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芙凝迴到傅家時,已是傍晚,積雪更厚了些,風雪反有增強的趨勢。


    她迴了房。


    彩玉更換了暖手爐的炭,讓她暖著。


    片刻後,傅辭翊也歸來。


    他大氅上的積雪已有薄薄一層,可見在家行走這段路並未撐傘。


    解了大氅,丫鬟拿去拍打積雪,他則直奔顏芙凝跟前。


    “怎麽樣,福豐酒樓競買可順利?”


    顏芙凝伸手撫去他眼睫上掛著的雪花,頷了頷首:“還算順利,雪這般大,你也不撐把傘?”


    “無妨。”


    他捉住她的手,旁若無人地在她指尖親了親。


    惹得顏芙凝臉紅:“她們都看著呢。”


    “婢子們沒看見。”


    四個丫鬟罕見齊聲,嬉笑著出了屋子,順帶掩上了門。


    傅辭翊繼續把玩她的手,清冷道:“風雪大,適才散值時得到消息,明日休沐。”


    “明日十一月十九,休沐。”顏芙凝道,“加上後日本就是休沐日,如此接連可以休息兩日了?”


    男子頷了頷首:“正是,咱們再去南山可好?”


    顏芙凝小臉泛紅:“不去了罷。”


    “雪天泡溫泉很是愜意,如此極富詩情畫意之事,娘子不想做?”


    “我不想。”她直接問,“是你想著什麽主意,又想我如何了吧?”


    “我想著隔著衣袍總歸不真實,尺寸也有誤,娘子要不直接測量一番?”


    顏芙凝聽得瞪大眼:“那衣袍多薄,直接可以忽略不計,我不想再測量了。”


    傅辭翊見她不上套,放開了她的手,委屈巴巴道:“娘子怕為夫,為夫無轍了。”


    顏芙凝心頭一軟:“我不是說了不怕你這個人,就是有些懼意。”


    “那去南山?”


    她再度搖首:“天冷,石床太硬,不想去。”


    男子歎息:“原想休沐兩日,娘子會歡喜,既如此,那我明日還是當值去罷。即便翰林院內隻我一個也無妨,如此也好給皇上留個勤勉的印象。”


    顏芙凝噗哧笑了:“你就裝罷。”


    他說那麽多,不就一個目的?


    男子再次捉了她的手:“你就不能疼疼我?”


    “行呀。”顏芙凝踮腳,再他耳邊輕語,“咱們不去南山也無妨,今夜夫君脫幹淨了,在浴桶內等我。”


    傅辭翊不敢置信,抓住她的雙肩,眼眸直直盯著她。


    “你在勾我?”


    “不正如你意麽?”她嬌俏笑了,“你不喜歡?”


    “喜歡。”男子重重點頭。


    商議好了此事,夫妻倆各懷心思去了前廳用膳。


    風雪愈發大,吹得人眼眸眯起。


    用膳時,婉娘提議:“明日估摸著有暴風雪,咱們各在房中用膳就好,這路上一來一迴的,別凍得風寒了。”


    傅辭翊頷首:“就依娘所言。”


    說罷,吩咐餘良,明日的飯菜送去各個院落。


    餘良稱是。


    傅北墨看向顏芙凝:“嫂嫂講講今日競買之事唄。”


    “競買事宜還算順利,最大對手便是蔡慕詩,她竟然到得比我還早,早早與京兆尹套近乎寒暄了。”


    “那後來呢?”


    “後來我加價唄,蔡慕詩也不知怎麽迴事?以往加價都很狠,今日竟有些小心翼翼。”顏芙凝道。


    “莫不是她沒錢?”傅南窈猜測。


    “不應該啊,不管是太子府還是蔡家,皆有錢。”顏芙凝道。


    “原因隻有一個,大抵是太子不想出太多銀錢去買福豐酒樓。”傅辭翊淡聲道。


    “福豐酒樓可是太子賺錢的利器,他不想出太多銀錢……”顏芙凝蹙眉,“可如今他們沒能競買成功,莫非有旁的賺錢路子?”


    傅辭翊慢條斯理用飯,嗓音不疾不徐:“還真被你猜對了,太子確實有旁的賺錢之路。”


    “什麽路子?”眾人好奇。


    傅辭翊一怔,環視一周,卻是打了馬虎眼:“具體我也不清楚。”


    熟悉他個性的顏芙凝心道,他肯定知曉。


    不過此刻不講,大抵有他的顧慮,遂也不問。


    飯後,大家相繼出飯廳。


    風雪尤甚。


    顏芙凝緊緊攏著鬥篷,險些被風雪吹歪了步子。


    傅辭翊伸手攬住她的腰身,讓她靠著自個走,顏芙凝這才穩當下來。


    見哥哥嫂嫂如此,同樣行走不穩的傅南窈瞥了孟力一眼。


    孟力漲紅了臉,就是遲遲不動。


    眼瞧著婉娘嬸嬸由李嬤嬤與傅北墨扶著走遠了,他才朝她伸出手。


    傅南窈毫不客氣地抓了他的手,輕聲責備:“你就沒有眼力見,你看我哥多體貼嫂嫂,你就不能學著點?”


    孟力聲音很輕:“他們是夫妻,名正言順的。我們,我們……”


    “我們名不正,言不順,對吧?”


    傅南窈來了氣,一把甩開他的手,快步行去。


    風雪忒大,一下就將她的鬥篷與裙裾吹得變了形,人也直直地往路旁的樹幹撞去。


    孟力見狀,直奔過去,一把將人摟進了懷裏。


    “你,你小子不拉著我走,原是想抱我?”傅南窈紅了麵頰。


    孟力想說不是。


    可如此抱著一個女子,他又不想放手。


    兩人就這般,在風雪中靠著樹幹相擁著,杵著頗久。


    直到不遠處有幾個巡邏護院的身影出現,他們這才忙不迭地放了手。


    傅南窈悄然將自個的手塞進了孟力的手心:“你扶著我走,總成了罷?”


    “嗯!”孟力點頭。


    他直覺自己渾身冒著熱氣,雖說冬日衣裳穿得多,但女子身子的軟意仿若還留在他身前,頓時覺得口幹舌燥。


    一路送傅南窈迴房的路上,他悄然仰頭,張了嘴,任由雪花落進嘴裏。


    冰冰涼涼的,絲毫不減幹燥之意。


    到了自個院中,支開綠柳等下人,傅南窈直直瞪向孟力:“你手心冒了汗,是不是拉我的手緊張的?”


    孟力咽了咽口水:“南窈,你是小姐,我是下人,我們沒有未來的。”


    “沒有未來,那你還敢拉我的手,還敢抱我?”


    “我……”


    “你可記得自己赤膊的樣子在我跟前,那會你來我們家不久?”


    “記得,你說我是你第一個瞧見的不穿衣裳的男子。”


    “你可還記得我給你縫衣裳穿?”


    “記得,你說我是除你兄弟之外,唯一給衣裳的男子。”


    “那就好,阿力,我待你素來不同,你就不明白麽?”


    孟力沉默,他怎會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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