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奕頷了頷首,走到窗口,一掀袍子坐到椅子上去了。


    手指一直敲擊著椅子扶手,顯然有些緊張。


    見他這般,顏芙凝便問出了自己的疑惑:“這解藥是誰人的?”


    “淩氏吧。”傅辭翊道。


    畢竟母親與他離京後,這個人立刻就立了淩氏為王妃。


    出乎意料的是,龍奕搖了頭:“不是,這瓶解藥是府醫給的。”


    此言一出,顏芙凝與傅辭翊對視一眼。


    “如此說來,王府給我娘下毒是千真萬確之事了。”傅辭翊嗓音發冷。


    “你別說得這般陰陽怪氣。”龍奕道,“倘若這瓶解藥真的有點用,那麽婉悠身上的毒,大概真的是在王府被人下的,事情我一定會弄個明白。”


    不多時,一刻鍾到。


    顏芙凝問:“娘,你感覺如何?”


    “從眉眼這到後腦勺,感覺輕鬆清爽了不少。”婉娘笑了笑,“好似很多年未曾這般輕鬆了。”


    龍奕急道:“那你可記起了我?還有眼睛能瞧見了麽?”


    婉娘搖頭。


    顏芙凝道:“實話告訴晉王爺,娘身上大抵中了三種毒,一種導致失明,一種導致失憶,還有一種便是使之發作頭疾。如今頭疾之毒已經解除,還餘下兩種毒未解。”


    “既然已下了失明失憶的毒,為何還要再下頭疾的毒?”傅辭翊捏緊了拳頭。


    “因為如果不下這頭疾的毒,時間一久記憶會慢慢恢複。”顏芙凝解釋,“下了這頭疾之毒,想要記起往事來,就會頭疼欲裂,使人不敢再想往事。可以這麽說,這頭疾之毒便是失憶之毒的輔助。”


    婉娘激動點頭:“對,但凡我腦中有些什麽想起,想細細想,就頭疼得受不了。”


    “委實歹毒,都要趕盡殺絕了,還下如此惡毒的毒。”


    傅辭翊冷眼掃向龍奕,若不是他方才狡辯,還言之鑿鑿,他真想此刻就了結了他。


    龍奕沉聲:“不是我。”


    “我猜火災前,娘身上的毒都沒發作,故而下毒之人以為毒沒用,這才用火殺人。”顏芙凝黛眉緊蹙。


    “一定如此。”傅辭翊冷冷行至窗口,冷眸看向椅子上坐著的人,“還有何話說?”


    “毒並非我下,火亦不是我燃。”龍奕豎起三根手指,“我從未想過要你與你娘的命。”


    傅辭翊冷笑出聲:“發誓有用麽?”


    “信不信由你。”龍奕站起身,“我喜歡你娘,比任何人都希望她活著。正因為這份喜歡,我們才生了你。到如今你不認老子也就罷了,還誣蔑老子,信不信我揍你?”


    說著,揚手就要往傅辭翊身上招唿過去。


    傅辭翊絲毫不懼。


    說到底他是他的父親,就給他打上一掌,如此也算還了他的生育之恩。


    之後他便可以肆意揍迴去了。


    就在龍奕的手要落下時,顏芙凝往傅辭翊跟前一站:“不許打我夫君!”


    “護得還挺牢。”龍奕收迴手,捏了捏掌心,“顏家女,你就說其他解藥有沒有用?”


    顏芙凝瞥了一眼豬肉皮:“大抵都沒用,真正的解藥還在王府。”


    龍奕道:“我能尋到的都在這裏了,其他的隻能另想法子。”


    傅辭翊抬手朝外:“那就請迴。”


    “兔崽子,我是你爹,這個時辰是晚膳時辰,不請我吃頓飯?”龍奕咬住了後槽牙,“好歹解了一個毒。”


    傅辭翊正要堅持請他滾,被顏芙凝拉住了手。


    她小幅度搖首。


    “行罷,我娘子說可以留你吃點。”傅辭翊音色還是冷硬。


    龍奕壓不住高興,伸手扶了婉娘的胳膊:“十多年未曾與王妃一道用膳了,也不知你如今口味如何?”


    說著,吩咐李嬤嬤:“收拾好解藥匣子。”


    婉娘僵著胳膊:“既然是芙凝同意留你吃飯,我就留你。”她抽出胳膊,“芙凝扶我。”


    “好的,娘。”


    顏芙凝去淨了手,親親熱熱地扶住婆母,兩人行在前頭。


    龍奕則與傅辭翊跟在後頭。


    今日的局麵,教龍奕明白一個道理,顏家女說話很有份量。


    不光兔崽子聽她的,連婉悠也聽她的。


    念及此,他清了清嗓子:“喂,顏家女,看你孝順婆母,又能維護自個夫君的份上,我認你這個兒媳婦了。”


    顏芙凝一怔,轉迴頭看了傅辭翊一眼:“夫君認王爺,我便認。”


    龍奕唇角抽了抽,看身旁那張比他還臭的年輕俊臉,到底不吱聲了。


    飯廳內,傅南窈、傅北墨與孟力已在親自擺放碗筷,將菜肴按照不同座位擺放整齊。


    看到龍奕過來,他們俱是一驚。


    “你們整理整理,選個日子搬到王府來。”龍奕十分自來熟地坐下,“這府邸到底小,如此住著,顯不出身份。”


    婉娘蹙眉:“龍奕。”


    “嗯,王妃,本王在。”他伸手去扶她,“來,坐為夫身旁來。”


    婉娘暗自搖首:“你若想吃我家的飯,就閉嘴。”


    龍奕登時閉了嘴。


    看得眾人驚愕。


    一餐飯吃得悶聲不響。


    飯後,婉娘讓龍奕離開,他也不逗留,直接帶著木匣子走了。


    見他走遠,傅辭翊捏了捏顏芙凝的手:“你是不是還有話說?”


    “嗯,那個治療頭疾的解藥相當於一個殼,這個殼讓娘的失明與失憶無解。如今這個殼去除,我想我能治好娘的眼睛了。至於失憶的話,在沒有解藥之前,娘自個先多迴憶迴憶過去的事。”


    “所以今日的解藥還挺關鍵?”


    “嗯,挺關鍵。”顏芙凝又說出自己的看法,“倘若晉王是下毒之人,他肯定知道這點。但方才他顯然不知,或許他真的不是下毒之人。”


    傅北墨也說出自己的猜測:“倘若不是他想害娘與哥哥,那麽兇手應該另有其人,此人如今還在晉王府。哥,咱們得去報仇!”


    “北墨的意思是要搬去王府麽?”傅南窈開口,“王府有人會下毒,這很危險。”


    當然,娘與哥哥認晉王的話,她也可以認他這個父親。


    搬去王府也是可以。


    就是歹人作祟,她還是怕的。


    遂將目光挪向兄長。


    傅辭翊道:“歹人在晉王府,要查當年是誰下毒,確實難。在保證安全的基礎上,搬入王府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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