戶所的原因,你不明白?兵部的公文你沒看到?”


    範無咎扯著嗓子,“我他媽不識”


    “滾犢子吧你,兵部公文上寫得清清楚楚,要‘防止事態進一步擴大,盡快消弭惡劣影響’!”


    謝必安怒道:“你這個時候再強攻抓人,必然會招致上麵的不滿。而且就算我們抓到了荒世秋鶴,萬一說這個倭狗咬死是我們屈打成招怎麽辦?到時候老鬼的處境隻會更麻煩!”


    “那你說怎麽辦?難道看著老鬼背上這口黑鍋啊?!”


    “我”


    謝必安話音一窒,臉上的神采黯然了下去,他也不知道突破口在哪裏。


    明明破局的關鍵人物就大搖大擺的站在自己麵前,但自己卻被綁縛了雙手,根本不能拔刀,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逍遙法外。


    這種憋屈,就像是有烈焰灼燒著他的肺腑,燃盡了所有的氧氣,而他的口鼻又被人死死遮蔽。


    這是謝必安成為犬山城錦衣衛以來,從沒有體驗過的感覺。


    驀然,整個西郊戶所一樓,陷入死寂。


    “這麽看來,要想名正言順的動荒世秋鶴,就隻有一個路子了。”


    從鬼王達手中接過百戶身份的李鈞,終於開口。


    “不愧是我鈞哥.”


    謝必安抬腳踹翻範無咎,急聲道:“什麽路子?”


    “走私槍械!”李鈞一字一頓。


    “你的意思是用荒世集團走私槍械的罪名,向荒世秋鶴動手?”


    謝必安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這確實是個辦法,隻要能夠做實荒世秋鶴涉嫌走私槍械的罪證。要動他,也就沒有任何顧慮了!”


    “但是,鈞哥。”


    謝必安沉吟片刻,一臉擔憂道:“在抓捕白龍吟的時候,他已經強行刪除了腦子裏所有的證據。要不是範無咎見狀不對,果斷下刀斬首,恐怕就連那份購買名單都留不下。”


    “這個時候他們肯定已經消除了所有痕跡,完全可以將責任全部推到白龍吟的身上。人死無憑,我們也不好動手啊。”


    “謝總旗的這個擔憂,我可以幫你們解決。”


    突然,一個清朗的聲音從門外傳入。


    三人齊齊抬頭看去,隻見一道消瘦身影披著月光,裹著風塵,從夜色中走出。


    “楊白澤?”


    看著那張五官未改,隻是少了稚氣,多了沉穩的麵容,李鈞忍不住驚訝道。


    一身青色長袍的楊白澤拱手身前,對著李鈞躬身一禮,“好久不見。”


    範無咎的眼眸在兩人中間一轉,看出是友非敵,手中出鞘一寸的繡春刀又插迴鞘中。


    謝必安卻一改往日的冷淡性子,快步湊上前來,著急問道:“兄弟你剛才說你有解決辦法?”


    “沒錯,荒世集團走私槍械的生意,宣慰司中有人參與,他肯定知道其中的細節!”


    楊白澤對著李鈞說道:“隻要鈞哥你能幫我在宣慰司站穩腳跟,我就能把人交給你們!”


    聞言,謝必安和範無咎同時轉頭看向李鈞。


    李鈞看著麵容憔悴,雙眼卻明亮如星的楊白澤,淡淡問道:“從重慶府來?”


    “風雨兼程。”


    “書讀的怎麽樣?”


    “不夠多,”楊白澤眯著眼笑道:“隻讀懂了‘恩義’兩個字。”


    李鈞也笑了,“要不要緩口氣?”


    楊白澤搖了搖頭:“如坐針氈。”


    “那我現在就送你這位施政官星夜上任!”


    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同時舉步邁入月光。


    此刻時辰,恰好寅時。


    黑夜欲離,熹微將至。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賽博大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國產達聞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國產達聞西並收藏賽博大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